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部分(2 / 2)

向晴心里一沉,坐到向衷面前,喊道:“爸,你能认出我吗?你配合护士好不好?”

但向衷却看也不看他,只歪着头看着天花板,嘴里模模糊糊地说着一些话,向晴听不清楚,心里着急,继续说道:“爸,你让护士帮你挂瓶,很快就好了,你听话好不好?”

向衷看向他,眼神却是一片空洞迷茫,似是不认识她了,好半天才大声喊道:“不听,不听,我只听丫头的话。”

闻言,向晴的眼里差点涌出泪水,为了不让张悦跟着难过,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颤抖着声音说道:“爸,我就是你的丫头啊,我是向晴啊,你听话好不好?你把药吃了,让护士给你扎针,很快就没事了!”

向衷似懂非懂,向晴握住他枯瘦的手,示意一旁的护士赶快把针头扎进去,只是护士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的,一直不能扎中,眼看着向衷又要把手甩开了,向晴忙细细安抚,而齐轩则上前拿过护士手中的留针,迅速地固定在向衷手上。

张悦和向晴都松了口气,一个晚上下来,张悦虽然还是不能接受,但已经稍微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是常常忍不住流泪,而且由于太过悲伤,竟连走路都没了力气,坐在病床前,整个人都萎蔫了,看得向晴一阵心疼。

学校已经开学了,向晴跟辅导员请了假,她不知道向衷还有多少时日,医生说可能撑不过半个月,但是不管怎样,在他最后的这段日子里,她一定要陪在他身边,要不然她会遗憾终生。齐轩自然一步都不离向晴,中医院的院长是他二伯,他妈又为中医院捐了不少资款,有他亲自陪同,很多事都会容易很多,也会少很多麻烦。

接下来的几天,向衷的神志一直没有清醒,但眼睛却一直睁着,自始至终都没有闭过,向晴和张悦不止一次地哄他睡觉,却一点都没用,最重要的是他再也没开口说话,一开口只能发出依依呀呀的声音,似是已说不出话来了。齐轩看到这种情况,心知他可能已经颅昏迷了,向衷的主治医生已经跟他谈过,他已经出现颅感染等并发症了,也就意味着离死亡更进了一步。本来齐轩提议要将向衷安排到ICU,也就是所谓的重症病房,但不知为何,张悦这回却坚持不肯,齐轩一想就算是在ICU也拖不了多少日子,还不如让家属陪在身边,便作罢了。

这日,齐轩有事回家,向晴吃完午饭后便回到病房。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姑姑和张悦的声音。

“你没跟向晴说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向晴听出来这是姑姑的,下意识便停住了脚步。

“跟她说什么?她现在也不好受,我不忍心。”张悦疲惫的声音传了出来。

“唉,向晴这丫头也不知怎么搞的,跟什么人谈恋爱不好?偏偏摊上这么个人?你说,咱也不是非要攀高枝,找个门当户对的凑合着过算了,何苦去做那麻雀变凤凰的美梦呢?”向晴的心里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咬了咬唇,继续听了下去。

“别提了,现在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还能怎么办?”

“我现在是越来越搞不明白这些年轻人的事了,你说,谈恋爱可以,可是有必要搞到家破人亡吗?你说,要不是向晴交了这种有钱的男朋友,大哥能这样吗?本来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啥事都没有,要不是那个女人找上大哥,大哥到现在也还好好的,你也知道大哥什么事都藏不住的,有什么话都会说出来,要不是为了向晴,他会憋心里这么久,想得神经失常?”姑姑有些愤懑的声音传到向晴的耳朵里,她直觉脑袋轰的一声,整个人都傻住了,就像迎头兜了一盆冷水,从头冷到脚,连心里都止不住发颤。

“姑姑,你说什么?爸是因为我才这样的?”向晴推开房门,颤着声音问道,表情平静,内心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张悦和姑姑面面相觑,似是想不到向晴会在外面。

“丫头,你姑姑没说什么。”张悦叹了口气,说道。

“阿姨,我有权利知道事实的真相。”向晴说道,声音坚定执着,她看向面含愤懑却难掩悲伤的姑姑,“姑姑,你告诉我。”

“真的没……”

“大嫂,她想知道,你就让她知道,这也是她惹出来的,她是该知道。”姑姑打断张悦的话,说道。

向晴的脸色白了白,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双手紧握成拳,等着姑姑说出真相,她隐隐感觉,这个真相,也许会将她心里仅存的依恋毁得一干二净。

“这还要从老张说起,你爸不是已经在老张的厂里干了十多年了吗?前段时间老张忽然拉着你爸炒股,保证说稳赚不输,你爸哪有不信老张的,想着能够赚钱便动了心,把好不容易存的几万块钱都投了进去,还借了万把块,哪知老张却是受了人唆使,存心让你爸血本无归,接着又找借口炒了你爸鱿鱼,还把你爸半年辛苦赚的钱给扣下了,你说你爸能不气吗?这根本就是把你爸往绝路逼啊,你爸虽说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能不难受吗?他找老林,估计也没什么收获,你看老张都是厂长了却还是顾着上面存心断了你爸的生路,老林能给你爸提供什么工作?你爸要不是为了这事能想岔去?”姑姑说着,眼里竟落下泪水,她是怨向晴的,可是怨有什么用?她是大哥唯一的孩子,她再怨也得照顾着!

向晴呆了,她从未想过这中间还有这么多波折,上次爸爸打电话给她时还能跟她开玩笑,声音也很正常,可那个时候他明明已经被逼到绝路上去了,他怎么还那么顾着她,竟然一点都没让她察觉出来?

她的眼里又涌出泪意,她定了定心神,艰涩地开口问道:“是齐轩的妈妈唆使的?”

“除了她还能有谁?”姑姑恨声道,“她把你爸逼到绝路还不够,还要拿钱羞辱你爸,估计她琢磨着把你爸逼得差不多了,你爸就该把自个儿的女儿给卖了,感激涕零地收了那笔钱!她也太瞧不起我们向家人了!”

“她是想让我跟齐轩分手?爸不答应?”向晴颤抖着声音问道。

“向晴,你也出息点,这个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你何苦非要巴着齐轩,他也不见得就是最好的,有那种妈,就算再好又怎样?你若是心里还放着你爸,就趁早跟他分手,他们家不稀罕你,还当我们稀罕他了?”姑姑说道。

向晴抿了抿嘴,只觉得心里乱得很,不知道该怎么办。原来罪魁祸首是她,是她啊!她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爸爸,依旧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眼珠会转,却似已不认识任何人,但她总感觉他的神志是清醒的,他能听到她的声音,只是苦于口不能言。她心里抽痛异常,爸爸这个样子,竟都是她害的,她若不与齐轩在一起,是不是什么都不会发生?

她用手捂住脸,不敢相信命运跟自己开了这么大的玩笑。长这么大,她从未(炫)经(书)历(网)过这种悲痛,只觉得内心凄怆难言。她只不过是很单纯喜欢一个人而已,她有什么错?是不是因为所谓的“门当户对”?是不是她命里就不该得到那么优秀的一个人的爱?是不是她注定不能得到幸福?

她从未想过把爱情放在第一位,从小就失去了母亲,她比谁都明白亲情的不易。对妈妈,她遗憾却已无可追忆;对爸爸,她以为终有一天能让他放下辛苦了一辈子的重担,好好享福,她把所有的希冀都放在了爸爸身上,她知道爸爸从小就受了很多苦,她那么努力读书,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让他过上好日子,她从小就开始描绘的幸福蓝图里,他从来都是被摆在第一位。可是现在,上苍忽然当头一棒,轻轻一击便毁了她所有的希冀。她只觉得所有的梦都被摧毁,她辛苦描绘的幸福王国,转瞬间就变得满目疮痍,再不能恢复原样。

她心里哀恸之余,庆幸身边还守着这么一个人,可以温暖她的心扉,纵然还不能走出绝望哀伤,至少还有一丝牵挂,能撑着她坚持下去,挣扎着从绝望的深渊慢慢走出来。可是,到最后,她却忽然被告知,正是这一丝的牵挂,毁了她的人生!她最后仅存的信念,在听到姑姑的这一席话之后,彻底湮灭。她的心被打入一个暗黑的无底洞,一寸寸地湮灭她心里燃着的微弱的火焰,万劫不复!

当晚,向晴接到病危通知单,向衷已经不能呼吸,需要借助氧气管才能维持一口气,他的喉咙逐渐胀大,呼吸愈发艰难。向晴知道那一刻要来临了,家里的叔伯、姑姑和阿姨一合计,准备马上把向衷带回家,就算要死,也要死在自己家里。向晴也放弃了治疗,亲手签下了紧急出院单。

回到家里,已经晚上十点,向晴守在向衷面前,医院带回来的那一袋氧气已经用完,向晴颤抖着手拿掉氧气管,听到爸爸骤然艰难的呼吸声,心痛难当。

她握着向衷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她的眼里依旧是止不住的泪水,她知道今晚过后,她将永远失去他,此生此世,她再也不能尽孝跟前。子欲养而亲不在,这种痛苦,谁能体会?她甚至,还没听他说出最后一句话,这么多天以来,他只是睁着眼,开不了口,她多想听他说话,哪怕是一个字也好,她会知道他的心愿,那么,她至少还有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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