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烟回过神,赶忙对公公谢道:“公公说的是。日尧记下了。以后必定会好好服侍皇上。”
公公一脸的满意,从一旁的小柜中取出胭脂水粉递给含烟,缓缓道:“璃良人真是好福气,多少妃嫔等了一辈子,也没有见到皇上。璃良人有福,刚一进宫,皇上就翻了璃良人的牌子,点名要璃良人去侍寝。好好准备一下吧,若是今晚让皇上满意了,璃良人的好运也就来了。”
心中一寒,手中的胭脂险些抖落,含烟点头笑道:“紧记公公教诲。”
“好,那璃良人先准备着,奴才下去了。二个时辰后,自会有人来接良人。”
朱红班驳的宫门“吱呀——”闭上。
站了一会,含烟把手中的胭脂盒用力的仍出去,砸向了梳妆台上的昏暗铜镜。随着巨大刺耳的咣当声,含烟抱着头,蹲在地上呜呜的哭起了来。
——铜镜里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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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生生世不离(四)
“璃娘娘——”
含烟正哭的悲切,忽听有人唤她,便抹了眼泪,抬头望去。
一个穿着黛青色袍子的清秀小太监,表情却干净的象一个不谙世事的少爷,手中紧紧的攥着一个黑红交错的漆器托盘,上面零零碎碎的放了些日常的洗漱用品。此时,他怯怯的,也正望着她。
“你几时进来的?”也许是被人看见了自己的软弱,心中一时慌乱。含烟皱了眉,狠狠的训问道。
小太监压低了头,恐慌的眸子中竟透的要滴出水来。
含烟提着裙子站起来,轻轻柔柔的走到小太监面前,愣了一下,便轻轻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稍稍抬了头,看了含烟一看,却红着脸,把头埋的更深了,握着漆器托盘的双手紧张的冒出了汗。
“你能否抬起头看着我。”含烟放缓了语气,温柔道。
良久,小太监才畏畏缩缩的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含烟,双眸是星辰般的明亮。“奴才没有名字。”
“怎么会没有名字?没有名字大家怎么叫你?”含烟歪头笑笑,纤长白皙的小指随意把粘入唇间的碎发勾出。
只这一笑,小太监便又红了脸,正要低头,却听见含烟说:“你若真无名字,便叫碧城,可好?”
小太监惊诧的抬起头,看着含烟温柔的笑靥,狠狠的点头,眼中竟迸出几缕泪花。“好。”
“那么碧城,你可否帮我个忙?”
她一笑,他的心便满了。点点头,灼灼的目光带着义无返顾的坚定。
含烟从一旁的小包袱中去出一锭金子,交给碧城,淡淡的笑着:“你去把这金子叫给未央宫的高公公,告诉他,日尧今日信期到了,不能去侍奉皇上,请他多担待着。”
碧城收了金子,脸上满是不解的神色,但也多问,恭敬的行了礼,转身便退下了。
等碧城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含烟点了蜡烛,坐在窗边,拿着支紫檀杆的紫毫小楷,专心写着字。
碧城小心的走过去,挑了跳了已经快灭掉的灯心,局促的站在一边,望向那笔尖舞动的地方。
洛阳纸上是很娟秀的小字,一排一排,十分整齐。碧城出神的盯着,一时间,竟没听见含烟唤他。
“碧城,你会写字吗?”含烟转头问他。
碧城顿顿神,便失落的摇摇头,就连明亮的眼眸上也似蒙了一层薄雾。
“那我教你,你可愿学?”
碧城欣喜的点点头。
含烟笑笑,提笔在纸上用小篆工整的写了两个字,告诉他:“这便是你的名字——碧城。”
自此以后,来宫中的半个月内,皇上再没有宣召过含烟,而含烟带着碧城住在祥悦宫,两人倒也乐得个清静。
含烟便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领着碧城在窗边写字。
她写一遍,把着碧城的手写一遍,碧城自己再写一遍,写好了,再拿去与含烟看。
若是错了字,含烟便笑一下,提笔在错字上画个圈。
有时候,碧城为了看含烟笑,就故意写错。她后知了,也不恼,把碧城叫到一边,少顷才说:“你若是真想看我笑,便好好写吧。写好了,我每日便都高兴了。”
他点点头。自此,再没错过一字。
一日暮后,他依旧坐在窗边练字,她依旧站在一边,微笑看着,却不知怎么了,她忽然就觉得恶心,趴在漆盆上吐了半天,半晌才倚在塌上,苍白着脸,冒着满额的冷汗,恹恹的。
碧城跪在她的塌边,举着一杯茶,担心的望着她,惊慌失措。
“娘娘,您……您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吗?”
含烟无力的点点头,笑容依旧恬静。
碧城放下茶盏,伸出手轻轻的搭在了含烟的脉上。
忽一惊,碧城急忙缩回的手就撞到了几上茶盏,滚烫的开水应声落在了胳膊上。一小片灼热的红晕。钻心的疼。
碧城的声音在凛冽的夜风中微微发抖:“娘娘,您……已有了两月的身孕。”
含烟挣扎的坐起,激动的拉住碧城,她是那么用力,以至于长长的指甲竟陷进了他的胳膊。泪水模糊,含烟奄奄一息的道:“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一个小小的太监,哪里懂得什么医术?”
碧城抿着嘴,硬是没有叫一声痛,就任由她掐着。
直到碧城的眼泪滴到含烟的手上,含烟才回过神,松了手,一下瘫倒在塌上,听见碧城小声的说:“奴才以前就是在医药房当差的,挨了不少打,也学了一点医术。”
含烟呆在那里,把手轻轻的放在还未突起的腹部,低下头,温柔的就笑了:“碧城,我能信任你吗?”
碧城刚想点头,就掉了眼泪。
含烟抚着他的脸,让他贴在自己的腹部,轻柔的说:“碧城,你听见了吗?那小小的心跳声?”
碧城揉揉红肿的眼睛,点点头笑笑。
含烟拉起碧城,直视着他的双眼,微笑着伸手为他擦干眼泪:“你是值得我信任的,对不对?”
见碧城点了头,含烟低着头,温柔的看着自己腹部,轻声道:“碧城,你去想办法帮我找一碗红花水。”
碧城大惊。
含烟闭了眼,泪水便涌了出来:“我不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我也没有能力养它。这个孩子,我不能要它。”
含烟象是一下就崩溃了,她睁开眼,伏在碧城的肩上,颤抖了身子,泪水涟涟,肝肠寸断:“碧城,碧城,实际上,我好舍不得它……碧城,可是为何,我竟一点关于它的记忆都没有,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怀上它……碧城,你得帮我……你得帮我……”
碧城象是一夜之间便长大了,他拥着她,轻柔的抚着她的发丝,眼神坚定:“有碧城在,娘娘不要怕。”
在碧城的安抚下,含烟蜷着身子,渐渐哭着睡去。
半梦半醒间。
含烟仿佛听见门被推开了,一个模糊的修长身影走了进来,坐在塌边,抚着她的脸颊,小心的替她拉好被子。
“是……碧城吗?”含烟揉着溢满泪水的眼眶,吃力的睁开眼睛。
却听见木碗掉地、汤汁溅洒的哐当声响,和那句惊慌的“吾皇吉祥。”
吾皇?含烟猛的睁开眼,从塌上坐起,看见正襟威坐在塌边,气势凌人的陌生英俊男子。
男子的不远处,正是垂头跪地的碧城,而碧城的身边,一碗洒了的黑色汤药散发出特有的浓郁刺鼻气味。含烟明白,那便是碧城为她找来的红花水。
含烟连忙下了塌,带着满脸的泪痕和蓬乱的头发。跪在地上,行了礼,低头道:“吾皇吉祥,奴婢不知皇上架到,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抬起头来。”
含烟吸口气,想着,不要牵连到碧城才好,便小心的抬了头。
一双凌厉的黑色凤眸,带着逼人的气势,挺立的鼻梁,刚毅的线条,消瘦的脸旁。黑色的华服,乌黑的长发简单的绾在顶上,用一根青玉纹龙簪固定住。虽不言不语,却依然散发出一股冷漠的骇人气质。
就在这时,那冷漠的脸庞上突然出现一抹调谑的淡淡笑容。
“朕还没有看你,你到有胆量打量起朕来?”
含烟忙低了头,心中默默念着,这便是玺皇刘络了。
一双用上等的黑色锦缎和金丝线精心缝制的缎鞋出现在了含烟的眼帘。
“朕说过,朕还没有看见你脸。”
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