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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1 / 2)

>,知道斜披女蟒代表女帅点兵,斜披素褶代表英雄末路,可是,我不懂得分辨男人与女人,喜欢与爱情,情与欲,真与假,我甚至不能够了解之也是不是真的爱过我。你导演了那幕午夜凶铃,又在上海宾馆里当着我面同之也亲热,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真想死。我甚至在大雨天跑去跳

长城……我很庆幸我现在仍然能够站在这里同你说话,被你夸奖一声从容。可是,从容是要付出代价的,那就是爱情的失败。在这场三角戏里,你才是成功者。”

“没有,我并不成功。”意外的,是薇薇恩也连连地摇着头,两个女孩子,好像在争着比谁更失败。

薇薇恩,这个争强好胜到了不择手段的北京小姐,此刻变得无比软弱,她无助地望着比自己小很多的水小宛,苦恼地倾诉:“我本来以为,无论什么时候回头,张之也总是会在的。他以前也离开过我,交过别的女朋友,可是只要我一招手,他就又会回到我身边。都说女人最不容易忘记初恋情人,其实男人才更加在乎。因为他在乎他自己的过去,在乎他真心爱过的女人,不愿意看到她失意。男人是有保护欲的,在之也的心中,我永远都是他的邻家小妹妹,是他生命中第一个女人。可是这一次,他离开了我,不肯再回来,不肯再等……”

“他不是已经回到你身边了吗?”小宛越发不明白,“你们不是已经合好了?”

“可他并不是心甘情愿回到我身边的。”薇薇恩眯起眼睛,在香烟的掩映中,她的眼底似乎多了几分沧桑,“那天我跟父亲一起来找他,找他还有他的父母一起去看戏,我说想重新跟他在一起,可是他竟拒绝我。那是他第一次拒绝我!他说他已经有了女朋友,想认认真真地谈一次恋爱,他说不想对不起你。我简直要笑死了,这竟然是张之也说的话!他竟然有胆这样对我!所以我想,不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他回头——我做到了,可是,他已经不再是张之也,他成了废人。”

“……”小宛不懂。

薇薇恩忽然笑了:“你不明白是不是?你还是个处女对不对?”笑声越来越响,近于失态,“十九岁的处女,北京已经不多见了。张之也那么冲动的人,居然可以一直在你面前装君子,也真不容易。就冲这个,我就知道,他一生中最爱的女人,不是我。”

小宛低下头,想起海蓝酒店之夜,她赤裸地站在张之也面前,而他扬长而去。

现在,她真的有点懂得阿陶的话了,张之也的拒绝,未尝不是一种成全。他的心中,一定有与她同样强烈的痛与自责。

“之也他,现在过得好吗?”

“不好,非常不好。”薇薇恩继续不顾一切地狂笑着,笑出眼泪,“他成了一个废人,就是把最美的女人扒光了摆到他面前,他也无能为力了。刚和你分手的那些日子,他天天和我做爱,疯狂地做,可是后来就忽然不行了,怎么都不行,我用尽办法,求他,逗他,为他什么都肯做,可是他再也做不成男人,他甚至去酒吧找妓女,也不行,他做了一回君子,现在只能永远做君子了,哈哈哈,君子,哈哈哈哈……”

忽然,她的狂笑戛然而止,就好像被谁掐住了脖子一样,用手捂着嘴,惊恐地望向门口。

小宛回头,看到雨中站着黑衣黑伞的赵嬷嬷,花白的发辫,灰白的脸,像只鬼。

赵嬷嬷走进来,表情阴冷,声音僵硬:“他死了。”

薇薇恩连连后退,迟疑地问:“你是人是鬼?”

“我现在是人,很快就是鬼了。”赵嬷嬷答,忽然扬声大笑起来,笑得比薇薇恩刚才的歇斯底里更加张扬嘶哑,花白的辫发随之硬梆梆地一跳。滑稽而古怪。

薇薇恩尖叫一声,再也忍不住,夺门而逃。

小宛望着赵嬷嬷:“谁?您说谁死了?”

“村长,村长死了。我知道是你做的。”

“村长?什么村长?会计嬷嬷,你在说什么?”

“你找到谁,谁就会死去,是你,是你做的。他死的样子,和张朝天,和胡瞎子,一模一样,我知道是你,知道是你……”赵嬷嬷步步逼近,阴恻恻地问:“说吧,什么时候轮到我?我不怕。”

“会计嬷嬷,你在说什么呀?”小宛莫明其妙,“我可不认识什么村长,也没去找过他。”

“那个记者去过。”赵嬷嬷忽然尖叫起来,“他去调查我的底细。”

“之也?”

“就是他。他去找过那个村长,刚走,村长就死了。你找谁,谁就会死,我知道的。告诉你,我不怕死,我不在乎了,你替我报了仇,我就是死了,也瞑目。”

“报仇?什么仇?”小宛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村长,是你的朋友?你怀疑他的死同之也有关?你要替他报仇?”

“我替他报仇?”赵嬷嬷忽然又一次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嘶哑,比哭还难听,笑着笑着,就真变成了哭。“我替他报仇?我恨不得吃他的肉挫他的骨,我睡着醒着都想着要找他报仇,可是没本事。现在他死了,死得和胡瘸子一模一样,我知道他是若梅英弄死的,我高兴,我高兴,我现在心满意足了……”赵嬷嬷的声音已经笑得哑了,发出磨刀般的声音,“水小宛,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若梅英是怎么死的吗?让我告诉你,我告诉你!”

“你知道?”小宛大惊,“你上次不是说不知道吗?”

“我说不知道,是因为我怕,我怕我说出来,就没命了。太惨了,太惨了。那天太庙大烧衣,接着闹武斗,分成两派,互相开火,乱成一团,若梅英被胡伯那一伙抢了去,关起来,关在一个小楼里,楼很高,派人把守着,有武器,不许人上去,再后来,就出事儿了,她死得很惨,很惨。我眼睁睁看着她从楼上跳下来的,看着她摔成粉碎的,那样子太惨了,我怕极了,怕得发噩梦,所以才要离开北京,可是没想到……”

“那现在为什么又要告诉我了呢?”

“因为我的仇已经报了,我不再在乎死,我只求你告诉我,什么时候轮到我,什么时候……”

“不会的。”小宛悲哀地看着赵嬷嬷,“梅英不会害你,她绝对不会害你。”

“她会,她当然会。我斗过她,打过她,她看着我,我抡起鞭子,打在她身上,她的脸,那么美,她看着我……”

“赵嬷嬷,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梅英她,她不会害你的,因为……”小宛犹豫了再犹豫,然而最终,她决定还是让一切水落石出。

“因为,她是你妈妈。”

小楼里的秘密(1)

解放前,一个阴冷的冬夜。

空气硬而脆,钢蓝的天空仿佛汪着灯光的冰壳子。

若梅英将手中的襁褓丢在观音堂门前的台阶上,并没有留恋地再看一眼,也没有在包裹里留下任何纸条,甚至没有帮助婴儿拍一拍观音堂的大门。她已经决定抛弃她,从自己的生命中将她剜除,就不打算再为她做半点安排,也无需再顾虑她的生死。

何况也许不需要,婴儿虽小,哭声却大,呜哇呜哇响天震地,求生的欲望刺透了与生俱来的寒冷和无助,向世界追讨一个生存的机会——然而,如果她可以预知自己一生的坎坷的话,也许就不会那么费力地争取了。

观音堂的门开了,嬷嬷走出来将她抱进去,说:“一个女孩子。”

她们用牛奶和稀粥养大了那个女孩子,把她送到北京去读书。

寄宿,不愿意她和她们走一样的路。

“每个做自梳女的女人,走过的都是一条辛酸路,没有谁是真正心甘情愿的。你虽然在观音堂长大,可是你的世界应该不止这么大,你要争口气,走出去。”

她们因此不许她叫她们妈妈,而只叫嬷嬷,给她取名叫赵自和,只等她翅膀一长出,就轰她飞走,不想羁縻了她。

她飞走了,在北京读书,革命,参加运动,做红卫兵小将,执起鞭子,抡圆了打在自己亲生妈妈的身上,那是她一生中唯一一次真正与母亲面对,当年被遗弃的时候,她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呢。

多少年后,当她因为瞎子琴师胡伯的猝死而想起这段经历的时候,当她含羞带愧地向水小宛倾诉自己的内疚的时候,她说她看到了一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一个有罪的女人,一个受罪的女人,说这话的时候,她并不知道,那就是妈妈。

即使是那样泯灭人性的时代,即使那被批斗的女人那般狼狈憔悴,她还是看出了她非同凡响的美丽。

她被这美丽刺伤了。辗转难眠,对“革命”的意义忽然怀疑起来。

小小年纪,并不知什么是“是”什么是“非”,只觉得这样鞭挞一个美丽的女人是残忍的,非人性的。造反有理,可是造反无情。

她还太小,不能做到无情,于是唯有放弃了“造反”,报名上山下乡,去到广东一个极偏远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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