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它越来越近了。
越来越近了,嗯,它一定闻到了我的气味,眼珠越发血红了。它的牙齿好大啊,比我的门板还大,要是敲下来,做一个龙牙门也不错啊,上面还要雕点,雕点什么牡丹富贵图。
冷汗从我的额间蜿蜒下来,象一条条冰冷的小蛇。
“阿若——!”
蝶凄厉的唤声划破长空,青光一闪,却只划到了龙尾。那龙眯着眼很满意地看着我,龙尾自顾自一卷,就将蝶的黑剑整个缠住,很随意一甩——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一股气浪卷起,那只剑飞向远方,稳稳地插在了忘殿的屋顶上。
显然,我们都够不着了。
蝶还要念诀腾空,却被那股巨大的气浪震到一边,如纸片一样飞了出去。缓缓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一双紫眸暗下去。
她,她为了我受伤了……
“不要,蝶,你快走!”
我声嘶力竭地叫着,我想到了蓝光、溪岚、临安。他们的笑容,他们血红的眼睛。我那个时候就决定了,绝对不要再让所有关心我、对我好的人为了我受伤、流血!
——不要!
我胡乱地用手抹去脸上的眼泪,勉强站起身来,昂首挺胸,狠狠地瞪着那条龙。
一字一句道:“你要杀我就杀我好了,反正我几两肉也不够填你的牙缝!”
四面狂风,天地墨黑。我一人站在那巨龙面前,发丝在风中疯狂的飞舞,身体颤抖。却不知为何,心里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那龙咧开嘴,一阵腥臭扑来,似乎很有兴趣地看着我:“你怎见我要吃你?不错,我是要吃你。你被我吃掉之后,就会腐烂在我肚肠里,白骨也不剩,接着变成我身上第九万九千块怨恨的鳞片,从此跟我一起,吞噬所有猎物,将它们化成脓水,多么美味,啊哈哈哈……”
我看着它全身鳞片上那些苍白而怨恨,扭曲着的脸,抽了抽嘴角:“要怎么吃我,悉听尊便,可是你要答应我,不准再伤害其他人!”
“哈哈哈哈!”黑龙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你……你竟然会这样……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哈哈……不愧是,不愧是……好,好!那我便如你所愿!”
说着,它巨爪放出万道血光,整个笼罩住我,我顿时全身比火烧火燎还灼热一百倍,感觉自己就要化掉。
它森寒视线几乎穿透我,好像在寻找什么。
莫非这龙要将我变成汤汁饮用么?竟然如此麻烦,我觉得全身毛孔都流出了血,和那血光里的血混在一处,发出奇异声响,咕噜咕噜,似乎又是一个血池,把我浸在里面,血腥味弥漫在七窍,就要晕厥。那龙更是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一件物事,也不知是什么,但血红血红,滴着些液体,突突跳动,显见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勉强伸开手挡在自己面前……那血光将我手掌穿透,直射我眼睛,完全什么也看不见了……
血海。
万张残破的脸。
森森白骨。
“那东西一定还在你身体里……哈哈……”那龙狂笑道,“真没想到一切如此顺利,真是天助我也,帝钧,你的江山看还能撑多久!”
不要啊!
不要啊!
——救我!阿星,救我!
我空白的心里,却不知为何叫唤出这样一句话来。
还没等到自己反应过来,我的肩膀便一阵灼热。比刚才更热,且是一种自内而外的热,我身体在这两厢摧折下,就软软倒了下去。
忽然奇迹发生了。
——我的肩上,放出万道金光。
金光化为另一条龙,将黑龙狠狠缠住。
那黑龙自然不甘心受控,吐出一口黑雾,金龙灵活地闪开了。
我软倒在地上,将满眼鲜血匆匆拭了一下,看两龙殊死缠斗。
那金龙明显道行更高,很快黑龙便落了下风。它怨毒地看了我一眼,便慢慢蜿蜒进黑云,消失在天际。
慢慢,黑云消散,月光缓缓照进来。
原来已经半夜了。
我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身体却一点也不能动。
“蝶,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我望向缓缓站起身来的蝶,她捂着胸口,勉强立起了身子,一头黑发凌乱洒在地上,迎着惨白的月光,十分凄厉。
“没什么大碍。”蝶似乎无力说话,用了很大的气力勉强捏了一个诀,那把黑剑缓缓飞回她身边,变成一把小簪子,她将它插回鬓边,呕一声,又是一口血。
“你,你还好吧?”我狠狠捏着自己的手心,双眼迸泪,却始终无法站起来,“为什么?蝶,它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我不知道。”她淡淡地说。舔了一下唇边的血迹,双眼恢复了冷冷的紫色,没有温度,像沉睡的海。
“可是,可是它认得你……”
“你说什么胡话?”她瞪着我,冰般冷寂。
我被吓住了,惊恐地看着她。
“若若,你以后最好离我们远一些吧。看来……”她咬了一下嘴唇,沉声道,“你看来,确实是个不祥之人。”
她鲜红的背影慢慢地远去,没有回头。
我呆呆地跪坐在地上。 满心都是疲惫和空洞。
注定还是失去了。
所有关心我的人……他们都离开了……
都离开了……
这世上,最后还是只剩下我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我突然笑起来,紧紧抱着自己,笑得全身颤抖,像一片树叶,在冷到冰点的阳光下,疯狂地笑着,呜咽着,就像一头被遗弃的小兽。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只是在麻木地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若若!”
阿彻从云层上急急地跑下来,脸色苍白。
“若若,你,你没事吧,你,你为何全身都是血?”
我勉强抬起了身子,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道:“现在没事了。你,你不是回去了么?”
他擦一下头上的汗,挺拔的鼻梁上也已经渗出晶莹的汗珠:“我才飞到第五重天,忽然感觉到不对,似乎是从鬼界和天界的交接处暗河来的,我掐指一算,那力量竟然飞到了第九重天。”
“鬼,鬼界?“这回换我结巴了,“你是说那条黑龙是从鬼界来的?”
“嗯。”他点了点头,靠近我,帮我细细擦去颊上的血迹,“那不是龙,那是魇蛇。”
“魇蛇?”
“嗯,是的,是徘徊在黄泉边,最可怕的怪物。由天地间所有的怨念集结而成,也是你运气不好,遇见它三千年一次的变形之际,需要吸收灵体——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他说得有点中气不足,手指略微抖了抖,我瞟了他一眼,心中笃定他是隐瞒了些什么。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他!
你知不知道姽婳是谁?梳这个发型……“我比划着,“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
阿彻的脸色倏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