>屋内藏了一个多月,这些事弘凤兮大抵都看在眼底,而秦王也绝非凡辈,凤府内定是也有他的眼线,掌握之事也是□不离十,胡诌瞎掰看似完全行不通。
装晕看起来最直接有效,先躲过此劫再想退路,她以手抚面,眼睛一闭,正准备昏过去,忽然房门开了,显出彩凝曼妙婀娜的身姿,她细白的手里端着托盘,盘上放着一盅汤煲,看似是来给秦王享用的。
她正犹豫着这状况就是该晕还是不晕时,瞥见秦王冷冷地凝视着彩凝,目光微沉,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骤然危险地眯起,宛若两把锋锐的利刃,犀利阴冷的目光慑得人胆颤心惊。
她连忙转开了脸,再看下去估计她没晕都会被吓得真晕过去,那边彩凝绝不会比她好,只见她花容失色,面色惊慌失措,愣在那儿,手一松手里的托盘“嘭“得落地,陶瓷脂片,四下溅开。
他沉默了良久,淡淡地开口道:“寡人没告诉过你,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入内?!”彩凝埋下头,细声道:“奴婢知错,请陛下责罚。”
“滚!”他怒声仅说了这一个字,便转开头不再看她。彩凝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委屈地用手抹了抹,还是严格地躬身行礼退下了。
随即他拔出腰间佩戴的青铜长剑,刷得往她脖子上一抹,便划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她痛吟一声,暗哭道,彩凝啊,你可把我害死了,居然把这个阴晴不定的家伙惹怒了,看来今日不死也难。
他冰冷漠然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说是不说!”
她皱了皱眉,低声呜咽了半晌,可对那冷血的秦王完全起不到半点作用,正为难之际,瞥见了一个悠闲潇洒的男子随意地斜靠在门上,顿时喜笑颜开。弘凤兮啊弘凤兮,你可真是我的救星。
得到秦王应允,弘凤兮大步进来,在秦王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秦王俊秀的眉头一皱,立马喊上了若水,扬长而去。
“你还不起来。”弘凤兮悠悠然地踱到她身前,唇角轻勾,眼中含笑道:“莫非你要一直对我跪下去不成?”
“喂,弘凤兮,你这样公然放了我,秦王会不会把你怎么样?”他怡然自得地哈哈大笑起来:“秦王又没说让我看着你,我说是你自个跑了也不为过。”
切!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
挪了挪腿,把它们从身体下解放出来,胡乱席于地上,伸手揉捏着麻痹得几欲毫无知觉的大腿,弘凤兮也在她一旁坐下,见她痛不欲生咬牙切齿的模样,轻轻一笑:“似乎挺痛苦的。”
她一脸不悦,撇着嘴:“废话,你也给我跪上几个时辰看看。”他云淡风轻地笑着,看似对她焦躁的态度丝毫不在意,凑过来伸出手便帮在她疼得抽搐的小腿上按摩着。
很舒服。非(提供下载…87book)常舒服。没想到弘凤兮的按摩手艺如此出众,就那样任由他揉捏着,她会心一笑:“喂,不要告诉我,你是刻意赶来救我的吧。”抿抿唇,对他按摩的表现很满意,轻轻地笑起来。自从知晓了弘凤兮的身世后,她不知不觉地与他亲近了几分,说话也变得随意起来。
弘凤兮停下来,笑道:“你爱怎么想,都随意咯,反正我是无所谓。”话虽如此,即便弘凤兮不愿说,她也知晓这其间的感情,她不禁在想,这个人,对她来说,将来会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弘凤兮忽然抬头看她,轻声道:“秦王昨夜临幸了彩凝,你有什么感慨。”她苦然一笑:“秦王宠幸谁是他的事,我又能怎样。不过是觉得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忽然被别人抢走,心有不甘而已。”
他笑道:“你可以把那个东西再抢回来。”她又被华丽丽的震撼到了,敢情这弘凤兮天不怕地不怕,居然与她一样,把秦王当起东西讨论起来了。若是秦王中途回来,听到他俩在他屋里贼头贼脑的对话,估计会被活活给气死。
“其实我有点点喜(87book…提供下载)欢你。”他潇洒俊逸地微笑着,长发散在风中,轻柔飘逸。
“好啊,你养我一辈子吧。”她捶了捶他的胸口,嗤笑道。
他无意的瞥了她一眼,浅灰色的眼眸里似有若无的伤感,稍纵即逝,随即轻轻地在她耳边道:“骗你的。”
她更乐了,笑道:“我也是。”两人相互对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谁也没把谁的话当真,谁也不知谁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最后,弘凤兮提醒她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大抵是在影射彩凝这名女子的心计,但后来她才晓得了他真正让她担心的人是,追月。
踱出了秦王的厢房,与弘凤兮各奔东西,各人都有各人本分的工作要做,总不可时时刻刻都聚于一起说笑谈心。
经过回廊时,听闻有姑娘哭哭啼啼地闹声,凄凄惨惨,大宅之内狗仗人势、欺压弱小的事没少发生过,而她作为凤府里最低贱的婢女,更无能力多言什么,他们不敢无端欺于她,便是理清了她与弘凤兮之间的熟络关系,可不是人人都若她这般有座靠山倚仗。
然,她仅是没想到责罚的人会是她,彩凝,这个貌若谦卑、盈盈弱弱的女子,竟懂得恃宠而骄,操起鞭子抽在活人皮上,由不得半点手软,完全便看不出方才泪眼楚楚、婆娑满面的怜样。
那被责罚的姑娘,披头乱发地倒于地上,裤襟半褪,雪白的大腿被马鞭抽得鲜血淋漓,半截殷红溃烂,目不忍睹。
她无力劝说,只摇头道,“一朝得宠,一夕失宠,凡事勿做绝,留后路一退,聪明人当此。”话自然是说给彩凝听得,她才不怕得罪她,论智谋耍阴招,她还不是自己对手,论武艺,她再怎么不济,对付一个弱质女流,绰绰有余。
秦王没再来刁难,夜间收到了一封小厮送来的信,看书简上龙飞凤舞的潦草字迹,便晓得那是弘凤兮在邀约。
——子时,来西风阁一聚,不见不散。
半夜三更的相会,弘凤兮又搞什么鬼?她歪着头暗忖片刻,深夜与咸阳无人不知的猎艳者相约,绝对是无知加愚蠢,但不去未免太伤感情,随即开门去了隔壁,直接推门进去,道:“花信,跟我去个地方。”
花信霍得从榻上坐起来,顾不上病体,二话不说,连问个她去哪儿都无,直接带上剑跟她出了门。他的唇色还有些微微发白,她思量着,江湖中人都是这么意气用事么,只为曾经的一句承诺,便可为她出生入死。
来凤府前,与花信的约法,本是因他桀骜不驯、骄纵蛮横,不轻易服从于人,才出此下策。而花信却矢志不渝地坚守着对她的誓约,这是由于他对吟风的用情过深使然,还是因为他天性若此。
昨个儿被容月带回北玉阁疗养了一日后,身子恢复了好些,回来后能走能跑能跳,就是动起真格,伤势还会恶化,加之即便是身子骨完好无损的花信,都不是弘凤兮的对手,没指望他能做上什么,带上他纯粹只为了心里有丝慰藉。
一个两个三个。一个两个三个。一个两个三个。
在她数了一遍又一遍后,头愈数玉愈低,声音愈数愈小,语气愈数愈沮丧,她偏过头,瞧见花信正用一种极度无语的眼神瞪着她,仿佛在说你神经病啊。
这小子够拽,本公主如今没空跟他一般见识。
到达西风阁的庭院,她才瞧清今夜里到场的人,居左的是若水、弘凤兮居中、容月居右,三人席于一案前,加上她身边的花信,凤府里所有的十大名剑都齐集一堂。
有一个弘凤兮都够她头大的,居然还外带两个帮手,够狠!她啧啧嘴,瞥了瞥身边削瘦的花信,这赌注她筹码不够多,而且还是个病秧子,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