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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意思便是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云深不知处。
仙官们皆道殿下不但俊朗逼人,且文采卓然,纷纷敬酒。他喝下数杯,便觉得脑袋有点晕。本来他有内功护体,不至于酩酊大醉,但今晚因了伤心,血脉流通得快些,很快便觉得酒气有些侵染了浑身诸脉,又是难受又是爽快。
晕晕沉沉之际,忽然听见山呼万岁。
他一惊,抬眼看去,见一位高大器宇不凡的帝王,身穿紫金龙袍伫立在云端之上。那定是父皇了。他扪心自揣,果然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只是那一模一样的细长眼睛里毫无暖意,正如千年的冰川,黑到极处,冷到极处,他虽是激动万端,却依然激灵灵打了半个寒战。
他不敢与他对视,便落下视线,却不禁大奇——为何父皇手上抱着一只小小的襁褓?他亦不敢多问,只得躬身拜下:“星君参见父皇!”
天帝淡淡道:“起来吧,跟朕来。”
身后的仙官玄便上来道:“请星君殿下这边来。”
他有些惊有点喜,便跟上来。一路无话,父皇只是孤零零走在前面,背影不知为何看上去竟然有些伤心。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日日看见母妃的背影便是写着伤心。今日看见父皇,那种寂寥无奈之气竟然一色一样。
他不禁想,是否在这天界,人人都很寂寥伤心。
诸人来到一所漆黑的殿阁内,地上摆放着血色蜡烛,显得有点诡异,上端是一个巨大的水晶琉璃球状物事,上面闪闪烁烁不知是何光点。
空气中飘荡着冷冷的熏香。
玄对他说:“殿下请在外面等候。”
他点点头,在一座黑色石椅上坐下来。
父皇的声音打破了这宁静:“日曜,你说的可是真的么?”
一个苍老的声音答:“不敢欺瞒陛下。”
父皇冷冷道:“这情劫又是甚么意思?”
那声音缓缓道:“属下无法看到具体,但是殿下及冥界公主的星之轨迹必将碰撞,既然无法逆天改命……”
“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就除掉她?”
他一惊,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父皇犹疑半晌:“不,我不能现在杀掉她。她还有用。”
“那好吧。”那个苍老的声音答,“那请允许属下以殿下的血下一个血咒。”
他感觉自己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什么尖锐的物事刺穿了他的手指,鼻端闻见淡淡的血腥味。
室内忽然弥漫了淡淡的光线,他见父皇手上依旧拿着那只月白色的襁褓。他忽然好像被什么吸引了似的抬眼望去,见丝缎中露出一张小小的脸,好像是睡着了,在微笑。
这一晚他第一次也真心地微笑了起来。
从那日起,父皇便开始时时召见他。并且请太乙真人、灵宝上人等传授他所有最上乘的心法。
他果然不负父皇的期望,四千岁时,额顶结了纯白色灵光。
父皇微微颔首,自此便让他上殿,坐在自己的金銮宝座之侧。
一开始他觉得新奇,后来却也感觉无聊起来。那些长脸圆脸扁脸的老头儿们,虽然脸型不同,说的话倒是没什么区别。
那三跪九叩更加令人厌倦,似乎觉得自己都要老了。他偷偷瞟一眼父皇,见父皇的表情波澜不兴,不禁暗自佩服。
很快,他的五千岁生辰到了。他提出带着几名侍卫乘着辇车在天界巡游,父皇答应了。
临行前他使了个咒术,那几名侍卫顿时晕厥过去,他偷偷掩嘴笑一下,使了个法术将他们“搬运”出去。
开玩笑,好不容易重获自由身。
却不知自己毕竟不熟路,七转八转的便不知到了何处。只见云层渺渺,白雪皑皑,和仞利城相比,倒是别有一番风光。
谁料祸不单行,那只拉车的九头鸟被那冷风一吹,顿时有些七荤八素,堪堪就抽筋了,掉了下来。
他暗道不妙,忙稳定心神,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乘了朵云彩,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上。
察看一下,辇车倒没什么大碍,毕竟皇家出品,质量还是经得起考验的。他心稍定,想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便四处游游也无妨。
忽然听见一个清亮的女声在那自言自语:“咦——那破车掉到哪里去了?”
原来这里还有人?他还以为这么冷的地方一定没人住呢。偷偷抬起头一看,那是个少女,看上去才三千岁大小,穿着葱绿色夹袄,梳着双环发髻,伸着脖子,动作很是有趣。
他喜欢绿色,因此静静注视,却见她还在自言自语,噼里啪啦,没人应也说得连珠炮也似:“不会吧,在我师傅门口发生坠鸟事故,这说起来大不好听,没得污了我师傅仙名……要是来讹诈的,可怎么办?”
“讹诈”?
……他不禁失笑,忽然冒起许久没有的童心,要作弄一下她。
“你是谁?”
他悄然无声地走过去,在她身后低低发声。
她吓了一跳,肩膀一耸,缓缓地,像个人偶一般转过头来。
为什么那张脸似曾相识,圆圆的杏眼,翘翘小鼻子,尖尖的下巴透着俏皮和一丝柔弱。
他头脑一时呆住了,好像瞬间和永远在同时出现。
回仞利城的路上,他嘴角还是勾着,保持了那许久,竟然也不觉得累。
她说她叫阿舟,不过说得时候大眼睛里却划过一丝犹豫,于是他晓得了,那肯定不是她的真名。
不过也没有什么关系,他喜欢的是她,不是她的名字。
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有趣的女孩子,一激就面皮通红,却还要硬着头皮强着声,非要跟他争。
看着她,心中忽然涌出一股许久未有的温情。好像在哪里曾经见过她,唤起心中一段久远而安宁的记忆。
电光石火他忽然记起,原来她便是当初那个襁褓里的小婴儿,他当年跟她立下了血咒。
他有一丝犹豫,可是到了约定那一天,依旧还是决定前去。他想见到她,只想见到她。
“殿下,殿下不好了——”
他刚要推开门,忽然听见侍女急急的呼喊,声音带着哭腔:“贵妃她——贵妃她……”
他担心母亲,急急赶过去。可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就感觉一阵晕眩。
朦朦胧胧中他听见父皇冷酷的声音:“星君,我不允许你这么胡闹。若你再胡闹,你母妃也不会高兴的。”
他看着母妃消瘦的脸,眼眸里满是担忧——他知道母妃的性命也便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心一痛,晕了过去。
然而,他并没有忘记她。
他思量了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半夜赤着脚,缓缓走近那座黑暗的殿阁,他声音沉静:“曜,你可有办法让我划出另一个命盘?”
那个苍老的声音沉默半晌,带着犹疑和苍凉开口:“殿下,您真的要这样做么?”
他觉得心头一阵紧绷,缓缓道:“是的。”
那如同树皮般皴裂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无数光点闪耀,密密匝匝。过了好一阵他方才开口:“老身可以为殿下做另一个命盘,然而此乃逆天改命之事,请殿下千万不可擅用。”
他颔首。
“好吧,老身不会告诉陛下——然而,老身想殿下日后还老身一个人情。”
他点点头,觉得心中欢喜,没有注意那个苍老的声音发出了一声叹息。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与她的星辰轨迹令那个诅咒真的实现,他也无把握能逃得过父皇在自己身边密密匝匝安放的眼线,因此只有这一个办法——他化成另一个人,守护着她。虽然不能日日陪伴,却也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然而,她不再认识他了,她也不再记得他。当他问起她肩头的伤口是谁留下的时候,只看见她迷茫而空洞,没有焦距的眼神。
他的心缺了一块,却安慰自己:没什么的,这也许对她是件好事。
他努力地扮演着,扮演着另一个自己,久而久之都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样子。他太怕被父皇和其他人发现端倪,于是不仅在自己的面容上做了手脚,甚至连性格都大变。
然而夜半在自己的殿阁里,他立在风中,手指划过吹来的桫椤树花瓣,柔软而芬芳就像是她的脸颊。
痛楚一阵阵涌上来,为什么她忘记了他呢?
最可悲的是,其实她没有完全忘记,她似乎记得自己还是爱着一个人,却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就在她身边,以无助而祈求地眼神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他勾起嘴角笑着自己:不知道世间是否还有比自己更傻的人,更可怜的人?
母妃终于故去了,她临终前父皇并没有来。
那晚母妃依旧美丽的脸颊苍白,眼神游弋着,似乎在寻找什么:“……钧……”
“父皇,他很快就来了。”他喃喃地哄着她,心如刀割。
“他不会来的。”母妃笑了,笑得那般凄美,“我早就知道,他心中只有一个人。从始至终,他娶了那么多人,却娶不到他最爱的那个人。”
他大致猜到一些,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阿彻,你有心爱的女子么?”母妃忽然转过头看他,言语殷殷。
“……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