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京专心探着头听下面的谈判,浑然没有发觉举动异常的林千娇。
有什么顶着头。阿京转头。眼睛立刻瞪大。
林千娇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拿到一只长枪,正举起来,对准了她。
“你……”阿京仓皇站起。直往后退。林千娇盯着她,脸型扭曲,神色疯狂:“说,是不是你害了我的 孩子?是不是?”
顶棚的声音惊到了仓库里的两桌人。都抬起头来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
“林千娇,你别乱来!”杨本虎沉声喝道。
林千娇转头往杨本虎看了一眼,哈哈地狂笑:“本虎,我杀了她。她害了我们的孩儿。如果不是她,你 又怎么会喝得烂醉?你不喝醉,我们的孩子就好好的。没有她,我何必要躲到美国去生?我何必夜夜不安寝 ,要用镇静剂?她死了,你就回来了!你和我一起带着那个可怜的孩子。我们一起生活。没有别人。没有! ”
她一边说,一边步步紧逼。阿京不敢说话,步步后退。顺着铁楼梯慢慢往下走。包围的枪口却一直顶在 脑门上。
路安站着不动,手都捏白了,心急如焚。
杨本虎料不到林千娇和阿京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林千娇带来的。
“她在美国期间,患了间歇性精神分裂症。”杨本虎攥着拳。这样的情境之下,他和路安在同一条战壕 。阿京是无辜的。她最不应该被伤害!
窄窄的铁梯,一边是墙,另一边没有护栏。几乎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林千娇的枪就顶在阿京的 头上,一旦稍有响动,刺激到她,阿京便只有死路一条。
杨本虎和路安都不敢动。
“林千娇,你的孩子,可以像办法治疗。”路安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林千娇停了一下,开始冷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有些歇斯底里,手里的枪乱挥,在阿京的头 上和胸口乱戳:“我没有孩子。我喜欢他喜欢得可以为他去死!可他心里没有我!我为什么要生孩子?我为 什么要生孩子?”
林千娇的神智更加的狂乱。阿京于惊惶中加快退下的脚步,林千娇便跟着更快地逼过来。两人已经走到 楼梯的中段。离下面近了许多。
“接住林千娇。”路安向左右使个眼色,手猛然扬起,有什么从手中飞出去,狠狠击在林千娇手合腿部 的穴位。
林千娇哀叫一声,腿往下,身子失了平衡,手往上扬,却仍然抠响了扳机,斜斜地向天空中发出数枪。 于这枪声中往仓库里摔下来。
七十八、爱的代价
杨本虎和路安的手下几乎同时飞身跃起,两个人稳稳地托住了摔下来的林千娇。杨本虎迅速从林千娇的 衣袋中掏出一个小瓶,倒了两颗药丸,塞进她嘴里。林千娇垂着头,显见是昏迷过去。刚刚击中她手部和腿 部的,只是两枚硬币。虽然打得重,却没什么大碍。
阿京在这枪声中软了腿,冷汗中扶着墙壁只往下坐,歪了头看到底下焦急飞奔而来的路安,突然觉得眼 前发黑。这要命的眩晕袭上来。她也只往铁梯外边歪,下意识伸手去扶什么,哪里有栏杆?惊叫声中,竟像 林千娇一样从铁梯上只摔下来。
阿京再清醒过来,已经被扶了坐到椅子上。
两帮人的谈判完全被打乱,各站一方,中间扶了一个女人。今天这事情,无论如何不能再继续谈下去。 路安扶起阿京,带了人撤。刚刚走到顶棚出口,忽然闪进来一人,急匆匆跑到杨本虎的身边,侧耳说了些什 么。
杨本虎悠然变色,摸出了腰间的枪,对着路安,又惊又怒:“你居然通了条子?”
路安和手下闪进顶棚的钢架后面,路安对杨本虎的惊怒摇头叹惋:“杨本虎,这批货数额巨大,设备先 进。虎视眈眈的,又岂止货主和海盗?连国际刑警组织都在搜寻,你如何连这个防范都没有?”
杨本虎沉声不再作答,仓库外却已传出交火的枪声。
顶棚的出口定然是出不去了。路安一把背起阿京,从溜索上滑下去,到杨本虎身边:“把她平安带走。 ”
这里是杨本虎的地盘,狡兔三窟,他一定还有密道。
杨本虎犹豫了一秒,望向路安。“一起走吧。”他可以保他们两人的平安。
“我照顾兄弟。”路安望着一起下来的单行道的其他弟兄。
“安子!”阿京几乎要哭出声来。刀枪不长眼,她已经被父亲的事情吓怕了。
“跟他走。我一定会平安回来。”路安把她推向路本虎。转过身去找掩体。
阿京被杨本虎拉着,泪流满面往暗道走,却仍忍不住回头来看路安,顶棚口已经有许多人涌进来。阿京 于这一回望中险些魂飞魄散:她无意间的凝眸,看到顶棚上斜过来的一支枪口中无声无息地发射出子弹,正 往这边飞来,目标的轨迹,正是侧身藏在铁柱后的路安。铁柱太细,他的风衣露了行踪。
“安子!”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阿京甩脱了杨本虎的手,飞一般抢到了路安身侧,紧紧搂住了他。
似乎有轻轻一声响。几乎没有疼痛。阿京只觉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钻进了背部。然后,便没有了知觉。
……
从抢救室里推出的阿京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路安迎上去。他的脸色,比阿京好不了多少。
主刀大夫拿下口罩,望着路安神色凝重:“子弹穿过了胸和肺部。她的身体极度虚弱。需要观察伤口的 恢复情况。如果不发烧状况会好一些。”
他停了一下,又看看路安:“上一次的辐射在缓慢破坏了她的免疫系统。目前体内白细胞大量减少。情 况不容乐观,如果有感染或者并发症,你需做好最坏的打算。”
“请你……尽一切可能!”路安握住他的手,眼中几近哀求。他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他可以控制自己 的情绪,可以把每一件事情都冷静地做好,可是,他无法掌握阿京的生命。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性命 来交换。
“我尽力。”医生拍拍路安。转身走开。微微叹气。他了解病人的情况,这个纤细的身体,已经如一个 伤痕累累的蜂窝。任何外来的创伤,都有可能成为割破蜂窝的致命伤害。
他会尽力,但很多时候,医生也无力回天。
很热。热得似乎要把人烧起来。阿京觉得自己像在一个火炉里窝着,周身都是熊熊的烈焰。烧得她口干 舌燥,四肢百骸里似乎都是火。
安子在哪里呢?他在哪里?
有什么在嘴唇那里轻轻地动。带来一丝清凉。这一丝清凉令阿京从昏迷中清醒了一些,张开嘴,渴望更 多。有吸管递进来,阿京吸到温热的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甘甜可口了。吸了许多,阿京缓缓睁开眼睛。模 糊的影像清晰起来,路安低着头,胡子拉碴,正用一根棉棒细细地擦拭她干裂的嘴唇。见到她睁开眼睛,路 安蓝色的眼睛里的惊喜如星星一般闪过。
“你醒了。”路安说不出其它的话。把她的手紧紧捂在自己的脸上和眼睛上。眼里热泪流出来,滴在阿 京的手上,却让她觉得冰凉舒适。
“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