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进宫去见父皇,掏心剖肺的与他好好谈谈,然而王府四面都被御林军包围,父皇下了严旨,不许我出府一步,纵有千言万语,也没机会说。不知道深信奸人胡言乱语的父皇将会如何处置我?也许会将我废为庶人,永囚宗人府,也许会流放远恶之地。
忽然,侍卫连呼‘圣旨到’!李倓忙收住在远方游荡的思绪,离开花园,迎到府门口,见是几个太监捧旨而来,忙恭敬地跪下听宣:“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三子齐王李倓表面温孝,实则忤逆不忠,暗施诡计,数度谋害东宫,违朕旨意,国法不容,着见诏赐,李倓龙泉剑死,钦此,至德元年六月十六日。”
李倓惊得摔倒在地,这就是生我养我的父皇,仅凭奸人片面之词和收买我身边人构陷的证据,就这么草率的要我死,我把很多种处置结果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父皇会杀我。
此刻,李倓一双俊目珠泪潸然,皇家真的不该有亲情吗?父子之间,有话不能明说,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杀掉一个亲生子。回想幼年时,我们几兄弟与父皇在忠王府后花园玩骑马、射箭、攻城,过家家。那时候,父子亲密无间,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父子亲情了?二十年相依相伴、血脉相连的父子之情,换来的就是这把结束儿子生命的利剑。在父皇眼里,骨肉之情竟然比不上奸后这个外人的只言片语,这样的人世还有什么意义?
李倓慢慢站起来,步子蹒跚的到了王府正殿香元殿,默默的登上台阶,缓缓的坐在书案后面,几个太监已将御赐龙泉剑捧过来。然后躬身站在旁边,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父要子亡,子不亡不孝。父皇即是君,更是父,李倓已无可选择了。我要给大哥留一封信要他时刻谨慎,奸人的下一个目标一定会是他,只要有我兄弟俩在,皇后所生的四弟李泌就没有机会当太子,大哥虽然聪明,智慧无穷,忠孝仁义,天下爱戴,但是奸人干起坏事来,诡计新奇,花样繁多,防不胜防。大哥勿为小弟伤心,好好保重啊!大哥此番轻而易举收复了洛阳,又立一奇功,他们若要对付他,定会想出更加恶毒的计划。可惜小弟今日既离开人世,不能再帮你了。
李倓把信折好,叫过两个侍卫:“你们把信收好,千万亲手交给太子。”
李永佳与王妃娄氏姑嫂二人含泪奔进来。
齐王妃娄氏就是当年太上皇逼李倓娶来的,七年了,娄妃逆来顺受,任劳任怨,如何冷淡对她,怎样斥骂她她都一如既往,恬淡持家,把王府上上下下诸事打理的清楚明白,颇受府中下人敬爱,慢慢的,李倓也开始接受了她,他们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们的两男一女三个孩子,最大的才五岁,这是多么幸福的人家,尊荣富贵,呼奴使婢,衣食无忧,可惜帝王家也有消极的一面,往往一场变故就会家破人亡。
娄妃哭着跑过来,扑在李倓怀里,泣声道:“殿下,事情怎么会这样?是谁要害你?害臣妾的夫君啊?”
“贤妻莫哭,生死有命,坚强一点,你要好好带我们的三个孩子,父皇宏恩,没有牵连你和孩子,为夫把孩子们托付给你了,你当为我李倓保存根苗,我在九泉之下也会永远感激你。”李倓轻轻拭去妻子满面的泪痕,拥着她,无比爱怜的亲吻她,男子汉的眼泪在生离死别之际也很不值钱“倾舒,对不起,原谅我以前对你的冷落和伤害,如果早知道我们如此缘浅,如果早知道你这般贤德,我会珍惜和你相守的分分秒秒,可惜,我发现你的好太迟了,对不起,对不起。。。。”
“殿下,别这么说,今生有幸成为你的妻子,倾舒知足了,但愿来世我们还可以做夫妻,做一对百姓夫妻,恩恩爱爱,长相厮守,无论发生任何事,为妻与你永不离分!”娄妃泪流满面,嘤嘤哭泣。
“三哥,事情应该有转机,我已经给大哥发出了飞鸽传讯,皇上赐死,没有时限,拖一时是一时。”李永佳含泪说:“只要大哥回来,就一定能救你。”
李倓轻叹一声:“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只要父皇身边有奸后,阉奴,为兄早晚也难逃一死,与其终日活在担忧之中,不如即死来得痛快。四妹,为兄托你照看你三嫂,我害得她年轻守寡,永远都愧对她。”
“我不答应,不答应。”李永佳哭道:“我要你自己照顾他们母子,我不要你死。”
李倓惨然一笑:“人生自古谁无死?只争早与迟罢了,四妹,快陪你三嫂离开这里,你们不能看到这阴阳永隔得一幕,那会受不了的。”
“殿下,我不走,我要和你同生共死。”娄妃双手死死拽住夫君的衣袖,泪如雨下:“臣妾愿与殿下去阴间再续此缘,生生世世永不分开。”
李永佳更是不肯离开亲人,这一别,再无相见之日啊!姑嫂二人哭的声嘶力竭,肝肠断裂,就连传旨的太监都被他们的夫妻情、手足义感动的不知所措。
李永佳一把抢过了龙泉剑,紧紧抱在怀里。李倓吃惊非小,佳佳阻拦我自刎,违抗了圣旨,惹火父皇,将不利于她啊!李倓厉声喝命侍卫强行把姑嫂二人拽出了香元殿。
两人身不由己,被几个侍卫半扶半拽而去,仍拼命地呼唤着他们的亲人。
李倓心如针扎,作为男人,让自己的妻子、妹妹这样痛苦,真是无能。他双目模糊了,轻轻拿起龙泉剑,拔了出来,双目注视着这把金光闪烁、即将带他下黄泉的宝剑,凄然笑了笑。
一个传旨太监说:“齐王殿下,奴才在来王府途中,听说太子殿下已经回长安了,殿下不必着急,也许殿下会求的皇上收回成命!”
李倓大为焦急,大哥去见父皇,定必指责奸后、阉奴,将更不利于他,大哥也要陷入险境,不行,我不能让大哥受丝毫损伤,大唐可以没有李倓,绝不可以没有大哥。
李倓理了理纷乱的黑发,长长的吁了口气,转身默默的跪下,心中祷告:大唐历代先帝,不肖子孙李倓即将前来陪伴侍奉,恳求历代先帝保佑我皇兄李豫平平安安,相信历代先帝也和我一样,认可了由他替大哥完成兴盛大唐的重任,保佑他能顺利接掌社稷,皇兄太子德才兼备,定然可以使大唐江山千秋万代,永盛不衰。
李倓站起身来,凄然望了望四外,大喊一声:“大哥,大哥,来世若有缘,我还要与你做兄弟,今生缘浅,无福相守终老,多保重。”他手举利剑,闪电般的划破了气管,一股鲜血顺着剑锋溅下,瞬间染红了书案上的信纸,手中剑‘当’的一声落地,他倒在了书案上,气绝身亡。
几乎就在李倓自刎那一刻,传来一声疾呼:“三弟住手!”
随着呼声,江枫纵射进来,看到的正是李倓倒下那一幕,他的心狂跳,呼吸急促,泪水夺眶而出,扑上台阶,一把把李倓接在怀里,痛呼一声:“三弟!三弟啊!为兄终究还是来迟了!未能改变这段历史,你为什么不等等我?你不能死啊!怎么忍心把我抛下?”
李倓的英魂随风飘散,再也听不到他敬重、爱戴的大哥焦急、痛断心肺的呼声了。
想起几年来的兄弟手足情,兄弟俩并肩战斗,并马飞驰,留下了多少青春的快乐?多少欢声笑语,心心相映,没料分开数月竟成永别。最后一面、最后一声呼唤都不能见到、听到。
江枫心肝俱碎,泪如泉涌,痛哭出声:“三弟,我的好兄弟,这几年,我们的情分比世间任何手足同胞还要亲、还要重,你怎么舍得这样把我抛下?你再等一刻,只要世上有我,就可以救你的呀!”
江枫泪流满面,几乎流干了泪,万分的懊悔:“三弟,如果早知这样的事会真的发生,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在我身边,远离那群奸党,我们的兄弟感情胜天高、比海深,你是我两世人生最好的知己。三弟,我好后悔,好后悔啊!”
自己早已知道历史,明知一切都在准时发生,为什么还不留意?不强行带他走?江枫搂着长眠在怀中的李倓,痛不能抑,哭得嗓子冒烟,几乎要啼血。
这时一个侍卫双手呈上一个信封:“太子殿下,齐王临终前留有书信一封,命奴才亲手交给殿下。”
江枫含泪接过,双目朦胧,看完信,又是悲,更是恨,:“我的好兄弟,临死也在关爱着你的大哥,你对我何等情重?我没有尽到为兄的义务,让你含冤屈死,罪名却是因为要害我,奸人即是害你,又是在折磨我,何等阴险、
何等卑劣?三弟,我要为你报仇,张宛玉,李辅国,终有一日,我要让你们偿还这笔血债。”
一个传旨太监说:“刚才奴才明明已经告诉齐王,太子殿下已回京,可以求得皇上赦免宽恕,谁知不听此话还好,奴才话未说完,齐王殿下已经飞快的横剑自刎了!”
江枫更是心痛难忍,三弟是怕我再去惹怒张宛玉,李辅国,今日,我江枫对天地起誓,不杀此二贼,誓不为人。
郭芙、郭源、高长春三人个个热泪盈眶,齐王是个毫无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