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南宫秋实奇道。
「没什么。」萧若离推开南宫秋实从床上坐了起来。
「明明有什么,不然你为何笑得如此诡秘?」南宫秋实也跟着坐起身。
「我说没什么就是没什么嘛!」萧若离笑着穿衣,「那个老人我认识,是我们神衣教的上代长老,也是苗疆最有名的巫医。我原是请他来为你招魂的,可是他传信给我说他年纪太大,旅途辛劳多有不便,叫我给他一件你的贴身衣物,他在苗疆为你招魂。我想这些日子你在梦中所见的应该就是他。那只猎隼是他的宝贝,多少年了都跟他形影不离的。既然他说是帮你找出失落的灵魂那就不会错。你越少做那个梦就说明你的病越发的好,等有一天你再也梦不到他,你就是完全好了啊!」
那有这种玄异之事,多半是萧若离信口胡掰跟自己开玩笑。南宫秋实皱皱眉,也没说什么。不管过程如何,最后自己还是能跟完好无缺的阿离相携相伴,其它的又有什么重要呢!想到这儿,南宫秋实展颜而笑。
「小秋!」
「什么?」听到萧若离在自己耳边的呼唤,南宫秋实转过头,鼻翼间传来萧若离身上淡淡的香气。
「等你全好了,我们回一趟江南吧!」萧若离轻声地说,「我想你一定很想回去看看你的爹娘,而我,也好想再去吃一次奇芳阁的盐水鸭。」
第十章
四月的江南,绿荫翠堤,花影映波,和风煦煦,中人欲醉。双飞衔泥的燕子不时掠过空中,剪碎一池春水,剪破几缕春风。碧绿的水面上,已有新发的荷叶田田,铺满了半边,想来盛夏荷花齐放时,该是别有一番美景。
景色自是怡人,不过路上的行人目光似乎都被别样东西吸引了过去,真正赏景的人倒是所剩无几了。
一青一白两匹高头大马神骏非常,一眼望去便知不是常物,这么好的马应该产自北方草水丰美之所,而马上的两人更是让人移不开目光。两人所穿的是颜色式样相同的白色长衫,只在袖前肩上用水墨染着几支青竹,显得淡雅闲适。缓缓沿着河堤向南前行前,这两人不时交头接耳神态亲昵地说着话。容貌出众,态度优雅,跟一般的行人走卒有判若云泥之别。两个人的相貌明明是英俊的年轻男子,举止亲狎得却好似新婚中的夫妻,甚至比夫妻还要亲密些。莫非其中真有一人是女扮男妆的?心存疑问的人看了再看,可再怎么俊俏,男人的相貌还是男人的相貌,没有半分女儿的气息。
「咦?这不是南宫世家的公子南宫秋实吗?」有眼尖的人指着那青色大马上的人小声地说。
「对……不过听说他去年已经疯掉了,可是你们看他现在的模样,比之以往还要神采飞扬,根本不像是疯子!」又有好事者插了话。
「听说是为了一个男人才疯了,难道就是他身边的那个?」
「不对不对,听说那个人当着武林最有名气的一大帮子人跳下燕子矶了,没听说跳下那地方的人还能活着回来的,断断不会是他!」
「要不就是另结了新欢,把旧爱抛到脑后去了。」有人嘻嘻地笑了起来,「男人嘛,有几个不是这样的。」
「所以才会说男子最薄幸!」嘻嘻笑着的人立刻被人提着耳朵拽了回去,貌似他妻子的婆娘横眉立目地告诫他,「你小心点,要是敢跟那些男人学,当心我拿刀子阉了你!」
「是、是、是!老婆大人,小的不敢!」愁眉苦脸的男人一面陪着笑,肚子里一面暗暗地念,「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孔圣人啊,您诚不我欺焉。」
四周的目光与议论他们似乎根本没看到没听到,亦或许当做没看到也没听到,南宫秋实与萧若离缓缓地并辔而行着,春日的阳光穿透了他们的心房,除了温暖和甜蜜,再也感受不到其它的东西。
从西夷出来,两个人并没有急着往江南赶,而是一路游玩着享受着二人在一起的恬适时光。只是没过太久,渐渐聚集起了一些人悄悄地跟随在他们的身后,刚开始只有几人,到后来越聚越多,像滚雪球似的竟出现了好几拨,足有百余人。好像有什么默契一般,这些人只是远远地跟着,他们到哪儿就跟到哪儿,也不露面也不骚扰,虽然觉得有些烦人,可是不愿意打破目前安逸气氛的两人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的当作不知。可是有一大帮苍蝇跟在身后总觉得有些别扭,所以不自觉地,南宫秋实与萧若离的步子便加快了,游山玩水之心也淡了许多。
「好怀念啊,虽然才只过了一年,可是重新见到秦淮河的河水让我觉得有种隔世的感觉。」萧若离扬起马鞭指着河间的画舫。
「是啊,真是怀念呢。」南宫秋实笑了起来,温柔地看着身边神采奕奕的爱人,「秦淮的歌妓是天下闻名的,想不想去听听呢?」
萧若离马鞭一扬,丰盈的双唇噘了起来道:「去年你都不肯带我来看,害得我大白天拉你出来嫖妓,你还好意思来问我。」
「嫖妓当然是晚上才可以,不过听舫间的花娘唱曲就不分白天黑夜喽。」南宫秋实笑得有点狡猾,「我那时一心在想怎么能抓到你,怎么可能再带你去嫖妓?若是万一你不小心失身给哪个花娘了,我可是会抱憾终生的!」
「少来,油嘴滑舌的!」萧若离的脸难得地泛上了红晕。他突然皱起了眉,脸上的笑容也褪了去,「真是烦人,怎么还在跟着,这里不是你们南宫世家的地盘吗?跟在后面的人反而更多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南宫秋实脸上神情不变,「我想他们大多是觊觎你身上的『寒髓魄』吧。想要的人太多,反而互相牵制无法下手,等我们到了南宫世家,他们一定忍耐不下去而会动手的。」
「真是麻烦。真不知道这个破烂货有什么好,那么多人抢它,要说起来,第一个打它歪脑筋的可不正是你们南宫家的父子俩吗?」萧若离斜着眼角看南宫秋实,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来。
「你还真是记仇。」南宫秋实无奈地苦笑一声。
「有仇不报非君子。」萧若离有些得意地挑起眉毛,脸上的笑容更显灿烂,「你们父子两个过得何尝舒坦过。苦头也吃过了,想必不会再动它的主意了吧……嗯,小秋,要是这次回去你爹又要你向我拿『寒髓魄』,你会怎么样?」
「我想不会。」南宫秋实轻轻带过。
「怎么不会?」萧若离叫一声,「贪心不足蛇吞象,宝贝就在眼前哪有人心不痒痒的?快点,快说,要是你爹又叫你想办法拿它你会怎么样?」
「放心吧,」南宫秋实叹了一声,「我答应你,不会再当应声虫就是了。」
萧若离甜甜一笑,催动坐骑向前奔去,马如旋风,奔出去三十步远,突然缰绳一紧,马头又被拉了回来,萧若离在马上高声叫道:「小秋,你快些儿,我等不及要去奇芳阁了哦!」
「……」
「我决不允许!」
沉默了不知多久,南宫撷英终于爆发出一声怒吼。虽然早在一个月前就收到消息,知道南宫秋实跟一个与萧若离十分相似的男子正在向江南行进,可是南宫撷英夫妇还是不太敢相信那同行的两人中就有自己的儿子,直到收到颜如玉的传书,知道南宫秋实确确实实已经康复了,夫妇两人高兴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一心期盼着儿子的归来。可是,期盼归期盼,真地看见儿子精神抖擞拉着一副嬉皮笑脸的萧若离站在眼前时,涌上南宫撷英心头的不是喜悦,竟然是暴怒。他气自己不长进的忤逆儿子,但更恨将儿子引入歧途,把南宫世家弄至身败名裂的那个祸首,所以当南宫秋实提出要与萧若离共度一生之时,南宫撷英如何能不发飙。「要我同意,除非你现在就把我给杀了!」
「爹,不管你说什么,孩儿心意已决,不会再改的。」将萧若离护在身后,南宫秋实平静却坚定地说。「我跟他都不能没有彼此。难道爹您宁愿要一个疯疯颠颠的儿子,也不愿看到儿子开心幸福地生活吗?」
「你这悖乱常伦的孽畜,居然有脸说这种话!你心里可还有半点你的爹娘?可还有半点南宫家的声誉?我真恨不得一剑劈了你。」南宫撷英握着剑柄,知道自己并不是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