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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部分(1 / 2)

>    那高瘦男子显是怔住了,看看浑身是血的林锦楼,又瞧瞧香兰,忽而哈哈大笑起来,居高临下道:“想不到想不到,今日竟还捡到了这样的便宜。”一行说一行抓住香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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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 狰狞(四)qian20051978和氏璧加更

香兰大惊,情急之下只得抄起汤婆子便砸,那人一时未料香兰发威,头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记,不由勃然大怒,一巴掌扇下去,香兰只觉头目森然轰鸣,眼前金星直冒。

那男子恨声骂道:“臭娘们儿。。。。。。啊!”

他刚骂到一半,原本倒在地上的林锦楼忽然弹了起来,从背后一把抱住高瘦男子的头,手中赫然握着一把匕首,直直插入那人的脖子,不待他反击便迅速退开,一把拽起香兰,将她拉入怀内,往后退了好几步,再难行动,不由靠在树干上大口喘息,不住咳嗽起来。

那高瘦男子双手捂着脖子,挣扎着,瞪着他们二人,脸上满是惊惧、愤恨、绝望,他大叫着冲来,行至一半脚下便踉跄起来,身子扑在雪地中,抽搐几下便再无动静了。

林锦楼滑坐到地上,香兰忙去找瓷瓶儿,把药丸送于他吃,林锦楼歇了一时,神色恹恹道:“去把匕首拔下来,刀鞘在我左脚的靴子里,你把它插进去。”

香兰唯有照做,奓着胆子上前,将匕首拔出,在那男子衣服上蹭干血迹,放入刀鞘,重新插进林锦楼靴子里,摸了摸林锦楼的脸,只觉一片冰凉,她咬紧牙根,剥下死尸身上的大毛皮袄,来到林锦楼跟前,将他身上的玄色斗篷脱掉,把皮袄与他穿,复又将斗篷系好。只听林锦楼声音微弱道:“你去剥几件死人厚衣裳穿,冬夜里这样冷,只怕撑不过去。”言罢又闭上眼。

香兰心中着实忧虑,可此时已无暇多想。找到一件皮毛袄子穿在身上,又剥了两件死尸身上的厚重大毛衣裳、披风等物,用薄毯来包好,背在身上。忽见马车旁有一摔得四分五裂的大食盒,各色面点果子滚了一地。她忙把腰上的锦囊解下来,把点心一股脑儿装了,累得气喘吁吁。

加了衣裳,又忙了一番,她觉着暖和多了,把冰冷的手放在脖颈上暖了暖。见四下里仍有马匹,便欲牵一匹与林锦楼骑。刚走上前,忽听有呻吟呜咽之声,余光瞥见地上有团黑影不断扭动,不由吓了一跳。举着单刀小心翼翼凑上前,却发觉蠕动的黑影竟然是赵月婵!她衣裳凌乱倒在雪地里,浑身五花大绑,见香兰上前,双眼中亦满是惊讶又涌出绝望之色,不由愈发挣扎起来,目光中乞求之意甚浓。

香兰停住脚步,如今她已自顾不暇。何苦招惹这歹毒的女人?遂牵了马欲走。可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如此风雪之夜,即便再无歹人。躺在这冰冷雪地之上,只怕也要冻死了。她良心难安,咬咬牙又返回去,用刀子将赵月婵身上的绳子磨断,不再看她一眼,牵了马回到林锦楼身边。将他推醒。

林锦楼环顾四周,摇摇头道:“不必骑马了。从这里下去极近便有一条河,河边皆是密密麻麻的芦苇荡。眼见天光就要大亮了,咱们先去芦苇荡里避一避罢。”

香兰点点头,她早已又累又饿又乏,勉力将林锦楼架起来,捡了一段树枝与林锦楼当拐杖,一摇一晃往山下走,走了一回,实在走不动,二人便停下来歇息。香兰回头一望,赫然发觉身后有一抹身影,踉踉跄跄的往他们这边走来,她顿时头皮发麻,再仔细望去,竟发觉跟在他们身后的人竟然是赵月婵!她披头散发,裹着一件斗篷,步履蹒跚,见香兰发觉了她,遂止住脚步不动。

此时芦苇荡已近在眼前了,香兰顾不得再理睬赵月婵,仍将林锦楼扶起来,二人终走到芦苇荡中,找了处背风的芦苇丛中安身。林锦楼再支撑不住倒地,香兰忙将两件毛皮衣裳铺在地上,口中央求道:“大爷,你好歹再撑一时。”一面说一面拖着他躺到毛皮上,又再他身上盖了两件。仍把那张薄毯裹在自己身上,抱着膝守在一侧,她实在太累,这一松快只觉浑身好似要散架一般,心里仍满满装着惊惧恐慌,她深深吸一口气,勉力镇定下来,如今林锦楼这般虚弱,她是他们二人唯一的指望。

香兰摸了摸林锦楼脖子,只有微微温热,她生怕林锦楼有何不测,不断搓着他的手和脸,在他耳边轻声召唤着,可她实在太累了,搓了一阵再搓不动,偏又别无他法,原本她对林锦楼便说不清是感激、恼恨还是那些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如今见林锦楼一动不动的倒在那里,不似往日飞扬跋扈,蛮横不讲理的霸王模样,仿佛折断了翅膀的鹰,浑然无力,虚弱无助,此情此景恍若前世她在流放途中抱着萧杭的尸首,声声悲泣却唤不回亡夫的命,这剜心刺骨之痛令她再难忍住,扑在林锦楼脖颈边,哽咽道:“大爷,大爷,你。。。。。。你。。。。。。你若醒着便同我说句话,同我说句话罢。。。。。。”

她睁大眼睛,只见天上明月已渐渐下坠,群山苍茫不语,目之所及,山外还是山,却能见着几处山腰上火光通明,显见正在起刀兵厮杀,香兰侧耳听闻,却听不到喊杀声,唯有西北风呼啸,将芦苇吹得东倒西歪。

她与林锦楼躲避叛军追杀流落至此,不知能否得救,而林锦楼身负重伤,也不知能否活命,她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她只觉这天地间自己如此渺小,他们二人竟如此孤独无助。

林锦楼只觉自己好似浑身浸透在冰水里,昏昏沉沉处于迷雾之中,浑身疼痛凄楚难以言表,有人不住搓他的手和脸,还有人在他耳边不住说话,他因疼痛耗尽了全身气力,努力聚精会神去听那呼唤之声。方才他冷得要命,如今有人在他身上盖了东西,他身上好过了些,又有人在他口中塞了药丸子,他慢慢含着,正要滑入梦境,忽听到女子哭泣声,仔细辨认,似是香兰,那傻妞儿就是爱哭,他直着嗓子吼两声,就能眼泪汪汪的,只是近来她哭得少多了,其实她哭,他心里头也不是滋味。他想说两句别哭了,哭得爷脑仁都疼了,可却张不开嘴出不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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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 狰狞(五)qian20051978和氏璧加更

正此时,他忽地浑身乱颤,牙齿咯咯作响,剧烈颤抖扯动伤口,令他愈发难捱,亦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感,险些将牙咬碎。香兰伏在他身上,用力抱住他,在他耳边喃喃低语,他却浑然听不清。不久,颤抖渐渐平息,然不多时又一阵痉挛攫住他。他咬紧牙根忍着,只觉虚脱无助,唯有香兰将他揽在怀里,搓着他的脸和手,不住呵气,口中念着什么“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仿佛为他念诵经文,他仔细听着那声音抓住了一丝活气,如此这般几次三番,早已精疲力竭,骨子里仍是硬气,不肯呻吟一声。不知何时,他终于能开口说话,只沙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安慰道:“不,不碍事。。。。。。。爷先前曾到辽东打仗。。。。。。冻僵了之,之后,身子复又暖回来,便会打寒战。。。。。。”

他似是听见香兰松了一口气,哽咽着说了句:“菩萨保佑。”他攒了全身的气力拉香兰躺下。她太累了,竟无法抵抗,只听林锦楼声音沙哑道:“事已如此,多想无益,生死有命罢。”顿了顿道,“睡一会儿,你今儿个吃了好多苦,我。。。。。。”手在香兰的肩膀上捏了捏,便说不下去了,艰难的挪了挪身子,将香兰包在他身上的斗篷里。香兰小心将衣裳盖在她二人身上,将薄毯蒙在二人脸上,此时林锦楼的手却捂住她的耳朵,低声道:“睡罢,爷守一个时辰,再换你。”香兰咕哝着应了一声。刚闭上眼睛便睡了过去。

林锦楼将盖在脸上的毯子拉下来,仰面看着天空,只见头顶的芦苇一摇一晃,那天边的月也时隐时现,两耳不闻厮杀声。这小小的芦苇荡仿佛就是整个天地。他浑身难过,疼得睡不着,不如让香兰好生歇一歇。他低头看了看把头埋在他腋下的女人,他自诩阅人无数,眼力过人,却看不透这个香兰。在林家的大宅门里呆着。他像熬鹰似的一点点磨她身上的锐气傲气,她从张牙舞爪慢慢沉默下来,可骨子里始终一股倔劲儿,渐渐地,这点子倔劲儿也消融不见。仿佛什么苦、什么委屈都能吞下去。可她在静默里逐渐变得和往昔不一样,倔强和傲气皆化为不见,可整个人沉凝圆融下来,在这样连番变故的风雪寒夜,竟是她一手撑起他半条命,竟然比男人还要勇毅坚韧。

林锦楼就这样睁着眼望着天,不知在想些什么,定定的出神。

天际泛起鱼肚白。林锦楼将香兰唤醒。香兰坐起来用力揉了揉眼,将腰上的锦囊解下,拉开从中取出一块已不成形的点心。去推林锦楼道:“大爷,吃些东西再睡罢。”说着把点心举到他唇边,林锦楼闭着眼咬了一口,嚼得极慢极慢,似是忍着恶心将点心吞下去,虚弱道:“他娘的。又干又硬,甜得腻得慌。比隔夜的干馒头还难吃。”

香兰道:“天这样冷,吃甜的好些。多吃几口罢。”

林锦楼皱着眉再咬了一口,缓缓咽下,睁开眼道:“哪儿来的点心,你也吃。。。。。。”他看到香兰的脸登时呆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儿,问道:“疼么?”

香兰一怔,摸了摸脸,方才觉出脸已经肿了,这一碰疼得如针扎一般,恍然想起昨夜她挨了那高瘦男子一记,只是当时只顾慌乱,又天寒地冻,这半面脸早已没了知觉。她摇摇头道:“不疼。”

林锦楼刚欲说话,忽地举起弩箭,眼睛直勾勾盯着身侧的芦苇荡,那芦苇荡中,忽然现出了赵月婵的脸。她头发蓬乱,裹了一件披风,形容狼狈凄惨,全然不复当初浓妆艳抹的妩媚之色,却仍难掩一张国色天香的俏脸,唯有眼睛红肿,脸上神情冰冷,嘴唇冻得发白,有一股子说不出的绝望。

林锦楼一怔,皱起眉,奇道:“赵月婵?”

赵月婵静静道:“是我。”顿了顿道,“可见造化弄人,想不到竟在此处遇着故人了。昨夜我就瞧出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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