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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缭乱(全本)第5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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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不会死的,你胡说,我娘不会死的!”长恭悲愤交加,在挣扎中忽然摸到了腰间的那把匕首,想也没想,抽了出来就朝他的脸上划去。

少年略略偏了偏头,刀锋正好划过他的脸,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他反手打落了她手中的匕首,不怒反笑,“小小年纪,出手居然就这么狠,好啊!老子没救错你!”

长恭被这一刀唤回了些许理智,于是不再吵闹,只是用像要吃人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这个少年。少年衣衫褴褛,披头散发,脸上污秽不堪,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有那一双眼睛……

长恭心里一惊,这少年的眼睛竟然是蓝色的……

“小心眼珠子瞪得掉出来,等火灭了老子就放了你。”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还没等长恭反应过来,他就解下了她的头绳捆住她的手脚,将她像个麻袋似的扔在了一边。

“你这个浑蛋!”长恭怒骂了一声,抬头望向着火的方向,心里又是一阵剧痛,想到母亲生死不明,自己又受制于人,不能相救,不由悲从中来,干脆“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啊啊!!别哭,别哭,老子最怕别人哭了……”少年不堪忍受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小鬼,老子这是救了你的小命!”

“我要我娘,我只要我娘!你记着,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长恭大哭着,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这样大的火,如果娘在里面,多半已经……只是,她不甘心啊,她不甘心……

“烦死人了,给老子安静点。”少年不耐烦地伸手往她脖子后面一劈,长恭只觉一阵疼痛袭来,很快就晕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长恭才悠悠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发现天已经大亮,昨天的那个少年已经不知去向。手脚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了。对了,昨天……长恭的瞳孔骤然一缩,立刻跳了起来,冲出了破庙,朝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昔日的家园已经成了一片废墟,面带戚容的幸存者焦急地寻找着自己家人的尸骸,不时地发出一阵悲恸的哭声……

长恭一脸茫然地在那些尸首中寻找着,经过一场大火的焚烧,根本已经辨不出谁是谁。这些焦炭般的尸体让她有些头晕目眩,就在她睁大眼睛努力辨认的时候,忽然听到身边的一位妇人失声惊叫,“这,这不是长恭他娘吗?我记得,她那天新买了一副耳环,就是这一副……”

长恭的脚下一软,踉踉跄跄地跑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副耳环,不错,那是娘的耳环……

一瞬间,悲痛仿佛被打开了闸门,汹涌而至,让她无以阻挡。心脏抽搐似的不留情地疼痛起来,牵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她不顾一切地抱起了那具尸体,任泪水肆无忌惮地流下来。

如果可以,她只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她流着泪,轻轻抚摸着尸体的每一个部位,明明昨天,这个身体还在微笑着对她说话,这双手还准备给她做最喜欢的截饼……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

在摸到娘的手时,她忽然感到有点异样,好像少了点什么……对了,戒指!那枚翠玉戒!这是娘绝不会离手的东西,怎么会不见了呢?

她放下尸体,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看了一眼身边的邻居,开口问道:“王婶,到底怎么会着火的?”

王婶叹了一口气,“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火好像是从刘家烧起来的。”

长恭心里一紧,火不是从自家烧起来的,而且除了那只戒指,娘身上的其他首饰都不缺,很明显不是谋财害命。那么,为什么那只戒指会不见呢?

除非——

她的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

除非——这不是娘的尸体!

这个匪夷所思的念头,让她的心情顿时激动起来,如果娘没有死,娘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呢?眼下,她又该怎么办呢?

在邻居们的帮助下,长恭埋了那具尸体,做了个简单的墓碑。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长恭向大家告了别。

现在唯一能帮助她的人,恐怕就是远在邺城的斛律光了。

所以,她要去——邺城。

也许,对于才八岁的她来说,前方是困难重重,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已经失去了父亲的她,不能连母亲也失去了。

***

邺城。

位于城东的斛律将军府内,正传出一阵悠扬的笛子声。

春雨绵绵,凉风如水;拂过窗外的翠竹;拂动水藻般的竹影。影间漏下的雨丝;斜斜地洒在房内那位吹笛少年的身上;为他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

“四弟?”从房外传来的一声轻唤打断了笛声,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声音却依旧温和似春风,“二哥,什么事?”

“四弟,门外来了一个小孩,说是有重要事要找爹。”

“小孩?”少年放下了笛子,抬起了头,只见他眉目俊秀,光华清贵,正是斛律光最为钟爱的四儿子——斛律恒伽。

“我看那小孩倒像个乞丐,不过他让我把这把匕首交给爹,说爹一看到就会知道他是谁。”恒伽的二哥斛律须达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

恒伽接过了匕首,打量了一番,道:“那个孩子呢?”

“还在门口等着回话呢。”须达盯着那把匕首,“四弟,你认得这把匕首吗?

恒伽微微一笑,“二哥,我想先见见那个孩子。”

***

斛律府的正门外,长恭正急切地往门里张望,希望早点看到斛律光的身影。她刚上前了一步,就被门口的护卫挡下了来。

那侍卫朝她一瞪眼,“小乞丐,你就在这里等着!”

她退后了一步,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破破烂烂的鞋子,脏乱不堪的衣服,以及浑身散发出来的臭味,也难怪别人把她当做乞丐了。从长安到邺城,这一路上她也不知自己到底吃了多少苦,饿肚子是经常的事,往往有了上顿没下顿,晚上无处可去,只能与鼠蚁为伍,更别说还有别人的冷眼相对,甚至是恶言相向,要不是遇到了好心人送了她一程,恐怕还不能这么顺利赶到邺城。

不过,只要能见到斛律叔叔……

“二公子,四公子。”门口护卫的声音忽然响起,很明显地带了几分谦卑。

长恭抬起头来,见到两位贵公子打扮的少年,不由脱口道:“斛律叔叔呢?”

须达皱起了眉,恒伽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惊讶之色,随后又化为了淡淡的笑意。

“你到底是什么人?”须达略带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我是什么人不关你的事,我要找斛律——大人。”长恭很不喜欢这个人的眼神,头一侧,正好望到他身边的另一位少年,定睛一看,不禁“咦”了一声。

虽然过了三年,可是那张脸,分明就是那个惹人讨厌的斛律恒伽啊,真是冤家路窄。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现在这个脏兮兮的样子,他也未必能认得出来吧。

“我爹去征讨蠕蠕族了,现在并不在这里。”须达没好气地答道。

“他什么时候回来?”长恭的心里一沉,怎么会这样不凑巧。

“不知道!”

“好,那把匕首先还我吧,等他回来我再来拜访。”长恭倒也干脆,准备等斛律光回来再说。

“四弟,这把匕首是爹的吗?”须达回头征求他的意见。

“匕首的确是爹的,不过——”恒伽笑如春风,缓缓地开了口,“之前我好像听说被贼人所偷。”

长恭一惊,“你胡说,这是斛律叔叔送我的!”

“我想着也奇怪,爹怎么会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乞丐,原来是你这个小偷,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来招摇撞骗,将这里当什么地方了!”须达大怒,对着长恭就是“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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