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1 / 2)

>  太子最近异常安分,平日里背地玩的蛐蛐儿、斗鸡什么的都不见踪影,天天看着国策一类书,一副奋发图强的模样。在皇帝与高长恭面前也做足了礼数,毕恭毕敬,听话乖巧,上孝下悌,深入简出。

太子寝宫,高纬的贴身宫女扒拉着手边的布料,小声埋怨:“太子殿下,今年的布料都不是顶级的好东西!您平时穿惯了雪锦的料子,现今这些做出来,会磨破殿下一层皮肤。内衣的这种东西可是万万不能省的。”她见高纬没有反应还在看书,撅嘴又道,“以往皇上不是最宠爱殿下你的吗?自打那个什么破兰陵王来了以后,您的吃穿用度降了好多,皇上怎么忍心。”

高纬并未阻止她说话,只是淡淡吩咐道:“来人,将这个胡言乱语的婢子拉下去杖弊。”

马上有侍卫进来拖了人就走。那个宫女吓了一大跳,呆呆怔了一会不可置信,大哭:“殿下饶命!奴婢再不敢了。殿下,奴婢侍奉了您两年啊殿下!殿下,您以前不会这样多奴婢的!殿下——”片刻后就没了踪影。高纬嘴角邪气讥诮笑笑,不可置否。两年?那又怎样?感情算得了什么。

这件事传到高长恭耳中,高长恭断言:“太子残暴,喜怒不定,做事随个人喜好,以后必将弑尽亲友。当不得大任。”那时皇帝晒然一笑,以为他只是因不喜太子才说此言,并不放在心上。毕竟是自己最宠爱的亲生儿子,知子莫若父,纬儿只是心情不好发发火而已,不会不顾大局。

可惜高长恭一语成谶。

河清四年,武成帝二十七岁时,有彗星出现,太史奏称是“除旧布新之象,当有易主”,即该有新皇帝出现。武成帝为了应天象,借此机会退位,禅位给太子,自称太上皇帝,军国大事咸以奏闻,改元天统。

离别

离别

天统元年三月,距武成帝高湛退位半月有余。

后花园花藤下的软榻上,高长恭懒懒靠着,粉嫩秀美的指甲在旁边另一只修长的手上乱戳,嫣红的小嘴叼着一粒滚圆剔透的紫葡萄,咬一口甜美的汁水浸润红唇,看得人想扑过去也啃一口。这西域带过来的紫葡萄也亏的是高湛舍得,才在冰库里埋了一筐,寻常官宦人家是见也见不着这种逆时节的珍贵玩意儿的。

高长恭舔舔嘴角,可爱的黑眸滴溜溜转,笑得开心:“阿步,你还真的退位了?哈哈,现在顶着太上皇的头衔闲得发慌,坐不住吧。”

年方二十七岁的年轻太上皇无奈的笑,手背上被没良心的小孩子戳得红痕斑斑,为他擦去残余的汁液,道:“怎么,湛叔叔陪着你,长恭不高兴吗?”

高长恭搂住男子的肩膀,脸颊依恋的在上面蹭蹭,闻着男子身上好闻的清淡香气,担忧道:“可是纬儿才十岁,能执掌得了大权么?”

高湛道:“他总要长大的。我不能陪他太久。有老太傅,斛律将军、和士开这些老臣的帮忙,他应该能应付的。实在不行,我还在。”说着长叹:“总归我不能没有你。前两天和士开说他早先做生意时认识的一个胡人可能知道关于灼骨销魂的事情。这两天就到。兴许有办法解了你的毒呢。”

高长恭只得闭嘴。灼骨销魂一直是两人的心结。他们都不想两情相悦三载,还没有好好在一起过就生离死别。只要有希望,总要试试的。

两天后,和士开领着一个胡人求见。御医、高湛、高长恭都在,一群人颇为紧张。

那胡人进门行胡礼,是一般胡人紧袖短衫的打扮,约莫是常年走南闯北,见了太上皇并不胆怯。高湛示意不用多礼,直接就问。那胡人道:“草民早先家中有人做过西域首领身边的幕僚,对灼骨销魂颇有了解。这种毒原本是西域首领的一个失宠妃子因首领喜新厌旧心生怨恨,为报复首领所制,那妃子精通药理,所制毒药本没有解药。后来她见首领中毒苦不堪言,终究心软,研制出一套金针解毒之法解了首领的毒,死后得以开恩与首领葬在一处。灼骨销魂在某一次西域缴纳贡税的时候作为礼物被那首领送到前朝皇帝手中,但因金针解毒之法乃那妃子独创,一般人并不会,所以首领言说毒药无解。这便是灼骨销魂的由来。”

御医急道:“那个妃子可还寻得到?”

“草民从外祖父那里知晓此事,距此时已有六十余年,那妃子怕是早就化为黄土一坯,哪里还寻得到。”

众人默然,和士开看着高湛的脸色,心里七上八下。

高湛皱眉,思索半晌道:“她会不会记录下来,传给谁了?那妃子可有亲人?”

和士开身边的胡人摇头道:“并未有亲人在世。她原本是流浪的孤女,因姿色出众被部下□献给首领,就连药理也是自学而通,死后与其他妃子一起葬在首领墓旁,终老孤单一生。”

御医长叹一口气。

高湛不死心道:“那会不会作为陪葬品陪葬了呢”

胡人踌躇道:“草民不知。但现已经历六十多年,就算有,怕也难找。西域首领的墓穴一向隐蔽,常人不能得知。就连我祖父尚且不知。”

和士开与胡人退下后,高湛久久未动。天色晚些的时候,他道:“长恭,我想去西域试着找找。”

果然被高长恭料中,高长恭知晓他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改变,只失落道:“阿步不想我也跟去,对吧?”

高湛无言,被对方说中心中所想,无法反驳,只觉得此生唯一对不起的,就只有这么个孩子,搁在心窝里,拿不起,放不下。可他也不敢带长恭出去。呆在皇宫暂时有灵药吊着,御医照看,尚能压制毒性,若在外面,就凶险许多了。

只听高长恭叹息道:“我知道自己去了也是累赘,不如在这里帮阿步照顾纬儿。我等着你回来。”他深深看着高湛,专注描摹他的五官轮廓,要把这人的容貌刻在心里。

我等你回来。

说出这话的那一刻,他们并不知,这一去,就是河山崩塌,国失民丧,良臣尽,奸佞出。

物是人非。

此刻,离愁别绪似那邺城外层层叠叠的远山,千重万重。

红烛泣泪,暗香销魂。

高长恭死死抱住高湛,窝在他胸前,不言不语,慢慢的水渍染湿高湛胸前的大片布料。

高湛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撕成一缕一缕的,连在一起,这头在身上的孩子手上,那头飘向未知的远方。从此以后,这缕线便要经日晒雨淋,风吹雨打,牵挂着,疲累着,奔波着,疼在两个人的心头。扯一扯这边,那边疼,那边受了苦,这边也难过。

从此以后,高山远水,难见心上人的容颜;万里苍穹,难闻心上人的声音。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累受冻,胖了还是瘦了,每逢佳节,独对一樽酒,独剩一轮明月。

高湛抱着怀中的孩子,也渐渐湿了眼眶。

他从未离开过的孩子,从未远离视野的孩子,一直放在心尖上的爱人,这便要暂时丢下他一人,远赴他乡,万里飘泊流浪。

红烛短一截,夜就短一些,时间越来越少,拥抱越来越紧,若是能把彼此揉进身体,化进骨血里,走到哪都有一块暖烘烘的地方,再不担心分离。

天统元年,太上皇密诏新皇高纬、段韶、斛律光、和士开等人,不知谈什么谈了一天。次日,大齐太上皇高湛悄悄消失在邺城,对外皇帝宣布太上皇礼佛吃斋,不见外人,兰陵王高长恭陪同,日夜榻前伺候。

那天,高长恭没有去送他,只把自己一贯戴着的面具递给那人,摩挲手中从未离身的玉佩,独坐一整天。

天统元年四月初,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太上皇高湛带着数名心腹侍卫,马蹄疾驰,离开邺城,一路奔向西域。

他没想到的是,他一手栽培的太子,终究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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