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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她不信这个邪,于某年某月某一天,提着行李,再次隆重登场。结果,那个熟客,欢场中的绝顶高手,使劲浑身解数,也没有令她进入状态。虽然她很敬业地装作全程投入,可是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有多么的冷静,冷静得让人发指。
那天之后,她再度结业,包袱款款,回家休息,然后寄希望于时间,希望年龄增长之后,生理上能逐步冷淡,最终归于虚无。
四月的北京天气晴好,和熏的微风迎面拂来,像情人的双手在抚摸你的脸庞。然而,这美好的天气并没有感染到芙蕖的心情,一大早,她父亲就来电话了,说是缺钱,叫她赶紧汇过去。芙蕖问他,赌资,嫖资,毒资,是哪一样。郑父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承认是赌资。芙蕖松了一口气,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父亲再次染上毒瘾。
春节过后没多久,郑父就戒毒出院了,戒毒所的日子并不好受,但是似乎妥有成效,自那以后,郑父再也没有向女儿提起过他吸毒的事情了,言谈之中仿佛也和以前那些道友划清了界限。但现实如何,芙蕖不得而知。每一个人都是骗子,一生之中说着或多或少的谎话,就看你常不常说罢了。她父亲是个中翘楚,他的话,她只肯信一成。所以,父亲要她汇的钱,她也只肯给一成。她想起母亲临走前对她的叮咛,要她好好照顾父亲,她忽然感到很无力,一个女人,要有多脑残,才会对她父亲在临死前都还抱有幻想。
她现在对父亲,只剩下赡养的义务,每月给他可供温饱的汇款,再多一点都不肯给。她有很多很多的钱,但那是给芙凉的,而他,自从春节回家看到过他的情况之后,她彻彻底底地寒了心。他是一个无底洞,而她,从没打算填满它。
芙蕖穿戴整齐后就到银行里汇款了,她知道按照父亲的脾气,收到这笔钱后肯定会暴跳如雷,但是她可管不了这么多,有本事就拿着车票到北京找她,但是,以她对他父亲的了解,他宁愿拿那些钱来黄赌毒,也不愿意拿来买车票的。
果不其然,她才刚汇款完毕呢,父亲就来电话了,问她,汇款了没有,汇了多少。
芙蕖一字一句的老实告之,郑父就在那头骂了起来,语言十分难听,低俗,脏。芙蕖在心底冷笑,懒得吭声,反正他在电话里再怎么辱骂她,也伤不了她一分一毫。
郑父继续在电话里骂着,芙蕖拿着手机,听着,往地下停车场走去,眉头因为父亲的话而紧锁,这么多年了,他的功力越加的炉火纯青了。
“你个骚 货,你就给我那么丁点的钱,妈 的,连个路边摊的货色都嫖不了,你当是打发乞丐啊。你那B不是镶钻的吗,怎么就卖到白菜价了,别告诉我成松糕了,一头大象都塞得进去……”
“我只给你基本的生活费用,其余的,你自己想办法挣吧,我累了,就这样……”
“婊 子,你知不知道老子输了多少,你丫再不多给点钱我,信不信我把小凉卖了。像她这样的雏,价钱一定比你当年要贵。”
一听到妹妹的名字,芙蕖就紧张起来了,声音顿时高了八度,诺大的停车场里都是她的回音:“你敢,你要是敢动小凉一根寒毛,你信不信我把你送进班房。”
“你拿什么送我进班房?老子良好市民,偷鸡摸狗的事情全都没有做过。”
芙蕖冷笑一下,凉凉地说:“偷鸡摸狗的事情你没做过,但是卖女求荣的事情你总做过不少吧,要不要我一一列出来,你别忘了,当初那张收据还在我的手里。”
郑父听到女儿的说话,愣了愣,最后骂骂咧咧的,就挂了电话。芙蕖知道父亲对自己的怨恨,从她亲手送他上派出所的警车那时就知道了。或许有些瘾君子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但是这并不包括她的父亲,所以在戒毒所里那段没有毒品的日子,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人间炼狱,而他女儿则是亲手送他进炼狱的人。
芙蕖摇了摇头,冷笑了一下,这世间的亲情竟如此脆弱,不堪一击,为了一笔钱,父亲竟会出卖女儿,女儿竟会要挟父亲,这人世间的浓黑的悲凉,她竟有幸遇上。
芙蕖信步往她的斯巴鲁走去,却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她最不想见的人,他正望着她,眼里深沉不知是何感情。她想,或许刚才她和父亲的争执他都听见了,她忽然有点懊恼,为什么忘了这是人人皆可到达的停车场,她竟会忘形扯高了嗓音和人吵架呢。可是又转念一想,他又不是她的谁,她卑微,她满身污垢,她俗不可耐都与他毫无关系,一个毫无关系的人,你形象再差,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湛海的车就停在她的车子旁边,这次他开的是辆悍马,也难怪她认不出他的车子来了。她走过去,连头也懒得点,打开自己的车门,正要往里钻。却没想到他率先开口了:“那个,好久不见。”他说,声音不大,可是去足以让两人听见。
芙蕖点点头,默不作声,整理着车辆里堆放的杂物。刚才去汇钱前去了趟超市,买了些东西,结果随手就乱放了,现在,她正在把东西按部就班地摆好。
“前两天我去蓬莱没有看到你。”
芙蕖点点头,说:“我不做了。”
“哦”对方轻轻地应了一声,听不出任何感情。
芙蕖整理好东西之后就坐进车子了,她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就启动车子,准备离开。这时,她透过车窗看到车外一个穿着银行制服的男人走了过来,对湛海说了句什么,湛海点点头,钻进车里,马上离开了。
哼,芙蕖心里冷哼了一句,想,公子哥儿她见多了,而他也不过是其中之一,没什么值得惦记与怀念的。
那辆悍马很快地就消失在停车场里了,芙蕖也拿过安全带,想要把它系好,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极易系的安全带,此刻竟然左系右系地,对不上那个扣子。妈的,芙蕖泄愤似的扔开了安全带,然后死命的踢了一下车箱,一生气,踩了油门,就直接离开了。
回到家,已是傍晚,接到芙凉的电话,说是晚上要到导师处讨论论文的事,就不回家过夜了。芙蕖看了一眼刚买好的菜,无奈,将其统统放进了冰箱,然后下了碗面给自己吃。
晚上有点无聊,电视没什么好看的,上网打了一会游戏就下线了,后来索性到饼干的酒吧去,找她聊天。
芙蕖归隐的事饼干一早就已经知道,对于好姐妹的这个举动,她是举着双手表赞成的。并不是每一个娼 妓都是愿意自甘堕落的,有那么一小撮的人,是那些不可明说的遭遇让她们不得不继续在这欢场里打滚。而现在,芙蕖赚够了,自然就挥挥手和昨日说再见了,从此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对于以后,芙蕖并没有进一步的打算,她的存款足以让她后半生衣食无忧,所以她对于日后谋生的事情,并不急在一时。现在是一个休养期,她要放自己一个长假,每天都让大脑和心情都处于空窗期,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去想。
可是作为她的好姐妹,饼干还是不免问起了她日后的打算,芙蕖想了一下,然后才不确定地说:“做点小生意吧,不用太复杂的,自己做老板,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轻松自在。”
“那好啊”饼干听到了芙蕖的打算,兴奋地跳起来说:“那我让你入股我的酒吧怎么样?”
芙蕖摇摇头,她在类似的场所打滚了如许些年,实在是不想再趟这趟浑水了。
“那你想做什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