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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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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芙凉正在书房里上网,餐桌上杯盘狼藉,看得出来是刚刚用过晚饭。芙蕖开始动手收拾餐桌,半小时后,她收拾完毕,走进书房,拉着芙凉就来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开灯,坐好。

芙蕖就着灯光,仔细地端详着芙凉的脸,一眉一目,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遗传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人生中最大的秘密都写在了脸上,让你说谎都说得底气不足。

芙凉被她盯得发毛,终于开口,她问:“姐,你干嘛?”

芙蕖神色有刹那失神,她的眼皮跳动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地说:“你到底还是像爸爸多一点。”不像她,从小就有无数个人说过,像妈妈多一点,脸上压根没有多少关于父亲的踪影。

“像妈妈多一点才好,妈妈那么漂亮,我就是像爸爸多一点,所以才不够漂亮。”

“但我倒是宁愿像爸爸多一点。”

“你的嘴唇就像爸爸啊,我们姐妹俩的嘴唇都像爸爸,都是厚唇。”

可那个人也是厚嘴唇。芙蕖伸出食指,沿着芙凉的唇线慢慢地描绘着,一起一伏,都是生命中关于血缘的伏笔。

“小凉。”

“嗯?”

“你想不想过荣华富贵的生活?”

芙凉看了姐姐一眼,她没有想到一向精明现实的姐姐怎么会说这么不着边际的说话,她摇摇头,讪笑着说:“如果你所谓的荣华富贵是依傍在那个葛老身上的话,我宁愿一辈子贫贱悲哀。”这世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拿尊严去换取金钱的,她猜不透姐姐为什么会选择做别人的情 妇,她或许有她的苦衷,但是这并不等于她不介怀这件事。

芙蕖苦笑了一下,她知道妹妹还在怨她,这冲天的怨气她一句话就泄露出来了:“不,不是他。”

芙凉听罢,歪头细想了一下,然后才又问她:“难道是上次来我家的那个男人?”

芙蕖的面红了一下,那抹红像稍纵即逝的风,呼啸一下就没有了,却还是让人感受到了踪迹。芙蕖张张嘴,低声地说:“也不是他。”

“那是谁?”芙凉继续追问,但芙蕖却已经不想再说下去,她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往房间走去:“没有谁,乱说的,什么荣华富贵的生活,都是乱说的。”

房门一关,声音就隐在了门背后,听进了芙凉的耳朵里,都变得模糊不清。

那天夜里,芙蕖躺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安稳。她闭上眼睛,总是能够听到母亲的那声叹息,她说,你本来不用受这样的苦的。她睁开眼睛,又总能回想起白天里餐厅里的那一幕,那个男人双手捂着脸,哭得那么伤心,眼泪像梅雨天里的雨水,不停地流,不停地流。那一声声压抑着的呜咽声,又好像他良心的忏悔声,只可惜,等待他忏悔的那个人已经逝去多年。迟来的忏悔犹如隔靴搔痒,你无法从中感到任何快意,但也觉得,聊胜于无,总比无好。

芙蕖最终还是没有和齐律相认,这世上并不是每一件失而复得的东西都值得高兴,他们之间横亘了太多的东西,名利,地位,身份,等等等等,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相认不如不认。

相认的坏处是相认之后,你得适应彼此的身份,以及彼此身份差异所带来的种种变化和压力。不认的好处是,你们可以以朋友的身份,无视差异,自由自在地相处下去。

然而,最大的问题并不是这些,而是芙凉,她要如何跟芙凉说,她并不是那个一直与之相依为命如许年的姐姐,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亲人。这世上还有另一个人,身上流淌着的血液比她还要浓,还要密。而她们之间的血脉,在这相认之后就会稀释一半。假使有天相认,她尚且还不能坦然面对这忽如其来的父亲,更何况芙凉,她要如何去面对这个父不父,亲不亲的人。

芙蕖的人生,已经有太多太多的波澜和压力,她现在宁愿生活得像一滩死水一般,波澜不惊,也不要再在人生之中,掀起任何风浪。

但可惜,天不遂人愿。

芙蕖看到家门外的湛海时,吓了一跳,对方正隔着一道铁门,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神色里带着一点点的得意。芙蕖开门,让他进来,却发现他身后还有两个人,湛海一个眼色,那两人就抬着一样东西进了芙蕖家门,找了个地方放好之后,就匆忙告辞了。

芙蕖走到那间不明物品面前,一脸疑惑,湛海气定神闲地拿出戒纸刀,小心翼翼地将包裹在外面的那层硬纸皮拆掉,然后,一幅油画就展露在了芙蕖面前。

看到那幅画,芙蕖倒抽了一口冷气,芙凉也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情不自禁地就说了一声:“妈妈。”

湛海正在收拾那些废弃出来的垃圾,听到芙凉的那句话,整个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看了芙蕖一眼,又看了画中人一眼,脸上露出了一种后知后觉的醒悟。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芙蕖那么执着地非要这一幅画不可了,与此同时,他又为自己当初对她包含恶意的刁难而感到愧疚。

“对不起,芙蕖,当初我不知道这幅画对你的意义。”

芙蕖摆摆手,走上前去,和妹妹一起仔细地端详起这幅画来,她说:“你不必向我道歉”她停顿了一下,略加思考之后,又带着一种自嘲的语气说:“你说的都是实话。”因为是实话,所以更伤人。如果对方以假话来伤害你,那么错在对方,如果对方拿真话来伤害你,那么错在双方。假话是一支箭,而真话是一支淬了毒的箭。

湛海知道芙蕖还在生他的气,他想再说点什么,可是碍于芙凉在场,也只好把话咽下。他走上前去,拉着芙蕖往后退了几步,他说:“这样看油画才看得更明白。”

他的手掌很大,掌心有点热,因为外面热浪的关系,出了些许的汗,所以有点湿濡。芙蕖似乎并不习惯和他握手,他刚牵着她站定之后,她就轻轻地将手从他的掌心中挣脱了开来。

这不动声色的拒绝,让湛海有点尴尬,他虽然并不是故意要牵她的手,但是她这么一挣脱,反倒像他真的是有意为之似的。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找了个话题化解了这个尴尬,他说:“有点晚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吃顿饭吧,我知道有家秘密厨房的菜肴很好吃。”

芙蕖点了点头,答应了,她说:“好啊,我请客吧,算是谢谢你的让贤。”

在去秘密厨房的路上,芙蕖为芙凉和湛海双方做了个介绍,当芙凉听到湛海的名字时,心里嘀咕了一下,觉得这名字和某个她极为讨厌的人的意中人名字一样。结果,湛海的一句话证实了她的猜测,他说:“芙凉?郑芙凉,我一个朋友的同班同学也是这个名字。”

芙凉猛地抬头望着湛海,惊讶。这个世界很大,大到你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人,什么事,这个世界很小,小到你总是能遇上认识的人,已知的事。芙凉曾经听说过这么一种说法,这世上随便两个人间的联系,从不超过六个人,今天看来,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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