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吹个大牛!别看你大,你给我打你都不是对手!”虫虫轻蔑地看了狗蛋一眼,那眼神却让狗蛋害怕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时,狗蛋见有人追着他的牛用着石头在打,急忙离开了四人往他的牛跑去,他的牛肯定跑到人家的自留地上吃什么了,也不想想,这里是花亭,不是周围的小姓人家,放牛也要规矩点。
打了一架,好象还没吃亏,所以四人的心情很是特别,走到大巷的时候,听人说大圣圣被吊在院子的树上,打死了。
小蛋说打死算了,死个孬子算个屁!他与大圣不是一个娘养的!
几人说你别装傻了,一个老子的就是亲兄弟。
小蛋说大圣肯定不会死,等他爸回来才会要他的狗命。
第十二 梅雨成群
(一)
这段时间,虫虫老说头昏,四嫂带他去看了几次大治雁,开了几包药,吃完后,还是不管用。于是大治雁要给虫虫开了一种叫脑力精成瓶子装的糖浆的药方。
虫虫想喝,听人说喝完后人更聪明。但那宝贵的东西实在太贵,一瓶就要十几块钱,赶上四五十斤小麦了。什么东西都长价,这粮食为什么还不快点贵一点啊!
四嫂没有舍得给买,所以虫虫喊头昏的更厉害了。
四嫂答应,等这次从城里卖完烟叶,要是能赚上二十块钱,说什么也一定要买。
虫虫说要是不买的话,他就跟着去买烟叶,自己赚钱买,反正头昏的也念不成书了。
安尊文也不是按月往家打钱,只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回来,把现钱带回来。但带回来的钱也不能乱花,田里要化肥,有时一场雨下来,庄稼就要追肥,没有钱买化肥,庄稼可不是自己能长的,骗不得它。
再说村上好多人家都盖上了瓦房,象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盖的高,一个比一个盖的大。老敢也实在不小了,眼看与老敢同岁的人都抱起了孩子,四嫂早就成不住气了,凭什么都比自己的老敢早得子?论文化,好歹也是初中生,论长相,满村能比上老敢的恐怕难找一个,你看他浓眉大眼,壮如铁塔,看着就让人喜欢。有人说四嫂眼光高,不比从前了,讲成分。现在是包产到户,嫌穷爱富,听说安尊文一个月都拿三百多工资,看四嫂会过的,给老敢人也不要,房子也不盖,还整天装穷。
每当别人说起,四嫂自己心里有数,当下结婚要人,‘三转一响’不吃香了,眼下的丫头都把眼光盯到了房子上。
那‘三转一响’是小菜,不稀罕了,现在不结婚家里有的也大有人在。知道当下流行的是盖那种‘江西木头,临淮瓦,老黑山的石头一寸三花’的房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三样下来,没有五六千,房子是盖不上的。
没房子,还想要人,那就是要个鬼。
四嫂也不是盖不起房子,四嫂想盖村上最大、最高的房子,所以她还想等等,等等手里充裕了,象打伞一样就把房子撑起来。再难还比安尊文蹲劳改时候难么?自己不是照样盖三间大房。
小麦已经黄杆,不出半月就要下刀。那时就是舞季。
安尊文舞季肯定要回来的,这个死人,也不知道平时在外面怎么过的,都快入土的人了,还一个心思想那个,一想到那个一事,四嫂不住脸一红,天气越来越热,晚上一个人睡的时候,空荡荡的,好几次在做梦的时候,安尊文那带着烟味的身体就压在身上,还一动一动的,象真的一样,就象真的一样,醒来时,身子都湿了。
再去收点烟叶,还能来的及到城市里一趟,一趟还能赚个四五块钱呢,等安尊文回来,可以买些酒肉,好好补一补,晚上……
四嫂真的不好意思往下想了,老太婆一个了,怎么老是想那个,也许是天气的缘故吧。
“娘,今年的考试又推迟了三天!”虫虫的话,让四嫂有些慌乱。
“你讲什么?”四嫂看起来都没听见虫虫的说话。
“今年我不考试了,考上我也走不动!南禅离花厅那么远,还没有自行车!”虫虫的话有写莫名其妙,但当四嫂一听到虫虫说不考试一句,当即大骂一声:“小死孩!你想死,你不考,我不打你,你大都把你皮给剥了!滚一边看书去!”
“我头昏,看书头还疼!”虫虫撅着嘴,见没得到四嫂的安慰,极不高兴。
“就让你看小说头不昏!打牌头也不昏!看你大回来,我告诉他,打断你的腿!看小说,不看书!”四嫂的话,连珠一样。
虫虫一脸委屈的样子,忙着解释说从没看什么小说,只是在没事的时候把老敢和秀珍借来的小说翻翻打发时间,那书上还有不认识的字,学学生字也不是什么坏事。
四嫂见他那种可怜的样子,笑了一下说到:“你考不上初中,就回来种田,你种田?恐怕连屎都混不上吃!看你都十四了吧,还没人家七八岁小孩高!长的也是赖歪像,以后还想要人?要麦仁子!”
“我不给你说了,从小到大就是说要人的事情,长大我不要人就是了!我去田里看看去!麦子怎么样了。”虫虫溜开。
自己看小说的事情怎么让娘知道了呢?乖乖那小说就是好看,里面的大侠,武功就是厉害,人都会飞,一掌下去,石头、铁、钢都能打碎,拣个树叶子都能把人给打死。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大侠,有现在他们都在哪里呢?都在深山老林里藏着吧!老闷蛋说他在山上放牛就见过人在树头上乱飞,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乖乖,那些大侠要是到老黑山打石头,不用雷管炸药都行,一腿下去,半个山都没了。
武功是怎么练成的呢?自己是否有一天怎么到山里,也能找到一个洞,里面有个快死的老头,把自己收为徒弟,交给自己武功秘籍,然后练成绝世武功呢!
练好武功,打妙桥人,只要一点穴,个个都不能动,自己一个人不打他一村才怪呢!再与妙桥人打,都不用什么杀猪刀和兔子枪了。
虫虫想的出神,随手还想象了一招,转身还比画一下动作,觉得自己厉害极了,天下第一。
田里有许多人在挖坑,埋电线杆,村里在舞季里一定会通上电,虫虫听小蛮赌咒发誓地说了无数遍,小蛮说村里干部开会,他跟着他爸去开的。
安尊武现在不是大队书记了,是村支部书记。
(二)
看来舞季通电真的了,那个叫什么变压器的东西早就在村口一个小平房顶上安好了,就等接线了,有的人家都把穿家线和电灯头买到手了。
虫虫让四嫂买电线,四嫂不干,说电能打死人,还要交电费,肯定没有点洋油灯划算。
虫虫笑四嫂,还把煤油叫洋油,现在都是八十年代了。
虫虫背着手走路,象个年轻的小老头。
田里已是一片金黄,满地象风光,热辣辣地让人莫名的激动,不知是丰收的感染,还是景色的幻化。
虫虫远远地就看到二蛋在看人埋电线杆,跑前跑后的,好象忙的欢着呢。
虫虫加快了脚步,二蛋象没看见他一样,光着上身,黑油油的脊梁冒着黑油油的汗。
电线杆就树在麦地里,村里说从谁家的地里过,都不要做声。脏掉的小麦村里从上缴里扣除,每埋一根,就少交三十斤麦子,上缴提留少五块钱,这事情虫虫是听四嫂说的,虫虫说那不合理,你想,田中间树了根电线杆,牛梨地肯定碍事,再说那电线要是漏电,会打死人的。
领着一帮人干活的是个粗壮的汉子,说话的声音又高又脏,左一句又一句的脏话在笑着骂人,这人便是村里的电工大彪。大彪一见虫虫笑的象见了亲儿子,也难怪,虫虫是安尊武的亲侄子,大彪能干上村里的电工,恐怕没有安尊武的点头,那是不可能的。
他怎么能干上电工?电工是拿工资的。
虫虫见大彪对他笑,他也笑,但大彪说虫虫笑起来有点象大圣,虫虫生气了。
谁不知道大圣是个孬子,自从那次把他娘的脸砍下半拉,被吊在树上打了一天,放下来的时候,人没死,却一分钟不停地乱笑,人家都说这下大圣圣是真的疯了。也有人说他是装疯,要不然怎么还知道赶上家里吃饭的时候就知道回到自家的院子里,还知道不进家门,就在院子里吃东西。
电线杆有都弄好的,只见大彪腰里系根绳子,还有个牛索头一样的东西用个铁钩挂着,往电线杆上一栓,人象猴子一样地就到了电线杆的顶,在上面接钢丝绳电线,大彪的动作,让虫虫想到了小说里的侠客,如果侠客在这,上这电线杆只要用轻功就行了。
大彪的这套接线上电线杆的动作,是村上派他到乡里学了半月才学会的。虫虫想,原来电工就干这些活啊,别说还真不容易。
虫虫看着电线杆上的电工,突然笑了起来,因他想到村里人议论大彪干上电工的事,是说他干上电工是因为,是因为王铁梅啊!
别人都说他手里的电工钳子是他嫂子的肚皮换来的,虫虫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妇女主任王铁梅可是村上的红人,从乡里到大队,与她睡过觉的男人可不止安尊武一个,别看她现在是越来越老,但风骚可不减当年,具说有人亲眼见到过她的美事,时间、地点、人物都十分的明确具体,但她的男人怎么就不管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