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2 / 2)

不知道那是“伪海军”,所以抗战胜利后,他就成了“汉奸”了。

黄中国是一个怪名字,李敖戏称他叫“Chian Huang”,并开玩笑说:“‘黄’

字在中文里动词用法是把事情给弄砸了,你这黄中国,是把中国给弄砸了,凭你这

名字,你就该坐牢!”

黄中国笑笑,说:“我爸爸怎么给我起这么个名字,想想真可怕。”

李敖又笑而问道:“你要做汉奸早做啊,为什么日本人要完蛋了才去做汉奸呢?”

黄中国苦笑道:“谁晓得呀!我们是乡下种田的,只晓得去青岛人海军,谁晓

得是谁的海军啊!”

黄中国很喜欢李敖,羡慕李敖的学养和风趣,特别喜欢听李敖说话、讲他的经

历。有一次李敖讲述他在服役时期的故事:

那时李敖入伍在半年受训期间,国民党千方百计拉同学入党,最后,使出杀手

铜,说不入党的会被分到金门前线,在这种杀手铜的威胁利诱下,除仅有的少数非

党员同学,其他大都入党了,可是李敖不为所动。指导员问李敖:“李敖你不怕去

金门?”李敖说:“我不怕。”指导员说:“你很优秀,我们国民党没拉到你,很

可惜。”李敖说:“你们拉到一个贪生怕死、为了怕去金门而入党的李敖,才真可

惜呢!”指导员说:“你不入党,你在台湾活下去会永远不方便。”李敖说:“我

准备死在金门,没什么不方便了。”指导员听了以后摇头而去。有趣的是,分配方

案下来,李敖没分到金门,倒是人了党的同学分到了金门。那些同学气得跑去质问

指导员,指导员说:“前线需要忠贞的人,把李敖送到前线,会影响民心士气。”

气得有人把党证都撕掉了。

黄中国听得哈哈笑起来,说:“好听,好听,再讲再讲。”

李敖又讲他后来调到第四连做兵器排排长时曾戏描连中“官长”的各种心态:

一、连长——想做生意;二、副连长——想升官;三、指导员——想结婚;四、

干事——想洗鸳鸯浴;五、第一排排长——想说相声;六、第二排排长——想打炮

(嫖妓);七、第三排排长想子弹房小老太婆;八、兵器排排长——想退伍;九、

行政官——想八仙山盗林……

黄中国又哈哈大笑,说李敖你真不愧是有学问的人,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妙语,

你就做我的老师吧。

李敖和黄中国相处时间长了以后,两人经常在一起谈论家事。

牢中的李敖苦闷是不言而喻的,尤其小蕾的离去使他柔肠百结。李敖就和黄中

国讲他和小蕾的故事,说得黄中国潸然泪下。

黄中国说:“李敖,等我出狱后,我一定会去替你找你的女人,告诉她你对她

的思念。”

李敖笑笑:“你能把她劝回来吗?”

黄中国想了想说:“我至少要亲眼看一下小蕾长得什么样,我一定要看看李敖

的女人。”

可是黄中国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善良愿望永远也无法实现了。

1972年7月14日下午,李敖在房间里,忽然外面哭声大作,远远地听到一个人连

哭带喊,渐渐过来了,中间还夹着脚镣拖地的声音。接着十一号牢门大开,李敖看

到黄中国满面泪水,满身汗水,上身赤条条,下体只穿内裤、挂着脚镣,被监狱官

和马士官长一拥而入。

黄中国“进房门就大喊:“李先生啊!什么案子嘛!他们判我死刑啊!”声音

充满绝望与悲愤。

马士官长对李敖说:“李先生,我们老乡情绪不稳定,我们不得不偏劳你照顾

他,代他写个状子。”

马士官长又对黄中国说:“你别担心啦!有李先生照顾你,给你写状子,包你

无罪回家。戴几天脚镣,不算什么。”

黄中国听了,突然双膝跪倒,噗通噗通向李敖磕头,大喊:“李先生救命!李

先生救命!”

李敖将他扶起来,安慰道:“不要担心,有李先生在,一切都没问题,你不是

还要出去看我的女人吗?!”

经李敖劝慰后,黄中国情绪稍微稳定了下来。晚饭时,大家席地而坐,黄中国

突然从行李里掏出五条鸡腿。那天正好中午加菜,囚犯每人一条鸡腿,而黄中国以

外役身份,竟“贪污”到五条,让大家大吃一惊,黄中国分给李敖两条,其余分给

他人。李敖说,黄中国真是“政经分明”,枪毙归枪毙,鸡腿还是要吃的。

李敖认真分析了黄中国的案子,于8月12日完成了“军法声请复判理由书状”,

分十四点来为他喊冤,黄中国感激涕零。

黄中国的判决书迟迟没有下来,他心中忐忑不安,他一再问李敖什么时候判决

可以下来,李敖说:“大概就在这几天吧。”

李敖对国民党的习性颇有研究,已预感到黄中国的案子是凶多吉少。

军法处的习惯是,他们要枪毙人,复判的决定,是拖至临刑前一两个小时才通

知,通知的时候,已经把犯人五花大绑了,所以,黄中国得死刑判决的确定之日,

也就是押赴刑扬枪毙之时,他是不可能先知道的。

果然,11月1日,十一房的房门被突然撞开,七八个禁子牢头冲进房内把黄中国

按住,黄中国被这突如其来的遭遇吓懵了,他刚想挣扎着说什么,布条缠住了他的

嘴。黄中国被五花大绑,架出牢房。李敖听到黄中国的声音在布条缠嘴的时候,立

即就由衷嚎转变成了另一种嘶咧。

李敖一生中从没听到人类能够发出那种声音,他坐在那里,披上小棉袄,目击

全部快速动作的完成与离去,接着他又听到黄中国两声惨叫——黄中国被枪毙了。

黄中国死后,同牢的李国龙问李敖:“难道军法官不知道黄中国根本不是匪谍?”

李敖说:“怎么不知道?只不过国民党要表现捉拿匪谍的成绩,不枪毙一些人,

就会被上面打官腔。在这种邀功缴卷的要求下,每年就只好弄些假匪谍来充数了。”

同牢的胡炎汉对李敖说:“在那样可怕的情形下,你李敖可以冷静的做一个旁

观者,还不忘记照顾热水瓶,你可真狠!”

李敖说:“‘希腊左巴’在亲近的人死去时候,他提起亲近人心爱的鹦鹉,走

出去了,死者已去了,救活的更重要,有一天我会为黄中国做更多的事。”

十多年后李敖在一篇《我最难忘的一个“匪谍”》中细述了黄中国的哀史,作

为国民党统治下千万血泪的一页:

“黄中国是一个中国农民,他在乱世里莫名其妙地卷入了政治漩涡,客死他乡,

他无知无识,但其遇也哀,一如鲁迅笔下的阿Q。黄中国的悲剧是他纯属小人物,人

微言轻,以致被当成‘匪谍’给杀掉了。”

黄中国被枪决后,李敖好几个晚上失眠,他的眼中总是浮现黄中国被拖出来的

情景,脑海里经常想起他对自己的承诺:出狱后,他要去找小蕾,告诉李敖对她的

思念,至少要看看小蕾的样子,一定要看看李敖的女人……

“大头”惹祸,“小头”遭殃

李敖被关押时,年纪正是血气方刚,充满活力的三十五岁,他所遭遇的不但有

政治问题,还有性欲问题。李敖说:“前者解决,要靠‘总统’,后者解决,要靠

自己。”

在牢里放风时,有受难者问李敖性欲方面的问题,李敖一本正经地说:“‘总

统’日理万机,我日理一‘鸡’。”又说:“我是‘大头’惹祸,‘小头’遭殃,

或者说是‘老大’惹祸,‘老二’遭殃。”听者无不开怀大笑。

李敖不无讽刺地说:“其实,台湾被他们搞坏,毛病出在做‘总统’的,不知

为君之道,反倒专门管小事,察察为明、政由己出,以日理万机为得计。殊不知只

有抛弃万机,百密之中,独探一鸡,才是正本清源无为而治之道,可惜这些傻不鸡

鸡的东西不懂也。”

1971年3月19日,李敖被捕时,身上带了一本1970年10月号的《花花公子》杂志

在手,这本杂志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帮助。

这本杂志的中间大跨页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双胞姊妹Mary和Madeleine Co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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