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敢夸他,虫虫觉得脚不疼了。
“娘,我也要报名了!”老敢说到。
“多少钱啊?”四嫂拿了虫虫的书,摸摸又还给了他。
“四块一!”
“啊!这么贵!虫虫他们多少?”四嫂问到。
“一年级九毛,秀珍她们四年级一块四!”
“你们怎么那么贵?”小许笑着问。
“我们初三啊!”
“虫虫,以后要念书了啊!好好念,考上学,就不要花钱要人了!”小许看着虫虫,只见虫虫也不作声,似乎对他这次拿书的举动有些后悔。每年象这个时候,虫虫总是找不到人影,今年倒霉,脚上起了大血泡,还去学校算什么算术?看样子,今年不上学是不行的了。
四嫂也为虫虫赢书而感到高兴,暂时忘记了小姊的难心事,不住地用目光夸他,小蛮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一块皮糖递给虫虫,虫虫却吃着皮糖又哼哼着说脚疼。
小许对小蛮说,有本事也去赢本书回来念。
小蛮说他不会。
这让虫虫很得意起来。
《二》
安尊文一到家,见虫虫正缠着秀珍要她帮着把新书包上皮,很是奇怪,就问哪里来的书。秀珍说是虫虫赢的,安尊文笑了一下,说赢谁的,赶快送去,别象牛嫂拧二蛋那样找到家里要。秀珍说赢的学校的,这让安尊文听不懂了。
“虫虫娘!你带虫虫报名了?”安尊文大声喊到,虫虫愿上学念书了?看来虫虫脚上的大血泡起的好啊。
“虫虫说,我是算算术赢的,这下我与二蛋他们一班了,他们留级了!呵呵!”虫虫得意非常。
“怪不到我在外面听说有个小孩真能,没上学就会算算术,原来是你这个小比养的啊!”安尊文高兴的想把虫虫举起来,看来别人说老黑山的老坟好,果然不错啊,他仿佛见到眼前瘦小的虫虫已经考上了学校,坐在小包车里,后面跟着好多点头哈腰的公社、大队干部,好不风光无限!
“大,你在楞什么啊?你看,我赢的这书,纸一点都不好,没我推牌九赢的好!”
虫虫一句话,让安尊文醒了过来,恨恨地说到:“你他妈的!从今以后,再看到你推牌九,我不把你吊起来打,你是我老子!”安尊文的话,冷冷的,第一次让虫虫有些害怕。他不明白,今天好多人都在夸他,他爸为何说话这么大脾气。
“爸,六愣子是我们老师,他喜欢打人!”虫虫说到。
“你不好好念书,挨打活该!我小时侯上学,先生用戒尺打人,那个狠啊!只要一两下,你的手就象发面饼子一样了,伸都伸不开!”
虫虫白了安尊文一眼,笑了笑“你那是念的是私塾,我们现在念的是学校,你们上学用的是毛笔,我们用铅笔!现在老师不是先生,没戒尺了!”
“没!现在用竹竿,念不好书,往你头上打!”
“六棱子要打我,我就骂他!他是什么辈份啊?哦,想起来了,他是教字辈,我还喊他爷爷呢!乖乖,他打我,我还真不敢骂他!要不,不是反了教吗?”虫虫自言自语,漫不经心地翻着手里的书
“爸,你看六棱子把我的大名写到书上了!”
“不要叫人家六棱子!人家是你老师了!天、地、国、亲、师!”安尊文说完从虫虫手里接过书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安圣红三字,不觉哈哈一笑“老大叫圣桂,老二教圣元,你叫圣红,连到一块,叫桂元红!有点意思,哈哈!”
虫虫一听,大叫了一声“我不叫圣红!狗屁桂元红,加上秀珍,那叫桂元珍红!爸!我不叫圣红!这名字不好,我早就说过,我叫安圣的!”
“你知道个屁啊!老师起的名字你也不要?”
“不!我叫安圣!”虫虫把书抢了过来,用手指沾点口水,往名字上乱擦。“不然,我就把书撕掉!”
《三》
也许是今天虫虫赢了书,让人高兴,安尊文掏了一毛钱,让秀珍去打三两酒来。四嫂也没有反对,放在往常,没来什么客人,自己喝酒的事,那是绝对不允许的,从没有这个惯例。但毕竟要买一毛钱的酒,还是让人心疼的,于是在一旁幽幽的说到:“淹菜杆子下酒,有什么好喝的!”
秀珍回来的时候,却拿了满满一盐水壶的酒,足有一斤。
“这么多!是一毛钱吗?”安遵文惊喜的问到。
“是一毛啊!我五婶卖的酒啊!”
“咦!她不说今天盘店吗,她在那?下午都在我家啊?”四嫂也有些吃惊。
秀珍说真是五婶卖的酒,王铁梅男人不在,大队代销店不就是我五叔家的么?她不去看店谁去看店。
几口酒下肚,安尊文的脸有些红,话也多了起来。
他要老敢也拿个碗来喝,老敢不想喝,却被安尊文骂作没出息,不喝酒的男人能做什么事?
老敢没法只好坐下来,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安尊文又让虫虫喝,虫虫也不说一个不字,端起碗来就喝了一大口,居然没有喊辣!好家伙,高兴的安尊文不住的摸他的头,有出息,一定有出息!一定有大出息!
四嫂见安尊文那个怪样,又好气又好笑,就问安尊文为什么不让她和秀珍娘俩喝呢?安尊文酒眼一瞪,娘们喝什么酒?去!
桌子上的淹菜杆子越来越少,安尊文的话越来越多,多的如院外满天飞舞的萤火虫。他一边吱着小酒,一边斜着眼问四嫂。
他问你知道我们安姓的第一代老祖宗吗?
四嫂说谁不知道,不就是金头银胳膊安天佐吗?
他又问你知道什么是金头银胳膊吗?
四嫂说,你别在装醉,谁不知道,不就是你们老安家以前是皇帝的大将军,把江山打下来后,皇帝杀功臣,把他头和胳膊都砍了,然后他三个儿子背着尸首逃到花亭这,然后第三代老祖宗又帮皇帝打仗,立了战功,皇帝加封了第一代老祖宗金头银胳膊,村南那个象小山一样的,平了还能长的老坟,不就是安天佐的坟,是老祖坟!这些,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还问这,真是喝多了!
安尊文又吱了一口酒,看着四嫂说真是女人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祖坟的那穴地可真的是好,你看那大汲弯从南边象个元宝一样把老祖坟包起来,再往西就是清塘雾的水,是龙眼。当年刘伯温光看到桃花山好,没见我们的老祖坟,光修了罗汉寺,还没有把老安家坏完,老安家照样出了数不尽的大官!唱戏中的那个侠女十三妹救的安公子,就是我们十四代老祖宗。那人可是翰林大学士,编过《四库全书》的,说这书,你们可不知道,那可是皇帝的好书,这可不是吹牛,在我们家谱上记的都有。你看那戏班子唱这出戏的时候,都敢唱就不敢来花亭唱这,他妈的谁敢装我们祖宗,不剥了他的皮!你就看现在吧,从大队到公社,从公社到县里,从县里到省里,哪里没有我们花亭姓安的?中央还有人呢!
四嫂见安尊文吹大了,说中央还有人?谁啊?她怎么不知道?
安尊文把眼一睁,说到,街东的秃老五嘛!没听过?办大食堂的时候,还回来过,带十几个警卫员,都拿着二八盒子枪!那时合作区的头叫什么来着的,见了都快要磕头了。但不知道哪里惹了他了,还被他踹了两脚,非要拿枪把人毙了!哦,说你娘的是个干部不给群众一起吃,吃你娘的什么小灶!
四嫂说,你还在吹吧,他也不是什么中央的,不就是一个司令还是什么一个军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