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亚身体很好,一切正常。」医生结束了检查,他不知道我在想些猥亵的事情,见我满面笑容,还以为我是在为摩亚高兴。
视医院如猛虎的孩子飞也似的冲向走廊,等我和医生走到门口时,他早就百般无聊的站在外面了。
「西利尔,」医生看看四下无人,对我低声道,「你看了昨天的报纸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
「有一个男人和一个从老屋里来的女孩私奔,男人被军队开枪打死了。」
「哦?那个女孩呢?」
「政府送她到医院来过,已经有些神经失常了,当然这样的事报纸是不会说的。」「你又要劝我了是吗?」
「在违反规定的情况下,所有的惩罚都会加在普通人身上,也就是说,如果你和摩亚的事被发现,所有的责任都是要你一个人负责的。」「我从来没想过要让摩亚负什么责,从头到尾本来就都是我自己在闹。」我满不在乎的笑。
医生叹了口气,他的游说又失败了。
「医生,我脾气倔,决定了的事就不会改。」我又笑,说罢转身要走。「对了,你最近有做什么梦吗?」医生忽然在我身后问。
我站住脚步,想了想,还是把那个走廊里的梦告诉他了。
「上次梦见那里时,还看不到天空的,身上也没有黏黏的感觉。」我解释道。
「嗯,嗯,我知道,」医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果你又梦见了什么,马上告诉我。」回家的路上,原本一直非常安静的街道变得很奇怪,路上行人的数量多的有些不正常,摩亚倒是毫不关心这些变化,小跑着进了图书馆。
我在等待他挑书的空闸里,回想著我做过的梦,最初的梦是站在黑暗里,然后面前出现了墙,墙慢慢延伸出去,变成走廊,一直到昨晚看见天空,前前后后差不多有好几个月了,每个梦我都清晰的记得,仿佛我每晚都醒着,可是我的身体却依然很健康,胃口很好,精神也不错,没有缺眠的感觉,一切正常。
医生很担心我是不是患了什么神经方面的疾病,却找不到病因和症状。对我来说,这个越来越复杂的梦倒不失是件有趣的事,或许最近的某天晚上,又会梦见什么新东西吧。
我们…路慢慢的踱回去,回到公寓,刚打开门,后面就有人匆匆追上来。
是住在楼上的女邻居,长著一头漂亮卷发的薇奥莱塔小姐。
「你看见路上那些人了吗?」她劈头就问,雷厉风行是她一贯的特色。
「看见了,便衣员警是吧?」我…边扯下围巾,脱下大衣挂上衣架,一边问她,「怎么回事?」
「昨天老屋里走出来一个人,很奇怪的不是整点出现的。」薇奥莱塔是知道摩亚来历的另一个人,这个秘密是她自己从摩亚口中套出来的,我很佩服她的本事。她有一双犀利的眼睛,始终不相信那个漂亮的男孩会和我这样的人有血缘关系。
「那个人是昨天晚上来的,」她接着说,「因为看守的睡着了,他就自己跑了出来,一个人走街,他的相貌可怕,当然我是没有亲眼看见,但是在白路德街上有几个人看见了他,都被吓晕了。」
「那他们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从老屋来的?」
「你知道的,从老屋来的人身上都会有一个十字印记,那个人的印记就在脸上,而且很大,从额头一直到鼻梁,所有人都看见了。」我知道摩亚的印记在左肩头,小小的很可爱,但如果这个印记放大许多倍,并且是在脸上,那无论如何,这张脸是令人惧怕的。
「军队得到消息后,马上在全城搜索,都不知道搜到没有。」薇奥莱塔不自在的摇晃身子,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在搜到那个人之前,我可不敢出门。」我为她倒了一杯热咖啡:「我看街上这么多员警。还以为摩亚被发现了,幸好不是。」「啊,说到摩亚,」薇奥莱塔心满意足的喝完咖啡,一甩杯子,
她所说的是关于摩亚的名分问题,我们都认为给他做…个身份证明是必要的,而这对在政府工作的薇奥莱塔来说并不是难事。
约定办理手续的日子是明天,她是特地来提醒我的。
「不会忘记的,早上八点。」我重复了一次时间。
晚上摩亚看累了书,爬起来去冰箱里翻牛奶喝,趁他离开的间隙我翻了几页他看的东西,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我身边,不说话。
我以为他在不满别人乱动他的东西,抬起头来时才发现他的表情很迷芒,一脸困惑的样子。
「你刚才没有叫我吗?」他问。
「要是你希望的话我现在可以叫你啊。」
他皱皱眉自言自语:「我怎么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呢?」你是饿晕了吧?」我逗他。
电视新闻里播着薇奥莱塔早上提过的那个从老屋出来的人。军队正把他押进车子里,他从头到脚都被斗篷裹着,身材高大,驼着背,斗篷最底下的部分不自然的飘著,让人不得不怀疑那下面是否有脚。
屋子里莫名其妙的冷了起来,摩亚像只小猫…般靠到我身边,他很怕冷。
我下意识的伸手抚弄他柔软的头发,一瞬间似乎感觉到,电视里的那个人,正透过撮影机看着我们,视线穿过萤幕,带着莫名的复杂,不是看摄影机,是看我们。
「西利尔。。。。。。」他低着头小声道,「从老屋来的人为什么会不一样呢?」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不知怎么回答,犹豫了一会儿,只能沉默着拍拍他的头。
我无法回答他,却知道城里的人很怕老屋,政府并不是想保护从那里来
的人,而是限制,监视他们,剥夺了他们的全部自由,以此来保护这个城市里
的人。从老屋来的人们,在政府的所谓保护下,几乎无法踏出自己的住所一
步,全都碌碌无为的度过了一生,满心遗憾的离开世界,死后被孤独的埋葬,
被遗忘。
即使这样,大家也依然畏惧他们以尊敬为掩饰,从老屋来的人,毕竟不
属于这个世界,他们永远是有别于人类的另一种生物。
谁都一样,摩亚也一样。
但是,我却不能这么告诉他,只能选择沉默。
梦中我在走廊里奔跑,不停的奔跑,想冲出黑暗,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夹杂着粗重的喘息,消散不去,殊不知是因为我的奔跑,还是恐惧。
我不断的奔跑,渐渐疲惫,可身后的黑暗开始沉沉的压上来。我害怕的喊叫起来,却叫不出声。脚下不断踩过粘稠的东西,发出刺耳的「啪啪「声。
忽然间,我脚底一滑,硬生生的摔倒在地上,地上粘稠的东西开始慢慢爬上我的身体,无声的侵犯着我,细线般的天空红的刺眼,满眼都是那狰狞的颜色,越来越近。。。。。。
「西利尔,西利尔。。。。。。」
焦急的呼唤渐渐响起来,我终于呻吟着清醒过来,几乎无法相信这样的软弱痛苦是由自己口中发出。全身都被冷汗浸透,阵阵寒意伴着房间里的低温向我袭击来,啃噬皮肤,深入骨髓。
摩亚跪在床边,漂亮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泪水。
我打开灯,抱歉的对他微笑:「对不起,吓着你了吧?」他扑进我的怀里呜咽起来,好象平时那个冷漠的孩子不是他。
我抬起他的脸,温柔的亲吻他,他没有拒绝,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微微张开双唇迎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