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目前他所掌握的线索来看,后山必须要亲自去一趟才行。
虽然官府的人已经去搜查过,但当时毕竟是夜晚,总会错过一些不易被发现的东西。
用过午膳之后,灭度就将容麟儿哄睡下,自己走出义庄去往后山。
经过了一天一夜,草地上那一滩滩的血迹,早已凝固成了黑红色,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灭度边往前走,边观察着那些血迹,大概是因为受伤太深。容夏在逃回义庄的路上,定然是走走停停,所以那些血迹才会间隔着时大时小。
这里本就是座荒山,又无人烟,到处都是树木杂草,以及那些不时蹿跳出的各种小动物。
即便现在是碧天白云、阳光普照,在灭度看来,后山依旧荒寂地令人心生寒气。走在里面,整个人都会忍不住紧张起来,彷佛有无数双眼睛,正隐藏在四面八方观察着他。
血迹一直没有断,灭度也只能继续往深处走着,途中没有任何发现。如此又走了一段路后,他以为,或许是自己太多疑了。既然范兄他们都未曾找到什么线索,凭他一人之力,又能找到些什么呢?
后山,大概只是一个无关紧要地联系罢了。
岂料,他刚欲转身往回走,山中却突然响起一道震破苍穹地惨叫声。
灭度当下顿住了脚步,仔细辨认出惨叫声的来源后,毫不犹豫地施展轻功。急速飞上最近的枝头,接着一根根相隔不远的树枝,片刻便来到了“目的地”。
他双脚刚踏上地面,就见不远处的地上,正躺着一个人,他的胸口上插着一把长剑,殷红的血液源源不断从里面溢出来,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而血地的旁边,一名黑衣人挺立站着,手刚要去拔出剑,就被突然出现地灭度惊了一下。
瞬间来不及多想,弃剑飞到树上,眨眼消失在林子中。
短短的时间内,灭度未曾料到会有如此大的变故,他本想追过去,但一想到地上的人,便转了方向。
“不知此人是否还活着?”灭度自言自语地走到那人身旁,半蹲下身子。
此人年约四十,衣着华贵、做工讲究,看似是个大富大贵之人。
灭度伸手探向他的鼻下,半晌也未感觉一丝气息,看来已经死透了。
接连两天有人在后山遇害,想必都是刚才那个黑衣人所为,他到底是什么人?
灭度不禁有些后悔放走了黑衣人,他应该追过去才对。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索性死者身上还留有一把剑,或许能以它为线索,追查出真凶。
想至此,灭度不再犹豫,伸手拔出死者胸口上的剑,拿在手里观察着。
“啊……杀、杀、杀人了……”
此时,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道惊恐的叫声。
灭度闻声望过去,竟是衙门里的仵作。
“你……”
“杀、杀人了,义庄的灭度杀人了……”灭度刚要走过去,就见仵作猛地转过去,慌乱地边往外跑去,嘴里边喊叫着。
义庄的灭度杀人了???
听到这句话,拿着剑的人当真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明明是来找线索的,何时成了杀人凶手?
可是,现场没有人能为他作证,而且仵作出现的太过巧合,地上躺着尸体,他手里又拿着滴血的长剑。这种场景,任谁看了,怕都会误会吧。
灭度无力地叹口气,抬脚追过去。
虽然他是清白的,但是就像仵作刚才看到的那般,恐怕没人会相信。而且,此事若是传到官府那里,他定会百口莫辩。
他入狱倒是其次,凭何敬儒的本事,倒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冤死。但容麟儿就真的没人照顾了,他一个孩子要如何生活下去?
谁知,他刚追出后山,仵作的身影就已经不见了。
“没想到这小子的脚力如此之快。”灭度看着渺无人烟的荒野,边感慨,边又朝进城的那条路追过去。
所谓的天灾**,怕是从他踏进城里那一刻,便开始体现出了它的真谛。
灭度的天灾,乃是仵作突然在后山出现,误打误撞看到了那“血腥”的一幕。
而他的**,却是自己惹来的。
由于急着去追仵作,竟忘了手里还提着把带血的剑。
他刚一跑进城,就在人群中引起一阵骚乱,以往本就他吓得不轻的百姓们,现在又见到他这般模样,瞬间四散开来。
看到街道上这般景象,灭度方才意识到,自己莽撞地行为,非但没能阻止仵作,反倒会害了自己。
但眼下,他后悔也来不及了。
“大家让一让,让一让……”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喊声。
所有人都回望过去,只见一大队人马,正在捕头陈俊与仵作的带领下,往这边走来。
见此,百姓们也不再慌了,默契地让开道,灭度十分不幸地被遗留在最中央,成了众矢之的。
面具下的脸上,不禁出现一抹苦笑,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一大队人马停下后,仵作便跟着陈俊,直直走到了灭度面前。
陈俊抱着双臂,一双眼在他身上扫视了一遍,攸地停在他手中那柄剑上,凝固的血迹伴随着些许殷红的液体,缓慢地在青石板上砸出几个小小的血坑。
“灭度,有人指证你在后山杀人,如今你手上又握着凶器。本捕头受命前来捉你回衙,你可还有何话要说?”
灭度看了看他身后的仵作,见他一脸的心有余悸,似仍在害怕着,一时竟真的不知该如何解释。
而就在他沉思间,旁边已有群众开始愤愤不平起来。
“官爷们,此人心术不正早该抓进牢里了,还和他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道不满声。
随即又有人附和道:“就是啊,快把他抓起来,免得他再去害人。”
或许是得到了鼓励,百姓们纷纷叫了起来。
“就是他,那个负心汉,前两天还见他将自己的妻儿丢在大街上,不肯与他们相认。”
“听说,那位夫人也遭遇了不测,说不定就是他干的。”
“像这种狠心的畜生,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官爷们你们还是快将他抓进牢里吧。”
一阵阵指责声此起彼伏,甚至还将容夏的死因扯到了自己身上,灭度心里纵是有千言万语,看到大家这般激奋、这般扭曲事实,已然没了解释的心情。
哎,罢了,罢了,他们爱误会,就让他们误会下去吧。只不过是坐牢而已,他还承受的起。
“我跟你们回去。”灭度忽然伸出手,将那柄“凶器”递向陈俊,平静地说道。
陈俊往日与他交往不多,对此人谈不上厌恶,却也没什么好感。到底是因为看守义庄的缘故,在别人心中,灭度只不过是个与死人为伴的小人物而已。
“得罪了。”陈俊接过那柄剑,毫无手软地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扭转到身前,押着赶回府衙。
何敬儒初听到灭度杀人的事时,也被吓了一跳,但随即又一想,大约明白了过来。
以他对灭度的了解,是决不会相信他是什么杀人凶手,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他只能暂且将灭度关进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