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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至少能听到对方的火气:“滚!你知道啥叫脸皮不?”
“切,便宜死你了!不去的话那啵一个吧!”然后他疯狂亲吻电话,然后苦笑。
这,至少让她听上去是鲜活的。他心想。
他看到了她的电话,午后,他在另一间公司里。有电视台的播音员希望他去给进行形象设计。他过去了,那个女孩清新可爱,他给出的意见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画淡妆。女孩子却要求最好的。反正电视台买单,她要最好的是理所当然。但是,她并不知道什么对自己才是最好的。左夫心里重复这样一句话。女人,真的,很多时候她们并不知道什么对自己才是最好的,一如他的小达令。
那时候他的电话响了。他拒听。这个拒听的设置很简单,把对方的电话号码放到黑名单里。一切都解决了。他能听到电话看到来电,但是对方的提示就是手机关机或者不在服务区。
“您先接电话吧!”女孩很有礼貌。
他只是不理:“没关系,您继续说您的想法吧。”
女孩就强调自己第一次上镜,一定要给观众成熟稳重的感觉。公司已经给出了几个提供服装的品牌名称,她可以选最好的。
他还是笑着,问节目的性质,问节目的理想受众,问很多专业的问题,最后还是坚持要淡妆,服装要清新活泼,就选群角飞扬的服装。那只是个普通的品牌,连广告里都没有听说过,怎么能是最好的?女孩质疑。
电话又响了一次,他还是没有接听。
终于在折中的前提下完成了播音女孩的首次形象设计。
他坐在一个茶几边,喝一杯水。左手指腹抚摸着嘴唇。他有这样的动作,思考或者忧伤的时候,他总是这样。
第三次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他看到了陌生的号码,以为是客户,所以很礼貌地说:“您好!”
对方是个男声,问:“请问您知道********911这个号码吗?”
他根本没有迟疑,他的小达令的号码。他曾经无数次贬她没有爱心,会选择这么一个无数生灵涂炭的号码。她也贬他说你以为我像你那么有钱能花钱买个后面六位都是8的号码啊!
他怔了一下,问:“我知道,怎么了?你是谁?”
以为是她大咧咧地又丢了手机。
对方开始使用了非常正式的语气,说道:“我是长河区公安局的刑事调查员,我叫王刚。您认识的这个人现在在长河医院里。我们通过她的手机查到了您的号码,她的手机的1号快捷键就是您的号码。她最后拨出的两个电话也都打给了您。我们想请您立刻到长河医院配合我们的调查。”
“什么?她在医院里?她怎么了?什么刑事案件?啊?她到底怎么了?”他直直地站着对着电话喊叫。
“您还是先到长河医院来吧,到了这里我们再谈。”对方挂断了电话,没有丝毫的感情夹杂在电话那边的声线里。
13
飞车赶到医院,拨开拥挤的人群。问了值班的护士,他终于赶到了一个急救间的门外。“正在急救”四个红字那样刺眼地亮在门上。
门外站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面无表情,简单地分析着案情。门外几个护士和医生似乎忙碌地进出。左夫要冲进去的时候,正好被两个警察拦住。
“干什么?受害人正在被抢救。你是谁?”
左夫还是要闯进去,“我是她未婚夫,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刚才有人给我打过电话。”
一个高个子的警察就指给他旁边的椅子。“是我打的电话。我们那边聊吧。”
王刚看出左夫的焦急,说道:“你先别着急,听我把情况和你说一下。下午4点10分,有人打电话说看到受害者被剥光了衣服躺在一个出租屋的床上。报案的人是个老太太,她说看到两个男人扶着一个女人进去那个小屋子,一会两个男人就慌张地出来了。觉得不对劲就敲门进去。结果就看到了那样的情景,她试图叫醒受害者但是受害者没有反映,嘴边还有很多血,她就报了警。我们赶到的时候,受害者还是昏迷的。除了她咬舌自尽没有成功外,我们分析她昏迷的最大原因是被人下了蒙汗药。而且药量不轻。现在我们初步判定,这是一起强奸未遂事件。”
左夫听得朦朦胧胧,他看着警察的嘴一张一合却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他隐约的听明白了两个关键点,咬舌自尽和强奸未遂。
他恍惚站起来,“不行!我得去看看她!我得去看看她!”
“您现在还不能进去,里面还在急救。我们也需要您的配合。您能讲讲受害者给您打的那两个电话吗?她有没有和您说过些什么?也许这对我们的案件侦破很有价值。”
那两个电话,那两个该死的电话!
他都做了什么?
他为什么这样无耻地拒听了他的达令的电话,就为了自己那点可笑的自尊或者嫉妒?
那两个电话是在她生命的最关键时刻打出来的,她把她的生死存亡都维系在这两个电话里,而他到底做了什么?
左夫腾地站起来,挥手砸向了医院雪白的墙。
墙被砸出了一个浅坑,有白色的墙皮掉下来。他紧握的拳头上有丝丝血迹。皮肤破开,血液从毛细血管里渗出来,渐渐凝结成大滴,滴落下来。
“你别激动,你好好配合我们会找到线索的。”
左夫完全忽视手上的疼痛,因为痛的是他的心,他喊道:“那两个电话我都没接。我没接!我拒听了她的电话!我是混蛋!我是这世界上最无耻的混蛋!”
王刚显然不太理解,淡淡地“哦”了一声。
就在这时,一个护士出来喊外边的护士,“快去喊口腔科的尤主任,患者不肯接受抢救!”
左夫一步赶过去:“怎么样?怎么样?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肯接受抢救。”
护士只是烦躁地说:“患者只要有机会就会咬自己的舌头,没有一点求生的意识!就没见过这么轻生的女人!”
是啊,她说过:“女人的名声比她的生命都重要,这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那是他们在四个月后再次相逢时,他开的玩笑后她表达的观点。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无聊地开玩笑,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可别玷污了我纯洁无暇的声誉,这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现在她就因为这纯洁无暇的声誉要放弃生命,他现在非常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开那样的玩笑呢!无论如何,生命才是最为宝贵的啊!
左夫还是推开门,在几个医生和护士的阻拦下冲进了急救室。
他看到的情景远远超乎他的想象——床上那个人,散乱的头发遮着自己的脸。白色的上衣上有斑斑血迹,裤子的腰带是散开的。她的两只手被两个护士死死按住。腿上接近膝盖的地方被绑着绷带固定在床上。她闭着眼睛,脸上没有血色,只有嘴边到处是血。而且她的嘴里已经被塞进了一卷卫生纸。
“出去!出去!”有人高喊。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咒骂:“她是不是傻呀?精神一定有问题,生命和贞操比起来,哪头重哪头轻啊!*!有多少人还希望享受一个被强奸的过程呢!”
一个女医生的声音:“行了!别说了,一个女人刚烈成这样是够罕见的。也够傻的!就这样的要死!真是想不开!张护士去血库准备血吧,她怕是要不行了!”
把人都当成猪狗一样来处理的医生往往看淡一切问题,所以他们的话冷淡而且刻薄。这样的话似乎没有刺痛在床上一心求死的肖未言,但是左夫却受不了了,他抡起自己带血的拳头就砸向了那个男医生。没有一句话,就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