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糖大哥?好哇!风儿要吃!」左临风冷不防的一下扑前,张嘴往南宫正阳身上便舔,赶著要嚐嚐这块大糖果的味道!
「风儿!」南宫穆宇连忙上前拦阻,南宫正阳没料到左临风竟然要「吃他」,一见他舔来,立即本能地伸手一拂,眼内微现厌恶之色,喝道:「别胡闹!」将左临风震开,他手里的糖果跌了一地。
左临风一呆之後,嘴角一扁,眼泪随即滚滚而下,「哇!」的一声,当著众人面前放声大哭。
「你怎麽欺负少爷!」随著左临风同来的清漪忙挡在左临风身前,冲著南宫正阳娇叱。
「清漪退下,正阳不是要为难你少爷…」南宫穆宇还未说完,清漪已冷笑道:「穆老爷子,我虽然是老爷的婢子,可不容人欺负我家少爷!今天才初次见面,剑主已对少爷呼呼喝喝,他日还能指望後善待少爷吗?老爷虽然不在,少爷又有病有身,自己做不了主意,也用不著乞求你本家的人可怜!少爷就算一辈了好不了,也有庄中一班老兄弟照顾,犯不著没来由的看人脸色受人气!待会我自去通知铁总管,著他赶快来京,接少爷回庄养病!」
清漪护主心切,一顿斥责说得又急又快,南宫正阳之前不是存心为难左临风,心知自己刚才反应过大,有些失态,可是他堂堂南宫世家之主,被一个小婢如此当面数落,面子上如何能过得去?不过,他们一个是小小侍婢,一个却是失心疯的病患,南宫正阳就算对他们伸一个指头,说半句重话,也肯定会落人耻笑。
尽管有南宫穆宇和南宫一鸣二人设法安抚,左临风还是大哭大嚷的闹起别扭来,哭得南宫正阳心烦意乱,责骂训斥固然不行,赔罪讨好也是不妥,正自尴尬得不知如何收拾才好,秋无迹适时向清漪道:「姑娘稍安无躁,剑主向来不苟言笑,方才也不是有意责备你家少爷,他身为一门之主,平常严谨已惯,一时没想到你家少爷的病,才会无意中惊吓了他。这样罢,秋某代南宫兄向你家少爷陪个不是如何?」
断玉山庄在江湖中地位显赫,秋无迹代为致歉,已是给足左临风面子,清漪心中虽仍不服,但也不能不给这位二庄主的面子,加上烈缺在一旁好说歹说,总算将清漪劝住。
倪谦走近哭闹中的左临风身边,问:「秋二庄主,这位公子是…」
秋无迹道:「这位是三绝才子的独生子,南宫世家分家的少爷,风公子自幼双目失明,故此一直没有在江湖上行走,这次奉父命返南宫本家,一路上行侠仗义,原是难得的少年英侠,不料中途出了意外,患上疯疾至今未愈,才会举措失常,倪大人别要见怪。」
倪谦这个云雩口中的「书呆子」,年近四十,貌相算不上英俊,但额阔眉挺,举止儒雅,一派饱学之士的风范,随和的双眼隐隐透著刚直棱锋,是个外圆内方,刚傲藏在骨子里的人。当他听到秋无迹的话,连说可惜之馀,又道:「一看到这位公子的相貌,晚生便想起恩师来…」
三十三。 如故(3)
「倪大人的恩师可是昔年姑苏名士,左兰轩左公子?」秋无迹道。
「不错,恩师学究天人,晚生不才,仅学得恩师皮毛,可惜天妒英才,恩师一家在回乡探亲途中遇劫,惨遭沉尸江底,尸骨无存…」倪谦沉沉浩叹,道:「恩师对晚生视如子侄,可惜晚生无能,至今仍未能查出当年惨剧的元凶…可怜恩师三位公子,个个玉雪可爱,像他爹娘一般聪明,如果他们尚在人世,一定跟这位南宫少爷一样俊秀,可惜…」虽然事隔二十多年,倪谦心内仍是沉痛不已。
秋无迹正想出言宽慰,本来还在哭个不了的左临风,忽然伸手拉著倪谦的左手,像想起甚麽东西似的呆了一会,忽然对倪谦似歌非歌,似话非话的说了一堆东西。
别说倪谦瞠目结舌,不知他在干甚麽,连南宫穆宇等人也觉奇怪,左临风说了一轮,见没人明白,自己生自己的气,一个劲的顿足大哭,清漪拿吃的哄他也不理,两名送茶的侍役刚踏进来,便无一幸免地各自挨了两巴,捧来的茶盏通通被他扫到地上,打个稀烂,跟著一手抓起花瓶便摔,南宫一鸣想拉住他,也被刮了一记耳光,厅中空有许多高手,也只能束手无策地看著他在厅中翻江倒海的大肆捣乱,半点办法也没有。
南宫一鸣摸著脸向众人苦笑:「小叔叔自从上次出事醒来後,总是说些没人听得懂的怪话,除了秋小子,谁也不懂他的意思,我们花了好大的劲,小叔叔才学会说些简单字句,可是他每次心里一急,又会这样乱说起来,他知道我们不明白,心里气苦,就会摔东西闹脾气,哄他不行,打他还手,除了让他哭闹个够,天王老子也阻他不了。」
倪谦看著左临风的举动道:「公子想是有话要对倪某说麽?」
正把厅中器物摔了个落花流水的左临风,听到倪谦的话,猛地伸手死拉著倪谦不放,呜呜咽咽的哭著拉起倪谦的官服乱搓乱揉,好不容易才说了一句:「倪…哥哥…哥哥…」
倪谦心中涌起一种无法形容的奇怪感觉,时光彷似在瞬间倒退到二十多年前,那个戴著毛茸茸的羊皮虎头帽,一身红衫,项挂银锁,红孩儿般粉装玉琢的小男孩儿,跌跌撞撞的笑著跑过来,扑在自己怀里牙牙不休,口齿不清的要倪谦抱他到恩师的园子里打枣子…
「二哥儿,你要倪哥给你打枣子麽?」倪谦不自觉的冲口对左临风道,他话才出口,便知失言,可是那种熟悉亲近的感觉仍是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疼惜他的心情油然而生,举袖给左临风抹眼泪,左临风居然没有出手打他,乖乖的让倪谦给他擦脸,倪谦便似望著当日小男孩,温和地笑了:「公子别发急,有话坐下来慢慢再说。」
倪谦就这麽挽著他的手走到桌子旁坐下,从盛著茶食蜜饯的捧盒中,拣了几枚枣子递给他,柔声道:「公子爱吃枣子麽?」
左临风点头,乖乖的坐在倪谦身边吃枣子,像甚麽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之前那阵狂风暴雨般的怒气狂劲,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烈缺奇道:「风公子好像很听倪大人的说话,他很少主动接近人的,真奇怪。」
倪谦把左临风当成幼童般一边轻声哄慰,一面给他整理乱作一团的衣衫头发,只差没抱他到膝头上去,微微地笑道:「也许晚生跟公子有缘罢,总觉得公子像是倪某很亲近的人…」
左临风对倪谦灿然一笑,喜孜孜的将头靠在倪谦膀子上,显得很是亲热。
南宫穆宇道:「风儿别这样,倪大人会笑话你的,过来七叔这里。」
左临风只是一个劲的摇头不肯,倪谦笑道:「不相干,公子不过是有病才会任性些罢,谁会笑话他,跟他计较了?公子心里有话,偏偏没人懂得,他怎会不著急难受?就算脾性不好也是情有可原。剑主和穆老别太拘束公子,这样对他的病也有好处。是了,公子是如何得病的?晚生跟宫中御医也颇有交情,入京之後,定当为公子请御医诊治。」
南宫穆宇道:「老夫先谢过倪大人好意,此事说来话长,原因更万不能在风儿面前提起,老夫迟些再详细告知倪大人罢。」
倪谦正感奇怪,厅外不远处传来一阵打斗声响!众人警觉有异,凤逍遥已飞快的掠进偏厅中,看到厅中一片凌乱,众人却好端端地,不禁微微一怔。
秋无迹问:「发生了甚麽事?」
「有人在茶水里下毒,老云他们在抓下毒的家伙,我赶来这边告警,不过你们好像发现了罢?」凤逍遥看著一地茶盏碎片道。
南宫一鸣道:「不,是小叔叔刚才发脾气弄打了的。」
「他这脾气倒是来得正好…」秋无迹用银针往地上茶水一探,又嗅了一下道:「此毒无色无味,只有极淡的兰花香,所以要下在茶中…不好!」秋无迹抬头望向还在吃个不停的左临风。
「风儿!」南宫穆宇急叫声中,左临风早吃光了手里的枣子,继续伸手往捧盒里寻宝似的掏吃的去!
凤逍遥对焦急不已的南宫穆宇道:「穆老不用管他了,果脯有毒的,这小子早挂掉啦!这馋嘴猫儿大概只会吃撑了撑死,不会被人毒死的。」
瞧著流水价般将果脯蜜饯送进嘴里的左临风,烈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