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陈俭被薛均潜带着领了不少红包,老爷也难得地对陈俭和颜悦色。收了一圈红包,薛均潜把陈俭拉到角落里,塞给他一个厚厚的红包,叮嘱说:“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所有红包,都给你,不要告诉别人。”
“可是我不能收你的压岁钱啊。”陈俭把手背在后面,一幅坚决不收的样子。
这些钱对薛均潜而言只是零花钱,陈俭与他的成长环境不同,自然不肯收下这么多钱。薛均潜把钱塞进陈俭手里,哄小孩一样:“这是给你的压岁钱,你把它放在枕头底下,每天数一下看少了没有。”
陈俭不知该不该接,薛均潜已经把钱放在陈俭枕头底下了,接着坐在陈俭的床上,叹了口气:“陈俭,过了年我就要去学校上学了,我们不在一起,但是你也不能落下你的功课。老师还会照常给你上课,我每天也会检查你的功课的。”
“为什么突然要去学校了?”薛家一直都是请家庭教师教薛均潜,但是年后,薛均潜就要开始适应学校里的生活了。
薛均潜笑了一下,却并不开心。父亲无非是想让自己和其他富贵子弟多打交道,人情交往虽然让薛均潜烦闷,但最让他担心的还是另一件事。
陈俭见薛均潜一言不发,反过去安慰薛均潜说:“我们每天都能见面,别那么难过。”
薛均潜把头埋在被子里,活像一只鸵鸟,过了会又自言自语道:“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讨厌我……”
陈俭惊奇地问:“怎么会有人讨厌你啊?”
“因为……算了,没什么。”薛均潜欲言又止,很苦恼的样子,过了会又问:“陈俭,要是长大后,我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欲言又止,现在才后悔自己撒了怎样的一个谎,时间越长他越想主动戳破谎言,但是他和陈俭的关系也越亲密,他更不想失去陈俭。
“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薛均潜换了个话题。
陈俭一被这样问,心中的紧张感更甚。薛均潜长这么大,什么样贵重的礼物没收过,因此陈俭越发担心自己准备的礼物上不了台面,但嘴上还是保留应有的神秘感:“半夜十二点转钟的时候再给你。”
明日就是薛均潜的生日,今天整个薛家都在为这件事做准备。然而薛均潜从小到大不知过了多少个这样的生日,对此已觉乏味至极,整个人一点过生日的实感都没有。他心血来潮,忽然问:“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伏案在桌上练字的陈俭愣了一下,随即回答:“是来这里的前一天。”
恰好错过了可以庆祝的时间,薛均潜从床上爬起来:“明天和我一起过生日吧,我给你补上。你想要什么样的蛋糕呢?”
陈俭摇了摇头,诚实回答:“我不用了,我不喜欢吃生日蛋糕。”
一说起这个,陈俭有些反常,薛均潜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并不点破,而是继续问:“那你以前怎么过生日呢?”
“我不过生日。”陈俭道。薛均潜有些以外,这样的回答显然与他的认知相悖。他出生在有钱人家,任性起来天天都可以过生日,但是现在他才意识到,陈俭原本拥有的,是在他认知之外的、与他可以毫无交集的人生。
陈俭继续说:“其实不是我不喜欢,是我过不起。去年过生日的时候,我和我爸爸走散了。”他说起爸爸,声音就带上了哭腔,双手揉揉眼睛把眼泪擦去。一旁的薛均潜喉咙发痒,连自己心跳的“砰砰”声也听得一清二楚。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但还是决定要永远隐瞒下去,只是他此刻如同胆小鬼一样跳下床,只丢了句“拿晚上再见”便落荒而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了晚上,整个薛家大厅都挤满了人,全是受邀来给薛均潜过生日的。说是过生日,其实也不全是这么简单愉快的事,一整个薛均潜都被父亲带着认识这样那样的的人。虽然薛均潜并不能完全记住这些人,但是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在父亲身边作陪衬而已。他父亲才是这个生日宴的亮点。
这样虽然无聊,但是好歹让薛均潜有了逃避的理由。昨天从陈俭的房间逃出来之后,他一直心虚地躲着陈俭,昨天陈俭上来找他检查作业,他借口第二天要起很早,隔着门给拒绝了。但是事后又后悔——陈俭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而今天他被各式各样的人围住,一点偷偷溜去找陈俭的机会都没有。
宴会最后一个步骤进行前,薛均潜终于借口去厕所逃到地下室找陈俭,然而陈俭不在房间,正要去厨房找他时,表哥从地下室出来了。
薛均潜被吓了一跳,等看清楚来人和手里的几瓶酒,又松了口气。表哥向薛均潜展示了下手里的酒,还不忘夸赞:“姑父藏的酒确实很有品位。”
薛均潜不知道怎么作答。父亲时不时在面前细数这位表哥有多能干,又时不时以此向薛均潜施压,虽然薛均潜和这位表哥接触不多,其实心中早已将他当成楷模与半个竞争对手。薛均潜如众星捧月般被教导,又不断被父亲输送竞争的观念,哪怕现在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在薛晟面前也不免得不自然地装出些大人的气势。
他在楼梯上转过身,借助楼梯的优势居高临下地说:“这又不是你的家,别总把自己当主人。”
薛晟一听就笑了起来,丝毫不把薛均潜放在眼里,薛均潜恼羞成怒,狠狠瞪了薛晟一眼就要上楼,却又突然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又别扭地回头问:“你看到陈俭了没有?”
薛晟避重就轻:“哪个是陈俭?”
薛均潜更加不想理他,打算先回宴会,薛晟这才恍然大悟:“那个小仆人吗?”
薛均潜以为他要告知陈俭在哪,停下脚步洗耳恭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看起来很单纯,很容易被骗啊。”薛晟不急不缓地说,手微微握紧微冰的酒,开了个玩笑。
薛均潜就像是被他耍了一样,又听他这样评价陈俭,当即冷下了脸,恶厉瞥了薛晟一眼,随即上了楼。
等回到宴会,正要生日蛋糕被推了出来。薛均潜左顾右盼,始终不见陈俭的身影,这种时候又不好光明正大地问。众人将他围在圆圈中心,等所有的灯光熄灭,大厅里只剩蛋糕的蜡烛和事先预备好的小夜灯照明。薛均潜在着圆圈之中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最后环视一周,似乎众人的脸皮之上都浮着一层即将掉下来的笑。他实在晕得不行,连愿望也来不及想便吹灭了眼前作为唯一光源的蜡烛。
最后薛均潜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回到了房间,今天的蛋糕腻得发慌,他草草洗了个澡便把上了床,用被子蒙住了头,然而一楼大厅的喧闹声还是不绝于耳。他强迫自己清醒着撑到半夜十二点,期待的敲门声没有如约而至,就在薛均潜彻底气馁时,房门被“咚咚冬”敲响,薛均潜本不想理,等了几十秒却从床上坐起来,隔着一扇房门委屈问:“你怎么来得这么晚?现在都不是我的生日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对不起嘛,地下室的电闸又坏了,我刚刚去找刘叔了。”
薛均潜还想再发会儿脾气,却听见陈俭催促:“你快让我进去嘛。”
他无奈,只好把门打开,然而第一眼见到的不是陈俭,而是一尊将近有自己一半高的雪人。
“你从哪弄来的?现在可是春天!”
陈俭从雪人后面探出头:“我用冬天的雪做的。”
去年冬天他就在筹划这件事了,只是一到春天,这个雪人肯定会融化,他求了刘叔很久才借来地下室一间冷藏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是不是开心很多了?”陈俭观察着薛均潜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
薛均潜也不忸怩,重重点点头表示自己心情很好,但还是略带委屈地问:“你今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我到处找你不到。”
“冷藏室的电闸坏了,不过后来表少爷帮我修好了。”
“薛晟帮你修?”薛均潜的声音尖促起来。陈俭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薛均潜就开口:“他这个人脾气很怪,以后少和他接触。”
陈俭想想迄今为止表山野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不过他原本也不会与薛晟有什么接触,便满口答应下来。
“今天我连生日愿望都没许。”薛均潜没说因为谁,但听语气,陈俭也明白自己要哄哄他。还不待陈俭回答,薛均潜的手又抚摸上了陈俭头顶,他带着几分难得的轻松:“不过这样一来,明年我就有两个愿望可以许了,到时候我分你一个。”
陈俭并不热衷过生日许愿,但此刻看薛均潜幸福的神色,他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薛均潜煞有介事地郑重承诺:“以后我来给你过生日怎么样?一直过到我成年之后。”
“为什么是你成年之后?”陈俭敏锐地察觉这个时间节点的微妙,却又无法得知其中缘由。
薛均潜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还有很久,别管这些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薛均潜去上学,薛闻也跟着去了。整个家里只剩陈俭一个小孩,有时免不了和老爷碰面。陈俭觉得过年之后,老爷对他的态度好了一点,但也没到满意陈俭的地步,为了避免和老爷相处,陈俭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地下一层。
薛均潜照样在晚饭后一小段时间里给陈俭检查功课,对于学校里的事闭口不提,陈俭既不主动问,也不告诉薛均潜自己在家里做了什么。倒像是两个人之间各有了不可交换的秘密,生出了隔阂。
就这样过了六年,薛均潜在国内读完了高中,但并没有为大学做什么准备。陈俭忽然意识到,薛均潜可能要去国外。这是两人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分离。
高考结束后的暑假里,陈俭一面都没见过薛均潜。他去问管家薛均潜的事,管家并没有正面回答,只说薛均潜生了病。陈俭莫名有点心慌,但是没人肯告诉他薛均潜到底怎么了。于是这一整个假期里陈俭都惴惴不安。
再见到薛均潜时,一眼看过去,薛均潜好像成熟了不少,眼睛也潮红潮红的。陈俭想问问薛均潜发生什么事了,一走近却闻到一股香味。
“你喷香水了?”陈俭使劲往他身上凑。
薛均潜不自然地移开身体,似是很不情愿陈俭和他挨这么近。陈俭以为他是交了女朋友不肯承认,便不再追问。
薛均潜反而像是没事一样,轻松地问:“今天傍晚要不要出去散步?就我们两个人。”
陈俭觉得有点稀奇,这是薛均潜第一次要和他一起散步,在他们相处的这六年多的时间里,两人从来没有光明正大地一起出过门。陈俭的身份仍旧是薛家的仆从,甚至不如薛闻的身份上得来台面。
薛均潜看陈俭不说话,以为他是不愿意,便侧下腰看着陈俭透亮的眼睛,低声抱怨:“我们这个暑假都没好好玩一玩。”
陈俭笑了笑,说:“没事啊,以后还有好多个暑假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把头扭到一边,自作主张地命令:“再过一个小时就出门,我们骑车去。”
陈俭鲜少见到他这么严肃的嘴脸,生出一点不适的怪异感,讨好地说:“你要是想去,现在也可以。”
傍晚两人一同出门,没让任何人跟着。已经是八月末的天气,傍晚五六点太阳仍旧晃得耀眼,丝毫不客气地烤在两人身上。
两个人在广阔的路上骑着自行车,道路两旁的树荫根本遮不住斜洒的夕阳。陈俭蹬得上气不接下气,抹了一把汗停下来:“还要多久啊,我好累。”
薛均潜从前面折返回来停在陈俭身边,拿出纸巾给陈俭擦汗说:“你怎么这么娇气?”然后又拉起陈俭的手臂同自己的放在一起,对比了会说:“你整天待在家里,捂得好白。”
陈俭没好气地把手抽出来,继续问:“还要多久才到?”
薛均潜看到他气鼓鼓的样子感到很好笑,“哈哈哈”笑了几声,还故意捏捏陈俭的脸,笑道:“你这样好像辛迪。”辛迪是网上很火的一只小仓鼠,薛均潜和陈俭总是共用同一个账号,所以彼此看了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陈俭同样用手一推薛均潜的脸,觉得这个人和太阳一样讨厌。
“不过还好不是病态的白,多运动下就好了,”薛均潜没皮没脸地又凑过来,“以后我带你学骑马射箭滑雪怎么样?”
他说出这一句话,自己都愣了一下。这话怎么听都像是一个空诺,他们或许没有那么多以后。
这样的现实明明白白,薛均潜的人生应当璀璨夺目到让普通人望尘莫及,这样才能与他的身份相配。而陈俭的人生实在平凡且卑微,自诩为上流人士的人们,从来不觉得这样的人会与自己有任何的交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薛均潜又虔诚地相信因果宿命。倘若命运的线果真把有缘人紧紧缠绕,不管方圆几何,年轮几转,他们总有绕回原点的本事。
于是薛均潜下一秒又对虚无的菩萨祈祷,保佑即便陈俭与他隔着千万里,究极此生的福报,也要令陈俭因牵扯不断的人生,重新被带回自己身边。
陈俭不知道薛均潜的心思短短几秒内变了又变,并不在意他说了什么,生着闷气重新往前蹬。薛均潜从后面赶上来,尽力平复心情,故意在经过陈俭时把刚刚擦汗用过的纸巾丢在陈俭身上,并大声喊:“乌龟!快点跟上!”
说完又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在这样澄灿的夕阳里有种别样的飞扬。他少年气地直起身子往前蹬,风在经过时也无比眷顾这样轻狂的少年,将他的衣角卷得飞昂。
陈俭索性停下来,看着薛均潜在前面越蹬越快,两个人忽然离了好远的距离。
夕阳仍旧斜着落在两人身上,沉沉地压在路的尽头,不知道哪里的风刮了过来,让人悄悄感觉到一丝凉意。明明还是暑气熏蒸的夏季,四周的一切都在告知陈俭它们如何美好如何炽热,陈俭却清晰感觉到,这样热烈喧闹的夏天就要过去了。
薛均潜把一罐冰镇的酸梅汤按在陈俭红彤彤的脸上,陈俭脸上未褪去的婴儿肥挤在一起,薛均潜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陈俭觉得他今天怕是又发神经病了,把薛均潜的手拍掉,环视四周,问:“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薛均潜带他去了学校附近的小吃街,此刻正是暑假,街上支了不少小吃摊,摊前摊后都是学生。
薛均潜揽过陈俭,解释:“没什么啊,就是带你来看看嘛……”
然后又说:“其实我在这里读了六年书,也没有来过这里几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听出他话外的意思,反问:“没想到你还会来这种地方?”
“你什么意思啊?我也是普通人好吧。”薛均潜反驳。
“我还以为像你们这样的少爷们会很看不起这些地方。”陈俭继续往薛均潜的雷点上踩。
薛均潜装成严肃的样子,说:“那你了解真正的我吗?其实我也是个普通人啊……”
他今年刚刚结束高考,人生也才刚刚开始,这个年纪的人,不可一世一点,自视甚高一点,目无一切一点,都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事,顶多只在多年后想起干过的蠢事会觉得尴尬,但仔细想想也可以开解自己:那时候还蛮可爱的嘛!
但是他似乎过早地意识到,自己也不过是个普通人。青年人的朝气,自信,与自己的普通相比,是如此不合时宜。
在他还没有意识到过于苛责自己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往一条窄胡同里赶了。
陈俭没等薛均潜说完,眼睛直瞅着不远处的摊位喊:“我想吃那个!”
那是一个专门做刨冰的小摊,前前后后围了不少人,薛均潜忍着别人的汗臭味想挤进去,却在混乱间不知道被踩了多少脚。
陈俭看着薛均潜的脸快和白色球鞋上的鞋印一样黑,觉得自己似乎大仇得报,一下笑了出来。薛均潜回头看到陈俭笑得这么开心,干脆从人群里出来,拉着陈俭往小卖部走,说:“还是吃冰激凌算了。”
陈俭不置可否,极其信任地任由薛均潜帮他安排一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拿了一大杯葡萄味的冰激凌走到陈俭面前,本以为陈俭会惊讶地问“怎么会有这么大杯的冰激凌”,没想到陈俭反而问:“你怎么只买了一份啊。”
薛均潜黑着脸,但是尽量不表现出自己的失望,解释:“这么大一杯抱着很有排面的!而且我也没带那么多钱买两份。”
薛均潜的零花钱大部分都给陈俭存着,但陈俭从来不乱用。
“我从来没和谁分着吃过冰激凌。”薛均潜强调了一句。
其实他记得小的时候和妈妈分着吃过一个冰激凌,也是这样炎热的夏天,也是这样大一杯冰激凌。但是他自作主张,把“母亲”把自己的生命中抹去了。
陈俭把最上面的一颗葡萄舀着吃了,酸酸的果汁顿时迸裂在口中,混着冰冰的奶油,把陈俭激得缩了缩脖子。
两人坐在大榕树下的石凳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一句话也不用说。
一眼看过去有好几对情侣,陈俭又闻了闻薛均潜,心想这个女生的香水真是持久。
薛均潜被他闻得一惊,紧张地站起来和陈俭保持距离,问:“你干什么?”
陈俭看他这样觉得有点好笑,打趣说:“你女朋友的香水味好浓。”
薛均潜脸色一变,反驳:“我哪有女朋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身上的香水味怎么来的?”
薛均潜愣了愣,重新坐回去,过了会又问:“那这个味道好闻吗?”
陈俭重重点了点头,问:“好闻,好浓的花香。”你女朋友的品味真好。
薛均潜有些骄傲地看着陈俭澄净的眼睛:“那当然。”
陈俭把最后一口冰激凌咽下,跳下石凳,离薛均潜几步远,然后放开了嗓子大声喊:“你好臭屁!”
旁边的人向他投来一阵打量。
薛均潜带着陈俭进了学校。本来暑假里门口也有保安的,但薛均潜似乎对躲保安这件事很熟练,看准了时机就拉着陈俭跟着别人一起进去了。
陈俭看着薛均潜一副应心得手的样子,才堪堪意识到,或许薛均潜也会做普通人做的事,而自己也并不完全了解薛均潜。
薛均潜指着一栋楼说:“那是初中部,我初中教室就在四楼,那个右边倒数第二个。”
然后又指了远处一栋和和行政楼相对的楼,说:“那是高中部,我初中直升的。”
“不过现在,高二的学生应该都在里面补课吧。我去年也是这样的。”薛均潜漫不经心地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话音刚落,下课铃声就响了,高中部的学生一股脑从教室里涌出来,喧闹中与酷热的夏天有种别样的协调。
薛均潜看了会说:“他们放学了。”学生们拉帮结派地走出教学楼。
随后拉起陈俭往校外走,低声说了句陈俭在吵闹的人声和铃声里听不清的话。陈俭仔细回想,薛均潜似乎说了句:“走吧,我们一起。”
颇有急于向别人宣告,自己也有朋友陪着的意味。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陈俭问:“我们晚上怎么回去。”
“让他们来接我们吧。”薛均潜沉默了会,说道。
天色逐渐晚了,薛均潜和陈俭往广场上走,说:“好久没带你跑步了。”
陈俭一听撇撇嘴说:“还不是因为你太忙了。”
两人趁着最后的夕阳绕着广场跑了两圈,然后不疾不徐地散步。夜晚来了,广场上人也多了起来。摆摊的,出来散步的,散落在偌大的广场上,陈俭突然记起很久以前某一个广场上,也是这样的场景。
广场的名字他已经忘记了,或许本来就没有名字吧。他惊觉在原来薛家的这几年过得那么自在舒服,连从前不开心的种种都已抛之脑后。曾经让他茫然过的孤独,此时因为另一个人的长久陪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俭的心情突然无比放松下来,主动开口说:“其实我到薛家之前,都没有什么朋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有点惊愕他主动提起过往。
“而且除了我爸爸,也没有人喜欢我。”陈俭耸耸肩说。
薛均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笨拙地说:“没事,我很喜欢你。”
陈俭忽然低下头不说话了,薛均潜紧张地把他的脸抬起来,才看到陈俭平时干净的眼眸里此刻蓄满了泪水,仿佛一池潭水。
薛均潜不知怎么地想到之前去过的某一个寺庙,他许完愿后,看见庙里也有一个这样清澈的小池塘,俯下身,他就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薛均潜觉得陈俭有点不对劲,以为他是知道了什么,悬着心问:“你怎么了?”
陈俭把他的手拿开,一言不发。
在他们默然站立的这几分钟内,好多人成双成对地从他们面前走过,有情侣,也有家人,还有拉帮结派的小屁孩。
陈俭像是突然从梦里面醒过来一般,试探着问:“我们能一直待在一起吗?”
薛均潜皱起眉移开了眼睛。
“我是说,就像现在这样待在一起。”陈俭继续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不说话。
陈俭也不管他,想把自己想的都说出来:“本来我觉得分开也没什么,国内国外还可以打视频电话。但是今天你带我出来玩,我就突然好舍不得你了。”
陈俭说到最后甚至还带着一点哭腔,但薛均潜连给他擦眼泪的力气都没有了。原来给一个人擦汗和擦眼泪是不一样的。
薛均潜似乎想要逃开,但是他心里另一个声音在说:听完又会怎么样呢。
听完又会怎么样呢。
什么都不会变,命运按部就班地走上既定的轨道,而他们买的都是单程票,只能走下去,然后等待终点的来临。
陈俭不知道为什么薛均潜今天要带他出来做这些事,说这些话。他想起这个暑假过后,薛均潜就要去国外上大学了。分离在即,陈俭不可抑制地想起很久以后的他们。薛均潜的人生如此清晰,而自己不知何去何从。
“我想一直留在薛家,就像刘叔叔那样,不行吗?”
当然不行。
薛均潜狠下心来凶陈俭:“不行。留下来,你能做什么呢?”
陈俭被问得愣住了,他好像什么都不会,那么他留下来有什么用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瞬间陈俭想起很多事情。
大家都跟他说,少爷是因为他有用才把他留在身边的。那么这六年来,自己应该或多或少有些用处吧,可是现在被质问时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然而他照样在薛均潜身边待了很久。
或许是出于怜悯,就如老爷怜悯管家那样。
“而且陈俭,没有人能永远不离开你,我也一样。”薛均潜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他已经理解且接受了成年人的既定规则,但陈俭还没有。陈俭仍旧处于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期待中,现在,他要亲手把这个幻想打破。
陈俭像是被这个事实击中了一样,脸上突然浮现出不可名状的痛苦,再然后无措地哭了起来。薛均潜想上去安慰他,但是此刻的安慰只会更加彰显自己的虚伪,于是他只是用手轻轻拍着陈俭的背。
陈俭哭噎着说:“我想回去了。”
薛均潜便把他带到一个大商场门口,说:“我之前让他们九点来这里接我们。”
陈俭低着头不再说话。
没过多久,陈俭像是突然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把腿抬离地面,然后蹭蹭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问:“有蚊子吗?”
他便从随行的包里拿出一瓶小小的药膏,蹲下身给陈俭擦药,然后拉着陈俭的胳膊让他转了个圈,检查有没有其他的蚊子包。
陈俭觉得这个动作有点熟悉,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过了会陈俭在车后座昏昏欲睡,他哭了很久,眼皮已经有点肿。薛均潜把他的头从车窗那边拉过来,本想让陈俭靠着座椅,却不小心把陈俭弄醒了。
陈俭半梦半醒间对着薛均潜的耳朵小声说了句话:“你去了国外也要记得每晚给我打电话。”
薛均潜护着陈俭头的手顿住,心里一惊,然后是庆幸。
原来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他没有答应陈俭,而是把车窗打开,用外面凉爽的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第二日,陈俭坐上了飞往日本的飞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薛均潜从公司回到家,没想到遇到一个不速之客。
薛闻看到薛均潜回来,局促地站起来,柔和地笑着说:“潜哥,你回来啦。”
薛均潜像是没听到一样,拿出一双拖鞋换上说:“以后你不用过来,我父亲那里,我自己去说。”
薛闻和他穿的是一样的拖鞋,只是颜色不一样,薛均潜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然后说:“你也别乱动我家里的东西。”继而往饭桌上一指:“这些东西你也打包拿回去吧,我已经在公司吃过了。”经过垃圾桶时薛均潜从垃圾桶里拿出几个外卖盒,叹了口气,意有所指地说:“你何必呢。”
薛闻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薛均潜一顿拒绝,脸上也挂不住,委委屈屈地说:“老爷让我问你,今年的年夜饭……”
“我不回去了。”薛均潜干脆地打断。
薛闻自觉和他没什么话要说,便只把老爷的话带到:“老爷让你好歹回去一次。”
薛均潜恍若未闻,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大雪的天色便要赶人:“你还不走吗?”
薛闻不是第一次被他这样拒绝,虽说两人的关系还算过得去,但只要一涉及薛老爷子,薛均潜对他就极其冷漠。陈俭离开后的十年间,再也没见薛均潜对谁那么好过。但是薛闻转念一想,陈俭一时半会回不来,又没人能接近薛均潜,除了自己,也没有人能够在薛均潜身边待这么久。
只是自己已经26岁,薛均潜迟迟没有和自己结婚的意思,老爷这几年不仅管不了薛均潜,对自己也越来越不满意了。薛闻意识到重重危机,但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抱好老爷的大腿,同时也不能让薛均潜讨厌自己。
薛闻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晚饭,乖巧地跟薛均潜道别。走到玄关处薛均潜却忽然叫住了他,薛闻回头,却看到薛均潜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眼神令薛闻局促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问:“你今年去郑家拜年吗?”
薛闻早就是郑家名义上的义子,但这只是为了嫁进薛家时有个好身份而已,所以这几年来,薛闻与郑家来往并不多,堪堪认识郑家人而已。
“去拜年,怎么了?”
难道他要和自己一起去吗?薛闻心里产生了点希冀。
薛均潜看穿他心思一样:“别误会,不是要和你一起去。我们现在并没有订婚,我也看得出,你不喜欢我。”
薛闻被他这么直白地一说顿感震惊,但还是竭力掩饰道:“老爷觉得我们……”
“他怎么觉得不重要,薛闻,我不会受他摆布,也对你没有订婚结婚的意思。我是说,你要是只选定了一个靠山,大概率是要吃亏的。”
薛闻听得身体微微颤抖。并不止因为薛均潜说的话戳中了他的心思,还因为薛均潜看起来是光明正大地为自己打算,实则是在警告自己。他不由得想起很久以前自己陷害陈俭那次,薛均潜并没有惩罚自己,但话里话外都是警告与威胁。
薛闻想,或许拿捏别人是每个薛家人与生俱来的本领。
见薛闻不开口,薛均潜继续说道:“过几天就是郑家老爷子的生日,你花心思选个让他称心如意的,走我的账。”
薛均潜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他自己也有另找靠山的想法,只是苦于老爷子管得紧,他并没有接触外界的机会。现在薛均潜肯主动帮自己,薛闻自然乐意,但还是免不了惊愕。他琢磨了一会问道:“是为了陈俭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了陈俭,他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不想薛均潜否认:“跟他没关系。”然后又看了薛闻一眼,继续道:“每个人都要学会先为自己打算,才能做到其他想做到的事。”
薛闻出门时雪已经小了些。走到地铁站的路上有不少奇真的广告牌,薛闻想:薛均潜确实有几分本事,年纪轻轻就另辟出路,从零开始做成了可与薛氏药业平分秋色的奇真。
然而大多数人看到的大多是薛均潜筚路蓝缕的传奇故事,只有很少的人知晓真正的艰辛。
下班晚高峰的地铁里挤满了人,薛闻与别人擦肩接踵,在拥挤中偶然抬头看了一眼地铁里的电视屏。
放的是薛氏药业的新广告,是说最近薛氏药业和日本北海道的一个药业集团有合作,研发的新药剂已经通过临床试验,即将上市。
薛氏药业一直是薛家表少爷在管,本来以为薛均潜毕业后会进薛氏药业和表少爷夺权,没想到他直接另起炉灶。老爷开始并不支持他的做法,奇真的前几年也岌岌可危,但熬过了前几年,奇真居然开始突飞猛进,一直到现在,在腺体药业领域也做出了极大的成就,老爷也就不再干涉了。
十年里少爷没有回过一次薛家,也从来没有主动给家里打过电话。祭拜母亲的事则更不用说了,没了薛均潜,就只有管家在祭拜先夫人。
薛闻成年后,老爷就让薛闻从薛家搬了出去。薛闻虽然名义上是郑家的义子,但其实和郑家的人不亲,与他们的联系仅在于过年时候上门拜访。薛家虽然生活费从没少过薛闻的,但薛闻与薛家的联系也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薛闻与别人相比的优势就更弱了。
薛闻烦躁地把所有的担心压下去,心里有个隐隐成形的想法。
薛均潜把后颈的阻隔贴撕下来,房间里顿时充满了浓郁的栀子花香,仿佛在这个冬天里储存了一整个热烈的夏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打开电脑继续处理公司事务。快过年了,公司还有一大堆事情没有处理,来年还要和别的公司有个合作要谈,但是现在看来,自己似乎并没有完全的把握能拿下合作。
奇真和别的公司相比,员工更年轻,想法也更有新意,但科技相比之下逊色许多,甚至有很多想法由于技术的问题,无法全部实现。他们技术的难关就在于,一直没有合适的样本可以做合格的临床试验。
奇真药业的重头在于腺体研究,但现有的实验样本灵敏度不够,无法确定药物的有效性和安全性到底如何。在找不出有效的替代样品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志愿者亲自试药,不过这样做的风险太大,而且还有可能触犯法律。
所以一直到现在,这都是阻滞腺体药业发展的大难题。
不少药业公司开始向国外寻求帮助,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要找到一个在腺体研究领域与奇真契合,而且合作条件一拍即合的跨国公司实在太难,便一直拖到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合适的合作对象,自己却没有足够让对方同意合作的筹码。
薛均潜把公司事务都处理好,然后召集所有技术人员明早开个短会。刚放下电脑,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薛家老宅。
薛均潜本想一直放着等它自己挂断,但电话接二连三的打过来,薛均潜无奈,只好接起电话。
不想并不是父亲要和他谈话,而是刘叔。
薛均潜不知怎么,一直对刘叔有种超过父亲的信赖感。
电话那头的人先是问他过得怎么样,天气怎么样,薛均潜耐心地一一回答了,等着刘叔切入正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爷,今年过年一起吃顿饭吧。夫人这里你已经很久没有……”管家在那边小心翼翼地询问。
薛均潜感到一阵烦闷,揉了揉眉心,管家只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似是很不耐烦。
“我就不去了,你代我祭拜吧。”薛均潜拒绝道。
管家支支吾吾地说:“老爷让你……”
“他怎么好意思让我去祭拜,我妈死了这么些年,他去祭拜过吗?人活着的时候好脸色不多,死了倒是连个脸色也不给了。等他死了我也这样做。”薛均潜气上心来,陡然打断管家。
管家那边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那不祭拜,回来吃顿饭就走也行。你都十年没回来了,想见你也只能在新闻上看看你。”
管家一打感情牌薛均潜就有点招架不住,但他还是坚持着不回薛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证明什么,说了句“再说吧”就挂了电话。
管家这边听到“嘟嘟嘟”的声音,看了眼沙发上的老爷,如实回答:“他说不回来。”
老爷睁开眼“哼”了句,放下手里的佛珠说:“简直和他妈妈一样犟。”
他这些年简直改了性,不仅不再出去寻欢作乐,还在家里设起了佛堂,每日要念上半小时的经来让自己的心静下来。然而他设佛堂做得也大多是表面功夫,虽说信了佛,却连一次妻子的灵堂都没走进去过。
老爷又问起薛闻:“薛闻那边怎么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管家毕恭毕敬地回答:“他答应了要回来的。”
“嗯,还算让人省心。对了,好说歹说要让均潜回来,把他们俩的婚事定下来吧。”
管家在一旁不语,低着头也看不出脸上的表情。过了会,管家才说:“也别逼着少爷了,他这会正事业有成。”
老爷不悦地把佛珠捡起来套在手上,就要上楼去,却在楼梯口忽然说了句:“这么多年,越淑的事多亏了你。我也不会亏待你,但老刘,我们家的事,终究还是我说了算。”
大年二十七,新合作对象邀请了薛均潜和其他几个药业公司参加一个小型酒会,薛均潜虽然当天忙得晕头转向,但还是挤出时间把自己整理了一番赴约。
去了之后才知道自己的竞争对手里还有个大型药企,而且向来对腺体药业颇有研究。薛均潜陪着喝了一会酒,觉得室内越来越闷,便借口上厕所去外面透气。
他昨晚忙到只睡了三个小时,今天马不停蹄开了好几个会议总结今年的项目,刚刚又喝了不少酒,这会胃正一阵一阵地痛,脑袋也不怎么清醒了。然而他还不能走,眼下的酒会正进行得正是时候。
薛均潜掏出手机想叫人待会送自己回去,却想起来自己的司机已经放了假,正想叫代驾,却听到头顶一个声音传来:“均潜,你也在这里?”
薛均潜抬头看到表哥,借着酒劲便问:“表哥?你也来和盛虹谈合作吗?”
表哥笑了笑,说:“我和你们研究的不是一个领域。”
薛均潜钝着脑子想了想,幸好两人研究的不是一个领域。但是又转念一想,我怕什么呢?我完全有信心,就算是从事同一个领域,自己也会做得毫不逊色。况且自己是因为找到了更有前景的研究方向,也不愿意再与薛氏扯上任何关系,才另起炉灶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慢慢扶着墙站起来,和表哥对视,问:“表哥,快过年了也来赴饭局吗?”
表哥反而拍了拍薛均潜的肩,语重心长地说:“今年过年还是回去一趟吧,姑父很想你。”还不待薛均潜发火,又接着说:“今年和他商量好了,一大家子人一起好好过个年。我还给你带了个礼物,你会很喜欢的。”
他说完这话,也不再看薛均潜是什么脸色,径自回酒会了。
薛均潜没什么反应,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样,过了会强撑着直起身子,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他用冷水让自己清醒过来,想着以信心满满的姿态回到酒会,但是看着镜子里因为睡眠不足而格外憔悴的脸,薛均潜的心里不知为何空落落的,在这样的氛围中格外孤独。
酒会散场已经十一点多了,薛均潜开不了车,便找了个代驾。他坐在车后座,敞着窗,冷风和五颜六色的灯光从外面蹿进来,让他悄悄清醒了一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表哥和他说了怎样一番话。他不是很期待什么名贵的礼物,甚至觉得薛晟并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好东西,但心中预感莫名强烈,促使自己一定要回去看看。
外面开始飘雪。
他的思绪飘到了多年前一个冬日,也下着雪,不过今年的雪比那一年大多了。前几日,雪深的地方堪堪能埋过一个人。今天的雪倒是化了不少,这才能驱车赶上酒会。
薛均潜在车后座恹恹地打盹,忽然闻到一阵香火味,然后感觉到有人和自己并排坐着。
不知道是那一年的灵堂里,还是更久以前的寺庙里。
但无论是什么时候,心里那点欲望似乎要冲破胸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留下来吧……
他莫名固执地在心里重复这几个字。
“薛先生……薛先生……”
薛均潜被这阵声音吵醒,看到眼前带着歉意的代驾。
代驾指着外面飘起来的大雪说:“要不您把窗关上吧,大过年的别冻感冒了。”
薛均潜关上窗户,把一切都阻隔在窗外。
代驾还在自顾自地嘟囔:“今年的雪下得真大啊,都可以堆雪人了。”
薛均潜突然被某两个字击中,所有的记忆像是突破了禁忌,潮水一般向他涌来。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他今天过得格外难受。他把脸贴在冰冷的车窗上,汲取着最后的清醒。
但是手不听使唤地打开了车窗,外面的雪飘了进来,落在他的脸上,又被温热的人体化成一滩水,顺着他的轮廓留下水痕。开口想感叹一句,却发现声音早已颤抖不止。
“好厚的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当晚就感冒了。他平时不怎么生病,一生起病来便似被痛击了一顿,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吃了几天药仍然不见好转,一把嗓子也沙哑得厉害。
他是年三十傍晚才回薛家的,到时院里已经停了一辆车,看来是舅舅他们先来了。
管家自听见发动机的声音便在大门口等着了,看到薛均潜下车便迎过去。薛均潜看到他脸色算不上好,便打趣:“怎么这么看不得我回来?”
刘叔神色复杂地看他,然后说:“你是稀客,巴不得你回来呢。”他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薛均潜以为他又要开始教导自己,索性大跨步往前走,把刘叔甩在后面。
整个大厅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宁静,薛均潜脱下外套转过身,余光中便看到有个人,瘦瘦弱弱地坐在沙发边上,再定睛一看,这人脸色病态地苍白,只一双眼睛还亮澄澄的。
一时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大雪纷飞的夜里,过往通通向他席卷而来,而他跌进冰冷的深海挣扎不了,只好强迫自己接受命运的审判。
薛均潜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一颗心响亮地在胸膛里蹦来蹦去,让他的整个世界都只剩“扑通扑通”的声音。
良久,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活像老电影里女鬼的哭腔。
“陈俭,好久不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俭微微转头,抬眼看薛均潜,客气地轻声喊了句:“少爷。”
厅内的人看到两人重逢的这般景象,什么都没说,只不约而同地起身往饭桌走去。
老爷经过薛均潜时深深看他一眼,然后命令说:“先过来吃饭吧。”
薛均潜还想和陈俭单独说两句,却看到此时陈俭正被表哥拉住说些什么。他觉得这场景太刺眼,明明多年前在陈俭身边跟他说话的是自己,现在两人再次见面,生疏感浓烈得让薛均潜心中发慌。他看陈俭并不抗拒同薛晟的接触,嫉妒心暗暗滋生,又不想让人看出来,便假装无视,先往饭桌走了。
自己的位置还在,右边陈俭的座位也被留着。薛均潜坐下,却久不见陈俭过来吃饭。他本想询问陈俭在哪里,此时管家却忽然领了薛闻过来。表哥也跟在后面,薛均潜与他的目光有一瞬间对上了,但薛均潜再认真地想要探究时,表哥反而对他掬起一个笑,继而把目光移开。
薛均潜莫名有种幼崽被野兽支配的不适。自己未免太过幼稚,连这样的交锋也要计较,况且自己还像落败的一方。
薛闻一边脱下大衣一边道歉,这里倒是没人怪他,他也就当这事已经过去了,走到薛均潜右边的空位坐下。
薛均潜不自在,直接便问父亲:“陈俭的座位怎么不见了?”
薛闻的屁股还没坐实,听到这话便要起身,然而薛老爷子却发了话:“怎么,一个仆人也能上桌了?”
薛均潜不欲和他在这个时候吵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那我就先走了。”
薛老爷子把手上的佛珠往面前的盘子一撂,发出清脆的声音。桌上的人都看得出父子俩又要吵架,不由都停下了手中的碗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了一个仆人做这种事,你嫌不嫌丢脸?这么多年你就是个毫无长进的废物!”
薛均潜毫不惧怕地直视老爷子,出口讽刺:“要是没有陈俭,恐怕我会更废物。”他说完往薛晟那边瞥一眼,然后起身,在剑拔弓张的气氛中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对了,”他回头,“陈俭今晚就跟我走,留在这里,我怕他受委屈。”
薛闻听到这话,悄悄看了老爷子一眼,对方已经被气到双手微微发抖,再一看桌上另外两人的表情,跟没事人一样。
这顿年夜饭是吃不成了,薛闻正绞尽脑汁地想一个得体的离开理由。
“均潜和他那个朋友这么多年了还玩得很好啊,”薛家舅舅笑着,说出的话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讽刺,“我最近买了个马场,改天让他们俩一起去玩啊。”
没人搭话,整个饭桌陷入诡异的安静。薛闻坐立难安,老爷子忽然捂住心口艰难地喘气。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这几年都随身带着药。薛闻见他这个样子,立即拿出药帮他服下,缓了好一会才恢复正常,见其他两人连装都懒得装地一脸冷漠,忽觉心口更痛,连基本的礼仪都懒得遵循,招呼都没打便离开了饭桌。
管家给陈俭下了碗面,两人并排坐在厨房的桌子旁吃。从回来到现在,陈俭没开口说过几句话,管家只觉得这孩子同他最开始来薛家相比,变得更加孤僻了。然而他也不好直接问陈俭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只旁敲侧击地问些无关紧要的话。
“在日本吃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陈俭顿了顿,干巴巴地说:“还行。”
管家听他的声音变得沙哑,此刻才注意到陈俭的脸色变得如此苍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心里一紧,问:“那身体还好吗?我看你总有点弱不禁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恍若未闻,专心吃着眼前的面,就在管家以为他不会回答时,陈俭又低声说:“还好。”
过了会似乎觉得太过敷衍,又补充:“体检都正常。”说完扯出一个淡淡的笑,低头把面汤喝了个见底。
管家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在日本没少受罪,心里生出点对后辈的怜悯,还想问些什么,厨房门已经被推开了,陈俭被突然的推门声激得身子惊动一下,看清来人,又很快把头低下吃面。
薛均潜看到陈俭在这里,松了口气,也不管还有别人便说:“我刚刚去你房间找你了。”说完便径直和陈俭面对面坐着。
管家识趣地起身,要去大厅伺候老爷,于是陈俭不得不独自面对心里不可名状的情愫。他本以为再见到薛均潜时,会有满腔的委屈与愤恨,但是他忽然想,两人就这么坐着,谁都不开口说话也是挺好的。
他整日闲坐时早就想通,人心的幽微与无常的算计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来得早或者晚的区别,能说出口的话也不过是漂不漂亮的区别。无非是掩饰,或者下一个谎言。不如就这么静坐等天亮,然后桥归桥,路归路,踏上彼此的旅程。多说一个字都是对命运的亵渎。
但是陈俭的人生注定要被薛均潜改变。
薛均潜问:“这回你会留下来吧?”
为什么总要这么问呢?我能给出的答案只有一个,你我都心知肚明。可是你偏偏要我亲自开口,再抛弃我的时候,你大可潇洒挥手,说不过是一厢情愿。陈俭这样想着,却没有勇气说出口。
他的眼神虚虚盯在窗上,看到外面漆黑一片,不知道这些年里还没有有人透过这扇窗看到过烟花。
“不。”陈俭拒绝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早就料到陈俭的回答,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当时是因为我的病需要用到舅舅他们研发的药,本来……本来说好让我去日本上大学,连专业都安排好了,但是后来突然换成了你,我事先真的不知道。陈俭,我不是故意想让你去国外,我……”
他忽然卡住,仔细一想,他怎么不算故意?他不喜欢自己的人生被刻意安排,就让陈俭为自己牺牲,现在还想撇清自己的责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有着多卑劣的人性。
陈俭不看他,等他说完话就要离开,薛均潜却一把将他拉住。
“陈俭,留在我身边吧。回日本,或者留在这里,对你而言有什么区别?有人像我一样对你好吗?有人像我一样护着你吗,”他这样太咄咄逼人,语气又缓下来,“你要是不愿意跟我一起住,起码让我照顾你一段时间。你刚回国,很多事都还没适应过来。要是什么时候愿意了,随时来我这里。”
陈俭还是低着头,权衡利弊许久,心想:薛均潜现在说的这番话又是在骗他吗?他做这些事,是出于幼时的情谊,还是出于并不值钱的愧疚呢?
但是他不可能弄明白人复杂的情感,权衡利益之后,确实留在薛均潜身边更有利。
因为他实在不想再回日本了,这里没有人知道他受过怎样的委屈,经历过怎样的磨难。
他来不及辨别薛均潜漂亮的眼眸是否含有怜悯就很快低下了眼,楚楚可怜地说:“你还会让我离开吗?”
陈俭的心跳声被无限放大,“砰砰”得让他听不真切薛均潜的声音。
薛老爷黑着脸站在大厅里,眼前是紧紧把陈俭护在后面的薛均潜,还有陈俭并不算多的行李。
“陈俭身体不好,他的病历资料都在日本,回日本对他更好。”刘叔开口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薛均潜铁了心要把陈俭留下,回道:“国内的医学技术并不比国外差,再说,去日本治病也不一定就要住在日本。”
然后又很认真地想了想:“哪怕是真住在日本,那等过几年我把分公司定在日本再说。”
老爷被这话气得狠狠剜了眼前两人一眼,觉得他说这话简直荒唐,鼻子里重重一声“哼”。
陈俭低着头被薛均潜护在身后,没人能看得到他毫无表情的一张脸,和他平静的眼眸。
薛均潜知道这些人还能说出什么阻止他的话,先发制人:“当年说治好了我的病,我就得去日本上学。后来你们让陈俭替代我,现在还让陈俭回去,难道是要把他关在日本一辈子吗?”
他坦荡地把这件事说出来,陈俭反而有些惊讶于他此刻的磊落。
薛家舅舅听了丝毫不见臊,反而置身事外一般看起了戏。薛老爷用手紧紧绞住佛珠,但是一句话都没说上来。
陈俭腹诽老爷不知道是真气还是假气,默默收起痛恨的眼神,却不经意间与薛晟玩味的眼神相碰。
不知他是不是一直在看着自己,陈俭不想输了气势,则故作平静地与他对视。
但是薛晟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眼神,笑着对两个长辈说:“均潜和小俭的感情真是好啊,我看小俭留在首都看病也行啊。”
薛家舅舅不经意地瞥了眼表哥,似是有些不耐烦了,起身便轻飘飘说:“姐夫,你年纪大了,还管这么宽干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老爷被刺得心里不舒服,反讽一句:“有本事,管多宽都行。”
薛家舅舅只笑笑:“那确实得看谁最有本事。”
厅里一众人都知道两人又开始争了,从年轻时争到现在,从自己争到儿子,偏偏他们自己都不厌烦。
薛均潜莫名觉得一阵窒息,他只想快速逃离这样的环境,一手拉起陈俭一手提着不多的行李便往外走。陈俭任由他拉着,把一众人都晾在脑后。
管家瞧见两人的背影,这场景和他们小时候跟老爷对着干没什么两样,但是他们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管家毕恭毕敬地问老爷是不是该上楼休息,老爷也顺着他的台阶往下走,于是几个客人也不便再打扰,口不对心地说了些年中祝福的话便离开了。
整个大厅又回到两个人的样子,老爷这才变得苍老又无力,良久,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我怎么会争不过别人……”
管家把常日里吃的药递过去,一言不发。
陈俭坐在副驾驶,静默地看着外面雪白一片。年三十晚上的首都仍旧车水马龙,陈俭许久未见到这样热闹的场景,贪恋地把额头抵在窗上,一双眼睛专注地看向外面。
薛均潜看他穿得有点单薄,便把车里空调调高了几度。
等红绿灯时,陈俭还是一动不动地维持看向外面的姿势,薛均潜想找话聊,便生硬地开口:“今年雪下得很大,前几天雪都能埋过一个人……到了今天天气才好了很多,不然我出门都开不了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转过头,嘴边噙着一抹笑,温柔地问:“以前首都有下过这么大的雪吗?”
薛均潜知道他这是很放松的状态,心里也跟着柔软了起来,回答:“没有,今年的雪居然格外大。”
陈俭也很放松地笑笑,开口:“北海道每年都有这么大的雪……”
他忽然止住话头,想到些不开心的东西,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不开心的。就是突然陷入这样的状态了。
薛均潜以为他还是怪自己,不知道怎么弥补和安慰,幸好这时绿灯亮了,他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专心开车。
陈俭以为他是不想提这些事,便缄了口。一路上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过话。
出了停车场,薛均潜把羊毛大衣往陈俭身上一披,手搭在陈俭肩上,护着他往家里走去。陈俭把半张脸埋在大衣里,不期嗅到一丝花香,然而此时正是数九寒冬,四下植物光秃秃一片,这才恍然知道花香源于何处。
他的眼神不经意瞥到薛均潜后颈的阻隔贴,继而生硬地把头移开了。
薛均潜把陈俭迎进家里,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没人穿过的棉拖鞋给陈俭换上才换了自己的。这样一看,两人的棉拖鞋都是同款式的,只是颜色不一样。
他把陈俭带进客房,说:“将就住一段时间吧,过阵子我们搬到别墅里去,更宽一些。”然后又解释:“因为这里离公司近,所以才一直一个人住这里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看他拐弯抹角解释的样子,不觉有点好笑,但并未打断。他也乐意知道这些年薛均潜是怎么过的。
薛均潜拿了牙刷和毛巾给陈俭,像是早就为客人精心准备过一样,然后又问:“你带了睡衣吗?”
陈俭摇摇头,他的行李里面都是薛均潜十年里给他寄过去的东西,其余的什么都没带。
薛均潜很干脆地问:“不介意穿我的吧?”
陈俭又摇摇头,然后便要洗漱。薛均潜帮他拿了衣物,隔着一扇门递给陈俭。
陈俭湿着手臂接衣物,薛均潜看到他露出的半个水淋淋的肩膀,和惨白的皮肤下紧贴着的锁骨。他皱了皱眉,一下就想到陈俭在日本会不会过得很不好,但自己从来都不知道。心里有个地方突然空落落的,好像被生生剜掉一块肉。
陈俭使了点力,看薛均潜紧紧抓着睡衣不肯松手,问:“怎么啦?”
薛均潜对上陈俭一双在雾气里变得略微朦胧,但仍很美丽的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神,忙说道:“没什么。”
陈俭拿好衣服关上门,薛均潜听着里面哗啦的水声,想到刚刚的场景有些尴尬,打算帮陈俭收拾过行李之后就去睡觉。
但是打开行李箱,才发现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他十年里送给陈俭的东西。从最开始的信到后面的平安符,一个不落,全被陈俭仔细收拾了起来。薛均潜随手翻了翻,最底下有一个带拉链的布袋,并不大,但是装得满满的。薛均潜打开一看,发现里面都是他十年里写给陈俭的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这时恍恍惚惚意识到,他们是真的分别了十年,但又得意地想:这个人确实把我看得很重要。
最开始他因为愧疚不敢给陈俭写信,直到陈俭离开后第三个月主动写了封信问他在大学里过得好不好,薛均潜才鼓起勇气回信。
后来便是一周一次的信,大多写些这周做了什么的流水账,但是每次都能写满两张纸。陈俭回信的频率并不高,信里的内容都是对薛均潜的回应,很少提及自己做了什么。
再过段时间,薛均潜写信的次数也变少了,但逢年过节总记得给他寄封信,还有一年一个的平安符。除此之外两人实在没什么多余的联系了。
薛均潜正想着,陈俭突然打开浴室门出来了,看到薛均潜拿着信发呆的样子,有点紧张地快步走过去夺下信,随后不好意思地说:“你怎么乱翻我东西啊。”
两人以前并不分什么你的我的,薛均潜习惯地用以前的模式跟陈俭相处,现在两人都长成了大人,再这样竟然十分尴尬。
薛均潜表面并未流露出什么异常,看到陈俭发梢还垂着水,便说:“我房间里有吹风机,你小心感冒。”
陈俭却摇摇头,说:“不用,很快就干了,你早点休息吧。”
薛均潜还想说点什么,见陈俭已经自顾自地收拾起行李,便收起悄悄失落的神色,像以前一样轻声说:“小俭,晚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俭第二天早上起来并没有见到薛均潜,他因为太累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十点。薛均潜早上起来时去客房看过陈俭,发现陈俭还在睡觉并没打扰他,匆匆做了点早饭留给陈俭便出去了。
陈俭是被外面的太阳光照醒的,他刚睁开眼时看到亮堂堂的屋子还愣了会,随后想起自己已经回国了。还是回到了薛均潜身边。
难得放松,他在床上又躺了会放空自己,眼角却瞥见床头的便利贴。
“去我的衣柜里找衣服穿
早饭在厨房
今天我会早点回来”
语气并不温柔,但是事事周到。陈俭仔细端详了会字迹,发觉薛均潜的字相较十年前更加凌厉,稚气已全然不见。
他们小时候一起练过同一幅字帖,所以两人的字还是十分相像的。但是十年里,陈俭除了写信不再经常写中文,而薛均潜的字倒是越来越好了。
陈俭不愿再多想,索性把便利贴规规矩矩折叠好,丢进了垃圾桶。
薛均潜衣服并不多,且多是西装,陈俭想着今天不会出门,便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找出稍稍休闲点的衣服。因为开着暖气,所以陈俭只套了件厚点的卫衣,下面还是睡裤。
陈俭尝了一口薛均潜做的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年在日本口味不同,他总觉得这粥太咸,吃不习惯,所以也没有吃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过多久,一个电话打了进来。陈俭一看是薛晟,便接了起来。
“早上好啊,在他家过得怎么样?是不是比在日本好多了?”
明明是平常的问候语,陈俭听着就是不舒服。但是他还是很有礼貌地回答:“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薛晟在那边似乎是笑了一笑,电话里传来一串简短的气音。
“那要我带你出去转转吗?你刚回来,是不是需要一个人陪在身边呢?薛均潜最近应该没有空吧。”
陈俭长时间没有说话,薛晟还想进一步诱导,却听电话那头传来陈俭慢吞吞却坚定的声音:“不用你管。”
薛晟这才想起来,陈俭十年里都没怎么开口说过话,又长时间生活在日语环境,一下子并不能很流利地组织中文。
听监视陈俭的人报告说,自从知道自己要回国后,陈俭每天都会自言自语,时不时蹦出些中文,但是他练习的时间不长。为了给表弟一个惊喜,薛晟特意把回国的时间调前,赶在年三十这天把陈俭带了回来。
仔细一想陈俭的样子,薛晟自己都不由得感叹陈俭的变化之大。他原本只是长得虎头虎脑般的可爱,只一双眼睛圆溜溜的明亮,现在倒是出落得俊秀,眼睛仍是清亮,但放在整张脸上,不笑的时候居然有点冷漠。
陈俭平时确实不怎么笑,最多就是轻轻扯开嘴角,露出个羞涩或礼貌的笑,其余时间都是微微低头垂眼,并没有什么表情。
薛晟想起不久前磕巴着问什么时候回国的陈俭和十年前眼眸明亮毫不设防的小孩,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他不想倾注过多的感情给一个跟自己以后毫无关系的人,以很无所谓的口吻回答陈俭的固执:“随便你咯。”
陈俭挂了电话,又给手机里唯一的联系人打了过去。先是响了十几秒的“嘟嘟”声,然后陈俭听到令人心安的声音。
“怎么了小俭?起床了吗?”
“嗯……你中午回来吗?”陈俭嗫嚅着问。
“不回去,你不用等我了,点外卖吃吧,”对面又补充了一句,“我晚上回来。”
“公司过年好忙啊……”陈俭又慢吞吞感叹。
“忙完这阵可以休息下。”对面安慰。
接着是一阵沉默,两人都在等待彼此开口。
陈俭觉得这样很尴尬,他们居然也有这样说不出话的时刻,尴尬之外,他还很慌张。仿佛十年时间把两人隔开好远好远,而自己什么都弥补不了。
“我挂了。”陈俭匆匆说,但并没主动挂断电话。
“等我。”对面说完便挂了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也立即放下手机,开始在屋子里漫无目的地巡视。
薛均潜的家并不大,东西也少,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品。想想大概是太忙了,连可以作为家的地方都懒得装饰。看得出薛均潜这些年确实一个人住,而且也回来次数不多,但总归能照顾好自己。
本来陈俭想休息一小会,然后给薛均潜准备晚饭,但是可能是很久没这么轻松过了,躺在床上再怎么努力睁眼也无济于事,居然就这么安安稳稳地睡过去了。
窗外风雪声似乎又重了,闷闷地在外面叫嚣,再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薛均潜今晚还能不能回来。
外面似乎有人在敲门,陈俭努力想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什么压住动弹不得,连呼救声都发不出。
风雪声还是大,像是要把自己活生生折磨死,冷意如同鬼魅一样从脚尖蹿到全身,陈俭感觉到自己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黑沉沉的眼睛紧盯着障子门里透过来的光影。
是个男孩的身形。
陈俭不知为何,笃定了这人是谁。
但是他迟迟不进来,似乎在与陈俭隔着一扇门相望。
陈俭等啊等,终于按捺不住,想去把门推开。就在此刻,所有的光都熄灭了,光熄灭的同时陈俭居然感到一丝恐惧,他好像知道自己又被丢弃了,于是拼了命一般往前冲去,用尽全力挽留那个人。
耳朵里满是轰鸣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门打开,他看到风雨里飘摇的湿衣服。
一阵突兀的铃声响起,陈俭惊惧地睁开双眼,灵魂仿佛重新归位。
是做梦。陈俭反应过来。
来电显示“薛晟”,陈俭接起电话,立刻就传来薛晟不耐烦的声音:“给你打了三四个电话了,怎么才接。”
陈俭没有回答,又听那边继续说:“下楼,我已经在楼下了。”
“你干嘛?”
“带你出去走走啊,不然你整天待在别人家里吗?”
陈俭想反驳这不是别人家,但很快又想起什么似的:“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我和薛均潜是亲戚,我怎么不知道他住哪里?快点下来,我来都来了。”
薛晟不断催促着他,陈俭慌忙中挂了电话,又看了看通话记录。薛晟明明只给自己打了两个电话,还夸大其词说打了三四个了。陈俭默默腹诽,慢吞吞地过了十几分钟才出门。
楼下的薛晟似乎等得很不耐烦了,一看到陈俭下来就按喇叭。等陈俭系好了安全带,薛晟才发问:“你想去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都没计划好就出门,这一点真是没变。陈俭这么想着,嘴上却答:“我不是很了解,你决定吧。”过了会又补充:“你不要再把我丢在大街上。”
薛晟不好意思地笑笑:“前几年那是不小心的,你后来都不和我出门玩了。你放心,这回肯定不会。”
陈俭扭头看窗外,汽车启动。
他很少出门,在路上看到这么多人还觉得很新奇,见陈俭不把头正对着自己,薛晟找话题:“你想去吃冰激凌吗?我公司附近有个店推出了新品。”
“不去,春天吃什么冰激凌?”
陈俭毫不犹豫的拒绝让薛晟尴尬地笑了笑,接着又说:“行,那先到处走着吧,我也不知道外面哪些店好吃。”
于是两人下了车,两人并排走着却没什么话说,薛晟拉他进了一家烧烤店,刚坐下陈俭就问:“你今天不上班吗?”
“不上,我是老板。”
陈俭笑了一下,然后说:“我想……吃完就回去,回去睡觉。”
薛晟一愣:“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无聊,有点困了。”
薛晟拿着菜单的手慢慢放下,问:“你和薛均潜待在一起也这么无聊吗?”
陈俭摇摇头,薛晟以为他的意思是“不无聊”,没想到陈俭说:“我不知道。”
他十年前和薛均潜相处起来无聊吗?
应该不吧。
那他们现在相处起来呢?
他不知道。
薛晟心里泛起一阵怪异的酸涩,问:“陈俭,你还会回日本吗?会不会在日本,你能过得更开心些?”
陈俭一愣,随即狠狠摇头,站起身慌张地说:“我想去薛均潜的公司了,你能告诉我地址吗?”
薛均潜今天的工作量很大,虽然才谈妥了一个合作,但是去年年末有太多事情没结束,今天他还和好几个员工在公司加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接到前台的电话是还愣了一下,没想到陈俭还找到了公司。他很快下去接陈俭,却发现接待室里还有另一个男人坐在陈俭身边,而陈俭并没有露出讨厌的表情。
薛均潜心一揪,然后那个男人转过身来,薛均潜这才看清是薛晟。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生气。
但是他对陈俭还是好言好语的。
“等了多久了?上去我办公室吧。”他就像是没看到薛晟一样,薛晟在心里为薛均潜莫名的忽视发笑,嘴上却强烈地显示自己的存在:“对啊陈俭,快上去吧,玩了一天你肯定很累吧。”
薛均潜这才抬眼看薛晟,随后把陈俭往沙发上拉起来,另一只手自然地搂过陈俭的肩,脸上浮起一个笑:“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当然了,我陪陈俭一起出来的。”薛晟看着陈俭,同样笑起来。
薛均潜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拉着陈俭往外面走去,还不忘再跟薛晟说一句:“哥,以后不要随便进我们小区了,容易被当成小偷。”
等进了办公室,他用热水壶烧了一壶热水,对乖巧坐在沙发上的陈俭说:“我今天下午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忙,你先在这里坐着,等我忙完了一起回家。”
陈俭乖乖“嗯”一声。看来薛均潜是真的很忙,他不禁有点埋怨自己这个时候还来找他。但是薛均潜没问陈俭为什么来找他,陈俭自己也不清楚。
听到薛晟说回日本的话,他就由不得自己一样心慌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急匆匆地出了办公室,哪怕到了这里,陈俭还是被留下一个人。但是陈俭觉得安稳了许多,本来想一直清醒着等薛均潜回来,没想到又睡过去了。
等到再醒过来,外面天已经黑得很彻底,自己身上披了一件外套。薛均潜恰好转过身,看到陈俭醒来便问:“又做噩梦了?”
陈俭有点发懵,薛均潜解释:“你睡着的时候,眉毛一直皱着,看起来很不舒服。”
陈俭这回倒没有做梦,睡得很舒服,但是他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现在有点饿了,问薛均潜什么时候能吃饭。
“外卖已经在路上了,”薛均潜说着,有些抱歉地补充,“对不起,大年初一要你陪我吃外卖。因为公司的事情还没忙完,所以……我待会叫车送你回去吧,今晚我可能要在公司忙通宵了。”
陈俭没想到会这样,肉眼可见地低落起来,但是他没说什么,只是把身上的外套扯下放在一边。
薛均潜走过来坐在陈俭身边,摸了摸他的头,问:“今天出去玩什么了?”
“什么都没玩,”陈俭因为薛均潜的动作不自觉抓紧了手,“今天本来打算吃烧烤,但是……我不想吃,来找你了。”
“这样吗?”薛均潜淡淡地说,习惯性地想点一根烟,却忽然想起陈俭坐在身边,又把拿出来的烟收起来了。
陈俭因为他冷淡的态度而不知所措,又安慰自己可能是两人太久没见了,又长大了,所以才会这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天早上做噩梦了。”他主动提起。
于是薛均潜问:“是不是睡不习惯?”
陈俭长时间没有回答,身体微微颤抖着,过了会,陈俭发出抽噎的声音。
薛均潜把他的脸掰正,却见陈俭咬着嘴唇,一张脸已经被泪水打湿。他知道陈俭是真的被吓到了,赶忙拿纸巾给他擦眼泪,然后心疼地问:“梦到什么了?”
陈俭摇摇头,不愿说,从薛均潜手里拿过纸巾自己擦眼泪。薛均潜却一定要弄明白,捧着陈俭的脸令陈俭不得不面对他,质问:“你在日本过得不好,是不是?”
他原本以为舅舅不会为难一个小孩,但陈俭这个样子,薛均潜很难不怀疑陈俭是不是受虐待了。
但是陈俭狠狠推开了他,恼怒地说:“我过得好不好,你都没管过我。”他说完这话便一滞,心想自己说这话可真伤人,但是不说出来,难受的只有自己。
薛均潜也自知理亏。这十年来,他除了偶尔写信,甚至不曾给陈俭打过电话。平安符倒是一年一个的送,但自己鲜少问起陈俭过得怎么样。
见面并不是件很困难的事,薛均潜从薛家独立出来后,想去哪里都没人管着他,但他就是没去过日本。
他曾想只是因为背叛与愧疚让他不敢迈出这一步,但是深究起来,陈俭于他似乎已成一个禁忌,仿佛能把他拽进深渊里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况且自己也从未得知,在陈俭心里,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薛均潜道歉:“我的错,我让你过得不好,我的错。”
他像以前一样把陈俭重新搂进自己怀里,说的话发自真心,却只肯为这一件事道歉。
陈俭像只鸵鸟一样把自己藏在薛均潜怀里,过了会主动推开他,小声说:“我本来打算给你做晚饭的。”
薛均潜安慰他:“等下周我忙完了,我们一起回家做饭?”
陈俭别扭地点点头,像依赖大哥哥一样依赖薛均潜,又问:“那过几天一起出去玩吗?”
“滑雪怎么样?现在去滑雪一定很好玩。”薛均潜也确实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放松过了,滑雪原本是年前的计划,后来推迟了,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安排。现在陈俭能和自己一起去滑雪了,他心里更加期待。
陈俭还有点担心自己不会滑雪怎么办,薛均潜眉眼间一片温柔,说自己可以教他。
陈俭看着昏黄灯光下薛均潜的模样,心中总算轻松不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到了滑雪那天,两人早早便出发。
滑雪场并不在首都内,得开上半天的车才能到。薛均潜打算和陈俭在外面过夜,所以早早就把行李都准备好了。薛均潜开车,陈俭就在副驾驶继续补觉。
陈俭初次学滑雪,所以事事都不懂,还是薛均潜帮他选好的装备。
陈俭在beta专用的更衣室穿装备,薛均潜不方便进去,等在外面。
等陈俭出去,却看见薛均潜和薛闻站在一起,正想转身回更衣室,薛均潜却已经看到他,上前便解释:“薛闻是和我哥一起来的。”
他刚刚远远看见形似薛晟的背影,还默默在心里念了好一通“不要是他不要是他”,甚至准备换一个滑雪场地,谁知薛晟像是心有灵犀一样,转身就看见了薛均潜。更要命的是薛晟还把薛闻也约了出来,之后把薛闻往自己这里一带,就自己去挑装备了。
陈俭则以为兄弟俩早就约好一起出来玩,说:“那我们四个一起吗?”
薛均潜继续解释:“我没约他们,大概是凑巧吧。”
陈俭还想再说些什么,薛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往他们这边来了。
陈俭略微把自己往薛均潜身后躲,一双眼很快垂了下去。薛均潜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便挡在陈俭面前,对薛晟笑道:“哥,你今天也有空啊。”
“是有空,”薛晟打量着两人,话锋一转,“听说你把盛虹搞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不欲与他多谈,只说:“嗯,是搞定了。”
然后便要拉着陈俭离开,薛晟却把眼光放在陈俭身上,说:“小俭没学过滑雪吧,正好薛闻也没学过,那你就和薛闻一块跟着教练吧。”陈俭来不及拒绝,又听薛晟说:“我们兄弟俩有家事要谈。”
他这话一出口,陈俭再不情愿也得识趣地离开,薛均潜摸摸他的头,安慰说:“我很快来找你,注意安全。”
陈俭身形虽瘦弱,但在北方男人中还算高,况且beta向来和alpha在外形上区别不大,陈俭在人群中还算惹人注目。但薛均潜比他还高出半个头,此刻在大庭广众下摸陈俭的头,连陈俭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把薛均潜的手拍掉,小声说:“知道了。”
薛晟微眯着眼,觉得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就像亲密无间的小孩子,但事实是,他们早已蜕变成大人了。只是这样相处虽然怪异,放在他们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协调。
薛晟招呼薛闻过来,陈俭这才算回国后真正和薛闻打交道。
薛闻是omega,所以身形小了点,但他气色很好,应该也过得很不错。陈俭朝薛闻礼貌地笑了笑,薛闻也笑,但总让人感觉他的目光并不聚焦于陈俭,而是虚虚投向了身后薛家兄弟。
“听说你签了对赌协议才拿下的盛虹?一年内要是销售额没有达到他们的要求,奇真不仅拿不到融资,还会负上一大笔债务。”薛晟等到只有他和薛均潜两人相处时才说出这番话。
薛均潜自己也没有太大把握,一年的时间实在太短,但也不是不可能,无非是比去年多拿下几个业务单罢了。机会难得,成功了公司便更上一层楼,他绝对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总要试一试吧。”他故作轻松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晟看他不太想聊下去的样子,转话题说:“姑父的身体似乎越来越不好了,你也别总是不回家,现在陈俭都回来了,你总怄气给谁看?”
薛均潜心想,不是怄气,也不纯粹是为了陈俭,是他自己也不想回到那个压抑的家里,他每次回去都觉得难受。陈俭走了,那个家便只是一栋房子,冷冰冰地没有任何感情。
但是这些话他没说出口。
薛均潜笑,点头答应,心里想的却是:在这聊了够久,得去找陈俭了。总不好再让陈俭离开我太久。
他正想跟表哥说些客套话就告辞,表哥却又提了件不大令人开心的事。
“你和薛闻什么时候订婚呢?总是拖着,这样对薛闻不大好吧。”
这个问题薛均潜早已想好怎么解决,但他厌恶别人这样一次次试探他,便含糊地说了句:“我知道怎么做的。”
薛晟微微一笑,打算看接下来的好戏。
陈俭和薛闻在教练的帮助下勉强能笨拙地走两步,没多久两人有点累了,便在旁边休息。
两人没什么话聊,干坐着有点尴尬,薛闻也不想只是出来滑雪,便开口打听陈俭在日本过得怎么样。
“你在日本吃得惯吗?是不是有很多海鲜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好,我吃中餐比较多。”陈俭选择了个较为委婉,却也不算说谎的说法。
“那你在日本有谈过恋爱吗?”
陈俭知道他想打听什么,说来也奇怪,似乎人人都觉得他和薛均潜有些什么。
但是真的有些什么吗?
没有吧。他们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相处的,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陈俭如实回答:“没谈过。”但他也不愿再被这样刺探,起身说:“我再滑会雪。”
薛闻没有得到想要的信息也不气馁,远远见薛均潜和薛晟都过来了,有意看陈俭的反应,便叫住陈俭:“他们过来了,我们四个一起吧。”
陈俭看到薛均潜过来不好再走开,并以为薛均潜要像以前一样,遇到薛晟便要跟他比个高下。不想薛均潜走过来第一句话便是:“我想起家里养的小猫没人照顾,可能得先回去了。”然后便用眼神示意陈俭和他一起走,陈俭听到这话也松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想卷进兄弟俩的纷争。
但是薛晟不肯浪费这已经搭好的戏班子,也有心想看这三人的好戏,便微笑着提议:“表弟什么时候养了猫吗?我记得你从来对有毛的动物不感兴趣的。”
薛均潜还想再说些什么,薛晟又笑着对陈俭说:“说起来,陈俭在北海道待了那么久,是不是很会滑雪?”
他明知陈俭平常连门都不怎么出,现在提起这事,陈俭脸色一变,不想和他说太多:“其实我不太会,玩了这么久也有点累了,还是先回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完他求助似的看向薛均潜,薛均潜立马意会,话还没说出口薛晟又来了兴趣:“那我教你吧,我对这个很熟练。”
“不……”陈俭的拒绝还没说出口,薛晟又对另外两人说:“你们俩也别闲着,均潜,教教人家薛闻。”
薛均潜带薛闻滑了一会雪,可能是薛闻不太自在,只滑了十几分钟就停了下来。薛均潜让他在旁边休息,眼睛却盯着不远处的两个人,一双眼像是要把其中一个人盯穿。
薛闻在旁边尤其尴尬,还不知道怎么和薛均潜相处,就听对方问:“下个月郑家老爷子过生日,你想好送什么了吗?”
薛闻摇摇头,他其实对这些不太懂,但又怕送礼不合别人心意,正在无比纠结当中。薛均潜把视线收回,看着薛闻说:“送宝石翡翠什么的,郑家老爷子应该会喜欢。珠宝店待会我推荐给你,走我的账。”
薛闻感谢地点点头,却又看到薛均潜极为开心地笑着对自己说:“说起来,那家珠宝店老板还是表哥的老情人了。你去报上薛晟的名字,说不定会便宜很多。”
他这句挖苦的话实在明显,薛闻不由得也看向远处滑雪的两个人,像发现了什么豪门秘辛一样,连眼睛都瞪大了。
远处滑雪的两个人并不像表面上一样和谐,陈俭被带着滑了一会就对薛晟说:“我想一个人试试。”
薛晟也立即松开手,但还是跟在陈俭后面。没一会两人划远了,薛晟确定薛均潜看不到自己之后,在后面问陈俭:“你不觉得均潜对你比对别人好很多吗?”
“什么,”陈俭诧异,随后又说,“是很不一样,我跟他小时候玩得好,长大了也这样不是很好吗?”
“但是你们总不可能一辈子这样下去吧,要是以后你们俩各自结婚了,还能这样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结婚了也是这样,跟结婚又没有关系。”
见陈俭如此轻松地说出这话,薛晟想起薛均潜对自己那大惊小怪的样子,并没有再说什么。
等两人换下滑雪服,薛均潜和薛闻已经等在更衣室外了。陈俭自然地走到薛均潜身边,薛均潜微微勾起嘴角,对另外两个人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玩得愉快。”
谁料薛晟又提议:“陈俭回来这么久我们都没正式吃过饭,不然今天去附近好好吃一顿,给陈俭接风洗尘?”
他说话滴水不漏,但陈俭不明白他今天这样缠着自己和薛均潜是什么意思。他被当做借口使了,心里对薛均潜有点过意不去,反观薛均潜却一脸气定神闲地跟人聊天。
薛均潜知道薛晟没安好心,但这一天早晚会来,不如早点把劫给渡了。
饭桌上只有薛家兄弟在讲话,薛闻则知道自己不好插嘴,而陈俭已经巴不得所有人都遗忘了他,只顾埋头吃饭。
薛晟偏偏是个嫌火烧得不够旺的,添了把火让陈俭成为了话题中心。
“小俭,你怎么只顾埋头吃饭,是在日本吃得不够好吗?”
薛均潜听到“小俭”二字眼皮跳了跳,眼神略带不悦地扫过薛晟,然而薛晟并未向他看,只盯着陈俭苍白的面色打趣:“看来还是待在国内好。”
陈俭讨厌被当枪使,回答:“要是真这么想,你也不会成天往日本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本是说薛晟去年为了和日本公司合作三天两头往日本跑的事,但是薛均潜听着就有点变了味。薛均潜想起陈俭刚去日本时,薛晟总是用各种借口拦着薛均潜和陈俭联系,以及薛晟特意让陈俭代替自己出国的事,危机感越发强烈。
薛晟被陈俭讽刺这么一下倒也没生气,特意嘱咐服务员说:“给这位先生准备一份我们这里的招牌菜。”然后又温柔地笑着对陈俭说:“我记得你很喜欢吃这个,就是鱼刺不好挑,不然你恐怕还要瘦上个几斤。”
薛均潜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忍不住捏了捏眉骨。薛闻只是讶异于薛晟居然还会特意记下陈俭喜欢吃的菜,不得不扫视三人一圈,感受到氛围越发怪异,然后迅速低下了头。
陈俭又吃了两口,终于忍不住了,装成很抱歉的样子说:“我家里的猫才生下来没多久,我必须要回去照顾它了,下次有机会,我请大家吃饭吧。”
薛均潜巴不得赶快回去,也起身说:“确实是,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两人忙不迭起身。薛晟也起身,对薛均潜说自己有一份藏酒存在这里,现在想送给陈俭作为回国的贺礼。
他叫上薛均潜和自己一起去取酒,刚出门没几步,薛均潜实在忍不住,拦住薛晟的去路便问:“哥,你是不是喜欢小俭?”
薛晟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说:“小俭啊,确实很讨人喜欢,不过我觉得……”
他顿了一顿,微笑着看向薛均潜:“……也就还好吧。”
薛均潜生生忍住了往薛晟脸上揍一圈的冲动,在爆发的边缘警告薛晟:“你要是只想玩玩,就离他远一点。要是对他是真心的,就不要把他当成你的情人一样挑逗和玩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完用手指往薛晟鼻子前一指,威胁道:“我会盯着你的。”
说罢他转身,连酒也没取,从服务员手上取过衣服,往相反的方向找陈俭去了。
过了会等薛晟取了酒回到包间,薛闻也已经要走。薛晟觉得有趣,还想逗弄下薛闻,慢悠悠感叹道:“看来他们俩住一起了啊。”
薛闻以为他在吃醋,抬起眼睛同情地看了薛晟一眼,然后推门离开。
薛均潜和陈俭连夜开车回家,等到了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薛均潜把陈俭赶去洗澡,自己来收拾行李。他本来想带着陈俭好好玩一顿,不成想遇到另外两人,还吃了一顿不愉快的饭。薛均潜想到薛晟今天在饭桌上说的一番话,越想越生气,但是又不好表现出来,于是一直憋着就变成了委屈,心想今天一定要旁敲侧击一通,把事情给理清楚。
陈俭洗了澡后敲开薛均潜的房门,礼貌地问:“借下吹风机可以吗?”
“……”
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礼貌。
薛均潜灵机一动,把陈俭拉进房间说:“我来给你吹吧。”说完也不等陈俭表态,就把人家强硬地摁在了椅子上。
薛均潜担心陈俭的头发很快就被吹干,便特意开的最小档位,开始扯东扯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天薛闻居然是和我哥一起去的滑雪场。”薛均潜觉得自己的开场白很妙,一下就能检验出薛晟在陈俭心里重不重要。
陈俭心下明了,琢磨了会措辞。
“不过我看,薛闻哥对他也没意思嘛。”
他本意是宽慰薛均潜:薛闻不会成为你的表嫂的。
但是薛均潜一听,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心里盘算一下,开口:“不过我表哥本来就是出了名的爱玩,见到谁都要去撩拨一下,想不到现在他连窝边草都吃,我当然要防着点。”
陈俭听了,淡淡一笑:“你很在意薛闻哥和他吗?”
薛均潜立刻否认:“不是这个!”
虽然他本意即为如此,但急促的语气让陈俭更加觉得欲盖弥彰。他的心突然感到一丝寂寥,不禁想到自己白天对薛晟说过的话。
如果薛均潜真的结婚了,自己是不是会逐渐淡出一个从小到大都很亲近的人的生活呢?他们的感情本就不牢靠,未来又存在太多未知。陈俭从小到大第一次交到这么知心的朋友,却无法避免两人渐行渐远的结局。
他在低沉的电吹风的声音中鬼使神差地问:“你很喜欢薛闻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问了以后又惊觉自己的失态,因为这不是他该干涉的事。
薛均潜的人生应该由他自己做主,他喜欢谁,要和谁结婚,要和谁共度一生,都不能由自己干涉。
他大可随心所欲长成喜欢的样子,而陈俭能做个见证这一切的人,已经是作为至亲至友莫大的幸运。
然而薛均潜真的没有听清楚,他下意识地问:“什么?”
陈俭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他没有听清,本想说句“没什么”,话到嘴边变成了:“你会喜欢beta多一些还是omega多一些?”
薛均潜觉得性别不重要,十分真心地回答:“不重要,无非是有腺体和没腺体,有孩子和没孩子的区别。”
陈俭在听到“腺体”二字时便愣住了,再听到“孩子”时脑袋更加空白。
他真的很想问薛均潜,腺体真的对你而言不重要吗?
但是他知道这是两人之间不可明说的间隙,沉默了会,起身对薛均潜说:“我先去睡觉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公司的新业务提上日程后,薛均潜又忙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陈俭担心这样下去他的胃受不了,便主动承担起了中午送饭的任务。送了几次饭,公司里的人就都眼熟他了,因此平时进出公司也没有受到阻挠。
但是今天薛均潜的办公室罕见地紧闭着门,要是临时开会薛均潜肯定会给陈俭发消息,既然今天没发,陈俭便打算再等一会。
等了几分钟,门从里面被拉开,陈俭抬头,与薛闻意外地四目相对。
薛闻一推开门就看到手提保温盒的陈俭,心下立即明了他是来做什么的,但还是悄悄惊讶于薛均潜居然会这么早就未雨绸缪。他面上神色不变,笑着与陈俭友好地打个招呼,心里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
陈俭猜到薛闻是来劝薛均潜回一趟薛家的,前几天薛老爷摔了一跤,情况不太乐观,刘叔叔那边也打过好几个电话让薛均潜回去一趟。陈俭明白这回薛均潜不是故意不回去,而是公司实在是忙,他走不开。
陈俭甫一进去,薛均潜便说:“我明天就得去医院看看他,听说他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嗯。”
薛均潜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看他一眼,说:“你也跟我一起去。”
陈俭有点犹豫,他并不想在老爷子面前露面,尤其不想薛均潜又因为自己和老爷子吵起来。正想推脱,薛均潜按住陈俭将要打开饭盒的手,安抚道:“你不用和他说什么,只去探望一下就好,其他的我来。”
陈俭不自在地点了点头,把手缩回去了。
等到真正在医院的时候,情况远远复杂得多。薛家老爷当天凌晨并发症发作,被送进了手术室抢救,也正因此,当天薛晟和薛闻都来了。四人这下一打照面,气氛居然莫名剑拔弩张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晟以为老爷子是真的不行了,早上特意穿得一身肃穆的黑,但是一赶到医院,老爷子已经脱离危险了。
他觉得无趣想要离开,刘管家却带着薛闻一道来了。薛闻倒并不怎么惊慌,按理说,薛闻在薛家唯一的靠山倒了,他和薛均潜就更没可能了。
但他此刻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
刘管家满心紧张地问了老爷的情况,然后也顾不得许多,支开其余三人,单独和薛均潜有话说。
薛晟预感即将有一场好戏登台,伸手揽过陈俭,说请他吃冰。
陈俭拒绝:“不用了表少爷,都不是夏天吃什么冰。”
说完还挣脱了薛晟,戒备地看着他。陈俭当然不是傻子,知道薛晟对他没什么好话要讲,便尽量躲避和他接触。
薛晟还是一脸笑意:“谁说不能吃冰了?我说能,就能。走吧,我请你。”
陈俭仍然拒绝:“不必了,我怎么好意思让少爷请我。”
薛晟不笑了,他没有表情的时候总是阴沉沉的,让人看了莫名生出着怕意。他强硬地把陈俭拉过去,一手禁锢住陈俭让他动弹不得,径直往医院外面走去。
薛晟低头与陈俭耳语:“这几天薛均潜很忙吧,我告诉你一个办法,可以帮他解决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顿住脚步,明显不信:“我不想听你胡说。”
薛晟却往后看一眼薛闻,故作神秘地说:“我真的能帮到你们。”
说完也不顾陈俭挣扎,几乎是强迫着陈俭往医院外走。陈俭拧不过,又不愿在公共场合和薛晟这样拉扯,便用力掐了一把薛晟的胳膊,恼怒地说:“你别碰我!就在这里说!”
在薛晟眼里这点反抗不过是兔子咬人一般无用,只是心里稍稍讶异陈俭原来并不是任人欺负的性格。他以为陈俭在薛家做了这么多年的仆人,又在日本孤苦地生活了那么久,应该养成逆来顺受的性子才是。
但是他陈俭这样光明正大地反抗,让薛晟不得不想到:要么他天生就是这样刚烈的性格,要么薛均潜从来没有把陈俭当成仆人养过。
后者令薛晟无比得意十年前的决定,毁掉一个人在意的东西远比直接毁掉这个人更加诛心,也更加令人感到痛快。这样的恨意并不需要仇恨的加持,日复一日扭曲的心理即是最好的温床。
薛晟饶有趣味地盯着陈俭的脸,因为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能看着微妙的表情变化,然后欣赏别人的痛苦。
他说:“姨父立了一份遗嘱,他手里最后的5%的薛氏的股权,还有他所有的个人资产,都由均潜继承,但是唯一条件是,他要和薛闻结婚。”
他特意把最后一句话咬得很重,生怕陈俭抓不住重点。但是让他很可惜的是,陈俭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甚至连惊讶都没有。
“你不觉得很惊讶吗?老爷子居然会立这样的遗嘱。”
陈俭是真的不惊讶,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出老爷子有多希望薛均潜和薛闻结婚。况且,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薛闻是因为和薛均潜信息素契合才被买回薛家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晟不甘心,继续追问:“那他们结婚以后,你怎么办呢?”
陈俭觉得这人今天智力下降了许多,但还是耐心回答:“我就像刘叔叔那样,跟在薛均潜身边。”然后又补充:“我们早就说好了的。”
“你不结婚吗?”薛晟隐隐约约知道了什么。
“刘叔叔也没有结婚。”陈俭反驳。
眼前这个人似乎是竭力找借口,好让别人看不了笑话。但是陈俭认真的神色又显得不是这么回事。
“我还以为他把你留在身边,是因为他对你……”
陈俭摇摇头,沉默了会抬起头说:“他不会告诉别人他在想什么的。”
他从来不会对你说心里话,所以他到底把你放在什么位置上,会不会算计你,会不会放弃你,你都不知道。甚至你都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气氛一下冷了下来,薛晟看到陈俭略微落寞的样子,突然开玩笑:“没关系,我挺喜欢你的,你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我。”
他特意用一种很俏皮的语气,陈俭笑了起来,却摇着头坚定地说:“不行。你那么花心。”
话已至此,薛晟的笑凝固一瞬,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改口挽尊说:“那好吧,等夏天到了我再请你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病房里,老爷子已经清醒了过来。他甫一睁眼便看到薛均潜守在自己床前,然而两人都没什么话要说。薛均潜给老爷子倒了一杯水,用棉签沾水涂过父亲的嘴唇。
他鲜少做这些亲密的事,总觉得尴尬又怪异。
做完这些,薛均潜便要借口公司有事离开,谁料老爷子忽然叫住他商量起自己的后事来。
“我的骨灰你帮我选个好地方埋了,但是牌位要和你母亲放一起。逢年过节,你要记得带薛闻一起祭拜我们。”
薛均潜反而笑了出来:“你真是活着死了都一样会算计。让我拜祭你,你怎么有脸想?另外,我不会和薛闻结婚的,你别再控制我了。”
老爷子并不和他吵,心平气静地说道:“奇真的资金链一直有问题,不然这么多年,你不可能只甘于现在的规模。别以为我这几年管不了你了,我就不知道你签了对赌协议。均潜,我手里还有薛氏一点股份,还有我几十年来各路敛来的钱,我死后就都是你的了。这些钱足够你应对当下的难关。”
薛均潜皱眉望着他,心知要得到这么一大笔钱。必然有一个极为严苛的条件。
“我只有一个条件,你要和薛闻结婚。”
“不可能!”薛均潜厉声拒绝。
老爷子循循善诱:“你和薛闻的信息素匹配度那么高,生出来的孩子必然质量也高,更有可能延续我们家的辉煌。”
“你怎么还是这么恶心?这么多年,你就一点都没有因为我妈的事后悔过吗?她为了和你匹配度高一点,做那么多次手术,最后生生被折磨死。你要还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我活生生揍死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爷子看着薛均潜暴怒的样子,反而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一直以为你母亲是这么死的吗?我告诉你,是她自己选的,她为了你……”
“老爷!”管家从门边闯过来,有心阻止这场谈话继续下去。他看了看床上狞笑的老爷子,一时无比悲凉。然后他竭力冷静地说:“少爷,公司不是还有事吗?”
管家拿起薛均潜脱下的外套就生硬地把薛均潜往外推,嘴里小声说:“你别再惹他生气了。”
然而薛均潜不甘示弱,嘲弄老爷子现在已经管不了他们了:“我不会和薛闻结婚,薛闻也不会和我结婚。你十几年的如意算盘算是白打了。”
陈俭借口上厕所,让薛晟先走。薛晟也知道陈俭对自己或多或少有些怕,没再纠缠。薛晟走到拐角时,看到薛均潜和薛闻正说话,等自己走过去,两人已经双双缄口。他觉得好笑,打了个招呼便说自己要离开。
薛均潜叫住他:“陈俭呢?你把他弄哪里去了?”
看薛均潜怪紧张的样子,薛晟玩笑说:“我拐走了,你尽管找吧。”说完还不待薛均潜发火,又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我又没和他说几句话。兴许他自己跑了也说不准呢?”
薛晟还是一如既往喜欢犯贱,从小到大,他看起来对薛均潜一家人很好,但总时不时挑事,让他们不上不下地憋着一口气。
可惜他还来不及看薛均潜的表情变化,陈俭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身后,阴恻恻地开口:“今天表少爷嘴巴怎么闭也闭不上?”
薛均潜把陈俭拉到自己身边,薛晟把主意打到薛闻身上,用手搂过薛闻,让薛闻动弹不得,然后开口说:“那我就先送薛闻回去了,要是老爷子死了,记得来通知我。”
薛闻被禁锢着上课薛晟的车,薛晟却不老实,直接撕开了薛闻的阻隔贴,问:“谁咬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闻一惊,用手捂住后颈,斟酌了会才说道:“郑家的人。”
薛晟挑挑眉,惊讶道:“你不和薛均潜结婚了?哦?没前途啊。”
薛闻低下头,不愿再掰扯下去,从包里拿出新的阻隔贴,然后下车,转过头从上到下打量眼前这个人,说:“不是,是你们薛家人太危险了。”
陈俭站在病房门口往里面一瞄,刘叔正在服侍老爷子重新躺下。他看起来老了很多,像是披了一张无比疲惫的外皮。
他突然如心灵感应一般转过头与陈俭对视几秒,但陈俭感觉他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穿过自己,到达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刘叔偏过头,陈俭却再也没了进去的勇气。
薛均潜贴心地拉他离开,等到走出医院才泄了气一样,声音飘过来:“他说他感觉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
看起来很是伤心,不知道是真的难过,还是变得惴惴不安羸弱不堪是吸引猎物靠近的方法之一。
陈俭心疼地一下一下抚摸着薛均潜的后背,深切体会到失去父亲的痛苦与无助,并在此刻隐隐约约意识到:这是薛均潜为数不多的需要他的时刻。
陈俭真心安慰说:“我刚刚失去爸爸的时候也很伤心,但是那时候还有你在我身边,我就没那么孤单了。现在你也有我在身边。”
薛均潜闻言轻松一笑,开口便问:“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微笑,毫无顾忌地答应:“当然。”
薛均潜以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情瞬间明媚起来。
他并没有伤心很久就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冷静地分析起利弊。陈俭知道他不再需要自己,心里却忽然感到闷闷的。两人一路沉默,各怀心事上车回家。
今天路上人多车也多,堵车堵了将近一个小时。陈俭坐在副驾已经睡着了一回,睁开眼看了看周围,可以说是丝毫没动。他瞥过一个花店,脑子不太清醒地问了句:“国内怎么过情人节的?”
一旁的薛均潜诧异地问了句:“什么?”
“不,没什么。”陈俭又接着睡过去了。
等陈俭再醒过来,两人已经差不多到家了。
陈俭迷迷糊糊下了车,薛均潜突然拍拍他的后背,他转身,却看到一小捧粉色玫瑰花。
“今天给爸爸买花,顺便送的。”薛均潜笑着说。
花已经不太好了,像是放了很久。
陈俭接过花,把脸贴上去闻了闻:“好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家里好像有个大花瓶,刚好可以放这些花。”薛均潜上回路过花店,买了些花回家,觉得整个家里生活的气息更浓。
“那个花瓶会不会有点大?”
“不会,我来插花吧。”
陈俭怀里抱着小捧玫瑰花,而薛均潜半搂着陈俭,这么亲密的姿态,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晚上吃饭时薛均潜突然和陈俭商量起另一件事。
“之前说换个大点的房子,我早就装修好了,过几天我们去看看吧。”
陈俭疑惑地“啊”了一声,随即又笑:“你给我准备的惊喜吗?”
“你喜欢才叫惊喜。”
“那也太贵重了。”
“什么贵重不贵重的,不是我们俩一起住的吗?”
陈俭觉得今天薛均潜格外会讲话,眯起眼睛问:“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每天都对你很好。”
陈俭摇摇头,开玩笑说:“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让我骑你买的新自行车,还说别人想骑都骑不到。结果自行车刹车失灵,我就骑到花园里新挖的池塘里去了。还好里面没来得及放水,不然我年纪轻轻就要溺死。”
薛均潜像小时候一样“哈哈哈”笑起来,辩解说:“我都说了不让你骑那么快了,你看,你骑快了我就保护不了你。都怪你自己。”
“说得好像你想保护我一样,你根本就是想看我笑话吧!”陈俭着急地嚷嚷起来。
“我后来不是把你拉出来了吗?”
“是刘叔把我们拉起来的吧?你被我一起拽下去了。”
陈俭一说完,两个人都放肆地笑了起来。
薛均潜先敛了笑,严肃地说:“我当时真的是认真想保护你的。”
不知为何,他说完这句话,气氛就突然冷了下来。陈俭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去,对一脸局促的薛均潜笑道:“今晚轮到你洗碗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俭把薛均潜赶进卫生间,自己则卧在客厅看电影。薛均潜家里没电视,陈俭关了灯,用的投影仪。
薛均潜没洗多久,从卫生间里探出头:“陈俭,我忘记拿浴袍了。”
陈俭并不给他拿,打趣道:“你还会忘记这个?”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陈俭在薛均潜身边已经十分放松了。
“都怪你催我,反正我忘记了。”
“客厅没开灯,你可以自己出来拿。”
“我不好意思。”
“我不信。”
薛均潜耍起无赖来:“陈俭陈俭陈俭陈俭陈俭……帮我拿衣服帮我拿衣服……”
被烦得不得了,陈俭终于起身帮他去拿浴袍。薛均潜见这个方法奏效,但还是变本加厉越喊越大声。等陈俭拿了浴袍走到卫生间门口,薛均潜已经噤了声。
陈俭先是敲门,无人应答。他有点生气地打开卫生间的门,想把浴袍直接扔薛均潜头上。然而卫生间里漆黑一片,还混杂着不同的香气,热气也扑面而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对混杂的香气有浓烈的排斥感,他正想转身出去,身体却在转过去的那一刻又被硬生生掰了回来,一具温热的人体贴上来,陈俭闻到一股温暖的花香。
这股花香不甚浓烈,却一下占据主导地位,把沐浴露的香味都盖了过去。
陈俭觉得好受了点,身体本能却是把这人推开,但他的手刚抚到湿漉漉的皮肤,整个身体都被禁锢住了。
下一秒,陈俭感觉到有人轻轻吻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很轻的一吻,不带任何的欲望,让人以为这样的吻只是一个错觉,或者一个误会。
那个人只吻了下就没再做什么了,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谁都没打破沉默,谁都没继续挑明。
陈俭先从温暖的怀抱里挣脱,把浴袍塞给薛均潜,自己摸索着想打开灯。
但还没来得及摁下去,自己的手又被另一只手轻轻覆盖。陈俭一惊,把手抽离了。
“灯坏了,明天我找人来修。”薛均潜说话的声音微微沙哑,让人担心他是不是感冒了。
陈俭习惯性地点头,尽管黑暗里什么都看不到。然后他不太自然地开口:“你……你小心着凉。”
“嗯,”薛均潜的尾音上扬,“你不出去看电影吗?”
陈俭腹诽:不是你让我给你拿浴袍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打开门,右手很平常地抚在陈俭背脊,将他往外推。然而陈俭感觉他的指尖沿着自己的后背往下滑,引起一阵似有似无的痒意,他弓紧身体,还嘴道:“你怎么连这个也要管着我。”
陈俭重新窝在沙发里,眼睛却总是无意往那捧玫瑰花上瞟去。
他拿不准薛均潜的意思,因为在他看来,刚刚的一切都发生得毫无预兆。往前的十几年里,他们已经习惯生命里有彼此的存在,但未来的几十年里,他们将以什么身份继续相伴,陈俭以为这是早就约定好了的。他想不清楚这究竟是不是薛均潜的心血来潮,倘若是,陈俭仍旧会顺从他并献上自己。
薛均潜还待在浴室里好一会没有出来,他亲了陈俭一口后才清醒过来,继而整个人不知所措。
自己怎么突然吻陈俭了?
陈俭会怎么想自己?这根本就是骚扰吧。
待会出去怎么缓解尴尬?
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今天会如此反常,或许是因为这几天各方总是提及自己的婚事,而思来想去他居然觉得陈俭是最合适的人选。
陈俭长得好看,性格又好,关键是从小到大薛均潜身边只有他一个亲密的朋友。
但是这些并不足以让薛均潜做出刚才出格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要一想到陈俭将来会离开他,薛均潜心里可怕地升起一种变态的独占欲。
陈俭以前就是他的,他想当然地以为自己未来时时刻刻都能霸道地独占陈俭。
薛均潜把陈俭碰过的浴袍披在身上,衣物摩挲肌肤带来的触感竟然让他开始想到陈俭削瘦的双手。
陈俭的心思已全然不在电影上面,薛均潜从浴室出来时,便看到陈俭歪斜地倒在沙发里,电影的光忽明忽暗,而陈俭出神地望着某一处。
薛均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一刻忽然陌生地感知到,在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时候,两人早已踏上旅途未知的相反列车。
他悄悄坐到陈俭身后,刚想用双手蒙住陈俭的眼睛,却被陈俭用手腕挡住,接着他说:“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怎么总是这么幼稚?”
薛均潜笑,心却像是一下子坠了下去一样,沉沉地好久起不来。
“我以为你在发呆。你不看电影了?”
陈俭无所谓地直起身子,目光重新回到电影上。
“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陪他看了会电影。电影里说着薛均潜听不懂的语言,他没耐心看,悄悄把目光投向陈俭。陈俭敏锐地察觉到薛均潜的目光,微微把头偏到另一边,问:“你看我干什么?”
薛均潜被发现了也不害羞,立刻收回目光,小声说:“电影太无聊了。”
陈俭“哦”一声,把灯打开,然后暂停了电影。
“你先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陈俭说完便起身回了自己卧室,把门反锁了。等他洗完澡再来客厅喝水,发现薛均潜还坐在原来的位置,放着刚刚看的那部电影。
见陈俭出来,薛均潜关心地问:“还没睡?”
“嗯。”陈俭放下杯子正要回房间,却听到薛均潜又说:“我有事想和你说。”
陈俭脚步一顿,然后走到沙发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今天我问过医生了,她说爸爸很可能熬不了多久,”薛均潜说着,眼里的难过快要溢出来了,“我以前总觉得他一直都会现在我的对立面打压我,但是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他也会离开我。”
陈俭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想像小时候一样一下一下抚摸他的后背,却意识到这样的动作现在太过逾矩了。迟迟等不到陈俭安慰的薛均潜心中稍微失望,随后抬头看向陈俭,不巧正看到陈俭伸出左手,像要安慰自己的样子。
陈俭的衣服因为手臂抬高而向上缩,露出一小截白洁的手臂,和一条蜿蜒而上的、看起来有段时间的疤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条件反射地抓住陈俭这只手臂,力道大到陈俭身体向薛均潜那边倾斜。
“这是怎么弄的?”
薛均潜第一次看到陈俭身上有这样一条疤,语气紧张而尖锐。陈俭把手悄悄缩回来,薛均潜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以前在日本不小心弄的。”陈俭解释。
这样的解释糊弄不了薛均潜。他继续追问:“谁弄的?怎么一回事?”
他看起来是真要把所有东西都问清楚才罢休,陈俭继续说:“在日本的时候,不小心闯进他母亲的房间,他母亲发了疯,用蜡烛烧的。”
“不过我没事,很快就被薛晟救出来了。”
薛均潜听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陈俭在日本过成这样吗?他当时也就十几岁吧,被一个疯子这样对待,是不是很痛,后来是不是做了好几次噩梦?
但是他同时也想,自己不在陈俭身边的时候,也会有其他的人保护陈俭吗他忽然对自己对于陈俭的不可替代性产生了怀疑。
“那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薛均潜轻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摇头:“没有了。”
薛均潜生生止住了查看陈俭其他地方的冲动。
“过几天我找人问问,把这个疤去掉吧。”
陈俭还是摇摇头,笑着说:“又不是什么影响生活的东西。”
他笑薛均潜的较真,薛均潜的心却被闷了一下。
“陈俭,以后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薛均潜问出这个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陈俭觉得这个问题太过简单,顺口说出:“当然啊。”
他说出口的一刹那,笑容很快从脸上消散,过了几秒,他认真地说:“不会。”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各坐在沙发的另一边,不约而同思考起这个严肃沉重的问题。
薛均潜率先打破沉默:“陈俭,跟我结婚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地身体一颤,然后惊恐地对薛均潜说:“不行……我们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我喜欢你,难道你不喜欢我吗,”薛均潜用一种轻松的口气讲述道理,“如果我们相爱,为什么不能结婚?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陈俭愣愣地摇头:“我对你不是那种喜欢,而且,你已经有婚约了。”
“婚约的事,长辈根本没有正式定下来,而且我和薛闻都觉得不作数,我们都有自由恋爱的权利,”薛均潜快速舔一下嘴唇,他觉得说这番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剧烈燃烧,“如果你对我不是那种喜欢,可以试着和我培养吗?我真的……我受不了和你分开。”
陈俭像是要哭了,尽力平稳自己的语调:“那你对我也不是那种喜欢啊……你嘴上说不想和我分开,但是也是你把我丢在日本……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陈俭愤怒地控诉,在薛均潜先一步碰到自己之前把怀里的抱枕一摔,然后趿着拖鞋回到房间,把房门用力一甩。
薛均潜目瞪口呆地看着陈俭发脾气,既有一种“原来陈俭还会这样”的惊奇,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闷——为了他十年前的错误决定。
陈俭闭着眼睛,却出奇地清醒。刚刚发生了事情都如此不真切,让他怀疑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他越来越摸不透薛均潜,也越来越迷茫。
一阵敲门声响起,薛均潜的声音透过门坚实有力地传来。
“陈俭,我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人回答。
“对不起,陈俭。我以为你能接受这些。”
陈俭已经起身把门反锁,和薛均潜隔着一扇门。他嗫嚅着开口:“你不要总是这样玩弄我了。”
薛均潜沉默半晌,就在陈俭以为他已经离开时,他忽然又开口,却带着一股哀求的意味。
“我不是想玩弄你,我真的很认真,”薛均潜小心翼翼地问出两人之间的禁忌,“你是不是还在因为我把你送去日本伤心?”
“我是真的没有办法,”薛均潜把额头贴在门上,无力地说:“舅舅说治好我的腺体,条件是我去日本待十年。可是后来他们改变了主意,让你代替我离开。当时已经是治疗的最后一个阶段,我没有办法拒绝。你知道一个腺体有问题的alpha会受到怎样的歧视吗?”
腺体病通常是先天的,在当时需要大量的特效药长期治疗,特效药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不说,还难以稳定供应。薛氏药业当时持有大量的腺体药专利,但薛氏内部早就一分为二,虽不至于敌对,两方的业务已经逐渐分离。腺体药的大部分专利都被攥在薛家舅舅手里。因此,想要治好腺体的先天缺陷,薛均潜父子不得不暂时妥协,条件便是治好病之后,薛均潜前往日本,不能接触任何公司的事,十年内也不能回国。这样一来分明是将薛均潜排在了薛氏接手人的身份之外。
这本是两方早就商定好的结果,薛均潜也明知这十年不过是父亲和舅舅夺权的牺牲品而已。他本没有什么所谓,接手薛氏也并非是他必行的一步。
他自己都接受了与陈俭的十年分别。
但是真正分别的前一天,他被突然告知:舅舅决定让陈俭代替自己去日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的变更自然让父亲无比欣喜,父亲一口答应,薛均潜却无比抗拒。
“一开始就是要我去日本,现在为什么换成了陈俭?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父亲一脸冷静,对他的反抗早有预料。
“均潜,不是我要让陈俭代替你的。而且陈俭是个什么东西?一个beta,当当玩伴就算了。”
“你少替我安排我的人生!你自己的人生那么恶心就算了,你还想把我变成跟你一样的人!”
父亲不怒反笑,像看一只狗崽子一样轻蔑。
“我确实恶心,可惜你还没办法操控你自己的人生。薛均潜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这样闹下去,我有很多办法让陈俭悄无声息地消失。你要是听话,以后整个薛氏都是你的,你还有什么得不到的呢?”
薛均潜从未觉得父亲如此令人作呕过,他忍着恶心反击道:“我对薛氏不感兴趣。你当初得到了薛氏,不也还有得不到的东西吗?我妈妈……”
他话还没说完,脸上先挨了刺痛的一巴掌。
父亲的身体因为用力扇了薛均潜一巴掌,正收不住力向前微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看他这虚弱的模样,出声嘲讽:“妈妈走了以后你不也到处沾花惹草,你就是因为身体废了才只有我这一个孩子吧。要不是因为这个,你何苦拉下脸求别人治我的病?”
门被突然打开,在撞到墙后又反弹回来。薛均潜的心在这一刻被高高悬挂起,久久没有落回原地,仿佛之下是置有铡刀的断头台,是锋利得可以刺穿心脏的刀山。
他甚至不敢回头确认来者是不是陈俭,正如他不敢确认这无力躲避的劫难。
“老爷,该吃药了。”管家一脸沉痛地看着这两人,似是两人的争吵也无形中伤害了他。
老爷放下最后的狠话:“你去了日本,以后怎么接管薛氏呢?”
薛均潜已经麻木了,但还是倔强地摇头:“我没说我要接管薛氏。”
“那你就这么肯定,十年后你回来,你和陈俭还能和现在一样?”
见薛均潜不说话,老爷子继续说:“肯定不会一样的。你去了日本,什么都做不得,十年后回来就成废人了。一个成了废人的alpha,谁还瞧得起你?就算陈俭瞧得起你,你瞧得起你自己吗?”
薛均潜咬着嘴唇,竭力克制自己不失控。
“而且,他们指明了要让陈俭去日本,他要是不去,我们就得不到以后一个疗程的特效药,你的病也治不好。你不会还想过那种被欺负被歧视的生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一愣,说不出反驳的话。
“我是为你好。”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说,随后被管家搀扶着离开。
两人从余光中消失之后,薛均潜恍若受到重击一样,身体立刻失了力瘫倒在地。良久,管家走回来想把他从地上扶起,但是薛均潜死死地抓住管家的手臂,低声呢喃:“我不知道还怎么办……”
管家心疼他,安抚说:“少爷,陈俭不会恨你的。”虽然他并拿不准陈俭的想法。
但薛均潜倏地抬起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仿佛希望重现。
“对……我对陈俭那么好,陈俭不会恨我的。”
薛均潜依靠着管家站起,尽力忽视发软的双腿,一边往房间里走想去整理仪容,一边对管家说:“我想和陈俭出去玩会,就我们两个,你安排人送我们回来就行。”
管家看他这幅神经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开口:“今天还要出去吗?”
“一定要出去,”薛均潜把眼泪抹掉,眼睛依旧一片红,“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不在一起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俭离开以后,薛均潜如愿得到了特效药,选了个离家很远的大学,此后连家都没回过几次。本来老爷子已经给他在薛氏打通了人脉,毕业后可以直接进管理层。然而薛均潜早就盘算好了自己的事业。
刚开始创业的那几年没有资金支持,好几次都以为干不下去了,所幸奇真在技术方面不弱,薛均潜到处攒饭局拉投资,奇真才堪堪度过了危难,现在正往好的方面发展。
别人只会觉得奇真的崛起或多或少跟薛家有关,但事实是薛均潜靠着自己的打拼才做成了这番事业。
陈俭回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可以坦然地拒绝一切诱人的条件,不顾一切地站到陈俭身边去。可是他根本不知道陈俭是否能接受自己。
好像人生怎么走都无法与陈俭有清晰的交点。
薛均潜轻轻用头砸门,在寂静的深夜发出沉闷的声音。
“陈俭,你要怎么样才能……”
他静默了会,忽然抽泣出声,像个怎么也解不开题的无助小孩。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把这句话说完。
他想要陈俭做什么呢?原谅他?接受他?或者只是简单地把门打开,然后听完自己的解释吗?
如果一切只是这么简单,那他们分别的十年又颜面何存?
他该庆幸,自己与陈俭仍旧是彼此在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也该痛恨,若干年里建立起来的信任与感情将随着时光一同消逝。
再过几十年,他们将以怎样的心情回忆起年少时这点微不足道的情分呢?
陈俭忽然把门打开一条小缝,一双眼睛怯生生地盯着薛均潜:“你刚刚在浴室,是不是亲我了?”
薛均潜一愣,随即说:“是。”
“那你刚刚在沙发,跟我说那些是什么意思?”
薛均潜低下头,道歉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你反应会这么大。我是说,我很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一口气说出来,说完后脑子忽地轰隆一声,像机器卡住了一样,怎么也运转不起来。
他唯一还有意识的是,自己得听清楚这个人的回答。
然而陈俭摇了摇头:“你不会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呢?家世,信息素,资金,我什么都没有。你对这样的我说喜欢,是不是因为愧疚?”
薛均潜出声否认:“不是,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你会后悔这么做的,”陈俭态度坚决地拒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只会在追逐利益这件事上有清晰的认知,陈俭早就领教过一次,这次他选择主动逃避,抹杀微渺的几率。
薛均潜以为这是失去陈俭的前兆,他打出最后的底牌:“你今天才说过,要一直陪着我的?你只是哄我的吗?”
“我没有哄你,”陈俭说,“我会一直陪着你,就像刘叔陪着老爷一样。”
薛均潜偏执地想到很久以后。
陈俭遇到其他人,然后他们相爱,结婚,组建自己的小家庭,最后顺理成章地离开自己。
这怎么是永远陪着自己?
薛均潜不敢再想下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几次后,对着里面不再出声的人说:“陈俭,好好睡觉吧。晚安。”
第二天陈俭临近中午才醒过来。他昨晚睡得不好,总是梦到些奇奇怪怪的场景,天蒙蒙亮时他忽然从梦里惊醒,看着外面将晓未晓的天色,心底生出些被抛弃的寂寞来。他想起床,却听到房外窸窸窣窣的声音,估计是薛均潜也起来了。
应该是公司有急事,不然他不会起这么早。于是陈俭又重新回床上躺着了。听到薛均潜出门的关门声,不知怎么地又从床上爬起来,往窗外探了个头。
这会首都春季要走不走,空气里居然带着些许湿润,今天大概是个雨天。陈俭只穿着睡衣就趴在窗台边,等待薛均潜走进空无一人的楼间过道。
等了约莫三四分钟,薛均潜出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再是少年时期略显瘦弱的模样,腺体恢复正常以后,他也开始正常发育。他走路很快,大概是真的很忙,所以就连走路也在赶时间。但是他和陈俭走在一起的时候,陈俭从来没觉得他走得快过。
而且他在公司很凶,应该是那种光凭脾气就让大家都不敢得罪的老板。陈俭去给他送饭时,大家对陈俭的眼光先是好奇,后来都不敢正面看他。可能是怕自己跟薛均潜告状吧。
陈俭想到这里忽然笑了一笑,心想:我才不会告状呢。我自己有时候也怕他。
薛均潜逐渐走远,他只是拐了个弯,陈俭的视线就被四季常青的树木挡住了。但是他还是趴在窗台上,望着薛均潜消失的那一点,惆怅出神。
过了会,他重新回床上躺着,又想起什么似的,紧张兮兮地打开手机,微信第一个便是薛均潜刚刚给他发的信息:今天中午不用给我送饭了。
他们昨天那个样子,薛均潜也知道让陈俭今天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给自己送饭会让双方都尴尬。
陈俭像泄了力一样直直地倒在床上,手里无意识地攥着手机。他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看着外面越发阴沉的天色,祈祷今天不要下太大的雨。
手机忽然嗡嗡地想起来,陈俭拿起一看,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但是他很清楚是谁打开的。
薛晟一开口就是约他见面,陈俭自然拒绝。
“陈俭,我找你是为了薛均潜的事,顺便吃顿饭,你来吗?”
陈俭略微犹豫:“薛均潜的什么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边的薛晟笑出声:“你来了我再告诉你。不过,我要是不这么说,恐怕你都不会跟我出来。”
“……”
见陈俭不说话,薛晟又问:“我去接你吧?你会坐地铁吗?”
其实这段时间薛均潜已经在慢慢帮助陈俭适应国内的生活了,现在没有薛均潜,陈俭一个人生活也完全没问题。
“我能坐地铁。”陈俭回答。
“哦,”对方学着他认真的语气,“那我等您哦。”
两人在约定的餐馆见面,薛晟一坐下便拿起菜单点了几个菜,嘴上说着“你的口味没变吧”,手上还是把菜单递了过去,陈俭没接,两人沉默着吃饭。薛晟不主动说薛均潜的事,陈俭也不主动问,他不想显得自己有多紧张薛均潜这个人,让别人看笑话。
薛晟看陈俭快吃好了,开口问:“你过几天要搬走了是吗?”
“什么?”陈俭惊愕。
“我想也是,”薛晟改口,“均潜不会让你搬出去的,他只会自己搬出去。说起来,他已经物色好了一栋别墅,估计是他和薛闻的婚房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把手中筷子放下,不再说话。他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只好抽了一张纸巾擦嘴,却无意识把纸巾攥得很紧。薛晟看他皱着眉,拿起水呡了一口,眼睛却一直看着陈俭。
“均潜和薛闻结婚我一点都不意外。你知道吗?最初老爷子要治均潜的病,就是因为一个释放不了信息素的alpha,在社会上就是一个废物。均潜因为生病,上学的时候受了不少歧视。后来我们以让你去日本为条件,换他最后一个疗程的药,听说他还难过了好一段时间呢。不过这十年里,他给你打过电话,见过你吗?”
薛晟忽然笑起来,很愉快的样子。他像一条毒蛇肆无忌惮打量猎物一样,明明坏得很明显,却还要把自己伪装在草丛里。
“人或多或少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放弃一些东西,这个道理我很早就明白了。普通人尚且如此,站在这个位置上的我们当然会失去更多。但是,我还是很痛苦。”
从前在日本,陈俭被薛晟的妈妈虐待过一段时间,后来薛晟把他救出去的时候,薛晟也跟他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具体内容已经不记得了,陈俭现在只能想起薛晟眼里的痛苦与扭曲,大概是在控诉他的父母。陈俭昨晚没怎么睡觉,头疼得很,开始收拾东西,不耐烦地问:“你什么意思?”
他预感到薛晟的突然发疯,与自己的命运有种挣扎不掉的联系。
薛晟笑得更开心了,吊儿郎当地说:“我们不是在叙旧吗?你在日本,我可没少照顾你。”
陈俭默然,在日本那段时间,薛晟确实对自己照顾有加。但他不愿再与薛晟浪费时间了,起身便要离开。
“薛均潜的易感期和薛闻的发情期是同一天,”薛晟示意陈俭听自己把话说完,“把这两个日子控制在一年之中的同一天可不容易啊,姨父确实煞费苦心。”
陈俭身形一顿,第一反应便是问:“是药物控制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晟看他一眼,看穿一切地说道:“对身体确实不好,但是只要停止用药就没事了。”
然后又嘲讽地说:“有时候,alpha和omega连对自己的身体都没有控制权。腺体的存在,也不知道是福利还是灾祸。”
“Beta的人生也并非一帆风顺,相比你们,我们会更多地面临职场上的歧视。所以,说福利或灾祸都不恰当。腺体只是一个器官,也并非是必要的器官,它本身并没有任何意义。”
“道理我都懂,陈俭。但我还是……”薛晟不再继续说,指指外面阴沉下来的天说,正想询问陈俭要不要送他回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薛晟神色复杂地看一眼陈俭,“老爷子去世了。”
陈俭没想到老爷子去世得这么突然,打开手机,却还是没有收到任何信息,来不及失落,便听薛晟说:“老爷子去世,你先别急着去医院,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他的言下之意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私底下与陈俭有联系。陈俭有点担心薛均潜能不能一个人挺过去,但冷静下来,自己当做不知道最好。
薛晟示意陈俭坐下,然后对陈俭说:“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陈俭坐下,心思却已经不在这场谈话之上。
“你愿意和我去日本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惊惧地抬起头,只见薛晟继续说:“薛氏年底和北海道有个项目合作,我需要去日本常驻。你放心,到了那边我一定会照顾好你,不会再有之前的事发生了。”
“你疯了?”陈俭问。薛晟突然问自己愿不愿意和他去日本,这样显得好像他们很要好一样。而且,就算他们关系比现在要好,陈俭又怎么会为了他而离开这里呢?
薛晟目光黯然,谈判一样说:“这件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太匆忙了,你放心,到年底我一定会好好安排,这期间你也可以再好好想想。”
陈俭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坚定了现在的想法。
薛晟直勾勾地盯了一会陈俭,然后上下打量,随即一笑:“你不会觉得薛均潜是你在这里的靠山吧?老爷子一死,不知道有多少人逼着他和薛闻结婚。况且,奇真是均潜这么多年的心血,他也不忍心让奇真就这么毁了吧。”
他怜悯地看陈俭一眼,仿佛他仍旧拥有十几年前主宰别人微不足道命运的权力。
“他以前能为了自己放弃你,你怎么就肯定,他现在不会这么做呢?”
接下来一整个星期,陈俭都没有见到薛均潜,薛均潜也没发过任何有关的消息,陈俭只能通过电视上的报道知道零散的信息。
老爷子去世的消息轰动了整个首都的上流圈子,并非因为他生前有多叱咤风云,而是因为他死后遗留的巨额财产,和令人瞠目结舌的遗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俭再次见到薛均潜,发现这人头发长到能遮住眼睛,眼睛下也积了种种的黑圈。他有些心疼,从厨房里盛了一碗驱寒的汤,温声问:“事情都忙完了吧?”
薛均潜不说话,颓废地往前扑到陈俭怀里,像失了生气的玩偶挂在陈俭身上,低声问:“你都知道了?”
陈俭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嗯,电视上报道了。”
薛均潜没有反驳,闭着眼把陈俭推倒柔软的沙发上,然后把头枕在陈俭肚子上,贪婪地汲取着外界的温暖。他们都应当意识到这动作的不合适的,但是没有人提出来。
“他真是死了也不让人安生。”薛均潜评价。
陈俭附和:“是啊。不过,你这么聪明,一定能解决问题的。”
他像哄小孩一样哄薛均潜,尽心尽力扮演一个谆谆的诱导者。
一份遗嘱,要求自己的儿子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活,正常人也难免觉得太过不近人情,甚至到了违背人伦的地步。
大家都在猜测薛均潜会不会妥协,因为这笔钱确实能够解决奇真的燃眉之需。陈俭也觉得,薛均潜应该接受这份遗嘱,但是他没有说出口,因为自己根本左右不了薛均潜的人生。
薛均潜在陈俭肚子上趴了一会,然后拿过已经冷掉的姜汤一饮而尽。
“这周日你有空吗?我带你看看房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房子?”陈俭心跳变快。
“不是之前说,换个地方住吗?”薛均潜反问。
“哦,是吗。”陈俭心想,看来薛均潜早就做好打算了。
他真不愧是薛家人。
不知怎么,陈俭心急有些许失落。他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心里还是忍不住地难受。
他安慰自己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自己也深知这一点,但是一次次地被这么亲近的人放弃,谁又能做到内心毫无波动呢?
他甚至想,薛晟又一次预判了薛均潜的选择,他现在一定很舒适自在地等待自己主动投入他的怀抱吧。
他立即有点恶心和失望,为人类身上永远不可能改变的、自私的阴暗的恶意。
薛均潜注意到他异常的沉默,不再把身体埋在陈俭身上,反而拉过陈俭的手紧紧攥着。陈俭感受到薛均潜手心的温度,这才回过神来,挤出一个笑容:“我就是……为你觉得高兴。”
他在心中安慰自己:薛均潜和谁结婚,都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日的薛均潜也要加班,他最近忙了很多,连现在这个小公寓也回不了几次。陈俭在心里算着他还能享受多久与薛均潜共同生活的日子,一根手指都不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贸然将一个人从你的生活中剔除当然会觉得不习惯,这些都是正常的,自己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不同的是,陈俭已经了解了事情的走向,因此也在蓄意训练,避免再产生那样剧烈的反应。
陈俭坐在咖啡馆,望着外面奔走避雨的行人,孤寂之感蓦然涌上心头。
薛晟约他见面,并保证是最后一次打扰陈俭。陈俭不好再拒绝,坦然赴约。
他定了一个下午三点的闹钟,并准备不论到时候薛晟说什么,自己也要甩开他赴薛均潜的约。
薛晟迟到了半个小时,此时是下午两点半。陈俭并不在意薛晟不走心的道歉,他巴不得薛晟不要来呢。
“你要和我说什么?”陈俭冷着脸问。
“现在外面都闹翻天了,”薛晟一边说一边观察陈俭的表情,“老爷子真是死了的骆驼比马大,谁知道他这些年能揽这么多财呢。”
“那是因为他确实厉害,要不是因为你回来了,他还能在薛氏的第一把交椅上坐一辈子。”陈俭讽刺地说。
“是啊,毕竟我生下来就是为了这个的。陈俭,创造一个夺权的机器,是每个薛家人都会做的事。虽然老爷子不是真的姓薛,但薛家人的本领他学了个实打实。”薛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望着窗外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陈俭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能看见隔着一层咖啡馆的玻璃,一位正在大声训斥儿子的父亲。从穿着来看,他们并不富裕,可能也正因此,这位父亲才会为了儿子开胶的鞋而格外生气。
陈俭的心不知为何抽痛抽痛地,立刻把目光收了回来,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可怜啊,原来穷人的生活是这样的。生活在这种家庭里的小孩,真的能感受到父母的爱吗?”薛晟转过头对陈俭笑,但认真的语气像要和陈俭把这个问题讨论得一清二楚。
陈俭扭过头,一言不发。他就是薛晟口中穷人家的孩子,但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父亲的爱。薛晟刚刚的话,不仅有失偏颇地冒犯了陈俭,更让陈俭觉得这个人来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一个高高在上俯视众人的世界。即便这样,陈俭却瞧不起他。
“我父亲,和均潜的母亲,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可惜他身为一个alpha,却先天腺体残疾,散发不了信息素。均潜得的也是同一种遗传病。”薛晟不知道为什么,说起一些他从来不会对别人说的事。
陈俭抬眼看他一眼,却没有制止薛晟说下去。
“当时还没有研究出治这种病的药,所以他半辈子,都以一个废物的身份活着。一直到他在日本遇到了我母亲。我父亲说,爷爷花了大量财力都没能在国内找到一个家世和信息素都与父亲匹配的人,正要放弃时,我父亲遇到了我母亲。”
“他把我母亲骗得团团转,骗她生了一个又一个,但是,只有我……只有我的信息素是最符合父亲期待的,所以也只有我,被他荣幸地带回来,享受一个少爷应有的荣光。你知道我的那些兄弟姐妹都去哪了吗?他们都是薛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一个一个地,被做掉了。”
陈俭心疼地看他一眼,眼前浮现不好的回忆,颤抖着声音问:“那我们在日本见到的那个女人,她是……”
“我母亲。”
陈俭一时无法呼吸。他在日本,多数时候被关在一栋阁楼的地下室里,但薛晟偶尔回日本探望那个女人时,也会顺便带陈俭出去走一走。
女人被关在阁楼最顶上,薛晟带陈俭去探望过。房间里只有一扇小小的铁窗,外面被密密地围了一圈铁丝,而且整个房间所有的地方都被铺上厚厚一层棉布,像是防止被关押的人自杀。
陈俭不敢上前,便远远看到里面的女人在门打开的一瞬尖叫着从黑暗里冲出去,她没跑几步就被保镖拽回去了然后房间里传来陈俭听不懂的日语,薛晟再出来时,衣衫被扯得狼狈不堪。陈俭敏感地意识到这个女人是薛晟的秘密,因此闭口不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今再想起来,淡忘的记忆一下复苏,陈俭惊觉薛家人的残忍与冷血。
眼前的薛晟却是完全平静的,甚至一点作为儿子应有的怜悯也没有。陈俭身体的不适更加强烈,想找借口离开这个地方,定时三点准的闹钟响起,他起身说:“抱歉啊,我……”
“要回家了?”薛晟打断。
陈俭点头,薛晟却也起身,用生硬的语气对陈俭说:“走吧,我送你。”
陈俭坐在薛晟车里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薛晟把车里温度调高,然后温柔说道:“你看起来身体不舒服,要不要休息一下?”
陈俭心情复杂地摇摇头,把头扭到一边,不愿再交流。
等过了会陈俭睁眼,发现眼前的路十分陌生,他惊醒过来,厉声质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薛晟不慌不忙地回答:“不是带你回家吗?那栋大别墅,不就是你以后的家了?”
“你怎么知道别墅在哪里?你到底想做什么?”陈俭脑子飞速运转。从上一次见面开始,薛晟似乎就在有意无意地暗示薛均潜会和薛闻结婚,陈俭并未放在心上,因为这件事是如此自然而然。但现在看来,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薛晟看了看时间,毫不避讳地说:“有人想要设计薛均潜和薛闻,他们现在应该就在那栋别墅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很快又补充:“这件事我没有插手,我顶多是袖手旁观而已,你别误会。”
陈俭完全不在意他的态度,脑子里只想着薛均潜的安危。
“那你现在想干什么?停车,我要下去!”
薛晟摇摇头:“我是送你去别墅,你别不识好歹。还有,你最好不要报警,这件事捅出来薛均潜也得和我们一样丢脸。”
陈俭稍微冷静下来,他的身体在无意识地发着抖,薛晟分神看失态的陈俭一眼,心中酸涩:“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薛均潜的易感期和薛闻的发情期是同一天。可惜这件事都是老爷子在暗中控制,这两个人都不知道。”
Alpha和omega都处在热潮期,双方都会变得有攻击性且意识不清,所以经常有热潮期内过失杀人的事件出现。陈俭担心就这样把两个人关在一起,这两人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薛晟把车子停在路边,让陈俭稍微冷静一下,然后问:“你现在要去别墅吗?你去救他们的话,老爷子就给均潜的遗产可就泡了汤了,你要是不去救他们,他们谁死了也不一定。当然,也有可能睡在一起,你总不好去打搅吧。”
他顿了一顿:“毕竟,薛均潜又没什么对你忠诚的义务。”
陈俭呼吸稍顿,有一瞬竟然不能思考。
薛晟早就知道薛闻已经和郑家的人勾搭上了,薛闻要是想清清白白地嫁进郑家,恐怕拼了命也要把薛均潜打残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相比于两个人的性命,薛晟更关心陈俭的选择。他面上还笑着,心中忐忑不安到了极点:“陈俭,你要去别墅救他们吗?”
薛晟当然不可能出面,他能把这件事告诉陈俭,然后送陈俭去别墅,已经仁至义尽了。
陈俭呼出一口气,很快便在冷空气中形成一小团白雾。他望向笑得僵硬的薛晟,用十分恳求的语气说:“你可以送我去别墅吗?年末……我会跟你去日本的,作为交换,你可以给奇真提供资金吗?”
薛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而他不知道,陈俭有没有注意。
薛均潜再睁开眼,已经感觉到自己浑身像火烧一样,于是他想站起来,走到浴室淋冷水。
他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被算计了,心里忍不住一阵一阵地抽痛。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的痛苦与意识逐渐沉沦的含混同时充斥在大脑里,薛均潜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
栀子花的香气充盈了整个浴室,薛均潜不断地用冷水从头淋下,但是整个人在冰火两重天里受的刺激太大,眼前的一切都很不真切。
似乎是有人在外面砸卧室的门,薛均潜强撑着往外望去,堪堪看见门被合上,而地上的omega已经不见了。
陈俭跟别人串通好了来骗自己,哪怕是不愿和自己在一起,也不能用这种手段拒绝。薛均潜偏执地想,怎么陈俭就是不肯放心地把事情交给我呢?我已经不再受人摆布了,我可以舍弃很多唾手可得的东西,为什么陈俭还是不相信我?
他不止一次地后悔当初答应将陈俭交换去日本,现在,他的后悔更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刚外面那个omega,薛均潜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他撑在洗手台上缓了缓,身体的燥热感只增不减。
他知道身边不少人换伴换的勤快,甚至都不能称为伴儿,不过是各取所需的盟友罢了。只是这个盟友仅限于在床上结盟。
薛均潜不愿意找人,觉得恶心。或许是受了父亲的影响,也或许是潜意识里就接受不了别人,他这方面的精力都通过手或者工具解决了,因此相比其他人,一定是他手上功夫更厉害一点。
他知道alpha在易感期里随时会失控,便把金属做的花洒顺了下来,想了想又把外面有一层金属的水管扯了下来。他是担心还会有别的omega被送到自己床上。
太阳渐渐沉下去,电路被切断,房间里一片漆黑,但omega残留的香气却经久不散。薛均潜把自己反锁在浴室里,背靠着门,独自忍过一阵一阵的炙热感。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两种不同的香气混杂交融,最难熬的时刻即将来临。
薛晟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疾不徐地带着陈俭往别墅走去,还不忘和陈俭说薛均潜为了这栋别墅花了多少心思。
“你知道吗?他有一天半夜还在问我,你在日本住什么样的房子,会喜欢什么风格。这些我统统答不上来,不过他肯定是纠结了很久,才放下脸面问我的。”薛晟状似轻松地说出这些,全然不提自己隔了一天才回薛均潜消息。
陈俭没有答话,只顾着往楼上走去。薛晟拉了一把陈俭的手臂:“你再花些时间听我说些话吧,反正你都来这么晚了,早点救晚点救都没什么区别。”
陈俭心一急,将胳膊抽出,甩手给他一个巴掌,薛晟没意料到,差点被甩下楼梯。
薛晟摸摸半边发痛的脸,看着陈俭急不可待地跨步上楼,出声说:“我是说,薛闻已经被人带走了,房间里就他一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怒视他一眼,薛晟无所谓地摊摊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语气要多无辜有多无辜。他话音未落,陈俭已经匆匆地往楼上奔去。
也不知陈俭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他跑得那么快,把薛均潜的事看得那么重要。
薛晟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因为他看到站在高处,手持铜花瓶的陈俭。
陈俭居高临下地举着花瓶威胁薛晟:“你分明和别人合伙算计我和他。”
陈俭不去救薛均潜,薛均潜就会和薛闻结婚,陈俭除了日本还有哪里可去?
陈俭救了薛均潜,薛晟就能用手上的资金和陈俭做交换,陈俭不仅会跟他回日本,还是心甘情愿的。
薛晟一愣,似是这时才想起陈俭有多么聪明,多么硬骨头。他笑着摇头,面对着陈俭,一步步走上楼,心中很不是滋味,然而这种感觉怎么都无法发泄出来。他终于收起维持不住的笑容:“陈俭,可是我不会骗你。今天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没在骗你,薛均潜能做到像我这样坦诚吗?”
“可是你恶心死了,”陈俭口不择言,看着薛晟还在一步步走上来,将铜花瓶掷出去,放声威胁:“你别再过来了!”
陈俭的威胁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薛晟却停住了脚步,抬头仔细探究陈俭的神色。良久,他终于重新像以前一样虚伪地笑笑,半转过身将要下楼,又不太真心地说:“陈俭,我祝福你的选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俭来到卧室门前,仍旧是紧张和无措的模样——被毁掉的锁昭示着这里已经有人来过了。整栋别墅的电路都被切断,傍晚时分太阳已经恹恹地落山,连一点光都吝啬于给予。
房间里黑得很,陈俭拿起一个趁手的东西,打算先把窗帘给挑起来。
然而他一走进房间腿便软了,脑袋里嗡嗡地叫嚣着,陈俭扶着墙慢慢瘫软下去,鼻端充斥着芒果香与花香的混合。
外面忽然打了个大雷,陈俭被惊得低声叫出来——正是一切事物都向上生长的春夏之交,反复无常的天气成为某种意义上对少年人的磨练。
他似乎产生了幻觉,昏暗的房间变成了狭窄的出租屋,仍然是闷热的天气,芒果味混杂着其他的味道。
陈俭忍不住吐了出来,只吐出些酸水,胃一阵一阵地绞起来。他还没有失去最后的意识,便忍着不适,支起身体往窗户边走去。幸好此时风雨欲来,一开窗,凉爽的风往沉闷的房间里可劲地钻,陈俭缓了缓,借着不多的亮光环顾四周。
床边有一个喷雾瓶,里面装上了内置信息素的压力装置,是市面上经常流通的情趣药。陈俭不敢随便动它,担心触动机关又释放更多的信息素。房间里除了这个没有其他人,但是卫生间的门是关着的,薛均潜应该躲在那里。
陈俭还是拿了东西防身,以防失控的薛均潜攻击自己。他先是敲了敲门,试探地问了问薛均潜在不在,没人应答。拧了把手,发现从里面被反锁了,陈俭想去找钥匙打开。
他毫无防备地转身,就在这时,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下一秒,陈俭被活生生地拖进了卫生间里。
他先是一惊,然后手脚并用般挣扎起来,但是这人力气大得很,还把自己的嘴巴捂住,陈俭上半身动弹不得,下半身便用尽力气,发疯了一样乱踢乱动起来,嘴里“嗯嗯”地发出求救的声音。
禁锢陈俭的人得心应手地把陈俭往洗手台上一按,然后用自己的双腿夹住陈俭的双腿。
估计是怕陈俭窒息,这人把手悄悄松开了些,陈俭大口大口地呼吸,却又突然干呕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刚刚退散的阴影又把他全身包裹起来,陈俭艰难地呼吸着,然后趁身后的人松懈之际,蓄力往门外跑去。
可惜他刚跑到门口就被勒住衣领拉了回去,嘴里发出一声崩溃的尖叫。但是身后的人这次没再紧紧箍着自己,陈俭在一片混乱中闻到愈发浓郁的栀子花香,紧急喊出这个人的名字。
“薛均潜!薛均潜!救我!”
但是薛均潜没有理他,而是把头埋在陈俭脖颈处,狠狠嗅了一口,忍着躁怒问:“陈俭,为什么背叛我?”
说完还不待陈俭说话,便一口狠狠咬在陈俭后颈,弄得陈俭疼痛得喊出了声。陈俭的耳朵嗡嗡地响,他过于紧张,几乎理解不了薛均潜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陈俭……我好难受……我好想……”薛均潜一边失望于陈俭散发不了信息素,一边拖着陈俭,难受地往淋浴的喷头边走去。
他还有最后一点意识,想要打开冷水让自己再冷静一点。冰冷的水流过身体时,薛均潜终于放开了陈俭的后颈,转而把头压在他肩上,呼吸间是难得的舒缓。
陈俭本来在这样的环境里脑袋发晕,后来被薛均潜这么一咬,又被冷水这么一淋,整个人清醒了不少。但冷水让他后颈的伤口一阵阵刺痛,他忍不住用手去抚摸,却在半道上被薛均潜捉住,然后一路往下。
陈俭打了个冷战。
薛均潜却已经到了忍耐的极点。他的呼吸重新变得急促,开口带着不寻常的沙哑。
“陈俭……为什么你不是omega……”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实在是太难受了,如果这时候能有一点安抚信息素,他确实会舒服很多。
陈俭心里却像是被猛地锤了一下,钝痛感从深处激荡开来。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与薛均潜是多么地不相配,但是他来不及想这么多了,因为薛均潜正拽着他往门外走去。
陈俭知道如果再这么下去,一定会酿就不可挽回的后果。于是他猛地往薛均潜身上一撞,薛均潜吃痛却并不松手,反而把陈俭往肩上扛,陈俭的肚子被这么一顶,顿时浑身疼得都软了。
他被不算温柔地放到床上,一阵风从外面吹过来,吹得两人俱是一阵冷战。薛均潜转身去关窗户,回头安抚说:“我待会去另一个房间解决,你别怕……”
他没注意脚下,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在黑夜里发出“哐当”一声。
随后,才被净化不少的空气里又污浊了不少。薛均潜离得近,受信息素影响极快,没过多久,他已经清醒过来的脑子又重新变得混沌起来。
陈俭还不知道薛均潜发生了什么事,艰难地支起身体问:“你身体要补充能量吗?我去给你找葡萄糖。”
薛均潜呼哧着粗气,熟悉的躁动感席卷全身。他即将面临彻底的沦陷,腺体已经不自觉地开始释放信息素,两股气味很快又令陈俭害怕起来。
他忍着不适,声音微微发抖:“要是还要什么,我帮你准备。”
Alpha的易感期通常有好几天,这几天里光靠葡萄糖是无法撑过去的。
然而陈俭的弄出的声响让失去理智的薛均潜意识到,这个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他在信息素的作用下已经无法感知外界,大脑发出的唯一指令便是发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走过去,刚触碰到陈俭温热的皮肤,陈俭便因为过于浓郁的信息素不自觉地战栗起来。
陈俭疯了一样挣扎起来,语无伦次地尖叫:“滚!好恶心!”
他一直对这种事情非常抗拒,长这么大,甚至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在各种网站上学习过,因此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要面临的双重感受。
他慌张地想爬走,却被薛均潜压垮动弹不得,半边脸紧紧贴着柔软的毯子。薛均潜的信息素开始彻底的释放,与不可忽视的芒果味糅杂。一片混乱之中,陈俭痛哭出了声。
陈俭开始意识昏沉,他像是做了个很长的梦。过往被淡忘的许多,在疼痛得刺激下,慢慢回过味来。
陈俭仍旧记不起旧时广场的名字,不过一切都和名字一样模糊,商贩,玩伴,路人,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因此不记得也完全合理。
陈俭蹲在球形迎春花丛中,等待被发现。他透过一小片枝蔓织成的缝隙看到阴沉的天,心里不由开始焦灼起来。
果然下雨了。雨滴滑过后背,引得陈俭轻轻颤抖,迟钝的大脑并不会怀疑为何今日的雨带有如此之高的温度。
不知何时,窒息感越来越强烈,陈俭抬头,发现自己竟被另一个人紧紧搂抱,他轻微挣扎的动作让这个人温柔地抚了抚自己的脸,并说道:“别怕,小俭……”
陈俭立刻安静了下来。这个人的怀抱,这个人的嗓音,这个人的轻抚,莫名让人像殉道者一样虔诚地奉献全部的自己。陈俭蹭了蹭这人的手背,发出像婴儿衔奶嘴的声音。
灵魂寄居于将要倾洒雨滴的云层之中,又因过载的快乐直直地从湿热的上空坠落,失重感如同欢愉感一样,贯穿整个几近虚无的躯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缓缓睁开眼,发现整个世界都激荡起来,生腥的气味同各样的信息素不断纠缠,他低低地喊了一声,意识再次模糊。
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被雨打湿的衣服仍没有被收走,陈俭呆滞地看着墙上溅射而出的红色,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父亲的脸已经变得模糊,这么多年过去了,陈俭对他的记忆越来越少,但这一幕时不时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在背井离乡的十年里,不断地把自己向下拽。
陈俭就这样被拽着下了楼,一跃一跃地像要飞起来,他已经知道这是梦里,完全预知后事,于是紧紧地抓住父亲的手,四下惊慌地提防任何人分开他们。
不知道谁亲了一下陈俭的额头,陈俭抬起酸软的手臂,紧紧环抱这人,低声哀求:“别丢下我了……”
这人抱着陈俭坐起来,双手在陈俭后背抚摸以示安慰,又在陈俭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承诺的吻。
陈俭如同身处夏季一样,竭力忍受着闷热的空气。落日沉沉,陈俭看着渐行渐远的少年,粗重的呼吸牵引得心跳像一串乱码,沉重的悲伤向他覆盖过来,而陈俭对此娴熟至极。
他知道飞鸟般的少年不会为自己停留,这样的夏日也是。
陈俭彻底失去了意识,在黑暗中逗留得太久,他已经不知道外面的时间如何飞逝。但是他依然很难过,因为没有一个人过来和他说话,没有一个人记起他。
梦境里的一切,因为重新上演的一切缘故,周围的人不再说着听不懂的话。陈俭在另一个环境里生活了十年,早就能说流利的日语了。
很多次,陈俭想着兴许第二天,自己就可以回去,然而无数个第二天消磨了自己的热情,怨怼逐渐把自己包裹住。再次踏上故土的那一刻,他就已对过去做了道别,他要死死缠住薛均潜,他再也不要被抛弃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薛均潜刚开完会,因为这几天没人送午餐,所以他暂时去公司食堂将就一下。
奇真刚开的会是有关公司资金运转的,眼下的难关还没有完全过去,但新的资金注入已经很大程度上扭转了局势,之后奇真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研发新药。
最近他特意下班早了些,还在外面打包了些清淡的饭菜带回去。一进门便看到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埋在毯子下,薛均潜轻手轻脚地放下饭菜,把人从毯子里捞出来。
陈俭被他吓了一跳,双手连忙抓住薛均潜作乱的手,低声埋怨道:“干嘛吓我……”
“不闷吗?”薛均潜好笑地看着陈俭。
陈俭拍开他的手,用眼神警告他不要乱来。薛均潜好像没看到一样,也不顾沙发根本容不下两个成年男人,便和陈俭挤在一起,拥着陈俭说:“再量下体温。”
“不用了吧,早上不都退烧了,”陈俭顿了顿,把身体移开一点又说,“谁让你弄里面了。”
薛均潜见陈俭不自在的样子,也把搭在陈俭肩膀上的手放下,求饶说:“我从来没有经验嘛。”
男性Beta并不是没有生殖腔,只是相较于omega和女性的而言,发育并不完全,怀孕的概率也很低,不过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器官。只是没想到不使用计生工具会让陈俭这么难受,薛均潜暗自骂了一句当时丧失理智的自己。
薛均潜起身拿体温计量体温时,陈俭又把自己缩进毯子里。
“出来,”薛均潜笑着说,“你什么时候有的这个习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把毯子捂得更紧,闷闷地说:“我就是觉得……好尴尬。”
“嗯?”
陈俭大着胆子说:“明明之前还只是很好的朋友,然后就突然做了那种事……我不习惯。”
薛均潜把陈俭扒出来,往他腰后面垫个枕头,陈俭脸热得好一会组织不出语言,指着桌上的饭菜说:“你买回来的?”
“嗯,今天晚上还有个线上会议,没时间给你做饭了。”
陈俭担心他太辛苦,不放心地问:“公司的事还很困难吗?”
薛均潜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一边把外卖里陈俭不吃的葱挑出来,一边解释:“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资金不是问题。而且,我本来也没想要我父亲的遗产,所以我早就有准备。”
薛均潜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下周末薛闻和郑家的人订婚,他邀请我们两个参加。”
陈俭疑惑地问:“他不是……”
“我早就和他说清楚了,所以我们俩从来没想过结婚。如果他有了对象,我肯定祝福他。”
薛均潜想到不少关于薛闻准丈夫的传闻,没想到薛闻居然会傻到往火坑里跳,不过他当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吃了两口外卖,没什么胃口,过了会儿推开薛均潜说:“你不是还有工作要忙吗?”
“是有工作,但是我想和你再待一会,”薛均潜看到陈俭身上的毯子掉下半边,起身帮他把毯子扯好,却不期闻到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脑袋一热,“要是你也有信息素就好了。”
陈俭闻言身躯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一种怪异的自卑感升腾而上。
薛均潜没有注意到陈俭变化的脸色,心中占有欲作祟地浮起一个想法:这样身上都是我的味道,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订婚宴当天并未见到薛闻本人,只有郑家的大少爷出面。陈俭明白薛闻在郑家状况比在薛家好不了多少,郑大少爷屡次往他们这边看时,陈俭更加怀疑起薛闻是否自愿。
薛均潜和陈俭来得早,宴会上人不多,两人便坐在角落里。
“郑家的大少爷是个私生子,前两年才被认回来,不过郑家现在大部分产业都是他在管。我们和郑家没什么利益关系,今天来不过是撑个场面。”
“怎么这么说?”陈俭环视四周,已经临近宴会的开始时间,到场的人仍旧不多。
“郑家人不仅不认这个大少爷,也不认薛闻,”薛均潜继续解释,“不过我觉得,郑术敢办这个订婚宴,就说明他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
两人正说话间,宴会恰好正式开始,薛均潜不愿在这里花费太多时间,只打算把礼物交出去便离开。没想到的是,致辞甫一说完,郑术便径直往薛均潜这边走来了。
“你要不要去那边吃点,垫垫肚子,你早上都没吃什么。”薛均潜趁最后的时机对陈俭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正好也不想听他们这些场面话,低声回答:“那你快点,下午我还想补个觉呢。”
郑术嘴角噙着一抹疏离的笑容:“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会来,看来你对薛闻也很是上心嘛。”
薛均潜回击:“比不上您对薛闻上心,我听说,他未婚先孕了。”
郑术不承认也不否认:“不管怎么说,为了报答你,我也算是救了奇真不是吗?”
奇真的新资金链确实有他的一份功劳,不过薛均潜开始也没想到,郑术会无缘无故地帮自己。现在想想,郑术大概是把这作为一场交易了。
薛均潜把礼物交给郑术,还特意撇开关系:“这是陈俭给薛闻准备的礼物。”
郑术打开看,里面是一枚镶钻的紫色胸针,他拿出来放在灯光底下,从各个角度看,胸针都反射出璀璨的光。
郑术礼貌地道谢:“有心了,薛闻的信息素正好是葡萄香。不过我想,他那种性格,不会喜欢这种高调的东西的。”
薛均潜听罢,知道对方是在向自己示威,但他对这两人没什么兴趣,便扯起嘴角:“那你很了解薛闻啊。”
陈俭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上薛晟,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怎么样?上个星期和均潜在别墅里玩得开心吗?”薛晟似乎忘了自己差点被陈俭拿花瓶砸死,这会披上了伪善的皮,询问两人的进展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脸皮真够厚的,脑子还时不时地发病。”陈俭咬牙切齿。
“脑子有病的又不止我一个,薛均潜和我不相上下。”薛晟看到他这副样子,那点因逗弄而起的满足让他感到愉悦不少。
“别生气,我来找你叙叙旧嘛。”
陈俭一听这话便想起身离开,薛晟却极快地摁住他的肩膀,生怕让陈俭在眼皮子底下逃跑。
“你知道奇真的新资金链是谁提供的吗?是郑术。我还纳闷薛均潜怎么来的底气拒绝老爷子的遗产呢,原来是早就打好算盘了。一个薛闻换一条资金链,确实不亏。”
“可惜薛闻是个傻子,不要老爷子为他立的遗嘱,偏偏跟了郑术,不过这其中要是没有薛均潜的推波助澜,他也不会这么顺利。你看,薛均潜根本没有把任何人放在心上,他把薛闻利用完了就抛弃,那他是不是也会对你这么做呢?更何况,这种事他又不是没有做过。”薛晟从自己的角度来分析,确实说得头头是道。
陈俭皱着眉,一言不发,这几天没有休息好,耳鸣似乎更严重了。薛晟以为他被自己说动,正待开出交易条件,却被冷冷地甩开手。惊愕之下,他听见陈俭轻蔑地说:“老爷子的遗嘱是为他自己立的,蠢货。”
薛晟轻轻笑出声:“这么说也确实没错,不过那样做,谁都能获利。我实在是没想到,我们这一辈出了三个傻子,放着唾手可得的利益不要,偏偏去追求什么真爱。”
陈俭在听到“真爱”二字时耳朵嗡嗡作响得更厉害,这时身后忽然一股力将自己向后扯,随即陈俭感受到熟悉的庇佑感与不太浓烈的花香。
薛均潜皱着眉看薛晟,眼里的嫌弃毫不掩饰:“你怎么过来了?”
“啊,薛闻订婚,我当然得过来,大家不都是朋友嘛。”薛晟眼睛盯着薛均潜绕在陈俭腰间的手,自己陈俭丝毫不见不适的神色,打着哈哈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当然不是问他这个,他只是不喜欢薛晟一直在陈俭跟前晃。他正要带着陈俭离开,却听见薛晟说:“到时候你和陈俭的订婚宴,我也一定会去的。”
开车回家的路上陈俭一句话未说,薛均潜看他闭目养神的样子,以为他是真的累了。他把陈俭那边的窗户关小,以免陈俭再着凉。
谁知陈俭这便缓缓睁开眼,问:“下午还要回公司吗?”
“嗯,不过忙完这阵可以休息会。”
陈俭叮嘱:“别太辛苦了。”
接着又叹了口气:“公司对你这么重要啊。”
薛均潜点头,把自己的那些想法全都说了出来。
“很重要。我一步一步把它做大做好,回想起来,总算是彻底摆脱薛家了,而且,我做得不比薛家差,”薛均潜笑了一下,“我一定过做得更好。”
陈俭望着他说话时的神采,像是看到少年时的薛均潜一样,一点也不疑有他,微微笑着说:“嗯,你肯定会的。”
陈俭傍晚醒过来,发现薛均潜也躺在床上,整个人蜷成一团。陈俭睡相不好,把大半被子卷走了。陈俭把被子给他盖上,正想起床去吃点东西,不料刚起身便被人拦腰抱住。陈俭猝不及防向床上倒去,却被扶住了脑袋,并没有磕到。
薛均潜睡眼惺忪,意识还不是非常清醒地问:“你要去哪里?”说着一条腿压在陈俭身上,陈俭丝毫动弹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下去找点东西吃。”
薛均潜没有反应,陈俭小心翼翼地把薛均潜的脚踢开,薛均潜却在身后拱了拱,小声说:“别去,别离开我。”
陈俭动作一滞,过了几秒更是用了大力气,把薛均潜整个人掀到一边去了。薛均潜这才如梦初醒,看着陈俭气冲冲地穿上拖鞋,把门一摔就出去了,顾不上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便匆匆披了件外套也出去了。
陈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水,听到薛均潜出卧室的声音,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对薛均潜说:“不要再对我说那些很亲密的话了。”
“什么,”薛均潜不知道他说的是哪句话,“陈俭,你别误会,我想知道我哪里做错了。”
在他眼里陈俭不过是发小孩子脾气而已,但陈俭重重深呼吸一下,眼里满是委屈地对薛均潜说:“你要是没有喜欢我的意思,就不要用这种话骗我……”
薛均潜看到陈俭瞬间便红起来的眼睛,慌了神:“陈俭,你别哭了,我们好好谈谈。”
他想坐在陈俭身边给陈俭擦眼泪,但陈俭一看到他有朝自己走来的动作,便往另一边缩,薛均潜只好坐在沙发另一边,和陈俭维持一个两人宽的距离。
尴尬的是他坐下来,脑子却理不清思绪,不知道该怎么向陈俭说。长久的沉默过后,他终于开口。
“我喜欢你的,”薛均潜下意识这么说,过了三四秒才从混乱的思绪中将一切理清,“陈俭,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我……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如果你不愿意,我绝对不会再打扰你。所以我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愿。”
他话说得直白又不漂亮,就像他的第一次一样生涩又毫无技巧,话一说完,薛均潜就想:完了,陈俭肯定不会答应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知陈俭泪眼蒙蒙地看向薛均潜,点了点头说:“我愿意。”
薛均潜脑袋开始发晕,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接着,陈俭那句“我愿意”在装了个扩音喇叭的脑袋里撞来撞去。
“但是……你对我真的是那种喜欢吗?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喜欢上我的。”陈俭委委屈屈地说。
“啊……”薛均潜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等到陈俭的眼神逐渐变得失落,他才像回魂一样,“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但是我对你就是那样的喜欢,而且我只对你有这种感觉,真的。”我也没经验啊,薛均潜想。
陈俭低下头,“哦”了一声,沉默下来。随后又问:“和你在一起的话,是不是就一直在你身边了?”
薛均潜还没有从飘飘然的感觉中走出来,听了这话信誓旦旦地保证:“当然,我们是恋人,后半辈子都会在一起。”
陈俭似乎是很认真地在斟酌这件事,从薛均潜的角度看,陈俭低下头失神的样子更加让他怜爱不少。
薛均潜主动越过之前那道隐形的防线,把陈俭拥在自己怀里,却不敢做更多越界的事。
他在静静等待陈俭同意,他希望陈俭的同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最重要的是,陈俭是心甘情愿和自己在一起的,不是因为他能带给陈俭什么,也不是因为陈俭能带给他什么。
良久,陈俭轻声问:“真的能一直在你身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均潜点点头,看着陈俭眉眼间散不去的忧愁,下意识地抱紧陈俭,整个人已经迎了上去,嘴唇触上陈俭微张的唇。
他们轻且短暂地接触了一会便分开了。
似乎是这个动作的意味太多,陈俭和薛均潜都维持原来的姿势愣在原地。然后两人在沉默之间,又默契地拥吻起来。
他们吻得热烈且情意汹涌,连呼吸都难以维持平稳。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分开看着对方湿润的眼睛和微红的耳朵,不知为什么,忽然相对着笑了起来。
“好纯爱哦,好像电影。”陈俭小声说。
“嗯。”薛均潜回应。
他轻轻吻了一下陈俭的发顶,将陈俭整个人都拥在怀里,却又像做梦一样不敢太用力,仿佛陈俭是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又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的空想梦。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刻开始,他们才真正拥有彼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两个人抱了一会,忽然陈俭感觉到哪里异常,稍微从薛均潜的怀抱里挣脱,红着耳朵说:“你怎么……”
薛均潜也尴尬地放开陈俭,整理了一下裤子。
真奇怪,他们明明都发生了实质的关系了,现在还是纯情得像第一次谈恋爱的高中生一样。
“那个……这个我也没办法控制。”薛均潜小声说。
陈俭则带着三分好奇三分惊恐:“你易感期还没结束?上回你都……”
那两天时间实在是把陈俭折磨得太过了,以至于他居然会对薛均潜的易感期产生阴影。
“易感期,我也没办法嘛。”薛均潜闷闷地说。
一说到易感期陈俭就头疼。他简直恨死了薛晟这个蠢货,不过他自己也不争气,一听到薛均潜和薛晟被关在一起就没法理性思考,等到脑袋再清醒过来,面临的却是另一个尴尬至极的问题。
在明确关系之前,他已经和薛均潜发生了关系。
然而薛均潜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他想到易感期后陈俭尴尬大于羞涩的神色,正经地问:“我是不是表现太差了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问完也不待陈俭回答,便自言自语:“正常现象。以后多练练就是了。”
陈俭赶忙从床上起来:“好饿,吃了晚饭再说吧。”
薛均潜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提议道:“出去吃吧,吃完还可以散步回来。”
两人本想吃西餐,路过某个大排档时,陈俭摇了摇薛均潜手臂,说:“我想吃烧烤。”
薛均潜看到陈俭渴望的眼神,硬生生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并嘱咐:“不能吃太多,不能喝啤酒。”
两人坐在角落里,周围喧闹得不成样子,大排档搭建的灯光也一晃一晃的,春末的风算不上暖和,陈俭却无比心安。
他不久之前梦到了很多已经遗忘的东西,然而再度想起却有种置身事外的恍惚之感,它们远没有当下四方的喧闹来得真切。陈俭安慰自己,那些阴暗的恐怖的虽然真的存在过,但也确实是离自己远去了。因为有身边这人的回护与珍爱,过去再如何,真的一点也不重要了。
两人吃完还在广场上走了一圈,陈俭指着不远处的商贩说:“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把这些东西都买下来。”
“那怎么办,今天没有带够钱,”薛均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你把我抵押在这里吧,不过要记得拿钱把我赎回去。”
陈俭轻轻地笑起来,然后拉着薛均潜去买了一个泡泡机。他就着晚风发射一个个灯光下彩色缤纷的泡泡,引得不少孩子追着春风跑。看着泡泡远去的同时,陈俭梦寐以求的幸福迟迟地飘了过来。
晚上陈俭还在那着泡泡机摆弄,薛均潜洗好了澡,拿过空了的泡泡机说:“明天弄些肥皂水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哇哦,好厉害哦!”陈俭做作地夸赞。
两人熄了灯,躺进同一个被窝里。体温飙升的陈俭尽量平复自己的呼吸,问:“不是说再练练吗?”
薛均潜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打开灯,从床头柜拿出一个u盘,又拿出一盒刚刚散步时在便利店买的东西,说:“教辅资料,练习用品,我们从今天开始吗?”
陈俭红着脸不说话,就要去关灯,却被薛均潜制止,好说歹说留了一盏小夜灯。
接着薛均潜把陈俭推倒,看清了他脸红的整个过程。
夏天堪堪出了个头的时候,薛均潜已经没那么忙了,正计划抽出时间和陈俭趁大好的天气出去玩几周,却收到了郑家的邀请函。
薛闻生了个alpha,下个月要摆满月酒。
“他和郑术不是前不久才订婚吗?”
“未婚先孕,而且早产。”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唾弃起了郑术。
“要不不去了吧,我们不是还要旅行吗?”薛均潜不愿和郑术这样的人深交,而且满月宴也打扰到他和陈俭的正常计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自然也不想去,他不愿意在形形色色的宴会上应付这样那样的人。
本来两人都已经说定了,结果临出发前几天,郑术特意派人又送了一份请柬,这样一来,为了不拂郑家的面子,两个人只好把旅游的日子推迟了几天。
满月宴倒是比郑术薛闻的订婚宴热闹许多,但是仍然见不到薛闻本人。宴会正进行到一半,薛闻特意邀请陈俭上楼,都是旧识,陈俭跟薛均潜打了个招呼便上去了。
仅仅大半年不见,薛闻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但他看到陈俭时心情还不错,让奶妈把孩子抱过来。
这还是陈俭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孩子,凑近了闻还奶香奶香的。因为之前才喝过奶,小alpha现在听话得很。
“他不到七个月就早产了,一生出来就进了保温箱,我还是前几天才见到他的。”薛闻看着这个笑得奶乎乎的小孩,喜爱之下更多了心疼。
“小孩平平安安长大就好。”
薛闻的精神不大好,陈俭客气地问:“我有个认识的中医,很会调理身体,我把她联系方式给你吧。”
薛闻婉拒了,低声说:“郑术不太愿意我见其他的医生。”
孩子没安分多久就哭了起来,薛闻一边哄着一边吩咐奶妈去冲奶粉,奶妈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就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陈俭和薛闻两个大人,薛闻确保奶妈出去后,低了头哀求陈俭说:“你能让薛均潜送我走吗?我受不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推开,两人都被吓了一跳。郑术眼神阴郁地扫过薛闻,然后对陈俭说:“薛均潜在下面找你。”
陈俭愣了片刻,然后起身离开,却又不忘用眼神安抚薛闻。薛闻却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陈俭走后,郑术示意薛闻撒手,想要抱抱孩子。薛闻就这样顺从地让孩子被夺走,然后求饶似的:“你放心,我不会自作聪明的……”
郑术明显不想再听这个。
“你要是觉得闷,以后可以在楼下花园散散心。至于其他的人,暂时就别见了。”
他自己也觉得太过苛刻,便又说:“薛家那个姓刘的老仆人,我雇了他,这段时间陪着你。”
薛闻恍若未闻,并不以为这是什么恩赐。
陈俭和薛均潜回去的路上还在说这件事,薛均潜脸色也不好,陈俭觉察出应该与郑家有关,便问怎么一回事。薛均潜只说是和郑术生意往来有些摩擦,却没告诉陈俭刚刚他和郑术是因为薛闻才小小吵了一架。
郑术居然多疑到觉得自己跟薛闻关系不清不楚,薛均潜简直怀疑他脑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连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要在心里比较一番,然后又是一番生闷气和吃醋。
这种事,郑术直接去问薛闻不就好了,非要跑到自己跟前讨嫌。
陈俭不知道郑术因为什么和薛均潜起的摩擦,便把刚刚同薛闻在一起看到的事告诉薛均潜,谁知薛均潜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沉默了一下便拒绝了让薛闻回薛家住一会的请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仔细琢磨一番:“确实,毕竟你和郑术现在是同盟呢。”
薛均潜重重叹一口气,不愿陈俭误会自己:“只是生意上的牵扯,除此之外,我一点也不想和他沾上关系。”
陈俭想起薛晟之前说的一番话,对此不置可否。不过这只是他们生活的小小插曲,陈俭不甚在意。更何况,就算他们想帮薛闻,毕竟是局外人,不了解各中情况,完全不知如何评判。
陈俭重新换了个话题:“他们那小孩是真的可爱,奶香奶香的。”
薛均潜看他一眼,调笑:“你想要小孩了?”
然而新生命的降生于男性beta而言几乎不可能,从薛均潜打算和陈俭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这辈子注定和孩子无缘。他可以不要孩子,但他还不知道陈俭的想法。
“我想以后领养一个。”陈俭也在试探薛均潜的意思。
“领养也不错啊,不过再晚几年吧,我还想和你多过几年二人世界呢。”
两人的旅行如期进行。大半个月过去之后,两人正计划最后一站去哪里时,公司的电话打了过来。薛均潜接完电话便很抱歉地跟陈俭说,公司项目出了问题,得立刻回去。
陈俭无不惋惜地说:“我还想和你去北海道旅游呢,我想带你去我去过的地方。”
薛均潜上前抱住他,在耳边说:“我也很想和你一起去,不过要等明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就这样静静拥抱,无比珍惜这最后的惬意时光。
“好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永远开心。”
陈俭听到这话反问:“除了开心呢?”
没有其他的吗?如果只是因为开心才想和我在一起,那当其他人也能让你开心时,你是不是会离开我?眼下的陪伴实在是太没有安全感。
“很平静,很安心。因为知道你永远都会在这里,不管我在外面多累,回家和你抱一下就很舒心。”
陈俭微笑着维持拥抱的姿势,心里却在责怪薛均潜的幼稚。他这时隐隐感觉到了问题所在,在自己面前,薛均潜好像总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陈俭任他予取予求,忍受着这样的感情里夹杂的令人不适的沙砾。他唯恐这样的感情不过是伪装成爱情,蒙蔽两个青涩又迷糊的人。
如果未来他们的生命中出现了可以清晰定义爱情的人,但却不是彼此,光是这样一想就觉得可悲。
看陈俭这么久不说话,薛均潜“啾”地亲一口他的脸,还来不及问怎么了,就被陈俭压着进了房间。
两人正兴起时,陈俭紧紧抱住薛均潜,微微抽搐着,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薛均潜只觉得这样的陈俭好性感。
薛均潜一忙忙了一整个星期,回家也是一副疲劳过度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底怎么了?”
“公司很久之前签了个研发新药的对赌协议,要是对赌输了,公司就得破产,”薛均潜从来不会在公司的事上瞒着陈俭,“现在我们没找到合适的临床试验受试者。”
“不过……我父亲以前的一个合作伙伴,说他愿意帮我。他是看在我父亲面上帮我的。”薛均潜忽然无奈地笑了一下。
“我总觉得自己可以完全脱离他对我的影响了,没想到走到这一步,还是得借助他的人脉。”
陈俭知道他在想什么,把他拥入自己怀中:“没有人能够完全脱离父母的影响活在世上,你看,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没能原谅我父亲当年抛弃我。”
薛均潜呼吸微微一滞。
他和陈俭确实算不上能从家庭中获得幸福的人,也正因此才从孤零零的彼此身上汲取唯一的温暖。但陈俭的话让薛均潜意识到,自己才是这份关系里受益最大的人,多年前那个自私的谎言,可能给陈俭带来过极大的伤害。
陈俭继续说道:“不过这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原谅不了也不用强迫自己,改变不了接受就可以了。我这么说,不知道安慰到你没有?”
陈俭觉得自己说了好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可能薛均潜听得云里雾里的。薛均潜挣脱陈俭的怀抱,反手把陈俭抱在怀里,用手一下一下抚摸着陈俭的背,好像这样就能抚平他所有伤口。
陈俭不想让沉重的氛围萦绕在两人之间,他希望薛均潜在自己身边能够是轻松舒适的,这样才是恋爱的理想状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研发的药是干什么的?”陈俭主动问。
“一种假性腺体催熟剂,用来治疗腺体残疾。”
Alpha和Omega的腺体残疾通常是天生的,但也不是没有治疗的方法。目前医学上常用的治疗手段是促进腺体再分化,缺点是再分化的后果不可控,近年来尽管成功率有所提升,却仍然没有突破50%。奇真研发的新药另辟蹊径,选择重新植入新腺体,再注射催熟剂让其发育。理论上这种方法的成功率高出很多,但没有经过临床试验,谁也不能保证它就绝对安全。
现在的问题在于,腺体残疾的Alpha和Omega在正常人群中本就占比不高,更别谈更够接受临床试验的。
“不说这些了,你上回跟我说想出去找个工作,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嗯……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干,而且,我也不想让你一直这么养着我。”虽说两人现在是恋人关系,但一味依靠薛均潜总让陈俭觉得无所适从。
薛均潜飞快在陈俭脸上亲了一口,说:“那你想做什么?要不然开个店吧,亏了我出钱,赚了你收钱,我这点用处还是有的。”
陈俭笑他没正经,把薛均潜的头压下来,学着他的样子也响亮地亲一口:“那老板记得多多关顾。”
话是这样说,店的选址、装修等等全是陈俭在忙活,陈俭也只收了薛均潜一部分钱,其余的陈俭说什么也不肯再让薛均潜帮了。他总觉得这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总不好麻烦别人太多。
薛均潜确实见到了父亲的故友。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故友,不过是合作伙伴,后来项目黄了合作也没继续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名单上的这些人,有一大半都已经不在了,毕竟腺体得病的都活不长,”对面的人啜了口茶,“其余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联系上。”
薛均潜看着这份名单,斟酌了下称呼才问:“他……以前研发的是什么药?”
对面的人惊讶地看他一眼:“你父亲没告诉你吗?没想到他对亲儿子也这么提防。”
薛均潜不愿和陌生人解释自己没有子从父业的事,只从别人口中听到这番话,对父亲的鄙夷更甚。
“你父亲本来研究的是腺体植入的药,不过后来涉及伦理问题,被上面叫停了。就是这件事之后,他就再掌不了薛氏的权了。这其中,你外公也出力不少呢。”
这些都是薛均潜出生前后发生的事情,可笑的是,从没人跟他提起过,现在居然从一个外人口中知道陈年往事。既然提起了这些,薛均潜沉默一会,居然鬼使神差地问:“外公他为什么这么做?”
外公在母亲去世后一年也撒手人寰,薛均潜并没有什么印象,此刻却免不了探究更多已经被掩埋起来的旧事。
对方更加惊奇,已经开始怀疑来者是不是假冒的薛均潜。薛均潜好歹也算半个薛家人,却对薛家秘辛一无所知。他正想开口进一步解释,却突然想到个绝妙的方法。
“说起来,你这边试验者不够倒是也有一个解决办法,让Beta植入假腺体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你父亲当年不是也对你母亲做了同样的事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老刘第一次被允许出门,但是仍旧有限制,新的雇主让人仔仔细细地搜过了老刘的身,并用威胁的语气叮嘱:“傍晚六点半之前必须回来。”
但老刘不以为然,活到这一步,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在意的了,因此也无畏威胁。
他今天要见的是老雇主的儿子,提出请求的时候,新雇主并不乐意,但还是放行了。老刘猜测新雇主一直颇为忌惮老雇主的儿子,但这两个人并没有什么生意上的牵扯,情感上的纠纷……似乎也没有。新雇主总喜欢给自己假想情敌,虽然情敌并不知道新雇主为此忿忿许久。这大概是有钱人的乐趣吧,一般人无法体会到,因为一般人更在乎钱。
薛均潜见到刘管家便起身相迎,他从心底敬重这个忠诚的老仆人。
老刘摆摆手,知道他请自己来的原因,坐下先喝了一大口茶,开门见山地就问:“你想先知道哪些事?”
薛均潜皱眉,埋怨似地说:“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这种事你让我怎么开口,直接把丑事抖在你面前,然后让你更加痛苦吗,”老刘知道这种事确实不好开口,更何况,深埋过去是他们几个过来人约定俗成的,“但是人全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谢谢你……刘叔。”在薛均潜心里,刘叔更有父亲的样子,虽然他将自己的大半人生献给了薛家,忙碌到连娶妻生子的时间都没有。
“你母亲是个Beta,后来为了你父亲的实验,主动要求做第一个Beta试验者,把自己变成了Omega。”
虽说早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但猜测被验证的感觉却让薛均潜四肢发冷。他以为母亲对父亲已经无爱可言了,事实却如此沉重地提醒他,真相与自己所想相去甚远。
“但是你父亲研制的那一批药物副作用太大,让你母亲体内的激素水平异常,一直饱受折磨。明明这时应当停下试验的,你父亲却坚信最后一期试验能够成功。就在最后一期试验将要完成时,你母亲怀孕了。女性Beta受孕率并不高,可她那时……在生理上已经是个Omega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叔说话的语调缓慢而沉重,像是把自己沉进形同淤泥的回忆里,而他也正因此在享受青春回溯的同时,由于年老被密不透风的往事压得几近窒息。
“孕期与之前遭受的试验,让她的身体饱受摧残,医生说,孩子和试验只能选一个……”刘叔原本低垂着的眼睛此刻死死盯着薛均潜,已经浑浊的双眼此刻微微发红。
薛均潜的呼吸变得粗重,他当然知道了结果,自己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为了保护你,她报案了。你父亲差点遭受牢狱之灾,这之后,在你外公的策划下,你父亲连薛氏也丢了,”刘叔抚摸着自己的后颈,带着积淀多年的恨意道,“他活该,但是就算是那样,还是有人爱他。”
“那……我母亲后来怎么死的?”薛均潜已经听不进任何东西,机械地提问。
刘叔神色复杂,却不敢与薛均潜对视:“她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能依靠营养针和呼吸机活下去,你父亲因为报案的事一直恨着她。他们互相折磨着过了七年,你母亲就死了。我们进去,她连呼吸机都没带。你父亲不大愿意提起越淑,越淑就逐渐变成了家里的忌讳。”
“我们至今都不知道,你母亲她是自杀,还是……”
薛均潜隐隐约约有这一段记忆。母亲常年不出卧室,当然,他也不被允许进入母亲的房间。佣人总是说母亲需要安静地休息,所以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扰她。母亲精神好一点的时候,会在薛家老宅的后院里走一走,而这就是薛均潜屈指可数的能与她相处的机会。等薛均潜长大了一点,意识到母亲并不喜欢自己时,连这点机会也不珍惜了。
两个痛苦的人对坐着,陈年的秘密就这样血淋淋地被重现于世,然而谁都没有做好直面的准备,只好任由钝刀一下下割开还活蹦乱跳的心,流下不知是血还是泪的东西。
“还有一件事,我知道你一直很在意。你母亲生下你之后得了很严重的病,她没办法抚育你。你长大了,跟她也不亲近。但是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她的错。均潜,以后别再为这些事难过了。你母亲那里,多去祭拜祭拜她吧。”
薛均潜掐着自己的手腕,隐忍着说:“这些事我都不太记得了,要说在意,这些年其实也不大会记起。既然老爷子已经死了,我逢年过节都会回去祭拜她,她的灵堂,有劳您费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叔对他的回答很是惊愕,但他不会干涉太多,倘若正如薛均潜说的那样,这件事已经不再是他的心事,那往后就再也不必提起。
既然已经不再是痛苦,那也就无所谓原谅。
他早就不愿承担无端的爱恨了,现在只把一切当成故事听,再怎么为故事里的人流泪,一切都与他现在的生活无关了。
他无比庆幸,终究是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出了年少时的梦魇。
看着外面仍然天光大好的天空,这才惊觉一年中最热烈、最珍贵的时光将要来临。对夏季的印象还停留在压在马路尽头的沉沉落日,从现在开始,他要争取每一个夏日都不再重蹈覆辙,每一个夏日都是酸梅汤、冰激凌和偶有凉风的广场。
真正重要的东西早就被他握在手里了。
收回思绪,薛均潜心情平静地问道:“要我送你回去吗?刘叔?”
刘叔摆摆手,指着外面一辆从他们谈话时就停着的小轿车,说:“不必麻烦你了。”然后又感叹似地说了一句:“你们三个小孩都过得这么坎坷……算了,你要记得对陈俭好点。”
刘叔想到很久以前三个小孩稚嫩的面孔,觉得人与人的缘分实在是妙不可言。
“当初把陈俭带回家,就是因为我以前也是从地下拳场出来的,那时候老爷家里还没破产,他一挥手,就把我从地狱里救出来了。后来正好我也没有孩子,借老爷的名义把陈俭买回去,反正老爷绝对不会收下他,那我就把这小孩养着。结果被你抢了先,”刘叔笑笑,“薛闻当时还因为你和陈俭关系更好跟我哭了一通呢。我就安慰他说,人和人之间是讲缘分和命运的,你和这个人没有缘分,别人却有,这些都是命中注定,所以,不必强求。”
刘叔今天格外喜欢回忆往昔,他觉得自己上了年纪,有些毛病发作得愈发频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起身便要离开,却听到身后的薛均潜说:“刘叔,这么多年为了薛家,辛苦你了。”
刘叔回头,似叹息又似感怀:“我只是为了你父亲。”
薛均潜特意饶了点路去陈俭的店面,这里原先就是个花店,陈俭想早开工,便只做些简单的装修和改造。不巧的是薛均潜没遇到陈俭,装修的工人告诉他,陈老板刚走,往菜市场去了。
薛均潜环视一周整个花店,清晰地感觉到美好的未来即将来临。他把车找了个地方停下,然后也往菜市场去了。菜市场不大,但这时正是人渐渐多起来的傍晚,要在人群里找人还是有些困难的。
他给陈俭打电话,没人接,估计是静音了。薛均潜便站在菜市场大门门口,一边找人,一边抽烟。
他是有些烟瘾的,但从没有在陈俭面前表现出来。其实仔细想想,就算两人已经做了恋人,还是没有对彼此做到足够的坦诚。不过没关系,他们有的是时间磨合。
陈俭提着一袋袋东西,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便依稀辨认出其中一个影子。恰在这时,薛均潜也福至心灵地往他这边望了过去。
还来不及熄烟。
薛均潜赶忙把烟给摁灭,走上前要给陈俭提东西。陈俭垮着脸:“薛老板,什么时候把烟戒了吧,对身体不好。”
薛均潜有些无奈地说:“压力太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往薛均潜耳边低声道:“压力大可以找我,说不定我能帮你。”
薛均潜以为他在说什么颜色玩笑,心思愈发放荡:“行啊,回去一起试试。”
还不待这人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走到车边,薛均潜打开车门,用手微微揽住陈俭后腰:“陈老板,请。”
“你刚刚说什么可以试试,”陈俭回过味来,“你怎么一天天都想这些东西!”
“陈老板辛苦了,今天晚上我来服务陈老板,”看着陈俭微微鼓着嘴,薛均潜解释,“我的意思是,今晚我来做饭。”
“……”
陈俭占了下风,靠在一旁不愿和薛均潜讲话。他也确实很累了,薛均潜看他一脸倦容,忍不住问:“店里还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吗?”
“没有了,不过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上回那个大别墅,我打算租出去换点资金。”
薛均潜明显不乐意了:“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啊?”陈俭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生他的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那个房子我是只打算给你一个人的,”薛均潜有点委屈,“我给你不是为了让你搬出去,我是想和你一起住的。而且我只想和你一起住。”
“我知道,我没有信别人说的话。我只是想,反正也用不着,不如就租出去。”
“那也不行,那是我们的婚房。”薛均潜一口回绝。
陈俭再度因为害羞而沉默,因为这些话往常只在床上说。
“不然你让我入股吧,我给你提供资金。”薛均潜知道陈俭不会轻易接受自己的馈赠,但还是把态度表明。
陈俭是彻底落了下风,无奈地笑笑:“那我得再考虑一下。”
趁着好气氛,两人晚饭还喝了点小酒。洗澡时陈俭在雾气氤氲的浴室里涨红了脸骂薛均潜:“你快去收拾饭桌!”
薛均潜准备将厚脸皮的无耻精神贯彻到底,一边把陈俭往浴缸推一边嚷嚷着:“收拾什么,我们等会又用不到饭桌,改天吧。”
陈俭顿觉这人无可救药,但薛均潜看起来是真的有点醉了,他担心把薛均潜一人扔在这里会出事,小心地把薛均潜安置好,正要起身调水温,却被一把抱住跌进了浴缸。
“痛不痛?”陈俭没好气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痛,你太瘦了。”薛均潜的手有以下没一下地抚摸。
陈俭挣开他放热水,没一会已经在温暖的臂弯里昏昏欲睡。薛均潜把他紧紧抱住,像个很没安全感的小孩。
“我今天见了刘叔,他告诉了我一些我父母的事情。”
陈俭顿时睡意全无,把头贴在薛均潜胸口说:“因为这个不开心了?”
“嗯,有点,”薛均潜在陈俭面前坦白,“但是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又觉得如释重负。好像一直以来我对自己说都过去了,与我无关,其实并没有真正的释然。可是我知道妈妈她……”
他是不能接受被心爱的人如此对待的。易感期那次他变得那么暴躁,其实不仅因为生理变化,更因为他误以为陈俭把自己推给别人,毕竟他当天正与陈俭约好下午在别墅见面。不想一开始等来的不是陈俭,而是一群将薛闻绑来的陌生人。易感期过后他才回复理智,想通这其中诸多不合理之处。他甚至庆幸,当天最后出现在身边的,是陈俭。
陈俭不知道薛均潜短时间内已经想了这么多,他只知道心疼地抱住哽咽的薛均潜,他也不大懂得怎么安慰人,有点手足无措。薛均潜抹去眼泪,陈俭捧着他的脸浅浅地亲了又亲,薛均潜制止了他,长长舒出一口气。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都让他觉得疲惫,只有在陈俭身边他才能放松下来。
荡漾的水波给他一种在羊水里的安全感,但他也不肯就一个人待在这里。
他需要一个人陪着自己,代替烟草和酒精,给他生命中无可替代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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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觉得繁重的工作严重影响了原本和谐的家庭生活,一致决定忙完这段时间,要呆在家里一个月不出门直到把对方看腻为止。
好不容易某天下班早,薛均潜特意去花店接陈俭。两人一同回家的路上,薛均潜的电话突然响起,挂了电话后首先跟陈俭道歉,这可能是唯一一次他不能在晚上陪在陈俭身边。临走时他还不忘承诺,忙完了这段时间就好好陪陈俭。这话一出,薛均潜总觉得有点像肥皂剧里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陈俭和薛均潜之前预约了体检,正是明天。陈俭洗了澡之后窝在毯子里,心里一阵慌。大概是薛均潜不在身边。
体检时医生特意问了有没有伴侣,以及伴侣的性别、病史,两人的生活是否和谐等。眼下医生正皱着眉叮嘱:“你的伴侣是Alpha,又有过腺体病史,没有Omega信息素的安抚很容易躁动,尤其是易感期内……你们房事和谐吗?”
陈俭愣了一下,想起之前薛均潜易感期尽力克制着暴虐的样子,低声说:“除了在易感期他会变得很暴躁以外,其余时候都很和谐。”
“如果这个给你们生活造成了不便,我建议易感期时用一些仿信息素,最好只限定在一种气味,建立稳定的信息素交融。”
“医生,一般的AO伴侣会用到仿信息素吗?”如果自己是个Omega,或者薛均潜的腺体健康,也许就不必这么麻烦。
医生安慰陈俭:“当然会,一般是用来增加情趣,不过那是一般的仿信息素。我建议你们买的仿信息素是药用的,需要在医院专门配置,下次你和你的Alpha一起来医院配置就行。”
陈俭点头,拿着体检单就要离开,医生还不忘最后嘱咐:“如果你们选择不用仿信息素,可能Alpha在易感期会变得一次比一次难受,所以还是劝你们慎重考虑。”
陈俭打算今晚和薛均潜商量一下这件事,并且一定要说服薛均潜和自己去配仿信息素。他不想薛均潜因为和自己在一起而遭罪,也希望两个人能够在易感期更加和谐。
今天外面下着雨,在夏天下雨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但偏偏因为这场雨,遇到了个稀奇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因为突然下的雨,被困在医院,正想冒雨跑出去得了,却和薛闻在电梯口不期而遇。薛闻旁边跟着一个保镖,还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奶妈。薛闻让奶妈带着小孩去看病,自己则邀请陈俭去附近的咖啡馆小坐一下。保镖则是想制止薛闻离开,岂料薛闻睨着眼吩咐:“你在旁边跟着不就是了,难道我还能跑得了?”
他看起来对这个孩子并不上心,也对周身的禁锢习以为常。
细说起来,陈俭与薛闻既没有不愉快的过往,也没有深厚的交情,在咖啡馆小坐闲聊恰恰足够。保镖就在不远处,一双眼死死盯着两人。
薛闻勾起嘴角笑,却并不见得有多高兴:“这些人都生怕我跑了,但是我又有什么可宝贵的呢?”
郑家的人看起来喜欢自己敬重自己,但真正喜欢敬重的是他名义上的丈夫,与他羸弱稚嫩的儿子。地位、名声、财富,都是他仰仗来的,根本不属于自己,因此其他人便可以表面恭维,暗地里不知道怎么肆意侮辱、践踏自己。薛闻从前对风光上流的生活有多魂萦梦牵,现在就对自己有多深恶痛绝。
但别人是不可能知道这份痛苦的,他现在也不寄希望于别人能够拯救自己。
薛闻转了话题:“你和均潜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呢?说起来,你上回送我那个葡萄胸针真不错,要是你们结婚,我还不知道送什么好呢。”
陈俭懒得应付这些场面话,似乎所有人都在用着成年人的方式打交道,但陈俭不习惯。在薛均潜身边时完全不用讲究这些,虽然他们也早就不是小孩了。
“婚礼还没有定下来。”陈俭简单地回答。
薛闻此刻却显得有些犹豫,却还是旁敲侧击地问:“你和薛均潜在易感期内难熬吗?之前老爷子对我和他做了手脚,我现在随时携带着抑制剂,不知道他们Alpha要不要接受治疗。”
陈俭眼皮一跳,薛均潜易感期之后就没再提起过这些,加上刚才体检时医生说的那些话,陈俭居然更加不满于自己Beta的身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闻见陈俭不说话,像是分享秘密一样又低声说:“陈俭,你知道老爷子以前研究的腺体药是用来干非法交易的吗?”
“什么?”陈俭自然不知道,他从来接触不到薛家生意上的事,但过去的事情总有些风言风语,也无怪乎现在还有人知道,只是不大提起罢了。
“之前薛晟和我说过,老爷子以前研究的腺体药物,后来大多流通到地下黑市用来转换性别。”
这种药物的副作用极大,性别转化后的人有极大的药物依赖,要么死于腺体损害,要么死于药物滥用。非法交易的是一旦被挖出,整个薛氏都要跟着陪葬,所以当年老爷子下马后薛氏才会经历一次大换血。要不是老爷子自己作死,薛晟也不能如此轻易地上位。薛氏公司的高层只有少数几个知道,但证据早被销毁得干干净净,再也掀不起风浪。
陈俭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刚想换个话题,却听见薛闻又说:“老爷子还真是心狠手辣,连自己的老婆也拿来做实验。”
前几天薛均潜扑到自己怀里哭了一场的样子浮上心头,陈俭居然对薛闻要说的八卦产生了无比浓厚的兴趣。
“他还拿自己做实验,结果实验不成功,他伤到了腺体,连信息素都没了。薛均潜以前不也没有信息素吗?都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薛闻扯出一个及其嘲讽的表情,“真是造孽啊,不过可能上等人就是这样的吧,一个个都这么冷血,枕边人、亲人,一点都不重要。”
他似乎是陷入了痛苦不堪的回忆,静默了好一会,然后又看着外面阴雨连绵的天色,微微叹了口气,很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是不是很像个怨妇?”
说完也不等陈俭回答,从手提袋里拿出一把伞,对陈俭说:“你是不是没带伞?用这个吧。”
陈俭没有推脱,拿过雨伞:“谢谢,改天我上门还给你吧。”他也看出来薛闻精神不太好,想着以后可以多去拜访下。
薛闻喝了一口热饮暖和自己,看着陈俭纯善的眼神,衷心地祝福他:“你和薛均潜很相配,我很早以前就这么觉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到家时已经傍晚七点多,家里没人,看来今天薛均潜也很忙。虽然薛均潜可能在外面吃了晚饭,陈俭做饭时还是做了两人份。不知怎地陈俭又想起薛闻最后说的话,长长地叹一口气。
我和薛均潜很配吗?不见得吧。陈俭郁闷地想。
他之前从未想过余生的伴侣会是薛均潜,但眼前的一切又如此真实,自己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Alpha和Beta当然可以结合,腺体上的毛病也可以治疗,但陈俭还是会假设,如果自己是个Omega,会不会和薛均潜更配一点。这样的想法一旦埋下就很难拔除,陈俭知道既定的性别无法改变,Beta的身份甚至让陈俭更轻松一点,但是一涉及到薛均潜的事,这样的想法就在动摇了。况且,Alpha和Beta在生理上没有标记的羁绊,总让陈俭觉得没有安全感。
陈俭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脑子,明明他之前都不会在意这些的,现在却患得患失。他无精打采地吃了饭,正要洗澡时,薛均潜回来了。
“是不是很累?晚饭还是热乎的,待会给你放热水澡泡一下。”两人这样就像老夫老妻,但薛均潜总带点激情。他又把陈俭推到卧房,从身后环抱着。
“公司又出问题了?”
“嗯,原来的一个试验者病危了,没法参加试验,”薛均潜一日之间体会到极端的喜哀,“我们没有能够补空缺的试验者,因为筹集很难。下周就要上报了,但现在一个合适的都找不到。”
薛均潜的话语里透出浓浓的疲惫,陈俭因为帮不上忙感受到深深的无力。他知道薛均潜为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心血,现在功亏一篑无异是致命的打击。
“我甚至想,如果还找不到合格的试验者,我就把腺体毁了,去参加试验。”薛均潜半真心半开玩笑地说。
然而陈俭却当了真,他立马仅仅搂住薛均潜,厉声说:“你疯了吗?你的腺体本来就受过伤,怎么一点都不爱惜?公司难道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公司比我的一切都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理解又不理解这种心态,一时灵光闪现,问薛均潜:“如果我去当试验者呢?你们的试验不是也允许Beta参与吗?”
“你不行,万一失误了怎么办?”薛均潜马上皱着眉反驳。
“你不是说项目负责人觉得很安全吗?而且失误也不一定会发生。”陈俭心里嘀咕薛均潜这么不爱惜自己,却还想着自己的安危。
“不行,很危险。这个试验要植入腺体,我还是担心你。”
一说到腺体,陈俭就想起了医生说过的话。
“对了,今天我去体检,医生说我们俩最好去配仿信息素,你不是总担心易感期会伤害到我吗?”
“嗯,下个月吧,”薛均潜把陈俭蹭来蹭去的身体固定住,不忘再警告他,“不许再想当试验者的事了。”
陈俭笑笑,掩住心底的失落说:“我还挺想当个Omega的,或者Alpha也可以。好像没怎么看到两个Alpha在一起的。”
“你健康平安最好。”
陈俭把头埋进薛均潜怀抱里,双手紧箍他的腰身:“你也要健康平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薛均潜因为外派出差的缘故,没有参与最后一周的项目安排。这次研发的新药属实太过冒险,况且愿意植入新腺体的Alpha和Omega寥寥无几,他们本就患有腺体残疾,身体不一定承受得住。愿意转换性别的Beta也少得可怜,现在答应下来的多数是冲钱来,或者是还对腺体药物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将近下班时,项目的负责人老宋给薛均潜打电话,说是选定新的试验者了。薛均潜兴奋地冲去老宋的办公室,在看到来人时整张脸上看不到任何喜悦的影子。
陈俭从老宋身后走出来,状似无奈地说:“我已经签好合同了。”
薛均潜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又不好在这里训斥陈俭。
老宋一顿,看来这两个人关系匪浅,再一看顶头上司,脸都耷拉得有原来一半长。
薛均潜沉着声音对老宋说:“他不行。”然后连拖带拽把陈俭往外面拉。
陈俭知道他会有多生气,便任由着这人把自己拉出去,偷偷看一眼他的脸色,陈俭也觉得大事不妙。
薛均潜先是看着他一言不发,直到陈俭被他的眼神吓到发怵才开口:“什么时候开始的?”
“上周你出差以后,我就联系你们项目组长了。”陈俭慢吞吞地说,还不忘用余光观察薛均潜的反应。薛均潜脸色丝毫不见好转,陈俭在心里默默叹一口气,他真的很想帮薛均潜嘛。转眼又想,自己是不是让他担心,给他添乱了。
“所以你这一周都在体检?”薛均潜干脆甩开陈俭越抓越紧的手。
“体检过关了,他们跟我说会确保我的安全我才签的协议,”陈俭不要脸地把头顶在薛均潜胸膛,果真不敢再拉手,“今天为了体检我都没吃东西,我好饿……”
薛均潜本想直接走开,但一想到陈俭还靠在自己身上,便还是黑着一张脸把陈俭的头拨开,进办公室前还不忘凶陈俭一句:“在这等着别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宋知道薛均潜是来干嘛的,等对方生硬地来了句“他不能作数”时指着时钟反问:“现在快下班了,你去给我找个合适的来?不是没有其他的人报名,但是论身体素质,他确实不错,论性别,beta反而比alpha和omega更适合这个实验。”
薛均潜一听眉头皱得更深,老宋还不待对方回答,又说:“虽然那小子看起来跟你有点关系,但工作最好不要扯上感情。试验一开始,你最好就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病人。”
薛均潜直截了当地拒绝:“他不能参加。”
“为什么不能参加?是他身体素质不合格,还是他本人不愿意参加试验,”老宋这下也被惹恼了,“你的意愿根本没有他本人的意愿重要!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
薛均潜当然拿不出像样的理由,老宋又说:“难不成你真的想毁了自己的腺体参加试验?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蠢?”
薛均潜无奈摇头:“我只是想想而已,又不是真的做这事。”
老宋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宽慰道:“我保证成功的概率有80%以上,而且万一真出事,我们也配备有最好的医疗团队。试验结束后,我们会切除他的腺体,以后他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影响。我话都说到这里了,你要是没意见,今晚我就提交正式的名单了。”
薛均潜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但下意识不想让陈俭冒这个险,只是现在真的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
”试验开始之后,我想跟进全程。”
老宋摇摇头:“不行,你不是研发人员,试验又是封闭式的,我们只能允许你在固定时间探望他。他是你……”
老宋大概猜出了两人的关系,薛均潜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截了当地便说:“他是我爱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宋了然,一边笑薛均潜也有这样沉溺爱情的样子,一边说:“那难怪,连分开几个月都不能忍。”
回到家薛均潜主动把做饭的活揽在自己身上,陈俭以为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便也跟着进了厨房。
“我想吃辣一点的,”陈俭把冰箱里珍藏的小米椒拿出来,“做酸菜鱼。”
薛均潜把小米椒接过来,然后顺势塞进冰箱,在陈俭惊愕的眼神中解释:“这个不行,明天再给你做。”
从公司回来后薛均潜就对他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态度,陈俭不好上赶着再惹薛均潜,便垂头丧气地走出厨房。他已经可以预料到这几天的悲惨生活了。
薛均潜把菜端出来的时候,还把陈俭的饭给盛了,陈俭调侃一句:“我们好像老夫老妻哦。”薛均潜没有反驳,想了一下故意挑刺:“你对我没有激情了吗?”
哪有的事。
薛均潜今天怎么动不动就找茬。
“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哪里能像别的小情侣一样啊。”陈俭望着一桌子看过去不见一点调料的清汤寡水,感觉失去的是吃饭的激情。
陈俭认为他和薛均潜的爱情来得莫名其妙,像是睡了一觉醒来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伴侣”的身份。而两人之所以如此亲密,恐怕是把彼此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家人”。仔细想想还觉得委屈,在一起之后,这个人一句“我爱你”都没说过。
陈俭想着想着脸色就变得不愉快起来,薛均潜不明所以,问:“怎么不高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放下筷子,却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把筷子一撂:“不想吃了,这也太清淡了。”薛均潜也撂下筷子,起身把陈俭扛到肩上:“那就做点有激情的事吧。”
陈俭大喊一句“变态”,话音未落便已经被薛均潜禽兽般地吻了上来,陈俭几乎喘不过气,脑袋里想的都是薛均潜今天好凶。被吻得发晕的间隙陈俭爬到床头,打开床头柜里的东西,抖出来最后一个小小包装袋。
“怎么办?今晚的不够用了。”
薛均潜从背后把陈俭的手抓紧,让人动弹不得,然后把东西扔出一个弧线,正丢在角落垃圾桶里。陈俭用嘴碰碰薛均潜青筋暴起的手背,忍不住用舌头顺着轮廓来回舔舐了几下,然后开口:“以后别买那个了吧,早就想这么做了。”薛均潜另一只空出的手轻轻搓着陈俭耳垂,还不忘提醒他:“这不是很有激情吗?”
陈俭想爬起来好好跟薛均潜理论一番,却被对方抓住脚腕往后拖到身下,再后面便由不得陈俭了。
事后薛均潜像往常一样搂着还没缓过来的陈俭,在耳边轻声问:“为什么想要参加试验?”
陈俭身体不太有力气,脑子还是清醒的:“想帮你。”
“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陈俭很久没有回答,薛均潜在心底叹了口气,然后在陈俭仍带有红晕的脸上亲一口,道歉说:“谢谢。”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个。对不起也不用。”陈俭翻过身,和薛均潜面对面紧紧相拥。
两人这样抱了一会,陈俭已经要睡着了,却感到一道炙热的目光照在自己脸上。他强撑着睁开眼,抚上薛均潜的侧脸,问:“你今天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什么,就是想到要和你分开很久,很舍不得。”薛均潜久久凝视着眼前人,生怕他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样。
“不会的,我以后会一直陪着你的,”陈俭强撑困意,抚上薛均潜的脸,“你和我父亲,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父亲不在我身边了,以后也只有你陪着我了。所以我不会离开。”
薛均潜心里蓦地一慌,更加搂紧了陈俭。时至今日,他还是没有勇气告诉陈俭,他的父亲并不是主动抛弃了他。
如果向陈俭坦白,陈俭会原谅自己吗?或许就像陈俭自己说的那样,不原谅也可以。隐藏的秘密,说不出口的怨恨,薛均潜统统都可以接受。退一万步,只要陈俭还在自己身边,粉饰太平对自己并不是什么难事。
几天后就是第一轮试验,陈俭和其他人被安排在医院里独立的一栋楼里,家属能够探视,但是需要提前预约。虽然不能每天都见到,但好在薛均潜和陈俭还可以手机联系。试验正式开始前,陈俭被带去做了一次心理评估。因为之前的检验也做过类似的评估,陈俭并没有很放在心上。
除了一个开放性的问题:性别转换后,您最关注的是哪方面的事情?
对面的女医生看起来很和蔼,并没有因为陈俭过久的沉思而不耐烦地催促。
“你可以再思考下,但是请务必给出您认为真实的答案。”
陈俭不自在地绞紧了手,然后斟酌着回答:“大概是……生育方面。”
“为什么是这个呢?”显然也有受试者给出了类似的答案,女医生并没有过多的震惊。
“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会怎么教育他。”他不自觉地想起模糊的幼年,大片的空白让他心里陡然升起一种空虚感,急切地渴望有什么东西能够填补这份缺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俭没有说太多,又改口掩饰道:“不过,我知道这样的想法是没办法实现的。不管有没有小孩,当下的生活已经让我很满足了。试验结束后,我很快就能回到原来的生活当中去。”
女医生把陈俭说的话都记录在案,给出一个“合格”的标记,然后起身道:“陈先生,祝您实验顺利。”
试验第一阶段开始后,除了一周一次的探视,陈俭几乎见不到薛均潜。但他还能上网,每天也不算无聊。陈俭被安排在单人病房里,躺在床上就能透过窗户看到医院外面的草坪,自从住进来以后,每天都是大晴天,傍晚了病人都会出来散心。
陈俭就倚在窗边看着这群人,自己却很少出去散心。
因为医院的儿科在全国数一数二,所以偶尔能看到穿着病服的小孩被大人带出来散心。陈俭这时就格外有精神,开始数着外面有多少“完整的一家人”。小孩多动,陈俭数得烦躁,便干脆趴在窗台上,思绪不知飘到多远的地方去。
他所在的房间楼层并不高,还背阴,太阳很少晒进来,陈俭甚至可以在这里坐一整天。他还能看到薛均潜步履匆匆地往这栋楼走过来,陈俭注视过他很多次,却从来没喊过薛均潜,因此薛均潜也从来没抬头看过,更别谈知道陈俭这一窃喜的小秘密。
从消失在大楼的门口,到出现在陈俭房间的门口,需要六分钟。
看来是爬楼梯上来的,坐电梯可不会每次都有这么精准的时间。
陈俭对于在心里倒数这件事乐此不疲,但并没有要跟谁分享的意思。就算是亲密无间的恋人,也得允许藏有秘密的间隙存在。不论再怎么将对方融入自己的世界,总有一些对方无法知晓的地界。这样的事实固然让处于热恋中的恋人悲观,但清醒的人早就已经接受这样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