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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清水)(1 / 2)

陈俭来到卧室门前,仍旧是紧张和无措的模样——被毁掉的锁昭示着这里已经有人来过了。整栋别墅的电路都被切断,傍晚时分太阳已经恹恹地落山,连一点光都吝啬于给予。

房间里黑得很,陈俭拿起一个趁手的东西,打算先把窗帘给挑起来。

然而他一走进房间腿便软了,脑袋里嗡嗡地叫嚣着,陈俭扶着墙慢慢瘫软下去,鼻端充斥着芒果香与花香的混合。

外面忽然打了个大雷,陈俭被惊得低声叫出来——正是一切事物都向上生长的春夏之交,反复无常的天气成为某种意义上对少年人的磨练。

他似乎产生了幻觉,昏暗的房间变成了狭窄的出租屋,仍然是闷热的天气,芒果味混杂着其他的味道。

陈俭忍不住吐了出来,只吐出些酸水,胃一阵一阵地绞起来。他还没有失去最后的意识,便忍着不适,支起身体往窗户边走去。幸好此时风雨欲来,一开窗,凉爽的风往沉闷的房间里可劲地钻,陈俭缓了缓,借着不多的亮光环顾四周。

床边有一个喷雾瓶,里面装上了内置信息素的压力装置,是市面上经常流通的情趣药。陈俭不敢随便动它,担心触动机关又释放更多的信息素。房间里除了这个没有其他人,但是卫生间的门是关着的,薛均潜应该躲在那里。

陈俭还是拿了东西防身,以防失控的薛均潜攻击自己。他先是敲了敲门,试探地问了问薛均潜在不在,没人应答。拧了把手,发现从里面被反锁了,陈俭想去找钥匙打开。

他毫无防备地转身,就在这时,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下一秒,陈俭被活生生地拖进了卫生间里。

他先是一惊,然后手脚并用般挣扎起来,但是这人力气大得很,还把自己的嘴巴捂住,陈俭上半身动弹不得,下半身便用尽力气,发疯了一样乱踢乱动起来,嘴里“嗯嗯”地发出求救的声音。

禁锢陈俭的人得心应手地把陈俭往洗手台上一按,然后用自己的双腿夹住陈俭的双腿。

估计是怕陈俭窒息,这人把手悄悄松开了些,陈俭大口大口地呼吸,却又突然干呕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刚刚退散的阴影又把他全身包裹起来,陈俭艰难地呼吸着,然后趁身后的人松懈之际,蓄力往门外跑去。

可惜他刚跑到门口就被勒住衣领拉了回去,嘴里发出一声崩溃的尖叫。但是身后的人这次没再紧紧箍着自己,陈俭在一片混乱中闻到愈发浓郁的栀子花香,紧急喊出这个人的名字。

“薛均潜!薛均潜!救我!”

但是薛均潜没有理他,而是把头埋在陈俭脖颈处,狠狠嗅了一口,忍着躁怒问:“陈俭,为什么背叛我?”

说完还不待陈俭说话,便一口狠狠咬在陈俭后颈,弄得陈俭疼痛得喊出了声。陈俭的耳朵嗡嗡地响,他过于紧张,几乎理解不了薛均潜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陈俭……我好难受……我好想……”薛均潜一边失望于陈俭散发不了信息素,一边拖着陈俭,难受地往淋浴的喷头边走去。

他还有最后一点意识,想要打开冷水让自己再冷静一点。冰冷的水流过身体时,薛均潜终于放开了陈俭的后颈,转而把头压在他肩上,呼吸间是难得的舒缓。

陈俭本来在这样的环境里脑袋发晕,后来被薛均潜这么一咬,又被冷水这么一淋,整个人清醒了不少。但冷水让他后颈的伤口一阵阵刺痛,他忍不住用手去抚摸,却在半道上被薛均潜捉住,然后一路往下。

陈俭打了个冷战。

薛均潜却已经到了忍耐的极点。他的呼吸重新变得急促,开口带着不寻常的沙哑。

“陈俭……为什么你不是omega……”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实在是太难受了,如果这时候能有一点安抚信息素,他确实会舒服很多。

陈俭心里却像是被猛地锤了一下,钝痛感从深处激荡开来。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与薛均潜是多么地不相配,但是他来不及想这么多了,因为薛均潜正拽着他往门外走去。

陈俭知道如果再这么下去,一定会酿就不可挽回的后果。于是他猛地往薛均潜身上一撞,薛均潜吃痛却并不松手,反而把陈俭往肩上扛,陈俭的肚子被这么一顶,顿时浑身疼得都软了。

他被不算温柔地放到床上,一阵风从外面吹过来,吹得两人俱是一阵冷战。薛均潜转身去关窗户,回头安抚说:“我待会去另一个房间解决,你别怕……”

他没注意脚下,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在黑夜里发出“哐当”一声。

随后,才被净化不少的空气里又污浊了不少。薛均潜离得近,受信息素影响极快,没过多久,他已经清醒过来的脑子又重新变得混沌起来。

陈俭还不知道薛均潜发生了什么事,艰难地支起身体问:“你身体要补充能量吗?我去给你找葡萄糖。”

薛均潜呼哧着粗气,熟悉的躁动感席卷全身。他即将面临彻底的沦陷,腺体已经不自觉地开始释放信息素,两股气味很快又令陈俭害怕起来。

他忍着不适,声音微微发抖:“要是还要什么,我帮你准备。”

Alpha的易感期通常有好几天,这几天里光靠葡萄糖是无法撑过去的。

然而陈俭的弄出的声响让失去理智的薛均潜意识到,这个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他在信息素的作用下已经无法感知外界,大脑发出的唯一指令便是发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走过去,刚触碰到陈俭温热的皮肤,陈俭便因为过于浓郁的信息素不自觉地战栗起来。

陈俭疯了一样挣扎起来,语无伦次地尖叫:“滚!好恶心!”

他一直对这种事情非常抗拒,长这么大,甚至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在各种网站上学习过,因此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要面临的双重感受。

他慌张地想爬走,却被薛均潜压垮动弹不得,半边脸紧紧贴着柔软的毯子。薛均潜的信息素开始彻底的释放,与不可忽视的芒果味糅杂。一片混乱之中,陈俭痛哭出了声。

陈俭开始意识昏沉,他像是做了个很长的梦。过往被淡忘的许多,在疼痛得刺激下,慢慢回过味来。

陈俭仍旧记不起旧时广场的名字,不过一切都和名字一样模糊,商贩,玩伴,路人,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因此不记得也完全合理。

陈俭蹲在球形迎春花丛中,等待被发现。他透过一小片枝蔓织成的缝隙看到阴沉的天,心里不由开始焦灼起来。

果然下雨了。雨滴滑过后背,引得陈俭轻轻颤抖,迟钝的大脑并不会怀疑为何今日的雨带有如此之高的温度。

不知何时,窒息感越来越强烈,陈俭抬头,发现自己竟被另一个人紧紧搂抱,他轻微挣扎的动作让这个人温柔地抚了抚自己的脸,并说道:“别怕,小俭……”

陈俭立刻安静了下来。这个人的怀抱,这个人的嗓音,这个人的轻抚,莫名让人像殉道者一样虔诚地奉献全部的自己。陈俭蹭了蹭这人的手背,发出像婴儿衔奶嘴的声音。

灵魂寄居于将要倾洒雨滴的云层之中,又因过载的快乐直直地从湿热的上空坠落,失重感如同欢愉感一样,贯穿整个几近虚无的躯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缓缓睁开眼,发现整个世界都激荡起来,生腥的气味同各样的信息素不断纠缠,他低低地喊了一声,意识再次模糊。

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被雨打湿的衣服仍没有被收走,陈俭呆滞地看着墙上溅射而出的红色,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父亲的脸已经变得模糊,这么多年过去了,陈俭对他的记忆越来越少,但这一幕时不时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在背井离乡的十年里,不断地把自己向下拽。

陈俭就这样被拽着下了楼,一跃一跃地像要飞起来,他已经知道这是梦里,完全预知后事,于是紧紧地抓住父亲的手,四下惊慌地提防任何人分开他们。

不知道谁亲了一下陈俭的额头,陈俭抬起酸软的手臂,紧紧环抱这人,低声哀求:“别丢下我了……”

这人抱着陈俭坐起来,双手在陈俭后背抚摸以示安慰,又在陈俭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承诺的吻。

陈俭如同身处夏季一样,竭力忍受着闷热的空气。落日沉沉,陈俭看着渐行渐远的少年,粗重的呼吸牵引得心跳像一串乱码,沉重的悲伤向他覆盖过来,而陈俭对此娴熟至极。

他知道飞鸟般的少年不会为自己停留,这样的夏日也是。

陈俭彻底失去了意识,在黑暗中逗留得太久,他已经不知道外面的时间如何飞逝。但是他依然很难过,因为没有一个人过来和他说话,没有一个人记起他。

梦境里的一切,因为重新上演的一切缘故,周围的人不再说着听不懂的话。陈俭在另一个环境里生活了十年,早就能说流利的日语了。

很多次,陈俭想着兴许第二天,自己就可以回去,然而无数个第二天消磨了自己的热情,怨怼逐渐把自己包裹住。再次踏上故土的那一刻,他就已对过去做了道别,他要死死缠住薛均潜,他再也不要被抛弃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薛均潜刚开完会,因为这几天没人送午餐,所以他暂时去公司食堂将就一下。

奇真刚开的会是有关公司资金运转的,眼下的难关还没有完全过去,但新的资金注入已经很大程度上扭转了局势,之后奇真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研发新药。

最近他特意下班早了些,还在外面打包了些清淡的饭菜带回去。一进门便看到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埋在毯子下,薛均潜轻手轻脚地放下饭菜,把人从毯子里捞出来。

陈俭被他吓了一跳,双手连忙抓住薛均潜作乱的手,低声埋怨道:“干嘛吓我……”

“不闷吗?”薛均潜好笑地看着陈俭。

陈俭拍开他的手,用眼神警告他不要乱来。薛均潜好像没看到一样,也不顾沙发根本容不下两个成年男人,便和陈俭挤在一起,拥着陈俭说:“再量下体温。”

“不用了吧,早上不都退烧了,”陈俭顿了顿,把身体移开一点又说,“谁让你弄里面了。”

薛均潜见陈俭不自在的样子,也把搭在陈俭肩膀上的手放下,求饶说:“我从来没有经验嘛。”

男性Beta并不是没有生殖腔,只是相较于omega和女性的而言,发育并不完全,怀孕的概率也很低,不过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器官。只是没想到不使用计生工具会让陈俭这么难受,薛均潜暗自骂了一句当时丧失理智的自己。

薛均潜起身拿体温计量体温时,陈俭又把自己缩进毯子里。

“出来,”薛均潜笑着说,“你什么时候有的这个习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把毯子捂得更紧,闷闷地说:“我就是觉得……好尴尬。”

“嗯?”

陈俭大着胆子说:“明明之前还只是很好的朋友,然后就突然做了那种事……我不习惯。”

薛均潜把陈俭扒出来,往他腰后面垫个枕头,陈俭脸热得好一会组织不出语言,指着桌上的饭菜说:“你买回来的?”

“嗯,今天晚上还有个线上会议,没时间给你做饭了。”

陈俭担心他太辛苦,不放心地问:“公司的事还很困难吗?”

薛均潜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一边把外卖里陈俭不吃的葱挑出来,一边解释:“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资金不是问题。而且,我本来也没想要我父亲的遗产,所以我早就有准备。”

薛均潜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下周末薛闻和郑家的人订婚,他邀请我们两个参加。”

陈俭疑惑地问:“他不是……”

“我早就和他说清楚了,所以我们俩从来没想过结婚。如果他有了对象,我肯定祝福他。”

薛均潜想到不少关于薛闻准丈夫的传闻,没想到薛闻居然会傻到往火坑里跳,不过他当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吃了两口外卖,没什么胃口,过了会儿推开薛均潜说:“你不是还有工作要忙吗?”

“是有工作,但是我想和你再待一会,”薛均潜看到陈俭身上的毯子掉下半边,起身帮他把毯子扯好,却不期闻到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脑袋一热,“要是你也有信息素就好了。”

陈俭闻言身躯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一种怪异的自卑感升腾而上。

薛均潜没有注意到陈俭变化的脸色,心中占有欲作祟地浮起一个想法:这样身上都是我的味道,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订婚宴当天并未见到薛闻本人,只有郑家的大少爷出面。陈俭明白薛闻在郑家状况比在薛家好不了多少,郑大少爷屡次往他们这边看时,陈俭更加怀疑起薛闻是否自愿。

薛均潜和陈俭来得早,宴会上人不多,两人便坐在角落里。

“郑家的大少爷是个私生子,前两年才被认回来,不过郑家现在大部分产业都是他在管。我们和郑家没什么利益关系,今天来不过是撑个场面。”

“怎么这么说?”陈俭环视四周,已经临近宴会的开始时间,到场的人仍旧不多。

“郑家人不仅不认这个大少爷,也不认薛闻,”薛均潜继续解释,“不过我觉得,郑术敢办这个订婚宴,就说明他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

两人正说话间,宴会恰好正式开始,薛均潜不愿在这里花费太多时间,只打算把礼物交出去便离开。没想到的是,致辞甫一说完,郑术便径直往薛均潜这边走来了。

“你要不要去那边吃点,垫垫肚子,你早上都没吃什么。”薛均潜趁最后的时机对陈俭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正好也不想听他们这些场面话,低声回答:“那你快点,下午我还想补个觉呢。”

郑术嘴角噙着一抹疏离的笑容:“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会来,看来你对薛闻也很是上心嘛。”

薛均潜回击:“比不上您对薛闻上心,我听说,他未婚先孕了。”

郑术不承认也不否认:“不管怎么说,为了报答你,我也算是救了奇真不是吗?”

奇真的新资金链确实有他的一份功劳,不过薛均潜开始也没想到,郑术会无缘无故地帮自己。现在想想,郑术大概是把这作为一场交易了。

薛均潜把礼物交给郑术,还特意撇开关系:“这是陈俭给薛闻准备的礼物。”

郑术打开看,里面是一枚镶钻的紫色胸针,他拿出来放在灯光底下,从各个角度看,胸针都反射出璀璨的光。

郑术礼貌地道谢:“有心了,薛闻的信息素正好是葡萄香。不过我想,他那种性格,不会喜欢这种高调的东西的。”

薛均潜听罢,知道对方是在向自己示威,但他对这两人没什么兴趣,便扯起嘴角:“那你很了解薛闻啊。”

陈俭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上薛晟,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怎么样?上个星期和均潜在别墅里玩得开心吗?”薛晟似乎忘了自己差点被陈俭拿花瓶砸死,这会披上了伪善的皮,询问两人的进展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脸皮真够厚的,脑子还时不时地发病。”陈俭咬牙切齿。

“脑子有病的又不止我一个,薛均潜和我不相上下。”薛晟看到他这副样子,那点因逗弄而起的满足让他感到愉悦不少。

“别生气,我来找你叙叙旧嘛。”

陈俭一听这话便想起身离开,薛晟却极快地摁住他的肩膀,生怕让陈俭在眼皮子底下逃跑。

“你知道奇真的新资金链是谁提供的吗?是郑术。我还纳闷薛均潜怎么来的底气拒绝老爷子的遗产呢,原来是早就打好算盘了。一个薛闻换一条资金链,确实不亏。”

“可惜薛闻是个傻子,不要老爷子为他立的遗嘱,偏偏跟了郑术,不过这其中要是没有薛均潜的推波助澜,他也不会这么顺利。你看,薛均潜根本没有把任何人放在心上,他把薛闻利用完了就抛弃,那他是不是也会对你这么做呢?更何况,这种事他又不是没有做过。”薛晟从自己的角度来分析,确实说得头头是道。

陈俭皱着眉,一言不发,这几天没有休息好,耳鸣似乎更严重了。薛晟以为他被自己说动,正待开出交易条件,却被冷冷地甩开手。惊愕之下,他听见陈俭轻蔑地说:“老爷子的遗嘱是为他自己立的,蠢货。”

薛晟轻轻笑出声:“这么说也确实没错,不过那样做,谁都能获利。我实在是没想到,我们这一辈出了三个傻子,放着唾手可得的利益不要,偏偏去追求什么真爱。”

陈俭在听到“真爱”二字时耳朵嗡嗡作响得更厉害,这时身后忽然一股力将自己向后扯,随即陈俭感受到熟悉的庇佑感与不太浓烈的花香。

薛均潜皱着眉看薛晟,眼里的嫌弃毫不掩饰:“你怎么过来了?”

“啊,薛闻订婚,我当然得过来,大家不都是朋友嘛。”薛晟眼睛盯着薛均潜绕在陈俭腰间的手,自己陈俭丝毫不见不适的神色,打着哈哈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当然不是问他这个,他只是不喜欢薛晟一直在陈俭跟前晃。他正要带着陈俭离开,却听见薛晟说:“到时候你和陈俭的订婚宴,我也一定会去的。”

开车回家的路上陈俭一句话未说,薛均潜看他闭目养神的样子,以为他是真的累了。他把陈俭那边的窗户关小,以免陈俭再着凉。

谁知陈俭这便缓缓睁开眼,问:“下午还要回公司吗?”

“嗯,不过忙完这阵可以休息会。”

陈俭叮嘱:“别太辛苦了。”

接着又叹了口气:“公司对你这么重要啊。”

薛均潜点头,把自己的那些想法全都说了出来。

“很重要。我一步一步把它做大做好,回想起来,总算是彻底摆脱薛家了,而且,我做得不比薛家差,”薛均潜笑了一下,“我一定过做得更好。”

陈俭望着他说话时的神采,像是看到少年时的薛均潜一样,一点也不疑有他,微微笑着说:“嗯,你肯定会的。”

陈俭傍晚醒过来,发现薛均潜也躺在床上,整个人蜷成一团。陈俭睡相不好,把大半被子卷走了。陈俭把被子给他盖上,正想起床去吃点东西,不料刚起身便被人拦腰抱住。陈俭猝不及防向床上倒去,却被扶住了脑袋,并没有磕到。

薛均潜睡眼惺忪,意识还不是非常清醒地问:“你要去哪里?”说着一条腿压在陈俭身上,陈俭丝毫动弹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下去找点东西吃。”

薛均潜没有反应,陈俭小心翼翼地把薛均潜的脚踢开,薛均潜却在身后拱了拱,小声说:“别去,别离开我。”

陈俭动作一滞,过了几秒更是用了大力气,把薛均潜整个人掀到一边去了。薛均潜这才如梦初醒,看着陈俭气冲冲地穿上拖鞋,把门一摔就出去了,顾不上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便匆匆披了件外套也出去了。

陈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水,听到薛均潜出卧室的声音,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对薛均潜说:“不要再对我说那些很亲密的话了。”

“什么,”薛均潜不知道他说的是哪句话,“陈俭,你别误会,我想知道我哪里做错了。”

在他眼里陈俭不过是发小孩子脾气而已,但陈俭重重深呼吸一下,眼里满是委屈地对薛均潜说:“你要是没有喜欢我的意思,就不要用这种话骗我……”

薛均潜看到陈俭瞬间便红起来的眼睛,慌了神:“陈俭,你别哭了,我们好好谈谈。”

他想坐在陈俭身边给陈俭擦眼泪,但陈俭一看到他有朝自己走来的动作,便往另一边缩,薛均潜只好坐在沙发另一边,和陈俭维持一个两人宽的距离。

尴尬的是他坐下来,脑子却理不清思绪,不知道该怎么向陈俭说。长久的沉默过后,他终于开口。

“我喜欢你的,”薛均潜下意识这么说,过了三四秒才从混乱的思绪中将一切理清,“陈俭,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我……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如果你不愿意,我绝对不会再打扰你。所以我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愿。”

他话说得直白又不漂亮,就像他的第一次一样生涩又毫无技巧,话一说完,薛均潜就想:完了,陈俭肯定不会答应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知陈俭泪眼蒙蒙地看向薛均潜,点了点头说:“我愿意。”

薛均潜脑袋开始发晕,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接着,陈俭那句“我愿意”在装了个扩音喇叭的脑袋里撞来撞去。

“但是……你对我真的是那种喜欢吗?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喜欢上我的。”陈俭委委屈屈地说。

“啊……”薛均潜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等到陈俭的眼神逐渐变得失落,他才像回魂一样,“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但是我对你就是那样的喜欢,而且我只对你有这种感觉,真的。”我也没经验啊,薛均潜想。

陈俭低下头,“哦”了一声,沉默下来。随后又问:“和你在一起的话,是不是就一直在你身边了?”

薛均潜还没有从飘飘然的感觉中走出来,听了这话信誓旦旦地保证:“当然,我们是恋人,后半辈子都会在一起。”

陈俭似乎是很认真地在斟酌这件事,从薛均潜的角度看,陈俭低下头失神的样子更加让他怜爱不少。

薛均潜主动越过之前那道隐形的防线,把陈俭拥在自己怀里,却不敢做更多越界的事。

他在静静等待陈俭同意,他希望陈俭的同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最重要的是,陈俭是心甘情愿和自己在一起的,不是因为他能带给陈俭什么,也不是因为陈俭能带给他什么。

良久,陈俭轻声问:“真的能一直在你身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点点头,看着陈俭眉眼间散不去的忧愁,下意识地抱紧陈俭,整个人已经迎了上去,嘴唇触上陈俭微张的唇。

他们轻且短暂地接触了一会便分开了。

似乎是这个动作的意味太多,陈俭和薛均潜都维持原来的姿势愣在原地。然后两人在沉默之间,又默契地拥吻起来。

他们吻得热烈且情意汹涌,连呼吸都难以维持平稳。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分开看着对方湿润的眼睛和微红的耳朵,不知为什么,忽然相对着笑了起来。

“好纯爱哦,好像电影。”陈俭小声说。

“嗯。”薛均潜回应。

他轻轻吻了一下陈俭的发顶,将陈俭整个人都拥在怀里,却又像做梦一样不敢太用力,仿佛陈俭是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又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的空想梦。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刻开始,他们才真正拥有彼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两个人抱了一会,忽然陈俭感觉到哪里异常,稍微从薛均潜的怀抱里挣脱,红着耳朵说:“你怎么……”

薛均潜也尴尬地放开陈俭,整理了一下裤子。

真奇怪,他们明明都发生了实质的关系了,现在还是纯情得像第一次谈恋爱的高中生一样。

“那个……这个我也没办法控制。”薛均潜小声说。

陈俭则带着三分好奇三分惊恐:“你易感期还没结束?上回你都……”

那两天时间实在是把陈俭折磨得太过了,以至于他居然会对薛均潜的易感期产生阴影。

“易感期,我也没办法嘛。”薛均潜闷闷地说。

一说到易感期陈俭就头疼。他简直恨死了薛晟这个蠢货,不过他自己也不争气,一听到薛均潜和薛晟被关在一起就没法理性思考,等到脑袋再清醒过来,面临的却是另一个尴尬至极的问题。

在明确关系之前,他已经和薛均潜发生了关系。

然而薛均潜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他想到易感期后陈俭尴尬大于羞涩的神色,正经地问:“我是不是表现太差了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问完也不待陈俭回答,便自言自语:“正常现象。以后多练练就是了。”

陈俭赶忙从床上起来:“好饿,吃了晚饭再说吧。”

薛均潜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提议道:“出去吃吧,吃完还可以散步回来。”

两人本想吃西餐,路过某个大排档时,陈俭摇了摇薛均潜手臂,说:“我想吃烧烤。”

薛均潜看到陈俭渴望的眼神,硬生生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并嘱咐:“不能吃太多,不能喝啤酒。”

两人坐在角落里,周围喧闹得不成样子,大排档搭建的灯光也一晃一晃的,春末的风算不上暖和,陈俭却无比心安。

他不久之前梦到了很多已经遗忘的东西,然而再度想起却有种置身事外的恍惚之感,它们远没有当下四方的喧闹来得真切。陈俭安慰自己,那些阴暗的恐怖的虽然真的存在过,但也确实是离自己远去了。因为有身边这人的回护与珍爱,过去再如何,真的一点也不重要了。

两人吃完还在广场上走了一圈,陈俭指着不远处的商贩说:“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把这些东西都买下来。”

“那怎么办,今天没有带够钱,”薛均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你把我抵押在这里吧,不过要记得拿钱把我赎回去。”

陈俭轻轻地笑起来,然后拉着薛均潜去买了一个泡泡机。他就着晚风发射一个个灯光下彩色缤纷的泡泡,引得不少孩子追着春风跑。看着泡泡远去的同时,陈俭梦寐以求的幸福迟迟地飘了过来。

晚上陈俭还在那着泡泡机摆弄,薛均潜洗好了澡,拿过空了的泡泡机说:“明天弄些肥皂水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哇哦,好厉害哦!”陈俭做作地夸赞。

两人熄了灯,躺进同一个被窝里。体温飙升的陈俭尽量平复自己的呼吸,问:“不是说再练练吗?”

薛均潜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打开灯,从床头柜拿出一个u盘,又拿出一盒刚刚散步时在便利店买的东西,说:“教辅资料,练习用品,我们从今天开始吗?”

陈俭红着脸不说话,就要去关灯,却被薛均潜制止,好说歹说留了一盏小夜灯。

接着薛均潜把陈俭推倒,看清了他脸红的整个过程。

夏天堪堪出了个头的时候,薛均潜已经没那么忙了,正计划抽出时间和陈俭趁大好的天气出去玩几周,却收到了郑家的邀请函。

薛闻生了个alpha,下个月要摆满月酒。

“他和郑术不是前不久才订婚吗?”

“未婚先孕,而且早产。”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唾弃起了郑术。

“要不不去了吧,我们不是还要旅行吗?”薛均潜不愿和郑术这样的人深交,而且满月宴也打扰到他和陈俭的正常计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自然也不想去,他不愿意在形形色色的宴会上应付这样那样的人。

本来两人都已经说定了,结果临出发前几天,郑术特意派人又送了一份请柬,这样一来,为了不拂郑家的面子,两个人只好把旅游的日子推迟了几天。

满月宴倒是比郑术薛闻的订婚宴热闹许多,但是仍然见不到薛闻本人。宴会正进行到一半,薛闻特意邀请陈俭上楼,都是旧识,陈俭跟薛均潜打了个招呼便上去了。

仅仅大半年不见,薛闻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但他看到陈俭时心情还不错,让奶妈把孩子抱过来。

这还是陈俭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孩子,凑近了闻还奶香奶香的。因为之前才喝过奶,小alpha现在听话得很。

“他不到七个月就早产了,一生出来就进了保温箱,我还是前几天才见到他的。”薛闻看着这个笑得奶乎乎的小孩,喜爱之下更多了心疼。

“小孩平平安安长大就好。”

薛闻的精神不大好,陈俭客气地问:“我有个认识的中医,很会调理身体,我把她联系方式给你吧。”

薛闻婉拒了,低声说:“郑术不太愿意我见其他的医生。”

孩子没安分多久就哭了起来,薛闻一边哄着一边吩咐奶妈去冲奶粉,奶妈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就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陈俭和薛闻两个大人,薛闻确保奶妈出去后,低了头哀求陈俭说:“你能让薛均潜送我走吗?我受不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推开,两人都被吓了一跳。郑术眼神阴郁地扫过薛闻,然后对陈俭说:“薛均潜在下面找你。”

陈俭愣了片刻,然后起身离开,却又不忘用眼神安抚薛闻。薛闻却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陈俭走后,郑术示意薛闻撒手,想要抱抱孩子。薛闻就这样顺从地让孩子被夺走,然后求饶似的:“你放心,我不会自作聪明的……”

郑术明显不想再听这个。

“你要是觉得闷,以后可以在楼下花园散散心。至于其他的人,暂时就别见了。”

他自己也觉得太过苛刻,便又说:“薛家那个姓刘的老仆人,我雇了他,这段时间陪着你。”

薛闻恍若未闻,并不以为这是什么恩赐。

陈俭和薛均潜回去的路上还在说这件事,薛均潜脸色也不好,陈俭觉察出应该与郑家有关,便问怎么一回事。薛均潜只说是和郑术生意往来有些摩擦,却没告诉陈俭刚刚他和郑术是因为薛闻才小小吵了一架。

郑术居然多疑到觉得自己跟薛闻关系不清不楚,薛均潜简直怀疑他脑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连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要在心里比较一番,然后又是一番生闷气和吃醋。

这种事,郑术直接去问薛闻不就好了,非要跑到自己跟前讨嫌。

陈俭不知道郑术因为什么和薛均潜起的摩擦,便把刚刚同薛闻在一起看到的事告诉薛均潜,谁知薛均潜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沉默了一下便拒绝了让薛闻回薛家住一会的请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仔细琢磨一番:“确实,毕竟你和郑术现在是同盟呢。”

薛均潜重重叹一口气,不愿陈俭误会自己:“只是生意上的牵扯,除此之外,我一点也不想和他沾上关系。”

陈俭想起薛晟之前说的一番话,对此不置可否。不过这只是他们生活的小小插曲,陈俭不甚在意。更何况,就算他们想帮薛闻,毕竟是局外人,不了解各中情况,完全不知如何评判。

陈俭重新换了个话题:“他们那小孩是真的可爱,奶香奶香的。”

薛均潜看他一眼,调笑:“你想要小孩了?”

然而新生命的降生于男性beta而言几乎不可能,从薛均潜打算和陈俭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这辈子注定和孩子无缘。他可以不要孩子,但他还不知道陈俭的想法。

“我想以后领养一个。”陈俭也在试探薛均潜的意思。

“领养也不错啊,不过再晚几年吧,我还想和你多过几年二人世界呢。”

两人的旅行如期进行。大半个月过去之后,两人正计划最后一站去哪里时,公司的电话打了过来。薛均潜接完电话便很抱歉地跟陈俭说,公司项目出了问题,得立刻回去。

陈俭无不惋惜地说:“我还想和你去北海道旅游呢,我想带你去我去过的地方。”

薛均潜上前抱住他,在耳边说:“我也很想和你一起去,不过要等明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就这样静静拥抱,无比珍惜这最后的惬意时光。

“好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永远开心。”

陈俭听到这话反问:“除了开心呢?”

没有其他的吗?如果只是因为开心才想和我在一起,那当其他人也能让你开心时,你是不是会离开我?眼下的陪伴实在是太没有安全感。

“很平静,很安心。因为知道你永远都会在这里,不管我在外面多累,回家和你抱一下就很舒心。”

陈俭微笑着维持拥抱的姿势,心里却在责怪薛均潜的幼稚。他这时隐隐感觉到了问题所在,在自己面前,薛均潜好像总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陈俭任他予取予求,忍受着这样的感情里夹杂的令人不适的沙砾。他唯恐这样的感情不过是伪装成爱情,蒙蔽两个青涩又迷糊的人。

如果未来他们的生命中出现了可以清晰定义爱情的人,但却不是彼此,光是这样一想就觉得可悲。

看陈俭这么久不说话,薛均潜“啾”地亲一口他的脸,还来不及问怎么了,就被陈俭压着进了房间。

两人正兴起时,陈俭紧紧抱住薛均潜,微微抽搐着,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薛均潜只觉得这样的陈俭好性感。

薛均潜一忙忙了一整个星期,回家也是一副疲劳过度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底怎么了?”

“公司很久之前签了个研发新药的对赌协议,要是对赌输了,公司就得破产,”薛均潜从来不会在公司的事上瞒着陈俭,“现在我们没找到合适的临床试验受试者。”

“不过……我父亲以前的一个合作伙伴,说他愿意帮我。他是看在我父亲面上帮我的。”薛均潜忽然无奈地笑了一下。

“我总觉得自己可以完全脱离他对我的影响了,没想到走到这一步,还是得借助他的人脉。”

陈俭知道他在想什么,把他拥入自己怀中:“没有人能够完全脱离父母的影响活在世上,你看,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没能原谅我父亲当年抛弃我。”

薛均潜呼吸微微一滞。

他和陈俭确实算不上能从家庭中获得幸福的人,也正因此才从孤零零的彼此身上汲取唯一的温暖。但陈俭的话让薛均潜意识到,自己才是这份关系里受益最大的人,多年前那个自私的谎言,可能给陈俭带来过极大的伤害。

陈俭继续说道:“不过这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原谅不了也不用强迫自己,改变不了接受就可以了。我这么说,不知道安慰到你没有?”

陈俭觉得自己说了好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可能薛均潜听得云里雾里的。薛均潜挣脱陈俭的怀抱,反手把陈俭抱在怀里,用手一下一下抚摸着陈俭的背,好像这样就能抚平他所有伤口。

陈俭不想让沉重的氛围萦绕在两人之间,他希望薛均潜在自己身边能够是轻松舒适的,这样才是恋爱的理想状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研发的药是干什么的?”陈俭主动问。

“一种假性腺体催熟剂,用来治疗腺体残疾。”

Alpha和Omega的腺体残疾通常是天生的,但也不是没有治疗的方法。目前医学上常用的治疗手段是促进腺体再分化,缺点是再分化的后果不可控,近年来尽管成功率有所提升,却仍然没有突破50%。奇真研发的新药另辟蹊径,选择重新植入新腺体,再注射催熟剂让其发育。理论上这种方法的成功率高出很多,但没有经过临床试验,谁也不能保证它就绝对安全。

现在的问题在于,腺体残疾的Alpha和Omega在正常人群中本就占比不高,更别谈更够接受临床试验的。

“不说这些了,你上回跟我说想出去找个工作,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嗯……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干,而且,我也不想让你一直这么养着我。”虽说两人现在是恋人关系,但一味依靠薛均潜总让陈俭觉得无所适从。

薛均潜飞快在陈俭脸上亲了一口,说:“那你想做什么?要不然开个店吧,亏了我出钱,赚了你收钱,我这点用处还是有的。”

陈俭笑他没正经,把薛均潜的头压下来,学着他的样子也响亮地亲一口:“那老板记得多多关顾。”

话是这样说,店的选址、装修等等全是陈俭在忙活,陈俭也只收了薛均潜一部分钱,其余的陈俭说什么也不肯再让薛均潜帮了。他总觉得这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总不好麻烦别人太多。

薛均潜确实见到了父亲的故友。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故友,不过是合作伙伴,后来项目黄了合作也没继续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名单上的这些人,有一大半都已经不在了,毕竟腺体得病的都活不长,”对面的人啜了口茶,“其余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联系上。”

薛均潜看着这份名单,斟酌了下称呼才问:“他……以前研发的是什么药?”

对面的人惊讶地看他一眼:“你父亲没告诉你吗?没想到他对亲儿子也这么提防。”

薛均潜不愿和陌生人解释自己没有子从父业的事,只从别人口中听到这番话,对父亲的鄙夷更甚。

“你父亲本来研究的是腺体植入的药,不过后来涉及伦理问题,被上面叫停了。就是这件事之后,他就再掌不了薛氏的权了。这其中,你外公也出力不少呢。”

这些都是薛均潜出生前后发生的事情,可笑的是,从没人跟他提起过,现在居然从一个外人口中知道陈年往事。既然提起了这些,薛均潜沉默一会,居然鬼使神差地问:“外公他为什么这么做?”

外公在母亲去世后一年也撒手人寰,薛均潜并没有什么印象,此刻却免不了探究更多已经被掩埋起来的旧事。

对方更加惊奇,已经开始怀疑来者是不是假冒的薛均潜。薛均潜好歹也算半个薛家人,却对薛家秘辛一无所知。他正想开口进一步解释,却突然想到个绝妙的方法。

“说起来,你这边试验者不够倒是也有一个解决办法,让Beta植入假腺体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你父亲当年不是也对你母亲做了同样的事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老刘第一次被允许出门,但是仍旧有限制,新的雇主让人仔仔细细地搜过了老刘的身,并用威胁的语气叮嘱:“傍晚六点半之前必须回来。”

但老刘不以为然,活到这一步,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在意的了,因此也无畏威胁。

他今天要见的是老雇主的儿子,提出请求的时候,新雇主并不乐意,但还是放行了。老刘猜测新雇主一直颇为忌惮老雇主的儿子,但这两个人并没有什么生意上的牵扯,情感上的纠纷……似乎也没有。新雇主总喜欢给自己假想情敌,虽然情敌并不知道新雇主为此忿忿许久。这大概是有钱人的乐趣吧,一般人无法体会到,因为一般人更在乎钱。

薛均潜见到刘管家便起身相迎,他从心底敬重这个忠诚的老仆人。

老刘摆摆手,知道他请自己来的原因,坐下先喝了一大口茶,开门见山地就问:“你想先知道哪些事?”

薛均潜皱眉,埋怨似地说:“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这种事你让我怎么开口,直接把丑事抖在你面前,然后让你更加痛苦吗,”老刘知道这种事确实不好开口,更何况,深埋过去是他们几个过来人约定俗成的,“但是人全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谢谢你……刘叔。”在薛均潜心里,刘叔更有父亲的样子,虽然他将自己的大半人生献给了薛家,忙碌到连娶妻生子的时间都没有。

“你母亲是个Beta,后来为了你父亲的实验,主动要求做第一个Beta试验者,把自己变成了Omega。”

虽说早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但猜测被验证的感觉却让薛均潜四肢发冷。他以为母亲对父亲已经无爱可言了,事实却如此沉重地提醒他,真相与自己所想相去甚远。

“但是你父亲研制的那一批药物副作用太大,让你母亲体内的激素水平异常,一直饱受折磨。明明这时应当停下试验的,你父亲却坚信最后一期试验能够成功。就在最后一期试验将要完成时,你母亲怀孕了。女性Beta受孕率并不高,可她那时……在生理上已经是个Omega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叔说话的语调缓慢而沉重,像是把自己沉进形同淤泥的回忆里,而他也正因此在享受青春回溯的同时,由于年老被密不透风的往事压得几近窒息。

“孕期与之前遭受的试验,让她的身体饱受摧残,医生说,孩子和试验只能选一个……”刘叔原本低垂着的眼睛此刻死死盯着薛均潜,已经浑浊的双眼此刻微微发红。

薛均潜的呼吸变得粗重,他当然知道了结果,自己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为了保护你,她报案了。你父亲差点遭受牢狱之灾,这之后,在你外公的策划下,你父亲连薛氏也丢了,”刘叔抚摸着自己的后颈,带着积淀多年的恨意道,“他活该,但是就算是那样,还是有人爱他。”

“那……我母亲后来怎么死的?”薛均潜已经听不进任何东西,机械地提问。

刘叔神色复杂,却不敢与薛均潜对视:“她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能依靠营养针和呼吸机活下去,你父亲因为报案的事一直恨着她。他们互相折磨着过了七年,你母亲就死了。我们进去,她连呼吸机都没带。你父亲不大愿意提起越淑,越淑就逐渐变成了家里的忌讳。”

“我们至今都不知道,你母亲她是自杀,还是……”

薛均潜隐隐约约有这一段记忆。母亲常年不出卧室,当然,他也不被允许进入母亲的房间。佣人总是说母亲需要安静地休息,所以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扰她。母亲精神好一点的时候,会在薛家老宅的后院里走一走,而这就是薛均潜屈指可数的能与她相处的机会。等薛均潜长大了一点,意识到母亲并不喜欢自己时,连这点机会也不珍惜了。

两个痛苦的人对坐着,陈年的秘密就这样血淋淋地被重现于世,然而谁都没有做好直面的准备,只好任由钝刀一下下割开还活蹦乱跳的心,流下不知是血还是泪的东西。

“还有一件事,我知道你一直很在意。你母亲生下你之后得了很严重的病,她没办法抚育你。你长大了,跟她也不亲近。但是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她的错。均潜,以后别再为这些事难过了。你母亲那里,多去祭拜祭拜她吧。”

薛均潜掐着自己的手腕,隐忍着说:“这些事我都不太记得了,要说在意,这些年其实也不大会记起。既然老爷子已经死了,我逢年过节都会回去祭拜她,她的灵堂,有劳您费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叔对他的回答很是惊愕,但他不会干涉太多,倘若正如薛均潜说的那样,这件事已经不再是他的心事,那往后就再也不必提起。

既然已经不再是痛苦,那也就无所谓原谅。

他早就不愿承担无端的爱恨了,现在只把一切当成故事听,再怎么为故事里的人流泪,一切都与他现在的生活无关了。

他无比庆幸,终究是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出了年少时的梦魇。

看着外面仍然天光大好的天空,这才惊觉一年中最热烈、最珍贵的时光将要来临。对夏季的印象还停留在压在马路尽头的沉沉落日,从现在开始,他要争取每一个夏日都不再重蹈覆辙,每一个夏日都是酸梅汤、冰激凌和偶有凉风的广场。

真正重要的东西早就被他握在手里了。

收回思绪,薛均潜心情平静地问道:“要我送你回去吗?刘叔?”

刘叔摆摆手,指着外面一辆从他们谈话时就停着的小轿车,说:“不必麻烦你了。”然后又感叹似地说了一句:“你们三个小孩都过得这么坎坷……算了,你要记得对陈俭好点。”

刘叔想到很久以前三个小孩稚嫩的面孔,觉得人与人的缘分实在是妙不可言。

“当初把陈俭带回家,就是因为我以前也是从地下拳场出来的,那时候老爷家里还没破产,他一挥手,就把我从地狱里救出来了。后来正好我也没有孩子,借老爷的名义把陈俭买回去,反正老爷绝对不会收下他,那我就把这小孩养着。结果被你抢了先,”刘叔笑笑,“薛闻当时还因为你和陈俭关系更好跟我哭了一通呢。我就安慰他说,人和人之间是讲缘分和命运的,你和这个人没有缘分,别人却有,这些都是命中注定,所以,不必强求。”

刘叔今天格外喜欢回忆往昔,他觉得自己上了年纪,有些毛病发作得愈发频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起身便要离开,却听到身后的薛均潜说:“刘叔,这么多年为了薛家,辛苦你了。”

刘叔回头,似叹息又似感怀:“我只是为了你父亲。”

薛均潜特意饶了点路去陈俭的店面,这里原先就是个花店,陈俭想早开工,便只做些简单的装修和改造。不巧的是薛均潜没遇到陈俭,装修的工人告诉他,陈老板刚走,往菜市场去了。

薛均潜环视一周整个花店,清晰地感觉到美好的未来即将来临。他把车找了个地方停下,然后也往菜市场去了。菜市场不大,但这时正是人渐渐多起来的傍晚,要在人群里找人还是有些困难的。

他给陈俭打电话,没人接,估计是静音了。薛均潜便站在菜市场大门门口,一边找人,一边抽烟。

他是有些烟瘾的,但从没有在陈俭面前表现出来。其实仔细想想,就算两人已经做了恋人,还是没有对彼此做到足够的坦诚。不过没关系,他们有的是时间磨合。

陈俭提着一袋袋东西,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便依稀辨认出其中一个影子。恰在这时,薛均潜也福至心灵地往他这边望了过去。

还来不及熄烟。

薛均潜赶忙把烟给摁灭,走上前要给陈俭提东西。陈俭垮着脸:“薛老板,什么时候把烟戒了吧,对身体不好。”

薛均潜有些无奈地说:“压力太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往薛均潜耳边低声道:“压力大可以找我,说不定我能帮你。”

薛均潜以为他在说什么颜色玩笑,心思愈发放荡:“行啊,回去一起试试。”

还不待这人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走到车边,薛均潜打开车门,用手微微揽住陈俭后腰:“陈老板,请。”

“你刚刚说什么可以试试,”陈俭回过味来,“你怎么一天天都想这些东西!”

“陈老板辛苦了,今天晚上我来服务陈老板,”看着陈俭微微鼓着嘴,薛均潜解释,“我的意思是,今晚我来做饭。”

“……”

陈俭占了下风,靠在一旁不愿和薛均潜讲话。他也确实很累了,薛均潜看他一脸倦容,忍不住问:“店里还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吗?”

“没有了,不过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上回那个大别墅,我打算租出去换点资金。”

薛均潜明显不乐意了:“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啊?”陈俭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生他的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那个房子我是只打算给你一个人的,”薛均潜有点委屈,“我给你不是为了让你搬出去,我是想和你一起住的。而且我只想和你一起住。”

“我知道,我没有信别人说的话。我只是想,反正也用不着,不如就租出去。”

“那也不行,那是我们的婚房。”薛均潜一口回绝。

陈俭再度因为害羞而沉默,因为这些话往常只在床上说。

“不然你让我入股吧,我给你提供资金。”薛均潜知道陈俭不会轻易接受自己的馈赠,但还是把态度表明。

陈俭是彻底落了下风,无奈地笑笑:“那我得再考虑一下。”

趁着好气氛,两人晚饭还喝了点小酒。洗澡时陈俭在雾气氤氲的浴室里涨红了脸骂薛均潜:“你快去收拾饭桌!”

薛均潜准备将厚脸皮的无耻精神贯彻到底,一边把陈俭往浴缸推一边嚷嚷着:“收拾什么,我们等会又用不到饭桌,改天吧。”

陈俭顿觉这人无可救药,但薛均潜看起来是真的有点醉了,他担心把薛均潜一人扔在这里会出事,小心地把薛均潜安置好,正要起身调水温,却被一把抱住跌进了浴缸。

“痛不痛?”陈俭没好气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痛,你太瘦了。”薛均潜的手有以下没一下地抚摸。

陈俭挣开他放热水,没一会已经在温暖的臂弯里昏昏欲睡。薛均潜把他紧紧抱住,像个很没安全感的小孩。

“我今天见了刘叔,他告诉了我一些我父母的事情。”

陈俭顿时睡意全无,把头贴在薛均潜胸口说:“因为这个不开心了?”

“嗯,有点,”薛均潜在陈俭面前坦白,“但是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又觉得如释重负。好像一直以来我对自己说都过去了,与我无关,其实并没有真正的释然。可是我知道妈妈她……”

他是不能接受被心爱的人如此对待的。易感期那次他变得那么暴躁,其实不仅因为生理变化,更因为他误以为陈俭把自己推给别人,毕竟他当天正与陈俭约好下午在别墅见面。不想一开始等来的不是陈俭,而是一群将薛闻绑来的陌生人。易感期过后他才回复理智,想通这其中诸多不合理之处。他甚至庆幸,当天最后出现在身边的,是陈俭。

陈俭不知道薛均潜短时间内已经想了这么多,他只知道心疼地抱住哽咽的薛均潜,他也不大懂得怎么安慰人,有点手足无措。薛均潜抹去眼泪,陈俭捧着他的脸浅浅地亲了又亲,薛均潜制止了他,长长舒出一口气。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都让他觉得疲惫,只有在陈俭身边他才能放松下来。

荡漾的水波给他一种在羊水里的安全感,但他也不肯就一个人待在这里。

他需要一个人陪着自己,代替烟草和酒精,给他生命中无可替代的安全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公司这边,临床试验最终征集到100个受试者,恰好达到规定的指标。自从临床试验以来,薛均潜的心一直被吊在刀尖上,生怕此前做出的努力功亏一篑。公司的项目负责人倒是很放心,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出问题。陈俭的花店下个月也要开张了,两个人各自忙起来,除了晚上很难见到面。他们谁都没有在外面过夜的习惯,不管再忙也会回家。只是这样一来,他们的聊天框里的内容大多变成了“晚点回家”、“你先吃饭吧”这样的话。

两人都觉得繁重的工作严重影响了原本和谐的家庭生活,一致决定忙完这段时间,要呆在家里一个月不出门直到把对方看腻为止。

好不容易某天下班早,薛均潜特意去花店接陈俭。两人一同回家的路上,薛均潜的电话突然响起,挂了电话后首先跟陈俭道歉,这可能是唯一一次他不能在晚上陪在陈俭身边。临走时他还不忘承诺,忙完了这段时间就好好陪陈俭。这话一出,薛均潜总觉得有点像肥皂剧里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陈俭和薛均潜之前预约了体检,正是明天。陈俭洗了澡之后窝在毯子里,心里一阵慌。大概是薛均潜不在身边。

体检时医生特意问了有没有伴侣,以及伴侣的性别、病史,两人的生活是否和谐等。眼下医生正皱着眉叮嘱:“你的伴侣是Alpha,又有过腺体病史,没有Omega信息素的安抚很容易躁动,尤其是易感期内……你们房事和谐吗?”

陈俭愣了一下,想起之前薛均潜易感期尽力克制着暴虐的样子,低声说:“除了在易感期他会变得很暴躁以外,其余时候都很和谐。”

“如果这个给你们生活造成了不便,我建议易感期时用一些仿信息素,最好只限定在一种气味,建立稳定的信息素交融。”

“医生,一般的AO伴侣会用到仿信息素吗?”如果自己是个Omega,或者薛均潜的腺体健康,也许就不必这么麻烦。

医生安慰陈俭:“当然会,一般是用来增加情趣,不过那是一般的仿信息素。我建议你们买的仿信息素是药用的,需要在医院专门配置,下次你和你的Alpha一起来医院配置就行。”

陈俭点头,拿着体检单就要离开,医生还不忘最后嘱咐:“如果你们选择不用仿信息素,可能Alpha在易感期会变得一次比一次难受,所以还是劝你们慎重考虑。”

陈俭打算今晚和薛均潜商量一下这件事,并且一定要说服薛均潜和自己去配仿信息素。他不想薛均潜因为和自己在一起而遭罪,也希望两个人能够在易感期更加和谐。

今天外面下着雨,在夏天下雨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但偏偏因为这场雨,遇到了个稀奇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因为突然下的雨,被困在医院,正想冒雨跑出去得了,却和薛闻在电梯口不期而遇。薛闻旁边跟着一个保镖,还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奶妈。薛闻让奶妈带着小孩去看病,自己则邀请陈俭去附近的咖啡馆小坐一下。保镖则是想制止薛闻离开,岂料薛闻睨着眼吩咐:“你在旁边跟着不就是了,难道我还能跑得了?”

他看起来对这个孩子并不上心,也对周身的禁锢习以为常。

细说起来,陈俭与薛闻既没有不愉快的过往,也没有深厚的交情,在咖啡馆小坐闲聊恰恰足够。保镖就在不远处,一双眼死死盯着两人。

薛闻勾起嘴角笑,却并不见得有多高兴:“这些人都生怕我跑了,但是我又有什么可宝贵的呢?”

郑家的人看起来喜欢自己敬重自己,但真正喜欢敬重的是他名义上的丈夫,与他羸弱稚嫩的儿子。地位、名声、财富,都是他仰仗来的,根本不属于自己,因此其他人便可以表面恭维,暗地里不知道怎么肆意侮辱、践踏自己。薛闻从前对风光上流的生活有多魂萦梦牵,现在就对自己有多深恶痛绝。

但别人是不可能知道这份痛苦的,他现在也不寄希望于别人能够拯救自己。

薛闻转了话题:“你和均潜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呢?说起来,你上回送我那个葡萄胸针真不错,要是你们结婚,我还不知道送什么好呢。”

陈俭懒得应付这些场面话,似乎所有人都在用着成年人的方式打交道,但陈俭不习惯。在薛均潜身边时完全不用讲究这些,虽然他们也早就不是小孩了。

“婚礼还没有定下来。”陈俭简单地回答。

薛闻此刻却显得有些犹豫,却还是旁敲侧击地问:“你和薛均潜在易感期内难熬吗?之前老爷子对我和他做了手脚,我现在随时携带着抑制剂,不知道他们Alpha要不要接受治疗。”

陈俭眼皮一跳,薛均潜易感期之后就没再提起过这些,加上刚才体检时医生说的那些话,陈俭居然更加不满于自己Beta的身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闻见陈俭不说话,像是分享秘密一样又低声说:“陈俭,你知道老爷子以前研究的腺体药是用来干非法交易的吗?”

“什么?”陈俭自然不知道,他从来接触不到薛家生意上的事,但过去的事情总有些风言风语,也无怪乎现在还有人知道,只是不大提起罢了。

“之前薛晟和我说过,老爷子以前研究的腺体药物,后来大多流通到地下黑市用来转换性别。”

这种药物的副作用极大,性别转化后的人有极大的药物依赖,要么死于腺体损害,要么死于药物滥用。非法交易的是一旦被挖出,整个薛氏都要跟着陪葬,所以当年老爷子下马后薛氏才会经历一次大换血。要不是老爷子自己作死,薛晟也不能如此轻易地上位。薛氏公司的高层只有少数几个知道,但证据早被销毁得干干净净,再也掀不起风浪。

陈俭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刚想换个话题,却听见薛闻又说:“老爷子还真是心狠手辣,连自己的老婆也拿来做实验。”

前几天薛均潜扑到自己怀里哭了一场的样子浮上心头,陈俭居然对薛闻要说的八卦产生了无比浓厚的兴趣。

“他还拿自己做实验,结果实验不成功,他伤到了腺体,连信息素都没了。薛均潜以前不也没有信息素吗?都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薛闻扯出一个及其嘲讽的表情,“真是造孽啊,不过可能上等人就是这样的吧,一个个都这么冷血,枕边人、亲人,一点都不重要。”

他似乎是陷入了痛苦不堪的回忆,静默了好一会,然后又看着外面阴雨连绵的天色,微微叹了口气,很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是不是很像个怨妇?”

说完也不等陈俭回答,从手提袋里拿出一把伞,对陈俭说:“你是不是没带伞?用这个吧。”

陈俭没有推脱,拿过雨伞:“谢谢,改天我上门还给你吧。”他也看出来薛闻精神不太好,想着以后可以多去拜访下。

薛闻喝了一口热饮暖和自己,看着陈俭纯善的眼神,衷心地祝福他:“你和薛均潜很相配,我很早以前就这么觉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到家时已经傍晚七点多,家里没人,看来今天薛均潜也很忙。虽然薛均潜可能在外面吃了晚饭,陈俭做饭时还是做了两人份。不知怎地陈俭又想起薛闻最后说的话,长长地叹一口气。

我和薛均潜很配吗?不见得吧。陈俭郁闷地想。

他之前从未想过余生的伴侣会是薛均潜,但眼前的一切又如此真实,自己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Alpha和Beta当然可以结合,腺体上的毛病也可以治疗,但陈俭还是会假设,如果自己是个Omega,会不会和薛均潜更配一点。这样的想法一旦埋下就很难拔除,陈俭知道既定的性别无法改变,Beta的身份甚至让陈俭更轻松一点,但是一涉及到薛均潜的事,这样的想法就在动摇了。况且,Alpha和Beta在生理上没有标记的羁绊,总让陈俭觉得没有安全感。

陈俭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脑子,明明他之前都不会在意这些的,现在却患得患失。他无精打采地吃了饭,正要洗澡时,薛均潜回来了。

“是不是很累?晚饭还是热乎的,待会给你放热水澡泡一下。”两人这样就像老夫老妻,但薛均潜总带点激情。他又把陈俭推到卧房,从身后环抱着。

“公司又出问题了?”

“嗯,原来的一个试验者病危了,没法参加试验,”薛均潜一日之间体会到极端的喜哀,“我们没有能够补空缺的试验者,因为筹集很难。下周就要上报了,但现在一个合适的都找不到。”

薛均潜的话语里透出浓浓的疲惫,陈俭因为帮不上忙感受到深深的无力。他知道薛均潜为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心血,现在功亏一篑无异是致命的打击。

“我甚至想,如果还找不到合格的试验者,我就把腺体毁了,去参加试验。”薛均潜半真心半开玩笑地说。

然而陈俭却当了真,他立马仅仅搂住薛均潜,厉声说:“你疯了吗?你的腺体本来就受过伤,怎么一点都不爱惜?公司难道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公司比我的一切都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理解又不理解这种心态,一时灵光闪现,问薛均潜:“如果我去当试验者呢?你们的试验不是也允许Beta参与吗?”

“你不行,万一失误了怎么办?”薛均潜马上皱着眉反驳。

“你不是说项目负责人觉得很安全吗?而且失误也不一定会发生。”陈俭心里嘀咕薛均潜这么不爱惜自己,却还想着自己的安危。

“不行,很危险。这个试验要植入腺体,我还是担心你。”

一说到腺体,陈俭就想起了医生说过的话。

“对了,今天我去体检,医生说我们俩最好去配仿信息素,你不是总担心易感期会伤害到我吗?”

“嗯,下个月吧,”薛均潜把陈俭蹭来蹭去的身体固定住,不忘再警告他,“不许再想当试验者的事了。”

陈俭笑笑,掩住心底的失落说:“我还挺想当个Omega的,或者Alpha也可以。好像没怎么看到两个Alpha在一起的。”

“你健康平安最好。”

陈俭把头埋进薛均潜怀抱里,双手紧箍他的腰身:“你也要健康平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薛均潜因为外派出差的缘故,没有参与最后一周的项目安排。这次研发的新药属实太过冒险,况且愿意植入新腺体的Alpha和Omega寥寥无几,他们本就患有腺体残疾,身体不一定承受得住。愿意转换性别的Beta也少得可怜,现在答应下来的多数是冲钱来,或者是还对腺体药物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将近下班时,项目的负责人老宋给薛均潜打电话,说是选定新的试验者了。薛均潜兴奋地冲去老宋的办公室,在看到来人时整张脸上看不到任何喜悦的影子。

陈俭从老宋身后走出来,状似无奈地说:“我已经签好合同了。”

薛均潜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又不好在这里训斥陈俭。

老宋一顿,看来这两个人关系匪浅,再一看顶头上司,脸都耷拉得有原来一半长。

薛均潜沉着声音对老宋说:“他不行。”然后连拖带拽把陈俭往外面拉。

陈俭知道他会有多生气,便任由着这人把自己拉出去,偷偷看一眼他的脸色,陈俭也觉得大事不妙。

薛均潜先是看着他一言不发,直到陈俭被他的眼神吓到发怵才开口:“什么时候开始的?”

“上周你出差以后,我就联系你们项目组长了。”陈俭慢吞吞地说,还不忘用余光观察薛均潜的反应。薛均潜脸色丝毫不见好转,陈俭在心里默默叹一口气,他真的很想帮薛均潜嘛。转眼又想,自己是不是让他担心,给他添乱了。

“所以你这一周都在体检?”薛均潜干脆甩开陈俭越抓越紧的手。

“体检过关了,他们跟我说会确保我的安全我才签的协议,”陈俭不要脸地把头顶在薛均潜胸膛,果真不敢再拉手,“今天为了体检我都没吃东西,我好饿……”

薛均潜本想直接走开,但一想到陈俭还靠在自己身上,便还是黑着一张脸把陈俭的头拨开,进办公室前还不忘凶陈俭一句:“在这等着别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宋知道薛均潜是来干嘛的,等对方生硬地来了句“他不能作数”时指着时钟反问:“现在快下班了,你去给我找个合适的来?不是没有其他的人报名,但是论身体素质,他确实不错,论性别,beta反而比alpha和omega更适合这个实验。”

薛均潜一听眉头皱得更深,老宋还不待对方回答,又说:“虽然那小子看起来跟你有点关系,但工作最好不要扯上感情。试验一开始,你最好就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病人。”

薛均潜直截了当地拒绝:“他不能参加。”

“为什么不能参加?是他身体素质不合格,还是他本人不愿意参加试验,”老宋这下也被惹恼了,“你的意愿根本没有他本人的意愿重要!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

薛均潜当然拿不出像样的理由,老宋又说:“难不成你真的想毁了自己的腺体参加试验?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蠢?”

薛均潜无奈摇头:“我只是想想而已,又不是真的做这事。”

老宋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宽慰道:“我保证成功的概率有80%以上,而且万一真出事,我们也配备有最好的医疗团队。试验结束后,我们会切除他的腺体,以后他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影响。我话都说到这里了,你要是没意见,今晚我就提交正式的名单了。”

薛均潜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但下意识不想让陈俭冒这个险,只是现在真的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

”试验开始之后,我想跟进全程。”

老宋摇摇头:“不行,你不是研发人员,试验又是封闭式的,我们只能允许你在固定时间探望他。他是你……”

老宋大概猜出了两人的关系,薛均潜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截了当地便说:“他是我爱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宋了然,一边笑薛均潜也有这样沉溺爱情的样子,一边说:“那难怪,连分开几个月都不能忍。”

回到家薛均潜主动把做饭的活揽在自己身上,陈俭以为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便也跟着进了厨房。

“我想吃辣一点的,”陈俭把冰箱里珍藏的小米椒拿出来,“做酸菜鱼。”

薛均潜把小米椒接过来,然后顺势塞进冰箱,在陈俭惊愕的眼神中解释:“这个不行,明天再给你做。”

从公司回来后薛均潜就对他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态度,陈俭不好上赶着再惹薛均潜,便垂头丧气地走出厨房。他已经可以预料到这几天的悲惨生活了。

薛均潜把菜端出来的时候,还把陈俭的饭给盛了,陈俭调侃一句:“我们好像老夫老妻哦。”薛均潜没有反驳,想了一下故意挑刺:“你对我没有激情了吗?”

哪有的事。

薛均潜今天怎么动不动就找茬。

“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哪里能像别的小情侣一样啊。”陈俭望着一桌子看过去不见一点调料的清汤寡水,感觉失去的是吃饭的激情。

陈俭认为他和薛均潜的爱情来得莫名其妙,像是睡了一觉醒来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伴侣”的身份。而两人之所以如此亲密,恐怕是把彼此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家人”。仔细想想还觉得委屈,在一起之后,这个人一句“我爱你”都没说过。

陈俭想着想着脸色就变得不愉快起来,薛均潜不明所以,问:“怎么不高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放下筷子,却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把筷子一撂:“不想吃了,这也太清淡了。”薛均潜也撂下筷子,起身把陈俭扛到肩上:“那就做点有激情的事吧。”

陈俭大喊一句“变态”,话音未落便已经被薛均潜禽兽般地吻了上来,陈俭几乎喘不过气,脑袋里想的都是薛均潜今天好凶。被吻得发晕的间隙陈俭爬到床头,打开床头柜里的东西,抖出来最后一个小小包装袋。

“怎么办?今晚的不够用了。”

薛均潜从背后把陈俭的手抓紧,让人动弹不得,然后把东西扔出一个弧线,正丢在角落垃圾桶里。陈俭用嘴碰碰薛均潜青筋暴起的手背,忍不住用舌头顺着轮廓来回舔舐了几下,然后开口:“以后别买那个了吧,早就想这么做了。”薛均潜另一只空出的手轻轻搓着陈俭耳垂,还不忘提醒他:“这不是很有激情吗?”

陈俭想爬起来好好跟薛均潜理论一番,却被对方抓住脚腕往后拖到身下,再后面便由不得陈俭了。

事后薛均潜像往常一样搂着还没缓过来的陈俭,在耳边轻声问:“为什么想要参加试验?”

陈俭身体不太有力气,脑子还是清醒的:“想帮你。”

“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陈俭很久没有回答,薛均潜在心底叹了口气,然后在陈俭仍带有红晕的脸上亲一口,道歉说:“谢谢。”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个。对不起也不用。”陈俭翻过身,和薛均潜面对面紧紧相拥。

两人这样抱了一会,陈俭已经要睡着了,却感到一道炙热的目光照在自己脸上。他强撑着睁开眼,抚上薛均潜的侧脸,问:“你今天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什么,就是想到要和你分开很久,很舍不得。”薛均潜久久凝视着眼前人,生怕他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样。

“不会的,我以后会一直陪着你的,”陈俭强撑困意,抚上薛均潜的脸,“你和我父亲,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父亲不在我身边了,以后也只有你陪着我了。所以我不会离开。”

薛均潜心里蓦地一慌,更加搂紧了陈俭。时至今日,他还是没有勇气告诉陈俭,他的父亲并不是主动抛弃了他。

如果向陈俭坦白,陈俭会原谅自己吗?或许就像陈俭自己说的那样,不原谅也可以。隐藏的秘密,说不出口的怨恨,薛均潜统统都可以接受。退一万步,只要陈俭还在自己身边,粉饰太平对自己并不是什么难事。

几天后就是第一轮试验,陈俭和其他人被安排在医院里独立的一栋楼里,家属能够探视,但是需要提前预约。虽然不能每天都见到,但好在薛均潜和陈俭还可以手机联系。试验正式开始前,陈俭被带去做了一次心理评估。因为之前的检验也做过类似的评估,陈俭并没有很放在心上。

除了一个开放性的问题:性别转换后,您最关注的是哪方面的事情?

对面的女医生看起来很和蔼,并没有因为陈俭过久的沉思而不耐烦地催促。

“你可以再思考下,但是请务必给出您认为真实的答案。”

陈俭不自在地绞紧了手,然后斟酌着回答:“大概是……生育方面。”

“为什么是这个呢?”显然也有受试者给出了类似的答案,女医生并没有过多的震惊。

“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会怎么教育他。”他不自觉地想起模糊的幼年,大片的空白让他心里陡然升起一种空虚感,急切地渴望有什么东西能够填补这份缺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没有说太多,又改口掩饰道:“不过,我知道这样的想法是没办法实现的。不管有没有小孩,当下的生活已经让我很满足了。试验结束后,我很快就能回到原来的生活当中去。”

女医生把陈俭说的话都记录在案,给出一个“合格”的标记,然后起身道:“陈先生,祝您实验顺利。”

试验第一阶段开始后,除了一周一次的探视,陈俭几乎见不到薛均潜。但他还能上网,每天也不算无聊。陈俭被安排在单人病房里,躺在床上就能透过窗户看到医院外面的草坪,自从住进来以后,每天都是大晴天,傍晚了病人都会出来散心。

陈俭就倚在窗边看着这群人,自己却很少出去散心。

因为医院的儿科在全国数一数二,所以偶尔能看到穿着病服的小孩被大人带出来散心。陈俭这时就格外有精神,开始数着外面有多少“完整的一家人”。小孩多动,陈俭数得烦躁,便干脆趴在窗台上,思绪不知飘到多远的地方去。

他所在的房间楼层并不高,还背阴,太阳很少晒进来,陈俭甚至可以在这里坐一整天。他还能看到薛均潜步履匆匆地往这栋楼走过来,陈俭注视过他很多次,却从来没喊过薛均潜,因此薛均潜也从来没抬头看过,更别谈知道陈俭这一窃喜的小秘密。

从消失在大楼的门口,到出现在陈俭房间的门口,需要六分钟。

看来是爬楼梯上来的,坐电梯可不会每次都有这么精准的时间。

陈俭对于在心里倒数这件事乐此不疲,但并没有要跟谁分享的意思。就算是亲密无间的恋人,也得允许藏有秘密的间隙存在。不论再怎么将对方融入自己的世界,总有一些对方无法知晓的地界。这样的事实固然让处于热恋中的恋人悲观,但清醒的人早就已经接受这样的事实。

身后传来一阵敲门声,陈俭微微勾起嘴角,撒娇问:“为什么这周来了两次?”

“嗯,下周就要开始二期试验了,我还要出个差,就求他们让我再来一次,”薛均潜看着陈俭圆圆的后脑勺,想着等出去了要帮陈俭剪个头发,“在看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观察人啊,你不觉得很有趣吗?”陈俭向来有这些独特的癖好,还把薛均潜拉到窗前陪自己一起看,因为窗户靠床的原因,两个人就挤在床上。

“你看那个秋千,都被固定住了,居然还有小孩往上面爬。”大概是害怕出事故,整个铁架秋千的底部被牢牢焊住,但此刻还是有两个孩子坐在上面,催促父母把秋千推高。

薛均潜顺着陈俭的指尖望过去,眼神却并未定格在那里,反而垂着头盯着陈俭红润的面孔,心里不由得想:他怎么这么可爱。

“你是不是在暗示我做什么事?”

陈俭转头才发现薛均潜差不多将自己按在窗边,便用手推开一些距离:“不可白日宣淫。”

“都是年轻人,”薛均潜在耳边叹一口气,“你怎么就忍得住?”

陈俭亲一口薛均潜,问:“还要几个月?”除了不想每天都过得这么无聊,陈俭还希望能够像以前一样粘在薛均潜身边。

“二期三期的话,估计再有三个月。对了,你的花店现在我帮你管,我都成老板了。说不定等你回去,我已经成老板了。”

陈俭怒视一番,然后把薛均潜扑倒:“不可能!你的职位顶多升到老板夫。”

薛均潜没有反驳,顺着姿势掐一掐陈俭腰上的肉,说:“瘦了,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也顺势撒娇:“这里的饭菜真的好难吃啊,我的婴儿肥都没有了。”

“你这么大的人了哪来婴儿肥,陈俭,让我看看你的脸,”薛均潜一把把陈俭禁锢在怀里,一只手钳住陈俭的脸,“我看着没变化啊,婴儿肥是没了,脸皮变厚了。”

陈俭把这人的手拿下,放在嘴边作势要狠狠咬一口,却在对方调笑的目光中改成轻轻的吻。

“我好想你。”陈俭接着吻上薛均潜的唇。薛均潜明显也有点把持不住,把陈俭吻到晕乎乎的还不断深入。

一吻结束,两人却谁都没开口说话,一同欣赏着一日之中最后的夕阳。

好可惜,今年夏天好像什么都没做。陈俭不免遗憾。

“我要走了,明天就要出差了,”薛均潜温柔地抚摸着陈俭的发顶,像对待亲爱的小狗一样宠溺,“我会想你的。”

陈俭立即往后仰,他知道薛均潜一定会把自己接住。他懒散地躺在薛均潜的怀抱里,抬眼看薛均潜的侧脸,在这样好的氛围里像等待主人回家的充满爱意的小狗一样,对薛均潜说:“我也想你,我爱你。”

他当然不会吝啬这样的爱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期二期的试验都很成功,最关键的第三期开始前,陈俭做了一次全身检查,各项结果都在试验的预料之内,但陈俭却切实感受到身体的变化。

不知道是因为药物还是其他原因,陈俭变得很容易被碰伤,实验人员却表示可能是药物引起的反应,等到终止注射之后,一切都会变得正常,所以他们也没有给陈俭做相应的诊断。这个倒还在陈俭的接受范围之内,他只是觉得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腺体,自己的生活都颠倒了过来。因为每日注射催熟剂,陈俭的腺体发育得很快,同样也很容易受到其他信息素的生理影响。

第三期之后所有的Beta都被单独隔离了起来,因为他们并不能很好控制信息素的收放,一旦遇到契合或相斥的信息素便很容易失去理智。一般的AO会在公共场合携带阻隔贴或抑制剂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但现在人类医学仍旧没有完全攻克信息素异常交融使人发狂的难题,最有效也最原始的办法就是标记,以此减弱对其他信息素的反应。经历过三期试验的Beta们也面临同样的问题,不过由于国家在医学伦理上的严格规定,他们会或自愿或强制地割除腺体,回归原来的生活。为了避免对Beta身体上的损害,这个试验不会将腺体完全催熟。

第三期时间接近尾声时,薛均潜亲自来检查试验结果,结束后,他又去探望了陈俭。今天的陈俭因为身体格外难受,主动要求薛均潜多陪自己一会。

“我感觉有了腺体以后,整个身体一直在发热,”陈俭紧紧一位在薛均潜怀里,一股脑地向薛均潜倒苦水,“而且我身上还容易有淤青。”

“嗯,发热是因为腺体影响了你身体里的激素水平,而且你的身体对腺体有排斥反应,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陈俭从第一句话开始就不想听了,但此时他连抬手捂住耳朵这样的动作都懒得做,便气哼哼地嘟囔一句:“你好无聊!”

薛均潜发笑,陈俭简直像一只病猫,可他不敢说出口。

陈俭往薛均潜身上拱,却忽然闻到不属于薛均潜的味道,浓烈的花香之下居然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葡萄香和另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陈俭身体一僵,却并没有问什么。

“为什么我的信息素现在还没有味道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还没有完全成熟。”

“可你的腺体没有完全成熟就有香味了。”陈俭想起他和薛均潜分别前,坐在树下闻到过的花香,当时还以为时薛均潜女朋友的香水,现在反应过来应该是薛均潜的信息素。

“不一样的。”薛均潜只是腺体有缺陷,在用药后可以散发出香味,不过对其他信息素没有生理影响罢了。

“哪里不一样……算了,”陈俭不愿再多提往事,又吃醋地想起另一件事,“你之前有没有谈过恋爱?男的还是女的?A还是O?”

薛均潜赶紧替自己澄清:“一个都没有,只有你。”

陈俭“哼”了一声,然后又咄咄逼人地问:“要是我变成了Omega,你会标记我吗?”

“不会,你又不能变成Omega,”薛均潜亲亲陈俭额头,“试验结束后,我会帮你把腺体取出来。”

“可是……我觉得做Omega很好。”如果自己是能够安抚Alpha的Omega,他们完全不必担心薛均潜在易感期内的暴躁,甚至AO结合能够加深两人的羁绊。陈俭能明白的道理薛均潜怎么会不懂,但陈俭想不明白为什么薛均潜会拒绝。

“渣男。”

“我怎么就是渣男了?我最近在你心里的形象一落千丈。”薛均潜抗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呵呵,恐怕你根本不喜欢我。”

薛均潜抱着陈俭又亲又咬:“哪里不喜欢了?你不喜欢这样吗?”

“放开我。”

“可是我们下次见面就是一个月以后了,未来一个月最关键,我们是不允许来探视的。”

陈俭不再挣扎,薛均潜也只是安静地抱着他,等待他的指令。良久陈俭终于不再冷漠,长腿往薛均潜身上一压,并说:“道歉。”

“不是说我们之间不用说对不起吗?”薛均潜安抚着陈俭的后背。

“哼,”陈俭用头轻轻撞薛均潜的胸膛,“我最近总是好容易累,而且总想睡觉,你再抱一会我,等我睡着再走。”

薛均潜帮陈俭掖好被子。其实就算陈俭不说,他也会抱着陈俭直到把他哄睡。

最后一个月的试验任何人都不允许来探视,陈俭只能和薛均潜手机联系。但是薛均潜平常也忙得很,陈俭很少给他打电话,发的消息得过很久薛均潜才能回。陈俭不可抑制地想起前几天在薛均潜身上闻到的其他味道,心中的慌张与恐惧更甚。

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太以薛均潜为中心了。他甚至想,如果薛均潜没有在一起,自己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真的能会过上那样的生活吗?

意识到自己太过依附薛均潜,陈俭给薛均潜发消息也发得没有之前频繁了。

等到终于结束试验,薛均潜打电话说来接陈俭,陈俭一开始还故作矜持没回消息。然而薛均潜一推开门,陈俭早就把东西收拾好了,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等人。

薛均潜上前拍拍陈俭的腰,又揉一揉,把人扯进自己的怀里问:“今天怎么这么不高兴?”

陈俭蔫蔫地看他一眼,很快移开目光:“哪里不高兴了。”

薛均潜笑笑,一把把陈俭扛在肩上,惊得陈俭尖叫一声,薛均潜一手扶在陈俭的臀上,一手拿起陈俭的东西往门外走。陈俭捂着脸挣扎着要下来:“不许这样!出去也太丢人了!”

薛均潜看陈俭终于笑出来,把陈俭放下来,捏了捏他故作生气的脸,一只手绕在陈俭腰间,身体俯下悄声对陈俭说:“晚上给你做了一大桌菜,别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陈俭掩饰不住面上的喜悦,“我好想你。”

薛均潜笑着揉揉陈俭的头,带他去做最后的检查。

给陈俭做检查的时候,薛均潜的一个助理也推门进来跟薛均潜汇报这次临床试验的情况。这人一进来陈俭的脸色就变了,他居然在这个助理的身上闻到了之前在薛均潜身上残留的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忍不住多看这人几眼,看起来是个年龄和陈俭差不多大的omega,和薛均潜说话的时候,薛均潜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行为表情。

陈俭稍稍放了些心,他对薛均潜的人品还是很清楚的。

等陈俭做完检查,薛均潜和助理还在说话。陈俭站在一边,活脱脱像个局外人。

等工作汇报完,薛均潜起身走向陈俭,给陈俭做检查的医生才有机会说上话。

“陈先生的身体一切正常,但是为了避免催熟腺体的后遗症,需要定期服用阻却腺体成熟的药物,等半年之后我们再给陈先生安排切除腺体的手术。”

薛均潜听到这话放了心,把陈俭揽到自己怀里,嘱咐助理做好善后工作,便拉着陈俭离开。

助理看见薛均潜和陈俭这样亲昵的动作,很快明白过来两人是什么关系。不过薛均潜一向不会把私人的事情带到工作上,助理也就没有明问。

等走出医院,陈俭旁敲侧击地说:“刚刚你那个助理,他的信息素好好闻啊。”

薛均潜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是吗?我也不知道他什么信息素。”

陈俭不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件事本来就这么过去了,谁知上车的时候薛均潜又问:“你觉得他信息素好闻?”

陈俭没回答,开车到回家这段路上都没和他说过话。

等回到家,薛均潜在厨房里忙,陈俭拿着薛均潜的ipad玩游戏,忽然一封邮件发了过来,陈俭犹豫一下,还是点开看了。

邮件也是工作上的内容,无非就是汇报奇真给某个福利院的资助进行到哪一步了,还询问新闻稿的措辞恰不恰当。陈俭随意看了看,然后放下iPad,盯着天花板出神。

薛均潜在厨房里大喊:“陈俭,晚上的菜我放辣一点好吗?”

陈俭没回答,反而走进厨房从后面围住薛均潜,脸埋在薛均潜后背,闷闷地问:“你很喜欢小孩吗?”

“你怎么了?”薛均潜感受到今天陈俭一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免担心,但又不知道陈俭究竟因为什么这样。

“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小孩啊。”陈俭略微生气。

薛均潜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回抱住陈俭:“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有我就喜欢,没有也不影响。陈俭,你是不是想要一个小孩了?”

陈俭窝在薛均潜的怀抱里,委屈得辞不达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是不是想要小孩,因为我才这么说的。”

薛均潜想捧着陈俭的脸,但是他的手刚切过菜,实在是不方便这样做,便往陈俭额头上亲一口,说:“我只喜欢你,所以有没有孩子都不重要。如果你觉得未来再有一个小孩会更好,我们可以领养,这个不是说好了吗?陈俭,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是我的问题。”

陈俭轻轻“哼”一声,心情却舒缓不少:“你就会说漂亮话。”

“哪里?我也会照做的,”薛均潜又往陈俭脸上亲,亲得陈俭不断闪躲,“去外面等我,一会就做好饭菜了。”

他说完仔细盯了一会陈俭,自言自语道:“委屈我们小俭了,瘦了这么多。”

陈俭不好意思,把这人推开,声音小得像蚊子:“流氓!”

陈俭吃了一个多月的阻却药,这周末刚好有空,薛均潜陪着陈俭去医院复查。陈俭的各项身体指标都是正常的,按理说,摘除腺体的手术可以提前一点完成,没必要非等到半年之后。但是薛均潜考虑到陈俭的身体,还是决定将手术如期举行。

做完检查下楼时,两人在楼梯口遇到上次那个薛均潜的助理,但他比上回脸色差了一点。助理走过来向薛均潜和陈俭打招呼,陈俭闻到他身上浓到连阻隔贴都没办法掩盖的信息素,顿时明了过来——这人是怀孕了,才会信息素如此紊乱的。那也难怪之前会在薛均潜身上闻到助理的味道了。

薛均潜对助理倒是很上心,他对待员工一向很好,还体贴地告诉助理,最近几个月都不用上班打卡了。

陈俭在旁边说不上话,但是看着助理微微隆起的小腹幅度,心里却有点羡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幼时的遭遇让他无比渴望能在成年后通过天然的亲情羁绊弥补创伤,但这样的事似乎显得不可能了。

薛均潜没和助理说太久的话,礼貌道别后和陈俭一起下楼。不巧的是两人刚打算开车回家,一个电话就打进了薛均潜的手机,陈俭一看,是一个备注叫“小姚”的人。薛均潜接了电话,那边跟他说了什么,薛均潜语气立刻急了起来。

“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陈俭不由得挺直了背。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连说话也不利落了,陈俭听不清楚。

接着,薛均潜把安全带解开,转头对陈俭说:“公司的员工有点急事,陈俭,你先坐地铁回去,我可能会很晚到家……”

他一边说一边把陈俭的安全带也解开,催促陈俭下车。陈俭一时没反应过来,张张嘴却不知道该问什么,就已经被薛均潜抛下在原地了。

陈俭愣了十几秒,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薛均潜往医院的方向跑。

他为什么会这么着急呢?

先前被陈俭否定过得想法此刻又明晰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再相信薛均潜的为人,此刻也忍不住怀疑他是否忠诚。

陈俭和薛均潜的爱情来得如此莫名其妙,连陈俭也说不准他们是不是将长久的陪伴与愧疚与爱情混为一谈。

陈俭猜不透薛均潜心里在想什么,也从来没有问过这么伤人的话,所以陈俭此刻的心慌被无限放大,除此之外,他像是不能思考了一样被卡住,脑袋里不断回想刚才薛均潜的一举一动。

他想悲恸地哭出声以发泄自己的悲伤与不知所措,但是他哭不出来,唯一能做的就是傻了一样愣住。

心中的波涛不断涌上来,几乎要把陈俭席卷。

陈俭搭地铁回家,地铁轰隆隆的运作声让陈俭头痛欲裂,他低下头,像以前被抛弃的那样抠紧手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等回到家,陈俭终于忍不住了,跌在沙发上蜷成一团,疲惫得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已经是傍晚六点多,薛均潜还没有回来,整个房间因为没有灯而在傍晚中显得格外寂静孤独。

陈俭又不死心地给薛均潜打了电话,“嘟嘟嘟”的声音机械地重复着,陈俭逐渐把视线投向惨白的天花板,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好孤独。

好孤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薛均潜半夜十二点才回来,一进门看到沙发上蜷成一团的陈俭,便进卧室拿了一条毛毯披在陈俭身上。现在已经是深秋,夜晚的天气还是很冷的。

不料陈俭被这个轻轻的动作弄醒,他疲惫地睁开眼,睡眼惺忪地看着眼前的人,在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谁之前,嗓音就变得十分委屈。

“我不想一个人待着了。”

薛均潜蹲下,抚摸着陈俭的头想要解释,陈俭却闻到他身上更加浓郁的其他人的信息素,把头偏开一点。

“吃晚饭了吗?”薛均潜坐在沙发的另一边,不再触碰陈俭。

陈俭摇摇头,然后又像刚反应过来一样点点头,表示自己吃过了。

薛均潜心疼地看着陈俭,伸手想把陈俭睡乱的头发梳理一下,陈俭便已经起身,像是要逃避一样。

“我回房间睡了。”

谁料陈俭刚起身,薛均潜也跟着起来,生怕他跑掉一样从后面围住陈俭。

“我想跟你解释,陈俭,别误会我和小姚。”

陈俭低下头看着围在自己腰间的手,压抑许久委屈终于被摆在明面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把我丢在原地就跑了,别人再怎么重要,你和我说一句也行啊。”陈俭努力克制着语调,但是浓浓的鼻音已经戳破他的伪装。

“对不起,对不起,”薛均潜把陈俭转过来面对着自己,然后把陈俭拉进自己怀里,“我应该跟你解释的,但是我太急了,我都没有考虑你。”

陈俭一听都要哭出来:“为什么那么急呢?为什么那个同事比我还要重要呢?”

薛均潜急忙撇清和同事的关系:“不是的,我和小姚就是普通同事,那天在医院遇到的怀孕omega就是他。”

陈俭心想,我怎么会不知道是他,信息素的味道都那么明显了。

薛均潜见陈俭的脸色并没有好转,继续解释:“那天他给我打电话,是因为在医院摔了一跤,他又没有家人朋友在医院,所以才打电话叫我上去的。我这么晚回来也是因为要陪他做手术,除了这个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俭从他怀里挣脱,冷静地把毛毯从沙发上拿起来,然后开口。薛均潜知道他这是很难过了。

“我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

“我没看手机,后来不是也给你回了电话嘛,”薛均潜把陈俭的脸捧正,在右脸颊轻轻亲一口,“你不接我电话,我已经做好回来挨骂的准备了。”

陈俭确实后来就没看手机了,听到薛均潜这个解释也还是冷着一张脸。他突然觉得好累。

薛均潜见陈俭长时间不说话,又亲了左脸颊一下,问:“我去给你做点夜宵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摇摇头,坐在沙发上,开始找手机。薛均潜把茶几上的手机递给陈俭,陈俭本想接过来,伸出一半的手又收了回来。薛均潜把手机塞他手里,低声说:“等我一会儿,很快的。”

薛均潜进了厨房开始做夜宵,陈俭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厨房,轻轻从后面抱住薛均潜,委委屈屈地问:“你会更喜欢omega吗?”

“你说什么傻话啊,嗯?”薛均潜把手洗干净,往自己身上擦一把,揪住陈俭的耳垂笑着问道。

他不能怪陈俭总问这些幼稚的问题,更多地,他觉得是自己没有让陈俭感受到自己对他的爱。他不知道陈俭为什么会这么没有安全感,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陈俭明白在自己身边,他永远是被偏爱的。

“陈俭,我只喜欢你,”薛均潜正色道,“如果我有哪里做得不好,你要告诉我,有的时候,我也需要知道我在你这里,到底是不是个合格的恋人。”

他这样一本正经地说情话,让陈俭既因温柔的情意颠倒,又因为薛均潜正经的语气而害羞。

陈俭摇摇头,说道:“不是你的错……是我太敏感了。”

薛均潜很不想让陈俭这样怀疑自己,想再说些安慰陈俭,陈俭却已经抢先一步说:“我想先去睡觉了。”

他说完就自顾自地往卧室走去,薛均潜知道他今天精神不太好,便放任陈俭先去睡觉了。

然而陈俭回到卧室也好半天没睡着,他盯着床头柜上那瓶阻却药盯了半天,犹豫了很久,还是从药瓶里倒出一颗药,然后丢进了垃圾桶。

那天过后陈俭依旧像以前一样和薛均潜相处,薛均潜还以为他们会冷战一段时间,但实际上,陈俭非常珍惜与薛均潜的这段感情,不希望它出现任何的裂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这之后薛均潜也格外注意和公司员工的距离,甚至好几次以送饭为理由让陈俭来公司,然后一呆就是一下午。

陈俭除了说这样照顾不到花店的生意之外,也再说什么。深秋天气一转冷,薛均潜担心陈俭身体,最近都很少让陈俭来公司了。陈俭也乐得自在,他终于不用东凑西凑地凑时间看医生。

他已经停了阻却药大半个月,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找中医调理身体。虽然不对怀孕抱有太大的期望,但是陈俭总要试一试。

他非常不喜欢现在这种企图依靠怀孕将薛均潜绑在身边的状态,陈俭意识到自己的某部分人格正在被刻意忽视摧毁,他也厌恶这样的自己,但是没办法停下来了。

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陈俭就再也没办法抑制。

他看过很多医生,不管是大医院还是小诊所,他都对外回以想要人工受孕的说辞,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也不是没有beta受孕囊发育过度而怀孕的案例,因此陈俭的身体状况也没有心引起太大的怀疑。

他在小诊所做过检查,知道自己的受孕囊相比于一般Beta还要发育得完全一些,这可能是由于陈俭接受过腺体植入的临床试验,而他最近也停止服用阻却药很久了。小诊所也不会管陈俭的生育囊为什么会发育过度,自然也就没有检查到陈俭植入的腺体。陈俭庆幸地松了一口气,一边从顾客介绍的中医那里拿药调理身体,一边在大医院挂专家号评估受孕囊是否可以正常受孕。

薛均潜当然不知道这些,陈俭一心想要瞒着他。他知道薛均潜不会同意自己这样做的,一方面薛均潜觉得陈俭怀孕这件事简直荒谬,另一方面,薛均潜要是知道自己为了怀孕连阻却药都不吃了,两人少不得要再大吵一架。

陈俭实在是心力交瘁,不想这段感情再出任何差错了。

薛均潜难得准点下班,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这两天家里总有这种味道,他一开始没多在意,现在看见陈俭在厨房捣鼓这些东西,不免担心地问道:“怎么好端端喝中药了,身体哪里不舒服?”

陈俭被薛均潜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一跳,他没想到薛均潜居然能够准时下班,不过好在他早就想好应付的借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湿气重,我喝点中药调理身体,”陈俭说着还把手中的中药伸到薛均潜面前,“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薛均潜不爱喝中药,觉得中药味道古怪得很,伸手挡了挡陈俭递过来的碗。

陈俭暗暗放下心来,看样子薛均潜是相信了。他还想再问怎么薛均潜今天这么早下班,薛均潜又开口问了。

“这周末我好不容易有空了,陪你一起去医院复查吧。”

陈俭喝中药的动作微微僵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绝。薛均潜以为他还在为上回的事生气,看陈俭把最后一口中药咽下去,便轻而易举地把陈俭提起来,让陈俭坐在厨房灶台柜上,弄得陈俭一阵惊呼。

薛均潜没有向陈俭索吻,反而像急需安慰的小朋友一样扑进陈俭的怀抱,陈俭被他弄得害羞,想要推开,却被薛均潜捉住双手环绕在自己腰间。

“我在公司总是想你。”薛均潜闷闷地说。

陈俭愣愣地“哦”一声,不知道怎么回应。不过薛均潜总是这样,他已经习惯了。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薛均潜抬头看他,像小狗狗撒娇。

“没……没有,”陈俭心里打了个趔趄,犹豫一瞬还是决定不说出自己的秘密了,“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说爱我。”薛均潜得意地笑。陈俭扭头,明显不想说这么直白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快说嘛,”薛均潜用脑袋蹭蹭陈俭的肚子,感受着陈俭给自己传递的温度,不断催促着,“我要知道你爱我。”

陈俭不说话,他就往陈俭肚子上挠痒痒,陈俭被他这样一闹,连气息都不稳了,却还是坚持着自己的尊严,不肯对薛均潜说一句“我爱你”。

他并不是不爱,只是在给予爱之前,需要得到确切的来自别人的爱,像鸟儿筑巢一样获得安全感。

薛均潜不再逗陈俭,而是趁着陈俭呼吸不均之际,轻轻啄了一口陈俭红润的唇,然后在陈俭些许惊讶的眼神中又来了一个深吻。

整个厨房安静得只有两个人或深或浅的呼吸声。

陈俭像大型玩偶一样被薛均潜挂在身上,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薛均潜抱着他,先是压在灶台柜上,然后又抱起来往客厅走,中途把陈俭压在门上一次,最后两人一起倒在床上。

两个人钻进柔软亲肤的被子,陈俭抱着薛均潜伸出去的一只手用脸颊轻轻蹭,娇声说:“别带套了。”

薛均潜安抚似地从陈俭的手背一路吻上去,在陈俭耳边轻声说:“我爱你。”

陈俭被这气息吹得像是飘了起来。

薛均潜接下来一个多月确实很有时间,两人时不时厮混在一起。虽然陈俭私心希望薛均潜可以多陪陪自己,但白天晚上都做一样的事,他实在招架不住。薛均潜告诉他下周要出差的时候,陈俭长舒一口气。薛均潜以为他舍不得自己,解释:“出完这三天差,我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临近年末,薛均潜不禁想到去年这个时候,陈俭还没有回到自己身边。去年的雪下得好大啊,越是忽视,其实心里就越是不可避免地想到陈俭。而今年,不管是人还是冬季,薛均潜都失而复得。

陈俭依偎在薛均潜怀里打着哈欠,可能是最近睡得不够充足,他总是很容易累。现在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他就已经哈欠连连。这个月以来他和薛均潜待在一起,自然没有机会去小诊所检查身体,就连一个月一次例行的身体检查也被陈俭以“检查过了”为理由搪塞过去。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去,而是把上回检查拿到的报告拍照后p了一下,再给薛均潜发过去。

可能是太信任陈俭,薛均潜一点也没发现。

陈俭吃完晚饭早早就去睡觉,睡着之前他看到床头柜上才吃了三分之一的药瓶又清醒起来。他从被子里爬出,刚从药瓶里倒出一颗药,薛均潜就推门走了进来。他看到陈俭床头柜上的水杯已经空了,便拿着水杯又出去接水。而陈俭被吓得双手微微颤抖,生怕薛均潜看出什么异常。

薛均潜去接了水回来,把水递给陈俭,顺势坐在陈俭身边。他似乎没发觉什么异样,还问:“怎么不吃药?”陈俭摇摇头,在薛均潜的注视下就着水吞下药片。

“你不是今晚就要走?东西收拾好了吗?”陈俭希望薛均潜可以快点离开,这样明天一早他就可以去诊所检查。

“就收拾了,”薛均潜抚摸陈俭的头发,“等你睡着我再走,又不急。”

陈俭翻了个身朝墙睡去,现在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他听见薛均潜收拾东西和走走出出的声音,很轻,可能是顾及到陈俭已经睡着。薛均潜最后又摸了摸陈俭半窝在被子里的头,陈俭还是醒着,但没动。之后他听见薛均潜关门的声音,终于翻身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三周时间过得很快,薛均潜晚上回来,陈俭下午还约了去诊所检查。但是薛均潜临时改了航班提前回来,陈俭只好匆忙地做完检查然后去机场接机。去的路上他还在药店买了几份验孕棒。薛均潜回家了,他当然不会有太多机会去诊所检查。

接到薛均潜时已经八点多,两人随便找了一家餐馆吃饭,陈俭借口去厕所,摸到口袋里的验孕棒心情很快又落了下去。他害怕在家里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才在外面检测的。

这次的结果依旧让陈俭失望。

两人吃饭时说些有的没的,薛均潜跟陈俭抱怨这次对方公司有多烦人,而陈俭只是听着,很少搭话,一副神游天地的样子。回了家陈俭也依旧心事重重,他甚至把压在衣柜最下面的很暴露的全套贴身衣物拿了出来,犹豫今晚要不要在睡衣里套上这个。

还是不了。陈俭羞耻地想。

薛均潜还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忙什么。陈俭跑过去亲薛均潜一口,然后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他懊丧地想到今天那根验孕棒,长长叹了一口气,像要把这段时间积攒的所有郁气倾泻而出。今天连诊所的消息都不用看了,反正也没什么用。

不知道在里面洗了多久,薛均潜忽然在外面敲门:“陈俭,你洗好了吗?我有事问你。”

陈俭疲惫得只简单地应答一个“知道了”,而薛均潜不知为何长久驻足在浴室门口,映照在门上的影子沉郁十分。

等陈俭洗好了澡出门,薛均潜依旧坐在沙发上,拿着陈俭的手机不知道弄什么。陈俭走过去坐下,薛均潜把手上的手机拿给陈俭看。

“你怀孕了,这怎么回事?”薛均潜皱着眉,很明显的不满,而他质问的语气更让陈俭心跳加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想把事情原委解释得明明白白,张口却嘶哑地说道:“我偷偷怀上的……”

薛均潜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从沙发上起来,拉着陈俭的胳膊往房间里拖,陈俭中途不知所措得直接甩开他,蹲在地上抱住自己。薛均潜深深吐出一口气,也蹲下去抱住陈俭。

陈俭被吓得哭出来,说不出话,薛均潜开口:“你多久没吃这个药了?”

陈俭没回答。

“你知不知道停药会给你的身体带来多大伤害?你一个男性beta怎么把孩子生下来?生下来给他一个什么身份?我和你的养子吗,”他哽住一下,“为什么这种事你都不跟我商量?”

薛均潜一连串的质问让陈俭几乎怀疑自己做了一件完全错误的事,而且自己还将薛均潜置于不妙的境地——他也许根本没想过要孩子,这个孩子的出生甚至给公司舆论带来麻烦。

“我只是想和你要个小孩,我又不是Omega,我怎么就知道你不会……”

“不会!”薛均潜打断陈俭的辩解。在他看来,这种行为简直愚蠢至极。陈俭既不相信他给出的爱,又妄图用孩子将两个人绑在一起。这两件事无一不在他的雷区蹦跶。

薛均潜稍缓语气:“陈俭,为什么你总是不相信我?你回来之后有哪一次完完全全信任过我吗?我有时甚至觉得这不是我的问题……”

陈俭从臂弯里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人,接着扬起手,给了薛均潜一巴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就是不信!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不声不响地就把我送去日本,受益的人是你自己。你给我的永远都是空口承诺,我再信你一次,然后等着你把我卖第二次吗?”

陈俭想,他此刻一定狰狞得如同复仇的恶鬼,但是两人已经撕破脸皮了,他维持再好的形象又有什么用?

于是他一刀一刀地蹂躏着他们的感情:“你真的只喜欢我吗?如果这样为什么那天抛下我就去救别人了?我已经在你身上闻到好几次别人的信息素了,你嘴上说着不在意我的性别,但是你心里真的这么想吗?你以前那么在意腺体的一个人,会因为我就改变吗?”

薛均潜极其震惊,这些话陈俭从没和他说过,他此刻才知道陈俭积累了多少愤懑。但是他知道这场凌迟还没有结束,因为他有更大的秘密瞒着陈俭。

他不希望陈俭再误会这些事,声音颤抖着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那个同事真的什么都没有,那天是我错了,我处理不当。陈俭,其他的我可以承认,但是我自始至终对你十分忠诚,我也没有因为你是beta就不喜欢你,我真的只喜欢你啊,我不在意你的性别。”

陈俭摇摇头,显然已经听不进任何话。薛均潜想上前扶住身形摇晃的陈俭,却被陈俭躲开。薛均潜没办法,只好上前一步把陈俭圈在怀里。陈俭哭得更难过了,开始打哭嗝。

“送你去日本那件事,我对不住你,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但是这件事和你怀孕的事根本不能混为一谈。陈俭,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好不好?”

陈俭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薛均潜拉着他在床上坐下,轻声问:“为什么这么想要这个孩子?我们没有这个孩子,不也可以过得很好吗?就像现在这样。”

陈俭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改了:“我想……想睡觉了。”

薛均潜知道这是没有劝动他,但但今天不敢再勉强,便拿纸巾帮陈俭擦干眼泪,扶着陈俭睡下了。陈俭像娃娃一样被他摆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准备拿睡衣洗澡,刚走进浴室门口,又觉得陈俭今天的状态太不对劲,一定是自己太忙了,忽略他太多。就在他因为这个发呆的间隙,陈俭已经从床上爬起来,连外套都没披就稍稍跑出了门。

他要去找谁,自己并不清楚,只知道自己一定要逃离薛均潜身边,这实在是太窒息了。他一路跑到小区门口,想起自己没带手机,只好向保安大哥借手机给刘叔打电话。他没细说为什么这么晚跑出来,只是让刘叔快点来接他。

保安大哥看他这个样子,询问是不是被家暴了,而陈俭没回答,呆坐在小椅子上等刘叔。保安看他身上没有伤痕,便觉得可能是小情侣吵架这样的事。

薛均潜很快就发现陈俭不见了,他急匆匆地穿上大衣出门,又发现陈俭并没把外套穿出去,便把陈俭的外套也带上。不巧的是,他太过匆忙将外套口袋里的东西也抖了出来,薛均潜一看,是验孕棒。

他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陈俭究竟瞒着他承受了多少呢?

他来不及细想便向小区的保安室打电话,问刚刚有没有人穿着睡衣跑出去。保安看了一眼陈俭,圆滑地回答“没人跑出去”。这也不算说谎嘛。

陈俭像猫一样警惕地看一眼保安,然后又看向窗外,刘叔还没有来。

他焦急地在保安室外面等,连保安叫他进去也没有理。

然而薛均潜在刘叔到来之前就把陈俭逮住了。陈俭当时只顾着张望小区外,并没发现薛均潜已经跑到自己身边。薛均潜想从后面钳住陈俭,却被陈俭灵敏地挣脱。他很怕被薛均潜抓回去,便什么都顾不上地往前面跑,而保安正紧张地在一旁观望,生怕后面这个男人对陈俭实施暴力。

陈俭跑得慌不择路,一下没看清,被路边的石头拌住,整个人向前摔了好大一跤。腿动不了了,他只能绝望地看着薛均潜靠近自己。薛均潜走过来把外套披在自己身上,然后打横抱起陈俭。薛均潜没贴阻隔贴,陈俭闻到极其浓烈的栀子花香,不自觉地落下泪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毫无反抗之力。等薛均潜把他抱回家,用温热的毛巾给他擦脸时,陈俭怨恨地盯着薛均潜,然后拿起薛均潜的一只手狠狠咬了下去,嘴中满是血腥味。这还不够,他又用指甲在上面划好几道痕迹。薛均潜就这样任由他折腾,然后给他简单处理脚上的伤口。陈俭太累了,就这样倚在沙发上,头一偏,昏睡过去。

护士把新来的病人安置好以后,贴心地问陪护的家属,要不要处理手臂上的伤口。中途他还给刘叔回了个电话,解释他只是和陈俭小吵了一架。

薛均潜看着陈俭安静的睡颜,没有任何反应,然后护士又问了一遍,他才如梦初醒般问:“他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病人怀着孕,我们没有给他打镇定剂,估计睡几个小时就会醒了。”

薛均潜移开了眼,然后对护士说:“能就在这里给我处理伤口吗?”

护士点头,然后出去准备药物。

薛均潜把陈俭露在外面的手放进被窝。他的手很冷,薛均潜先原本想把它捂热,但大受打击的是,他自己的手也冷得不成样子。薛均潜穿得并不薄,但还是从心底里觉得冷。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人生恐怕只剩下最后几个安稳的小时了。

护士进来给薛均潜上药时,陈俭堪堪从不太平静的睡梦中醒过来。他没有做梦,但是身体很痛很累,睁开眼便看见薛均潜一张关怀备至的脸,然后陈俭慢慢回想起来今天发生了什么。

薛均潜让护士出去,然后把陈俭扶起来,轻声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陈俭没有反应,接着,他开始观察整个房间的布局,反应过来这是哪里后又重新睡下。薛均潜怕他体力不支,依旧凑近了问:“喝点粥,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人应答,薛均潜便拜托外面的看护买点吃的过来。陈俭吃不下东西,拿被子蒙着头,连看都不想看薛均潜一眼。

“你的腿伤已经处理过了,这几天不要下床,好好养伤,”薛均潜自己也知道今天太过分了,“对不起,今天那样对你。”

“何止是今天,你以前也这么对我。”陈俭开始反击。

薛均潜一噎,还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还做过这么过分的事。陈俭把被子从脸上拿开,一双眼冷漠地盯着薛均潜。

薛均潜正襟危坐地,不敢看陈俭眼睛:“这个孩子,不能要。他本来就是个意外,而且把他生下来的话,伦理上麻烦事一堆。打掉是最好的选择。”

陈俭还是没有移开眼,就这么冷漠地又盯了一会,然后艰难地起身。薛均潜想去扶他,但被陈俭躲开。陈俭把脸埋在双手里,强烈的白色灯光让他觉得整个身体都被刀刃贯穿一样。

“这些我都知道……给你添麻烦了,”陈俭的道歉让薛均潜心慌,“但是……我还是想……”陈俭的声音有点哽咽,先是断断续续的抽泣声,然后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了。薛均潜想把陈俭的手拉下来,但是拉不动,他只好把陈俭整个抱进怀里,双手轻轻抚摸陈俭的后背。

陈俭从薛均潜怀里挣脱,双手一抹把眼泪擦得一干二净,红着眼睛说:“我很想要他,想要个小孩,什么性别都可以。我会很珍视他,会陪他长大,会像普通的父母爱小孩那样爱他。我想把小时候没得到的东西都给他,但是为什么会这么难呢?为什么连得到普通人应该得到的东西都这么难呢?”

薛均潜心疼得一句话说不出。陈俭刚到薛家时他让人调查过陈俭的背景,他当时只在意干不干净,对陈俭的的过去幸福与否丝毫不上心。这么多年陈俭也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起过这些,他也权当不知。除了为了将陈俭留在身边,撒谎说他的父亲已经不见之外,薛均潜完全不对陈俭的家庭负有一丝感情。

但是他现在真真切切地感到疼痛,经年的刀刃穿过陈俭的胸膛,连同薛均潜也被柔钝生锈的刀尖刺伤了。他在这时才不得不承认,当年的谎言一定会在未来给予自己致命一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没哭多久就止住了眼泪,又把被子重新蒙上了,薛均潜让他起来喝点水也没有动。稀薄的空气让陈俭呼吸困难,潮热的黑暗中,陈俭清晰地感觉到心口的钝痛。

薛均潜站在阳台上抽烟,陈俭已经熟睡,他怕陈俭再出事,一整夜都陪在陈俭身边。外面还在下雨,天气预报说,这雨还要持续一周,然后是短暂的放晴,接下来,整个首都彻底进入冬季。他之前还和陈俭约定好这个冬天一起去北海道,现在这个愿望好像不大能实现了。

薛均潜还在思考另外一件事。哪怕陈俭生下这个孩子,薛均潜是不是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孩子呢?出生证明很好造假,上户口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完全可以让小孩健康地成长。除了不能让陈俭成为孩子名义上的父亲,一切都能很好解决。只要想隐瞒,他绝对能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薛均潜还想再抽一根烟,但是很快又把烟放了回去,因为想到陈俭还怀着孕,他总不能带着烟味和陈俭共处一室。

陈俭醒的时候薛均潜还在阳台,他想下床喝水,刚掀开被子,薛均潜已经走到床边帮他把拖鞋摆好了。陈俭还在和薛均潜闹别扭,也没拿正眼看他,拿起水杯就往外走。但是薛均潜把大衣往陈俭身上披,然后趁着陈俭愣神的片刻把水杯夺过去,把陈俭往床上按,问:“早餐想吃什么?糯米饭,还是馄饨?你腿上还没好,不要走路。”

陈俭很快便维持不住那点怨气,勉强给了个台阶下:“想吃面。”

“那要等很久,要不要换个,”薛均潜把陈俭扶上床,帮陈俭盖好被子,“吃了早饭我们就回家。”

“为什么要回家?”陈俭惊道。

“在家里养伤不也很好,”薛均潜担心陈俭在医院住太久不开心,“而且,那个手术我们不做了。”

“真的吗?你不是说……哦。”陈俭没再继续问原因,只要这个结果是他想要的就好。

薛均潜买了一大份面,本想和陈俭分着吃,但是吃到一半又被主治医生叫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先生,我建议你再让陈先生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如果贸然决定留下孩子,在妊娠后期恐怕很难给胎儿提供足够的营养,尤其是信息素的供应。而且我们现在不清楚陈先生的受孕囊发育如何,很有可能他的身体并不适合孕育胎儿。”

“如果生育囊发育不健全,但还是决定留下孩子会怎么样?”如果陈俭在这里,恐怕他也会问出同样的话。

“生育囊会破裂。我们不是没有接诊过男性Beta怀孕的病例,但是最终母体和胎儿都平安的概率实在太低。我们一般都会建议停止妊娠,”医生皱了皱眉,把陈俭的身体报告给薛均潜看,“更何况,陈先生的腺体发育不完全,根本没法支持给胎儿的信息素供应。”

薛均潜沉默一会,但还是说:“我明白了。我们会先做个检查,但是我还是希望能留下这个孩子。”

医生安抚地笑笑。有不少人这么对他说过这种话,但盲目地应允病人本不应当,他也不能给缥缈的希望。

薛均潜回到病房,陈俭还拿着自己的手机玩消消乐。薛均潜把手机抽出来,说:“怀着孕就少玩些电子设备。”陈俭耸耸肩,伸个懒腰:“拿你手机查个岗而已。”

知道能留下这个孩子后,他变得十分平和,像把之前的事都忘记了。

“我每天忙你那个花店都要累死了,哪来的时间乱搞,”薛均潜在陈俭的鼻子上划一下,“说起来,那个花店还要继续开吗?就别累着自己了吧,还怀着孕呢。”

“不行。”陈俭摇头。

“那就雇个人看着花店呗,反正我们又不差这点钱。”薛均潜继续逗陈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也不差你这点钱。”

陈俭张张嘴想辩驳什么,最后还是点点头,算同意了薛均潜。薛均潜笑着抱住他,又改口:“好了,逗你的。我知道你想自己做出点事来。都听陈老板的。”

“不是说今天回家吗?”陈俭看薛均潜迟迟没有收拾东西的动作。

“再做个检查……”薛均潜嗫嚅着,还在犹豫要不要把最坏的结果告诉陈俭。

陈俭因为什么都不知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住哪里都可以,我只想要你陪着我。”

三天后生育囊的检查报告出来,薛均潜在知道消息的那一刻有点神情恍惚,努力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推门进去和医生商量对策。

“陈先生的生育囊发育并不好,比能够正常孕育生命的生育囊还要小上一倍,也就是说,我们最多只能让胎儿长到六个月。”

“如果六个月的时候就生产呢?”

“这也不行,没有正常信息素的供养,胎儿很难活过六个月。而且,如果不尽早终止妊娠的话,母体也会受到伤害。现在胎儿还小可能没有问题,但是之后继续发育,可能会压迫陈先生的内脏,生育囊破裂后造成的大出血还会危及生命。所以,我们还是建议陈先生尽早做手术。”

薛均潜愣住,他不是没有想过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一旦陈俭的生命受到威胁,他肯定会强迫陈俭做手术。至于陈俭的意愿,他认为远没有陈俭的性命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肯定是不同意的,薛均潜甚至想能隐瞒多久是多久。

医生像是看出薛均潜的想法一样,继续说:“这件事您最好和陈先生商量一下,因为怀孕的缘故,母体会对胎儿产生感情,所以我还是建议早点做手术。”

薛均潜问:“最早什么时候能安排?”

“明天就能,我们会处理好的。”

法律是禁止违背母亲意愿强制堕胎的,但是由于植入了腺体,陈俭的性别在法律上难以界定,而男性Beta又并不是该法条下法律所保护的对象。此外,秘密堕胎这件事传出去,十分有损医院的名声。薛均潜先前向这家医院投入过不少资金,医院肯定选择抱紧薛均潜这条大腿,依照薛均潜的意思办事。

薛均潜回到病房,陈俭已经睡下。他就这样瞧着陈俭的睡颜,越瞧越觉得不忍。

他也不是完全铁石心肠,倘若真能拥有一个孩子,他也能像陈俭说的那样爱护孩子。他们都是没怎么得到过家庭爱护的人,这样的两个人组成一个家庭,把从旁人那里看到的、学到的爱毫无保留地贡献给一个与自己真正血脉相连的小孩,想想都觉得幸福非常。

但是他们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相比于未知的天伦之乐,薛均潜更愿意享受陈俭给予自己的陪伴。或许他年少时只把陈俭当成第一份自己求来的玩具,丢弃与否全在自己,但在逐渐模糊的光影岁月中,他早就偏执地把陈俭当成自己人生中缺失后重新找回的一部分。

但陈俭愿意与否,他从未过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俭第二天明显精神很好,薛均潜拿过他的手机一看,他在买小婴儿穿的衣服。每一件看过去都很可爱,陈俭也不管到时候是不是真的用得上,一股脑全加到购物车里去。薛均潜瞧着他按捺不住兴奋的脸,欲言又止。

陈俭显然是注意到了,放下手机撒娇:“我想早点做准备嘛,毕竟一点经验都没有。”

薛均潜把手机夺过来,心里无比酸涩地说:“现在又用不到。”然后又问:“今天早上想吃什么呢?”他现在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暗自下决心,等买完早饭后就跟陈俭坦白。

“糯米饭可以吗?你上回不是问我要不要吃这个。”

这时护士走进来叮嘱:“吃早饭前先做个化验,下午就可以……”

“好,知道了。”薛均潜打断。

“为什么突然要做化验?之前也没有这个安排……”

“做了总是没坏处的。”薛均潜劝道,心下却越来越忐忑。

然后薛均潜下楼去给陈俭买早餐。早餐铺离得有点远,他步行过去就花了近十分钟,前面还拍了长长的队伍。他很耐心地排着队,无所事事地窥伺着周围人的生活。

距离上班还有一点时间,周围送小孩上学的,忙着赶公交的,在店里忙活的,让薛均潜呼吸之间满是热闹的烟火气。但是他独身一人,心跳像是不正常地拖长了半拍。他把陈俭的电话号码看了又看,异常慌张地拨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人接,“嘟嘟嘟”的声音像是人类被遗忘在孤岛上的求救。

等到薛均潜跑回病房,陈俭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正要下楼查监控,却听见凌乱的脚步声和陈俭撕心裂肺的哭喊。薛均潜一时脚下不稳,差点就要从楼梯上摔下来,但是他紧紧握住扶手,强迫自己用极其镇静的模样出现在陈俭面前。陈俭被医生和护士们逼到走廊尽头,薛均潜怕他跳窗,便立刻冲了出来。陈俭并不是完全失去了理智,但是他现在只知道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眼朦胧地辨别出眼前这个无比焦急,但是一次又一次不择手段地骗了自己的薛均潜。

“陈俭,别做傻事,快点过来。”薛均潜试探地伸出双手,大有往前将人扑倒的架势。

陈俭听到熟悉的声音,几乎就要全面崩盘。他第一次无比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恨薛均潜这个事实,而往常这些都可以被掩埋得很好。薛均潜把陈俭留在身边,使他不至于无家可归,又对陈俭那么好,好到陈俭对幼时不幸福的过往毫不在意。如果一切都可以用价值衡量,那么陈俭对薛均潜把自己丢弃在日本这件事提不起一丁点怨恨,因为薛均潜早已支付过报酬。陈俭可以单方面地假装一切从未发生,他们还像小时候那样相处。

但是人贪心不足。

稀里糊涂地上了床,稀里糊涂地成为恋人,但是谁能保证他们能够永远维持幸福的表象。陈俭为薛均潜的人生弥补健康,弥补感情,弥补他迟来多年的反抗。他曾天真地以为两人是互补的圆,但其实是陈俭把自己拆得七零八落,一味付出,营造出般配的假象,再多一个谎言,陈俭就要倾船而倒。

陈俭知道自己已经行至绝路,力竭瘫倒之际,他触到一丝冰凉的雨,像诀别一般又匆匆滑落。陈俭闭上麻木的双眸,想起他回国之前经常循环的那个梦。

障子门半透着的光照在陈俭脸上,陈俭一动不动,因他终于清楚地明白过来,那后面,什么都没有。

薛均潜把脱力的陈俭拥在怀里,肩膀微微地颤抖着,不知他是在害怕还是哭泣。

护士上前给陈俭打了一针葡萄糖,然后有人上来问,下午的手术还做不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点头,但补充了一句:“等陈俭醒过来,让他自己做决定。”

然后薛均潜度过人生中最难熬的三个小时,在看到陈俭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不可估量的痛苦时,酝酿了三个小时的开场白就此作废。他先是慌张地站起身,可能因为起身太匆忙,磕到了病床的铁边。陈俭鲜少见到他如此笨拙的样子,不经意间回想起薛均潜上一次这样笨拙是因为他第一次去自己的花店帮忙,把颜料的颜色弄错了。装修的工人笑着说:陈老板上回也弄错过一次,你们在一起,两个人凑不出半个清醒脑袋。薛均潜和陈俭尴尬地站在一边面面相觑,然后不知道谁先忍不住了,”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陈俭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继续想下去。

医生进来,先是告诉陈俭他的身体状况,然后又把早准备好的说辞和盘托出,等陈俭艰难地消化了所有事实,再说上一句:陈先生,我们建议您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不要这个孩子。

陈俭愣愣地看薛均潜一眼,对方的神色中并不见惊讶,想问些什么,却已经没有问出来的必要了。他恐怕是想一直瞒着自己,等到临上手术台,再告知一声不得不接受的结局,又或者他都不会告诉自己,自以为是地替自己安排好一切,但是陈俭这次不会再接受了。

“那就尽早安排手术吧,”陈俭又交代薛均潜,“我有话对你说。”

医生走后,薛均潜局促地坐在椅子上,拿起床头一个玻璃杯问:“要喝点水吗?”

陈俭摇摇头,直截了当地便说:“手术之后,我想从你家搬出去。”

“你不用搬,你要是不想见到我,我可以走,”薛均潜此刻还以为陈俭只是会跟自己吵好几个月的架,“你身体不好,又没有足够的钱,去哪里租房子?所以先暂时别搬走。”

“我是说,我们就这样分开吧,”陈俭连表面的假象都难得维持,“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低着头,不愿陈俭看到自己的表情,但是后槽牙那里一阵阵泛着酸,他连平稳的呼吸都难以维持。

“陈俭,别跟我吵。我没有想一直骗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我想睡一下……要是还有其他的事情,等做完手术再和我说,行吗?”陈俭说完话便背了过去,薛均潜想给他掖一掖被角,再触碰到陈俭时,陈俭瑟缩了一下。他大概在哭,薛均潜的安慰此刻对他来说却是打扰。

一直到上手术台,陈俭都没有跟薛均潜说过一句话。薛均潜签字的时候手在抖,他知道这是以陈俭家人的身份签下自己的名字,竟是去扼杀他们在这世上除彼此之外的、唯一的家人。这次手术之后,他们的关系比陌生人还要不堪。

陈俭醒过来,麻醉像是入侵了大脑一样,让陈俭一阵一阵发晕,找不到现实的方向。

刘叔凑近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俭眨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开口说:“他……”刘叔没听清,只看到陈俭的嘴微微张开,做出一个口型,再然后陈俭什么都没说,很累一样,又沉沉睡了过去。

薛均潜就站在门口,也不进去,也不离开。刘叔向后看一眼薛均潜,觉得薛家的孽缘真是一代沿着一代。他走到门口拍拍薛均潜的肩,宛如青年时拍着另一个人的肩,叹一口比秋雨还要凉的气,然后说:“我来照顾他,你休息下吧。”

薛均潜对待刘叔像对待至亲的长辈,脆弱地问:“刘叔,我做错了吗?”

刘叔也没办法回答,他二十多年前被问过同样的问题,如今差不多的题目,他还是没能给出答案。他不是局中人,也并非审判者,因此答案对他没有意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拜托刘叔务必要照顾好陈俭,又不忘对刘叔说:“明早我给他送早餐过来,您不要告诉他是我送的。”

刘叔自然知道薛均潜的心思,点头答应,等回到病房,陈俭苍白着一张脸,眼睛连往日的神采都没有了,让人担心幅度稍大一点的呼吸都在为难他。刘叔俯下身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陈俭摇摇头,问:“您怎么来了?”

“他让我过来的。你们这些小辈,比老爷子那会还能折腾。”

陈俭没有答话,刘叔便一个人自说自话:“薛家是有些小孩的孽缘作弄人的。当时老爷子和先夫人,也和你们一样,试验的时候怀了小孩,老爷子想打掉,但是先夫人护住了。”

这些事陈俭隐隐约约有听说过,但是也只知道了个大概。

“那个时候老爷子急着做出一番事业,先夫人就是第一批试药的,但是到了关键期,先夫人怀孕了。数据很关键,试验不能停止,老爷本来想逼着夫人打掉孩子,但是夫人抢先一步,举报了老爷。后面试验失败,夫妻俩也成了怨侣。均潜生出来就是个腺体残疾,夫人接受不了,觉得这是报应,郁郁寡欢好几年,去世了,”刘叔的面上带着追溯往事时陈年的悲伤,“但是你们和他们不一样,走不到那种境地。”

刘叔又沉默一会,抚摸后颈狰狞的旧疤:“生在这种环境,均潜没有选择。我至今唯一庆幸的是,你能陪在他身边六年,他还不至于变得和他父亲一样,完全泯灭了人性。”

陈俭心想:我也很庆幸,那六年里的大半温暖,都是他与薛均潜共同拥有的。但是他却是真的决意离开薛均潜了,再继续下去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彼此,见到彼此的第一眼究竟是会想起难言的龃龉,还是扭曲的过往呢?

“我不是让你继续留下来,”刘叔想看穿他心思一样,“你要是明天一早就走,我还能帮你。但是以后可能就没有这么亲近的机会说话了,再陪我说一会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把刘叔当成长辈一样,虽说他打算离开首都,但是也不代表以后都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为了顶替先夫人的空缺,老爷子打算自己上阵。可是当时我们都怀疑药剂风险很高,已经终止了后续阶段的试验,但是老爷子偏不信邪。而且先夫人怀孕,需要伴侣的信息素……我不想让老爷面临两难的选择,便主动提出顶替空缺,”刘叔说到这里,不再微微摩挲后颈的疤,带着些许青年时的羞涩与遗憾轻轻摇着头,“他一直都以为我是为了越淑,其实我是为了……”

陈俭一时怔住,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想,但是因为过于震惊而迟迟不肯确定。

刘叔继续说:“我和老爷子从小认识,哪怕他落魄了,我也一直跟着他。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比我更能理解他,也没有任何人能更比我愿意为他付出。小俭,我看着你和均潜,就像看着以前的我和他一样,但是我们没有你们这么好的缘分。如今连你们都走到这个地步,我只是……有些唏嘘。”

他说着说着红了眼眶,陈俭从未见过他这样。一直以来,刘叔都是一个温柔可靠的长辈,但没有人是生来就这么老的,在成为这样年老的人之前,他也有过令人艳羡的青年时光,和不曾说出口的青涩情事。

“小俭,老爷和先夫人,我和均潜,都没有享受过正常的爱。但是你不应该变成这样的,我和均潜都很珍视你,如果你不想在继续呆在均潜身边,那就离开。”

陈俭没有说话。或许他是一时疲惫,需要安静地休息下,他确定自己爱着薛均潜,等恢复得精神抖擞,就又回到薛均潜身边。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会受伤,但不成熟的爱本就是这样的,伤害与包容交替。如果两人不解决这样的问题,总有一天陈俭会因为受不了而离开,而薛均潜只会在想:陈俭怎么不在原地等着我呢?

“如果你和均潜能解开误会,继续在一起也没什么。如果不能,就离开,你可能会遇到好好爱你的人。小俭,你还这么年轻,往哪里走都有出路。”

刘叔说了好一番开解的话,陈俭却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他现在没有余力去认真思考。陈俭把头埋进被子里,温热的呼吸给自己带来一丝暖意。庆幸的是,他今晚没有做任何光怪陆离的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俭在医院休息了几天,终于决定出院。薛均潜知道这个消息,特意旷了一天工去医院送陈俭。陈俭见到他,既没有很高兴,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悦。薛均潜便是凭着陈俭冷漠的表情推测出他尚且没有厌恶自己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并厚脸皮地像上前搭讪:“你的衣服还在家里呢,还有我们一起买的那么多东西,你要不要带走一些。好歹带几件厚衣服吧,天怪冷的。你要是现在不方便也没关系,改天我亲自给你送过去……对了,你打算住哪里?”

陈俭完全当均潜不存在,好半天不回答。薛均潜本想和陈俭再多待一会,但陈俭特意早早把出院手续办了,收拾的东西也不多,两人相处不过十分钟陈俭便要离开。

薛均潜继续不要脸地问:“我送你过去吧……”

陈俭连眼神都在躲避,但是终于肯开口:“我在你那的东西已经用不着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也不用送我,刘叔开车送。”他还想补一句“今天是工作日,你回公司吧”,但是止住了口。

他也不想让薛均潜送,一分一秒都不想继续和这人待下去。刘叔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干脆把薛均潜拦下,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跟上去了。薛均潜远远看着陈俭消瘦的背影,不放心地嘱咐刘叔:“我有件事拜托您……”

陈俭出了医院把行李往刘叔车上一扔,车窗一关,就完全隔绝了烦心的一切。刘叔向薛均潜点头,表示自己会把陈俭安全送达。薛均潜目送车辆离开,没打算回公司,慢悠悠走着路往陈俭花店的方向去了。他今天是铁了心要旷工一天。薛均潜还天真地想,等陈俭回来看到花店被自己经营得这么好,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陈俭回到了首都的市郊边缘,于他而言这里才是故乡。十多年过去,这里早已今非昔比,被城市同化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刘叔四处找人打听才找到陈俭原来住的地方,那里已经被改造成一个幼儿园,过去几条街才是新建起来的居民楼。陈俭住在一栋老一点的房子里,这栋楼还是被翻新的,房东是一对中年夫妇,因为没攒几个钱,所以只翻新了一下这栋楼。因为这个原因,租金也便宜不少。陈俭积蓄不多,恰好想租个便宜又能遮风挡雨的房子。房子外表看起来又老又破,幸好里面还是舒适的。后来陈俭问房东俩怎么不把房子外表也翻新一下,才知道政府拖欠了很久的拆迁款。夫妇俩已经疲于讨款,毕竟谁知道猴年马月那些官才能想起这件事呢。

陈俭安置好以后,还想着留刘叔吃顿饭,但是刚搬了家连自己也顾不上,只好抱歉地跟刘叔说请他下次再来。刘叔摆摆手,说自己要回乡下养老,以后就不再回首都了。陈俭先是一愣,然后问:“薛闻他怎么了吗?”

刘叔这才想起陈俭在医院待了那么久,外面的消息是一点都不知道。

“郑术着了他弟弟的道,出车祸在医院里差点没救过来。薛闻趁郑家内斗,抛下孩子跑了。他跑了,没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干脆辞职回老家养老,”刘叔顿了一顿,“其实我也是老爷子当年在地下拳场捡到的,而且我十一二岁才出来闯生活,当然还记得自己老家在哪里。”

能见到的故人一个比一个少,陈俭免不了失落,连声音都低了许多:“您老家在哪?我总得去看望您啊。”

“南边,远得很,舟车劳顿的,一年去一次就行。再说,我们不是也可以打电话吗?”刘叔沉沉地拍一下陈俭的肩,还想嘱咐些话,却只说了句“你保重自己”,然后让陈俭先把房子收拾好,自己一个人开车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在市郊的生活还过得不错,刘叔还帮他安排了个工作,就在幼儿园当助教。虽然做的也就是整理玩具,午休带带小朋友的工作,但是一天下来也很累很充实。这些日子他确实会时不时想起薛均潜,但大多数时候是在感叹自己没有薛均潜居然过得更舒心了。

其实薛均潜悄悄来过几回,但是每次都没明着和陈俭碰面。他也知道陈俭现在不愿意见到自己,但是自己又实在想陈俭,于是就每周五傍晚都坐在陈俭下班路上必经的一家咖啡馆里,靠着窗能见到十几秒陈俭。偶尔会跟着陈俭走一段路,但是这样太像变态,而且被发现的概率太大了。

陈俭这周五请了半天假,要去警察局查陈佰民在哪里服刑。可能陈佰民已经死了,陈俭想过这个,他回到市郊的第一天就在想,逃避至今,现在终于有了勇气。如果今天不去查的话,陈俭又得受两天煎熬。

去的路上要经过一片新开发区,原先的老房子被拆得七七八八,但其中还屹立着几个钉子户。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始施工,喧闹得很。恍惚中陈俭听到有人叫自己,还不待回头,那人已经跑到自己跟前了。

薛晟笑得狐狸样,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他知道陈俭和薛均潜发生了什么,以为陈俭会走得远些,没想到来了这里。仔细一想,他以前让人调查过陈俭的背景,回到这里也不太意外。

陈俭没有回答他,心想这人真是阴魂不散。薛晟继续覥着脸,问:“好不容易遇上了,我请你吃顿饭?”

陈俭立即正色道:“不用了,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这种程度吧。”

“也是,”薛晟没有让两人的气氛冷下来,“你打算去哪?我送你去吧?”

眼看着就要走到一个咖啡馆,拉住陈俭问:“不如我们边谈边聊?”陈俭已经收不住脾气,甩开手便警告:“离我远点,你怎么这么恶心?你再骚扰我我就叫警察了。”

薛晟收了笑,不再碰陈俭,陈俭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转身匆匆走了,薛晟跟上,问:“你是要去警察局吗?”见陈俭不答话,又说:“刚好我也有点事,一起去吧。”说完也不管陈俭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自顾自地走在陈俭前面,还时不时回头确认一下陈俭有没有偷偷溜走。陈俭看着这人的背影,不合时宜地想起另一个人。然后陈俭摇摇头,努力把这个人的身影赶出去。

薛晟在前面问:“你们应该很快就会和好吧,以前你不也原谅他了吗?”陈俭抬头冷冷盯着薛晟,薛晟补刀:“我是说他以前把你送去日本那件事啊。”

陈俭没有回答,原不原谅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该不该原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想下去真是太折磨了,他想快刀斩乱麻,要么尽早结束,要么彻底原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到一个十字路口,薛晟还好好地确认了陈俭在自己身后。这样既不亲密也不过分的距离倒是很让人舒适,他没有进一步的计划,因为不愿建立亲密关系,但也不愿就此放弃一段还算不错的关系。等到过了十字路口,薛晟问:“办完事后你有空吗?一起去吃个冰激凌怎么样,我请客。”

没有人回答,薛晟回头一看身后哪还有人,陈俭已经走到对面的马路上了。他哑然失笑。宁愿再多转一个红绿灯,也不愿意和自己再同路。

等到了地方,薛晟并不急着去办自己的事,反而跟在陈俭后面,陈俭就好像见不到这个人一样。因为是陈年旧案,陈俭也不确定能不能在这里查到。一直等到五点,办案人员确定这里没有陈佰民的档案。陈俭眼睛泛红,道谢之后还在想有没有其它的办法能够找到陈佰民的档案,薛晟跟上来问:“要我帮你找吗?我在法院那有认识的人,下周一就能帮你找到。”他很早之前,调查陈俭背景的时候就知道陈佰民被执行了死刑,现在这样装模做样地问,不过是想陈俭欠他一个人情。他觉得陈俭是个不愿欠人人情的人,人情一欠一还,他和陈俭的关系就更近了。成年人的人情世故就是如此,他做商人这么多年,还是能拿捏一点人心的。

陈俭驻足,低声说了句谢谢。薛晟故作轻松地提出邀请:“你现在还有空吗?一起去吃个晚饭怎么样?说起来,去年冬天不是还欠了你一个冰激凌吗?”他打定了陈俭不会拒绝,所以在看到陈俭轻轻摇了摇头时,心里还在微微怪罪这人怎么一点不懂人情世故。

“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帮我吗?毕竟我们的关系也没有好到这种地步,你也不会突然大发善心。”陈俭直白地问薛晟,薛晟反而愣住了。他无法用同样直白的方法对待陈俭,因为他确实对陈俭有点图谋不轨。

陈俭看他沉默,微微一笑,尽量把措辞说得委婉:“你这样帮我,以后想要我怎么……回报你呢?毕竟我现在拥有的东西不多,也不知道能不能负担得起。”

明晃晃地将利益较量放到明面上,商人最是乐见其成,但是谈判的对象变成了陈俭,薛晟心头总有一股不适。

薛晟干脆坦白:“陈俭,你能考虑下和我在一起吗?我不会和你组成家庭,所以你也不会受到束缚,如果你想结束,随时可以结束。我知道这样的关系一般人不会接受,但是这样做,我们谁也不会受到伤害。至于为什么要找你,陈俭,你还挺讨我喜欢的。”

陈俭等他说完了话,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确定这个人是认真的之后,还是摇头拒绝了。他不喜欢薛晟说话的方式,也不喜欢薛晟的处事方式,甚至不喜欢薛晟这个人。陈俭爱恨分明,也头脑清醒。开放的关系听起来固然有许多好处,但是他不能把身体和心分开,这样一定很痛苦。

很明显,薛晟在等着陈俭的回答,虽然大概率是要被拒绝了。

陈俭把双手插进上衣口袋,晚上的风渐渐大了起来。

“我不能接受,因为我不喜欢你。就算我喜欢你,我也不会接受这种开放性关系。我是普通人,我只能和自己爱的人做情侣应该做的事。你说在这种关系里不会受到伤害,但是难道这种关系能让我们感受到彼此的爱吗?既然谁都可以陪你上床,那么谁也都可以代替我的位置。薛晟,这样的关系只是交易,所以能大家能够合作共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爱不是这样的,爱一定会伴随着伤害,陈俭已经领教过这个道理了。

薛晟能问出这样的话,也说明他对自己的感情并不是爱,或许他是一时感兴趣,或者只是出于逗弄的心思。

陈俭又想起那个人,他在那个人身上真切地感受到过爱意,但是那个人太幼稚了,陈俭觉得是自己太过包容他,才会一边被爱着,一边痛苦。

他苦着一张脸,手放在口袋里还是没有捂热。总不好再站在大街上讨论这些,陈俭礼貌地问:“你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点东西吧,你别嫌弃。”

薛晟问:“所以你不接受,是因为你还爱着薛均潜?”

陈俭不置可否,薛晟却当他是默认了。薛晟失落的同时还有一丝庆幸,庆幸于自己仍旧不必建立亲密关系,轻松得仿佛甩掉了一个大麻烦。薛晟拒绝了陈俭的好意邀请:“我晚上还有些事,先回去了。”正要和陈俭道别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对陈俭说:“你父亲的事,薛均潜应该知道不少,你可以去问他。法院那边要等周一上班了才能处理,你要是急的话,打个电话给薛均潜。”

他清楚自己说的这句话有什么言外之意。陈佰民的审判结果连自己都能知道,更何况薛均潜?可偏偏陈俭还在查,说明薛均潜有意不让他知道。

陈俭听了一愣,他不是没有想过,但现在他并不想和薛均潜讲话。

薛晟最后指着新城区的方向说道:“这一片我盘下来做开发了,就是那几个钉子户有点难搞,等这些忙完再一起吃顿饭吧。”

陈俭微微一笑,他并不打算和这个人有再多的交集,只是礼貌地应了下来。两人就此告别。

开车回家路上遇到红绿灯,薛晟才有些许时间回想陈俭的一番话。他并没有多少触动,仍旧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寻找伴侣。就在红灯的最后几秒,薛晟忽然想到,冬天确实不是个适合吃冰激凌的季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周一下午,薛晟打电话给陈俭,说他父亲的当年的判决结果找到了,让陈俭去法院查看资料。陈俭接了电话后立刻跟园长请假,园长是个离婚的男Alpha,带着一个小孩,小孩不大,正上大班,就在陈俭的班上。

园长批了陈俭的假,还很关心地问陈俭家里是不是有事,最近总是在请假。陈俭以为他在旁敲侧击自己少请假,便只说会好好对待工作的。园长倒是很和蔼,他觉得陈俭性格太敏感,便拍拍陈俭的肩,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在关心员工而已。陈俭顿觉尴尬,道了个谢便拿着假条匆匆出了门。

薛晟在法院的朋友已经把资料整理好了,陈俭这才知道陈佰民当初被判了死刑。虽然早就想过,但是此刻还是想在做梦一样不真实。脑海中父亲的面庞早已模糊,但是“父亲”这个称呼对陈俭来说意味着别样的安宁与温暖。

见陈俭的身体微微颤抖,法院的工作人员帮他调高了空调温度,然后说:“因为他户籍不在首都,所以死刑的消息只传达给了陈先生老家的亲人。另外,陈先生说自己的儿子丢了,希望可以找回来。但是当时监控没有普及,所以一直到死他都没能再见到你。”

陈俭怔怔地点点头。严格意义上他确实是被拐卖了,当时福利院的作案手段不算高级,只是由于没有监控,所以很难知道陈俭是怎样被拐卖的。

“对了,请问他有留下什么遗物吗?”

工作人员摇摇头:“陈先生没有留下遗物。”

没有留下也正常,毕竟整个家一贫如洗,这么多年过去了,陈佰民能留下什么东西做个念想呢?

“对了,”工作人员像是刚想起什么似的,“陈先生的骨灰,因为一直没人认领的缘故,被停放了很久。后来过了半年,被一位刘先生领走了。”

陈俭听到这人姓刘,便知道是谁领走了陈佰民的骨灰。刘叔也跟着瞒了自己很多年,但是让陈俭无处发泄的是,那些年刘叔也算是像父亲一样对待自己。

陈俭脑袋嗡嗡的,已经没办法理智地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他不可能一个电话打过去质问刘叔为什么这么做,不仅因为这么多年的恩情,也因为刘叔当时只是个下人,不过是听人差遣。唯一可质问的便只有薛均潜,但是陈俭只想逃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没办法想象薛均潜当年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说出弥天大谎把自己留在他身边,而后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用自己去换取治疗腺体的药。瞒着陈俭不让他知道流产手术的时候,他又在想什么呢?陈俭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洞悉薛均潜的所思所想,薛均潜所做的一切都超出了陈俭的理解范围。一边用谎言留下他,一边用谎言抛弃他,如今回想陈俭不仅怀疑,这么多年以来的温情和爱意,也都是假的吗?揭开谎言的冰山一角,陈俭才发现这十多年里拥有的一切好物,都是建立在令人心碎的谎言之上。陈俭以为这是给予,其实不过是偷天换日般让陈俭不自觉地进行交换而已。可笑的是,连陈俭也无法衡量,自己在这场交换里,得到的好处是否更多。

如果薛均潜没有把自己留在身边,那么他在陈佰民被判死刑后就是一个孤儿,他会被送到哪里去呢?他会过得好吗?就算两种命运偶有交叠,也不过是陈俭在变成孤儿后,被送去福利院这样交结点。他可能会有很悲惨的一生,然后在饥寒交迫中幻想另一种可能的人生。他也可能过得很好,与其他人组成美满的家庭,但是他和薛均潜就再也没有交集了。

陈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街上的,现在已经十二月底了,今年过年早,街上已经有不少店铺站在赶着高大促销,印象里的男人女人机械地叫卖,就连路边的小商贩也用上了统一发下来的红色折叠伞,以免影响市容。

街上很是热闹,但是陈俭眼里是支离破碎的红,眼泪折射的光让陈俭眼睛感到一阵刺痛。此刻就算在大街上肆意地哭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但是陈俭选择保持体面。他进喧闹的菜市场买菜,四处都是人,陈俭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他要快点回到家,然后吃一顿热乎乎的饭,洗一个热水澡,睡到第二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买完菜回家,陈俭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颓废地躺在小小的沙发上,怎么样也止不住眼泪,而他上一次哭得这么伤心,还是在日本的阁楼里。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自己已经不是那个无力的孩童,最起码他已经拥有了一套自御的盔甲,但是薛均潜能够轻易地穿透这层盔甲伤害到他。陈俭也说不清他的眼泪是为陈年旧伤而流,还是为正裂开淌着血的新伤而流。

薛均潜这几天还是等在咖啡馆。周六周日陈俭不上班,因此不会路过这个咖啡馆,薛均潜也不会来。但是上个周五薛均潜没有等到陈俭,今天也是。薛均潜有点担心陈俭悄悄换了住址,本来打算托人帮自己查下陈俭有没有换住址,又觉得这样不好。如果自己想见陈俭,直接打个电话过去就行。于是他拿出手机给陈俭打电话,却忽然感觉到一阵没由来的心慌。薛均潜正要把手机放回口袋,打算再等十分钟就离开咖啡馆,手机这时忽然来电。

薛均潜看着陈俭的来电,愣了几秒,意识到陈俭是有重要的事要和他说,不然不会主动来电。他接了电话却没有先说话,陈俭一副平静的语气,张口就是:“薛均潜,我父亲的骨灰你可以把它给我吗?”

薛均潜喉咙发痒,来电的喜悦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从心中深处升腾的不安。

他这才想起他和陈俭之间还有这个定时炸弹,并且在慌张中十分笃定:这不过是自食恶果的其中一环罢了。

薛均潜长久不说话,陈俭以为他是不愿意,强忍着哭腔说:“我知道是刘叔把他的骨灰领走了,现在你可以把他给我吗?”

薛均潜下意识地解释:“陈俭,我当时对你说谎,是真的想要把你留下来,但是我不是想要故意伤害你……”他顿住,深深厌恶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明知道陈俭的父亲对他有多么重要,却还是因为自己的私欲,骗陈俭说找不到他的父亲,把陈俭留在薛家。可要是他不说谎,陈俭还会心甘情愿地留下来吗?他当初想让陈俭留下来无非就是想给父亲找不痛快,并不知道在此后陈俭会变成在他生命里如此重要的人,也根本没想过谎言被揭穿后会怎么样。让如今这些孽果已然成熟,但是薛均潜根本招架不住。

“对不起,陈俭……”薛均潜的大脑像是宕机一样,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道歉。但是他对不起陈俭的事太多了,如要道歉,无论如何也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

陈俭固执地问:“我父亲的骨灰在哪里……”

“在薛家老宅的后山上,十多年前就安置在那里,”薛均潜这时候还想着示好,尽管两人都清楚这别有用心,“你要是想找另外的坟地,我可以帮你,迁坟的事,我也可以帮你找靠谱的人。”

薛均潜的声音不大有底气,他也不知道陈俭还会不会接受自己插手这些事。

果然,陈俭拒绝了。

“不用了,这些事我自己可以办好。”

“陈俭,别这么……那行吧。”陈俭向来足够独立,不喜欢自己插手太多他的事。

“陈俭,要是还有我能帮到的地方……”

“不会再有了。”陈俭出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拒绝的语气如此强硬,薛均潜第一次意识到陈俭刚烈的一面。可见此前他们并不那么了解彼此,却还是为一时的爱情冲昏了头脑。

陈俭会后悔吗?

他几乎是在问出这个问题的一瞬间想到了答案——陈俭一定会后悔的。

但他还是不死心地问:“我们是不是要分手了?”

这边的陈俭深吸了一口气,打算在今夜就做个了断。而在这几秒的静默之间,薛均潜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

“薛均潜,我们还是彻底分开吧。我真的想不通你想做什么,我不希望你再干涉我的人生,不希望你再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欺骗我。我不是什么物件,也不是你的附属品,留不留在你身边或者做不做什么事,只能是我自己决定。”

薛均潜想辩解,我没有想过对你做这么混蛋的事,但是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辩解很苍白无力。

他应该想到的。

用谎言把陈俭留在自己身边时,他怎么会想不到自己算是剥夺了陈俭的另一种人生呢?明明可以跟陈俭坦白送他去日本的事,却为了享受最后的表面宁静而一声不吭,他甚至在那十年里,一直逃避这样的事实。明明可以早点告诉陈俭流产手术的事,却还是想着一拖再拖。

他怎么会想不到这些混帐事会怎样伤害陈俭,但是潜意识里还在逃避,以为只要两人不提,这些事就会永远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太幼稚了。

在陈俭的庇佑与忍让下,薛均潜在感情里没有受过一点伤,因为所有的伤害都被陈俭承受,而他是可恶的受益者。更可恶的是,这个受益者还在粉饰太平,希望把这样的幸福生活永远维持下去。

走到今天这一步,薛均潜才明白陈俭所受过的伤终于反弹在自己身上,而他也反击不得,因为这是他应得的。

但是薛均潜还可耻地祈求陈俭能够原谅自己:“陈俭,能不能别跟我分开?我不会再欺骗你了,我以后尊重你所有的决定,我不会再那么干涉你的人生。分手也好做普通朋友也好,能不能别跟我分开?”

从刚刚跟薛均潜说要分开起,陈俭就已经泣不成声。他甚至觉得自己也是可怪罪的,因为他一再心软,到此刻对薛均潜仍旧是爱意远多于其他。理智告诉自己薛均潜做了怎样的错事,但情感还在为薛均潜辩驳。

陈俭一只手紧紧掐住另一只手臂,铁下心来:“不行。我们就这样分开吧,以后也没有见面的必要。我知道你有时候会来这边偷偷看我,你跟在我后面我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但是你别再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你……薛均潜,和你在一起真的好痛苦。”

陈俭不再压抑任何感情,畅快地哭了出来,薛均潜听着他大口大口的抽噎声,像是有把刀子狠狠剜进心脏,然后不顾人死活地搅动着。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确实是陈俭前半生躲避疾苦的避风港,也确实是造成陈俭迄今所有痛苦的罪魁祸首。

“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能照顾好自己吗?”薛均潜起身准备离开咖啡厅,他今天在这里坐得够久了,咖啡馆里的暖气让他大脑晕眩,他起身时一个趔趄,半凉的咖啡就这样泼洒在惨白的桌面,旁边的客人纷纷侧目而视,而薛均潜毫无知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没有答话。

薛均潜想,自己至少是了解陈俭的,预料到这一段沉默,心情反而从沉重的痛苦稍稍抽离,有种怪异的欣慰。

“我怕你照顾不好自己,你刚从日本回来的时候,我一看到你就在想……”薛均潜有一瞬间的犹豫,要不要再提到这段往事,因为他不想让陈俭觉得自己是在用旧情和花言巧语做最后的挣扎。

“我在想你太瘦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陈俭,从现在开始你要照顾好自己,哭完了去洗个热水澡,然后上床睡觉,等到了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要再想我了,把我忘了也好……你一定会有一个完全由自己掌控的人生。”

薛均潜已经想不出其他祝福陈俭的话,在他心里陈俭值得一切最好的,但是他现在无法用贫瘠的语言说出来。他只知道现在能给陈俭的最好的祝福,就是远离自己,然后拥有自己的人生。

陈俭还在哭,也不知道听清了自己说的没有。

薛均潜推开咖啡馆的门,冷空气迎面而来,打在脸上生硬地疼。薛均潜也看着这满街的喜庆,在冷空气中艰难地呼吸,口鼻之间的雾气很快消散。

“那就先这样吧……陈俭,再见。”

他狠下心,先把电话挂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除夕薛均潜照例去了一趟山上的寺庙,本来今年没有再去的必要了,但是等开车到山上薛均潜才后知后觉,于是又想着,来都来了,今年就在山上过除夕吧。

寺庙除夕了也没有闭门,满是香火客和来祭祖的。薛均潜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会,往后山那边绕的时候,正碰上寺庙的住持诵课回来。薛均潜向他双手合十行了个礼,住持这才看清来人。

住持也回礼,然后问:“薛先生,今年也来求平安符吗?”

薛均潜摇摇头,正要说以后都不用了,却又改口说:“对,今年也还请师父开光。”

住持先把诵经用的一众工具放好,然后引薛均潜跪拜菩萨,投些结缘钱,住持则在一旁开光,口中念念有词。薛均潜投了结缘钱,双手合十跪坐在蒲团上虔诚地许愿。

他并不信这些,但是愿意花钱求个心安,也给自己一点念想。母亲还在世时带他来过一两次,但他那时年纪太小,并没有什么需要菩萨庇佑的愿望。哪怕后来有了,也不会将愿望寄托于这些观音罗汉。

今年他仍旧虔诚地许愿,却不再执着于让菩萨将陈俭送回自己身边。比起束缚下的幸福,他更愿意陈俭自由而快乐。

平安符开完光后,薛均潜跟住持提了在这里过除夕的事。住持也很通情达理,看了看天色,似乎这几天会下雪。一下雪,下山的路就被雪封住,估计要等好几天才能通。薛均潜无所谓,反正他今年也没个好去处,便打算在这里长住一段时间。

把生活用品放好后,趁着最后一点天色去后山走一圈。一年没来,后山更加荒废得不成样子,跟老港片里的惊悚画面没什么区别。

但是即便是冬季,后山这条小溪也没有干涸,靠近了还能看见冒出来的热气。薛均潜小时候喜欢来这边玩,夏季里冰凉的溪水没过他的膝盖,而母亲就在不远处注视着自己。

薛均潜心想这辈子也没法抹去母亲在自己生命中的痕迹,哪怕他自认为已经不再在意这些,陈年旧事还是撕扯他的心。

于是他看着清澈见底的溪水,又想起陈俭的一双眼。寺庙里传来傍晚时分的钟声,这样的意境太过深寂,薛均潜把小石子踢进水里,水波的涟漪就荡开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今年的除夕无所事事,也不想打开电视看无聊的春晚,便早早洗个澡进了被窝。

新年交接的时候,外面放起了一阵鞭炮和烟花。新年后这里就是新城区,估计再难放烟花,所以最后一年的烟花格外热闹。

陈俭听着烟花声就不自觉地下床去看。其实在日本他已见过许多璀璨的烟花,自己也不再是小孩心性,但偏偏对烟花感兴趣。

在窗边看了会,觉得没太有意思,陈俭便想最后看会手机,然后睡觉。

打开手机幼儿园的老师都在群里发祝福,陈俭也跟了个,正要退出手机忽然来了条信息。

赵园长:新年快乐!万事顺遂!

陈俭也简单地回了个“新年快乐”,但很快那边又发了一条语音,是赵园长的儿子,奶声奶气地在语音里说祝福语。

陈俭不好意思不回,也发语音过去:“新年快乐小源,早点睡觉哦。”

然后他退出面板,一一回同事的祝福语,向下划的时候又看到薛均潜的头像,陈俭心一梗,干脆退出了软件。

他没有删薛均潜的联系方式,一个都没有。虽然知道对方不会再联系自己,但他就是不愿把薛均潜删掉。

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脱敏,总有一天这个人会彻底成为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闷着正要睡觉时,又一条消息发过来,陈俭磨蹭半天,终于肯伸手拿手机。

一条语音。

陈俭点开听,一个男声传来:“新年快乐!晚安陈老师!”

是赵园长发的。

陈俭把手机刷新几次,然后手机一扔,又卷进被窝里。

薛均潜大年初一起了个大早,但是寺庙里的小和尚更早。薛均潜穿戴好出房门时,几个小和尚已经开始扫雪了。

昨夜雪下了大半夜,连信号也不好,薛均潜拿着手机到处找网,好不容易能刷出信息了,大多是公司的员工发过来的。薛均潜拿手机刷半天,最后气馁地熄屏,正要回房间时,几个小孩的打闹声传来。

原来是几个十几岁的小和尚打雪仗,寺庙少有这样的喧闹声,住持寻声过来阻止,让他们去做早课。有个活泼的小和尚问:“做完早课能出来堆雪人吗?”

住持看一眼地上的雪,摇头:“雪就快化了。”

几个小和尚兴致缺缺,用脚在雪上划来划去。薛均潜面上已经挂不住笑,从他和陈俭分手后第一次萌生出极强烈的去见陈俭的欲望。下山的路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封,只有等,薛均潜百无聊赖地把寺庙又逛了一圈,吃过午饭路过大殿正门,也学着小和尚的样子用脚尖在雪地上划来划去。没过几分钟,两个雪人成形。

薛均潜知道它们撑不了多久就会融化成水,但他不愿见到那场景,盯了会就离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初六的时候雪化得差不多了,薛均潜跟师傅道过别,便驱车回城。一路上几乎就他一辆车,但路上还有一层薄薄的冰,所以薛均潜特意把车速慢了下来。山路将尽的时候,他远远看到前面路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停了车走上前才发现是只狸花猫,缓慢地横穿山路。山路两边的灌木丛在冬天都枯了,枯枝上结了霜,薛均潜想这狸花猫在这里估计活不了多久,更何况过不了几天,山上还要再下一场雪,把狸花猫带走比较好。但是这猫不亲近人,警惕地盯了薛均潜的一举一动,甚至还哈人。薛均潜从车上拿出一跟火腿肠,掰碎了放手里,这猫显然是饿了很久了,走上前正要吃几口,就被人揪着后脖颈绑上了车。薛均潜把装矿泉水的纸箱空出来放小猫,还给它用毛衣铺了一层,里面放上火腿肠和水,驱车往郊区去。

他把车停在陈俭家附近,他并不是为了专门见陈俭一眼,倘若见不到回去便是,只是以后肯定要很久不来了。谁叫他们一没缘分,二没勇气呢。况且,他也不想再打扰陈俭,这样远远见上一面是在满足自己的思念。

薛均潜等了三个小时,没见着陈俭下来,正要下车买烟时,一开车门就有一团黑影蹿了出来,把薛均潜吓了一跳。再一看,这猫的弹跳力实在惊人——纸箱被它掀翻了倒着,自己甚至没看清它是怎么出去的。

薛均潜本来觉得养一只猫解解闷也很好,奈何这猫不愿意,他又怎么好强迫它留在身边呢?

薛均潜顿觉无趣,索性连烟也不买了,开车往薛家老宅的方向赶。

刘叔走了以后,他就把薛家宅子里的佣人都遣散了,左右不过一个房子,他也不住这里,不必再留人看守。他偶尔回来一次也是为祭拜,这几天在盘算着,不如把母亲的牌位迁到自己常住的家去,老宅卖了得了。不过他心底还是不乐意,这宅子里有太多他和陈俭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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