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云舍了马车迅速赶了过来,从后面扶起含烟,见之宇受了伤,刚想询问,天际间却渐渐笼上一团团如血般的红色薄雾,与此同来的还一阵诡异而蛊惑的笑声。
之宇转过身,从薄唇边牵出一丝浅淡笑意。“夜冥天——?之云,你速带日尧离去。”
之云点头应了声,连忙带着含烟跨上马背,急速而去。
含烟窝在之云的怀中,紧闭双眼,耳边是身后震天的杀声和之宇熟悉的缓定语调。
“我夜冥天若是要杀她,你以为你汉渊王能挡的住?”
“夜冥天你不讲信用。”
“玄武,无须与他多言。”
“呦——渊王生气了?”
含烟一惊,转过身子回头望去,却只看见之宇一个模糊的身影和他的一个优雅手势。“杀——”
含烟回过身,抚着颈上散发着淡淡柔光的养脂玉牌,轻轻合眼。
马儿跑了良久,四周无声,天色已完全暗下。
含烟伏在马上,又累又饿,神志逐渐变的不清,摇摇欲坠,一个不小心,便侧身摔下马去。之云忙伸手一拉,推回了含烟,自己却掉落马下,滚了几圈,扑通一声便没了影。
含烟赶忙清醒过来,也顾不得什么,眼一闭便跳下马,一瘸一拐的哭喊着之云的名字。走了几步,借着昏暗月色,看到了一个反着光的小湖。想起刚才的扑通声,就料定之云是掉进去了。绕着湖喊了半天的“之云”,却仍不见有人应声,心想的这之云该不会已经淹死了吧?
便蹲在岸边惊惶失措的大哭起来。哭了还没一会,听见湖中有了扑水声,便扭着脑袋往湖里瞅去。
一个黑糊糊的影子,忽的窜出湖面,耷拉着脑袋,全身湿漉漉的爬在湖边,悲怆哭泣。
含烟吓了一跳,突突的向后退了几步,探着头,见是之云,便松了气放下心来。“之云,你吓死我了。”
之云垂落着头,仍旧悲哭不止。
含烟温柔上前,蹲在之云身边,温暖的手掌轻柔抚上他满是泪水的面颊:“之云——”
他拉住她抚在自己面颊上的手,悲闷的声音良久而出:“烟丫头,你和二哥在一起吧。二哥他那么爱你……”
“之云?”含烟笑着摇摇头,“他早已不是我的‘玉哥哥’了,就如同,我已不是他的‘小尧’。之云,爱是跟着心走的。若是心不在了,爱就不在了。这是无法勉强的。”
“他那么爱你……”
“之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沉默片刻,之云苦笑道:“他的苦衷,没人能懂。烟丫头,二哥他是真的……爱你。娶月初,送你进宫,全都为了你。”
含烟冷笑着,偏过头望着一片清晃晃的湖面,自语道:“为了我……”泪水仓皇跌落,“明知我是日尧还娶了月初,是为了我?为了他的千秋大业就把送进宫中,也是为了我?”含烟摇头笑笑。
“明知你是日尧还娶了月初,那是为了保护你的身份不被揭穿。送你进宫,也是为了你命。”之云缓缓吸了口气,道,“二哥与夜宫定下契约。若你进宫,夜宫就不能取你性命。只要你能活着,二哥宁愿看着你与他人幸福。”
之云蓦然一笑,双眸在暗夜中炯炯如星:“你可知,娶一个你不爱的女人是何等的痛苦?你又可知,把一个你爱的女人送入他人怀抱将是何等的心痛?”
摇头落泪,之云道:“一切的付出,却只换得你的背弃和怨恨。烟丫头,你不该怨他。对不起的人,是你……而不是他……”
一个结痂的伤口赫然出现,再次鲜血淋淋。含烟木然瘫倒。
“燕歌那个孩子,他不是二哥的……他是……”之云挂满泪痕的脸上是如水般的平静笑容,“……我的孩子……”
“之云——”含烟惊恐道。
之云摆手悲伤的笑笑,“是真的。燕歌,是我的孩子。”
“五年前,那个上元灯节的夜晚,喝酒错事与翠娘恩好的人不是二哥,而是我。”之云黯然的笑了下,道,“烟丫头,其实你不也知道吗?二哥喝酒从不过三杯。喝醉酒的人,怎么会是他呢……二哥,他是在替我扛罪……”
含烟摇着头不敢相信,咬唇道:“你骗人。燕歌的眼睛是碧色的,与玉一样的碧色……而且,翠娘说玉是把她当成了我才……”
“我的母亲——那个叫玉奴身份低贱的婢子,就是玉妃从于阗带来的侍女。她的眸子就是绿色的。实际上,我也是于阗人,可与二哥不同的是,我的眼眸刚好随了父皇,所以是黑色的。”之云轻声道,“我是把翠娘当成你了。五年前,我随仆从去碧洲接二哥,就已经爱慕上你了。可那时,你连我的名字都没记住。那时的你,心中只有二哥。”
含烟握着颈上的玉牌,看着眼泪一滴一滴的融化在水雾中。轻闭眼,她似乎又回到了小时侯,那个站在桃花树下,月白华服的碧眸美少年,一个眩晕的微笑,漫天的夭夭挑花便瞬间黯然失色。他浅笑着,在她的鬓间插上一朵娇粉的桃花,“玉哥哥会永远保护着小尧。”
青龙玉牌瞬间绽出白色光芒。一些断断续续的影子迅速从含烟眼前的闪过。
飘若如仙的白衣男子……烟花夜晚,她抱着帕子跪在雨中哭泣……破庙中的那跟木签……三生石上的诺言……
凤舞端给她的清茶……划落跌落的茶盏碎片……
刹那间,一切消失。悲伤的沙哑声音突兀而现。
之宇说:“白头偕老,成双成对,不离不弃。”
凤舞说:“不离不弃,生生世世。”
“不离不弃……”含烟轻声呢喃,抚上小腹,睁开双眼对之云道:“之云,带我去见凤舞吧。孩子和我都很想他……”
竹屋前。
凤舞如雪的华服在月光下泛着一片惨白。
轮椅中的他,依然镇定自若,没有的焦距的眸中始终弥漫着团团大雾。他蹙然紧皱的眉忽然松开,没有血色的薄唇边是一缕含烟所熟悉的浅浅笑意。
含烟如受了无尽委屈似的,当见到凤舞的那刻,忽然哇的一声的哭了出来。她跑上前,搂着他的腰,把头深深的埋入他并不十分温暖的怀抱。
他微笑着,轻轻抚着她瘦弱的脊背,微微忧心的表情,她好象更瘦了。
之云如同被人抽走了灵魂,呆木的站在一旁。夜冥幽轻步上前,拉起之云冰冷的手掌。之云叹口气,握紧了夜冥幽的手。这段爱情从一开始,就只是凤舞和含烟的故事。
含烟撇撇嘴,拉起凤舞的手,在他的手掌轻轻写道:“凤舞,我好想你。”
“我也是。凤舞也很想尧儿。”温柔的动听声音从凤舞的薄唇中优雅而出。
“凤舞?”含烟惊叫一声,仰起头诧异的望着正在温柔微笑凤舞,“凤舞,你能说话了?”
“凤舞还能听见。”凤舞笑着,摸索着帮含烟拭去眼泪。
含烟发着愣,忽然拉着凤舞正帮自己拭泪的右手。“凤舞,手帕丢了,我还以为凤舞会出事。没想到,现在凤舞竟然变好了。尧儿好高兴啊……”她把头枕在他的腿上,抚弄着凤舞的手指。
“手帕……”凤舞轻轻喃喃道。
“凤舞,我都记得了。你的帕子,白玉琴,夜宫,三生石……”含烟微微红了脸,“还有那一晚……”
凤舞突然僵了脊背,手指轻轻抚上含烟畜满泪水的眼眶,轻柔的声音有些沙哑。“尧儿……”
含烟缓慢的站起身,把凤舞的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这里,是我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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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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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浮华尘埃落(三)
凤舞略微向前俯着身,试探似的小心把耳朵贴在含烟不突起的腹部。“嗒——嗒——”一声声很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小心跳声清楚的传入凤舞的耳中。
“听了见?”含烟微笑着,脸上有了淡淡的红晕。
“恩。”凤舞笑着,就连空洞无距的瞳眸也意外的染上几丝清晰的喜色。他抿着唇,尽量让自己不要笑出声,他的喜悦,似乎已经让他失去了以往的平静。
“没想到我的凤儿竟要当父亲了。真是要恭喜了!”诡异不羁的放荡笑声突兀而出,败落的枯枝中是夜冥天渐渐隐现的细长身影。而他的旁边,就是轮椅中一脸惨白的之宇。
“看见没,你这‘玉哥哥’哪里比的过人家的一声‘尧儿’。”夜冥天慵懒的倚着一旁的桃树,兴致盎然的看着之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