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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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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坏了。我狼吞虎咽吃起了饭,喝起了酥油茶。茶很烫,特别那层油,糊在嘴唇上烧,嘴皮都烫麻了。虽然如此,吃喝的速度没有放慢。估计身体里的能量早已告急。

草有点儿恹恹的,无精打采,不是她的风格。

“怎么?没睡醒?”我问。

“有点儿感冒了,”她说,“吃了感冒药,直犯困,晚饭还没吃呢。”她叫迷彩服让厨师给她做一碗鸡蛋面。“用方便面”。她叮嘱。

我喜欢臭烘烘的草(5)

“干嘛用方便面?”

“咳,挂面煮好时,都泥了,不好吃。”

“对了,我在书上看过,在西藏感冒千万不可大意,弄不好就会发展成高原肺水肿或脑水肿,拼命吃药!”

“拼命吃药?”她说,“好主意。不要没病死却吃药吃死了!其实没那么严重。如果上了5000米,又在野外,倒是真危险。”

我把盘子里的残汤剩饭刮在一起,端起来,赶进口中。盘里光洁可鉴,证明我的饥馋。

“再吃一点什么?”草说。

“不要了,”我指指铜壶,“还有酥油茶。”

她的面条来了,热汽腾腾很诱人。她好像也饿坏了,哧哧呼呼连面带汤整得干干净净。吃完了还加上句“舒服”。

吃完,她人也有了精神。“纳木措还不错吧?”她问。

“风景绝美。但它太神秘,我一时也有些,怎么说呢,理解不了。”

“想理解?不会是什么面积海拔之类的数字吧。其实,你转了扎西半岛,看见了你那双眼睛能够看到的景观,或心有所应,不就很好了吗?”

“有道理,似乎也应该这样。你去过多少次?”

“五次。”

我突然想起一天没抽烟,便从包里掏出三五来抽。草因为感冒,不想抽。

“这次上来,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我说,其实是快没钱了。“打算后天走。我开小酒吧的事儿,还得麻烦你帮我盯着点儿。主要是房子。当然,也不必着急。恐怕要明年,我才能挣够本钱。”

“我倒是劝你读完大学再说。有个文凭,混饭吃也方便一点儿嘛。到时候,实在不想过打卡机生活,又有一些资金,再上来不迟。”

“老实说,想立即离开学校。留在那儿,觉得每天都是被人用餐盘扣在头上的。我现在的最大问题是钱,又不想向父母或别人借。”

“这样吧,”她笑了笑,“和我合资,另开一家。要不,干脆就到雪酷来,你管理。”

“太占便宜了吧,人财两得。”

“怕是嫌我太老了哦。”

“哪里!女大三,抱金砖嘛。”

“还那么放荡,同那么多男人瓜葛。”

“没觉得什么。喜欢荡妇。”有觉得什么,但的确只是她自己的生活方式。喜欢也是真的,只要有距离。

“既然如此,”她说,“做你老婆如何?”

“这个……老实说,需要有点儿勇气。”这他妈是要有勇气,大勇气。毕竟没有开化到戴几百顶绿帽子无所谓的地步。

“看把你紧张的!开个玩笑而已。你他妈蛋黄还没长老,做我老公太嫩了点儿。”

“不过真的喜欢——我说过——你臭烘烘的样子。”

“每个男人都喜欢!”

“感觉那么好!恐怕有例外吧。”

“嘿,说你嫩吧,我还不知道男人那点儿本事儿!”

“是啊,”我笑了,“其实我也知道。看过公鸡踩母鸡吗——翅膀拖到爪子上,粗脖子红脸,眼睛乜斜着,咯咯咯叫不停,旋着圈向母鸡逼过去。这就是男人那回事儿。”

“就是啰,这也是你的形象哦。”

其实女人也差不多,描述出来,都十分可笑。不登大雅之堂。

胡说了一通,上二楼睡觉。只是搂着她,什么也没做,她感冒,我则累得不行。

第二天起来,先去买了机票。然后又开始瞎逛。八廓街依旧那么热闹,人来人往。忽然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觉。在拉萨,有阳光、雪山、信仰和神秘,你觉得这世界是大块的,一大块,没有被切割过;你关心的核心是长时间的,甚至长于你的生命。一想到我要回到的地方的灯红酒绿,以及所有人向往的权力金钱和肉欲,我就有些泄气。泄气归泄气,却总归是要回去的。没有决绝的态度与红尘了断,来哲蚌寺出家。我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想法,我是不可能脱离那些腐朽发臭的东西的,我会陪那些东西一起腐烂死亡。

从八廓街转到北京东路,顺便到边塞远景去要了一瓶拉萨啤酒。酒吧很小,走廊不错,特别适合晒太阳。据说这儿的家具都是宜家的。桌子上铺着红黑紫黄条的桌布,墙上挂着装好框的黑白相片。记得标了价,可以出售。我一面喝酒,一面想,我要的小酒吧,也许不是这样的。但要弄成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又到走廊坐了一会儿,眯起眼睛看行人,在阳光下出汗和无所事事。

第二瓶拉萨啤酒是在斜对面的岗拉梅朵喝的,坐在窗边,有些喝不动,毕竟才早上十点半,不是酒的时光。只好发一会儿呆,喝一口,再抽一口烟下酒,直喝到十一点半,才干掉这一瓶。

到雪酷,先去厕所放酒。然后喝咖啡,提一下神。

草刚下来,睡眼惺忪,像刚出树穴冬眠的灰熊,一屁股坐在我对面。

“哼,还喝了早酒?”

“一直没去边塞远景和岗拉梅朵,”我说,“工作酒。”

“票买了?”

“明早十点的班机。”

“打的去吧,120元。”

“不。太贵,坐民航大巴。”

“早些攒够钱,上来,我也有个伴儿啊。”

“说到伴儿,”我说,“我突然想起鱼,他找到了他的伴儿吗?”

我喜欢臭烘烘的草(6)

“咳,”草一挥手,“他女朋友同相好到尼泊尔去了,好像是昨天回的吧。鱼找到了她,但她去意已决。没法,鱼今天回了。为情所伤哪!”

我不禁想起鱼灰溜溜的样子,他要花上好长一段时间疗伤。我有些同情他。凡是付出真情而又被背叛的,我想,我们都该同情。为他们祈祷吧!

“我看过一本什么书,”我说,“上面说到爱,付出多的人是付出少的人的人质。”

“所以你那么超然、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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