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到县城的经销商处,经销商一见张序,好象要打他似的,嘴里带着男女生殖器官言辞的脏话,不住地埋怨着公司处理问题的速度比老母猪还慢。
张序堆着笑,递着烟,说他在公司已进了最大努力,公司也非常重视,还特意派来一人,加强处理的力度,说完就把虫虫介绍给经销商,经销商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虫虫,算是打个招呼。
虫虫也没有笑的开放。他感觉到他是经销商眼里的搬运工。
果然就是搬运工,虫虫每到一处,就被张序大声地吆喝着卸货,好在方便面不重,虫虫一次可以搬十箱,但有的地方只要五箱,所以就不能常常有发挥力气的表现了。
张序不让虫虫说一句话,只管搬货就行。
说句实话,在天黑以前,虫虫搬货心情是相当舒畅的。但现在又是一会搬下去又一会要搬上来,影响了情绪,这帮乡镇的人,头实在难剃,作生意应该是相互平等互利的,用不着象求大爷一样。
虫虫在回来的车上把这种想法告诉了张序,张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后天给虫虫一个市场自己试试,做事就是做事,又不是写文章。
试试?就试试,给人送货,让人赚钱的好事,不必哀求别人,那样影响公司形象。
虫虫把话咽到肚子里,心里想到,今天不管怎么样也赚了六十块补助,当下一乐。
回到家里,虫虫才发现自己的身子象被抽走了一根骨头,仔细一算,今天自己真的把一千二百箱的方便面搬完,做功不小。所以在床上何洁把滑溜溜的身体靠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鼾声如雷,何洁摸了几把,见没有什么反应,只好作罢。
(三)
虫虫写了一个报告,说在自己单个去市场铺货前,应该去与经销商见面,了解市场状况,做到心中有数,知己知彼,有的放矢。
虫虫的报告是直接送到业务部经理手里,经理用肯定的目光看着虫虫,当即批准,让虫虫写个出差计划。
虫虫问张序怎么写出差计划时,他此时出乎意料的表现出相当的热情。
虫虫见到的经销商是个黑瘦的老头,瘦的象被晒干的蚯蚓。
瘦老头一见虫虫,象是虫虫欠他三吊钱似,让他立马把公司与他的承诺兑现后再谈生意,连板凳也没有让虫虫坐。
虫虫笑着看他,说他这次就是来看市场有无遗留问题,有问题解决问题。
说罢,虫虫掏出一个本子,对瘦老头说,把所有的问题都说出来,他要一五一十地全部记下,记完就回公司协商解决,明天就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瘦老头见虫虫的举动,好象满意地笑了一下,让人给虫虫找来一条板凳。
俩人正在说着,有人闯进来对瘦老头说他家的送货车在外地被扣住了,瘦老头一听就停下与虫虫的说话。虫虫知趣地告辞。
虫虫回到公司,把瘦老头需解决的问题一一汇报完毕,并要求公司立即解决。瘦老头的问题也不过要求公司把上次促销少给的三件衬衣还上。
虫虫没有给瘦老头打电话告诉问题已经落实,而是带着衬衣又站在了瘦老头的面前。
瘦老头拉着虫虫的手,不住地感谢。
虫虫说这是做生意的诚信。
瘦老头当听到虫虫是中大学法律专业的,激动地说他家的货车被扣的事情,货车在那地段正常行驶,后有一个小车超车,小车超车后,见有个小孩横穿马路,小车为避小孩,一头撞在路旁的树上,人没有伤,当时从车上下来一个拿手机的人把咱的车拦住,一个电话把当地的交警喊来,交警来后把咱开车的人打了一顿,就把车开到交警大队了,后来才知道,开小车的人是交警大队队长的小舅子,你说倒霉不倒霉。
虫虫一听,说那肯定是假交警,连最基本的法律都不懂,可以赶快报案。
瘦老头说,那是真交警。现在车子在交警大队院子里停着,没有车子,实在是让人着急,每天都要损失大笔。
虫虫把详细的如何启动法律程序要回车子的细节告诉了瘦老头,瘦老头感动地说他老杨实在感谢虫虫,如果车子要回来,这方便面市场的事情就包在他身上了。以前来的业务员,看着都烦,没有多大兴趣做公司的产品。
虫虫从心里会心一笑。
月底的大会上,虫虫被评为最具潜力的业务员,工资加五十,虽然销量还是很少,但老杨的市场是三年来销量最大的一月。会议决定把一个成熟的大区域市场让虫虫操作,老业务员说这是公司给虫虫送钱,那个成熟市场,基本上是不用再费半点力气的。
张雨和小伟都来祝贺虫虫,虫虫感觉到,自己就是人才。
何洁说她怀上了孩子,虫虫高兴的快要跳起来,连忙往家里写信告诉娘,让她准备抱孙子。
家里人让虫虫把何洁带回老家,说还没见过媳妇长的啥样,就抱孙子,象是在说笑话。
虫虫想请假,但市场实在太忙,说等到八月十五回家,或让娘来住几天。
何洁找到一份工作,是搞商场促销,虫虫说那里工作环境也好,也不累,好工作。
八月十五,虫虫没有回家,娘也没来。他与何洁啃了几块月饼,说是过节了。
何洁突然说自己下体有血,虫虫吓了一跳,赶快让何洁去医院检查,自己要去上班。
下班回来的时候,见女房东正在安慰着哭着的何洁,何洁一见虫虫,哭的就扑在了他怀里。
虫虫推开她,问发生了什么事,好好说。
女房东把何洁的病历书递到虫虫的眼前,虫虫眼前一黑,子宫瘤!虫虫仔细地又把病历看了几遍,还是那三个可怕的字眼。
“哭个屁啊!走到省人民医院再检查一次,这小医院懂个鸟!别哭了,有病就治,死不了!”虫虫冲动地说到。
省人民医院的诊断结果让虫虫感到了害怕,葡萄胎,抓紧治疗,否则危及生命。
何洁说赶快给他家打电话。
虫虫说不要,她是他的人,有病自己治。
何洁说哪来那么多钱。
虫虫说回他老家治,办法好想。
何洁说赶快给他家打电话吧,她不想死。
虫虫说,不会死,要死,一起死。
秋色已深,满眼的黄叶飞舞,一排排哨兵似的白杨树,挺着笔直的躯干快速的向后倒下,低矮的土墙农舍象在大地上旋转,列车在飞奔。
虫虫说他安排好就回公司上班,让家里人照顾何洁,自己抓紧时间赚钱。
当虫虫与何洁脸色苍黄地出现在院子里时,却没有见四嫂。
小二说他奶奶现在还在大治雁家打吊针,都有十几天了。
虫虫头一晕,便向医院奔去。
四嫂见到虫虫,躺在床上,两眼流下泪来,虫虫见娘的脸苍老的如干了的瓜果,这么多年来,虫虫从没有仔细看过娘的脸,在他的意识中,娘永远不会老。
虫虫把何洁拉到四嫂的床头,四嫂拉着何洁的手,双眼充满着欢喜。
秀珍挺着个大肚子把虫虫拉到外面,眼里也是泪光涌动,说虫虫怎么就怎么联系不上,家里人都急死了,准备去省城去找。
虫虫问姐夫的诊所开的怎么样,秀珍说没有资本,连娘的针水都买不起。
小二说八月十五他和奶奶准备一起去省城,在奶奶提包的一瞬间,奶奶就晕倒了。
大治雁说四嫂是脑血栓,虫虫呆在一旁,嘴里不住地说不管什么病,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治疗,大治雁笑了一下。
秀珍说俩大弟兄圣桂和老敢一分钱医药费也不拿,圣桂是不愿拿,怕小姊吵架,老敢是没钱。
虫虫说不要管,一切医药费都是他的,他哪怕去买血。
虫虫说完,就把何洁的病告诉了秀珍,秀珍说不要告诉娘,去市里住院后她找人伺候。
虫虫的脑袋比水桶还大。
何洁说往她家打电话,让她妈快来。
虫虫想说什么,但又把嘴闭上。
虫虫找到姐夫,姐夫说娘的病不是一时能治的,要有长久打算。虫虫说那就放在你的诊所,费用他想办法。
姐夫偷偷地对虫虫说,何洁的葡萄胎就是治好以后恐怕不能要孩子了。
虫虫听后泪终于流下,把双脸流湿。
四嫂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象与自己闺女一样与何洁拉着家常,虫虫早就对何洁说好,不要把自己的病告诉娘,所以何洁也是一眼的泪光。
何洁去住院的时候,四嫂让她再住几天,虫虫说等回省城把房子租大后就回来接她一起同住,也过几天城市人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