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王跟陈夫昂等人在宫门外等候已久;期间唤人催了数遍。
苏琚岚站在庭院中等待;直到颜弘皙驾驭的金鹰从庭院上空朝北方飞去;她才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度睁开;眸光泛起层层寒意。
盗迤城!
→◆←→◆←→◆←→◆←→◆←→◆←→◆←→◆←→◆←→◆←→◆←→◆←→◆←→◆←→◆←→◆←
数日后。
王都;盗迤城。
繁华喧闹;奢华人间。
一辆马车慢慢驶过长街;只听得车轮下发出“吱呀”的微声。马车简朴无华;车夫面色淡漠;可拉车的马却都是形体俊美健壮的好马;马蹄噉噉敲击在地面;溅起阵阵沙雾。
车帘被人撩开半角;有张清俊的脸庞伏在上面;惊叹道:“真不愧是敖凤国的王城啊!”
话音刚落;随即有声嗤道响起:“少见多怪。”
邵乐顿时鼓起腮;瞪了易山峰一眼。
苏琚岚也抬眼看了易山峰一眼;没说什么;连身子动都没动;但就是这个眼神;让易山峰戏谑的神情不甘不愿地收回去。
苏王看着她;不可否认心底有些怪怪的;他总觉得自己女儿哪里不对劲;以前任性刁蛮;呆在身边就像只麻雀叽喳不停;如今理智多了;却也缄默多了;但明显隐藏了什么才竖起这堵无形的高墙。
苏琚岚知道苏王此刻的打量是何深意;于是若无其事地逗弄怀中的小苏打。马车还没到苏府门前;已经遥遥听见鞭炮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待马车停下后;苏王掀帘走了出去;苏琚岚尾随其后;发现碧瓦朱甍的门前被红色灯笼映得辉煌。
府邸的老管家容厝带领所有下人站在大门等候;一见苏王便纷纷跪下去;齐声道“恭迎王爷、郡主回府!”
邵乐跟易山峰站在苏琚岚身后。苏王摆手道:“都起来吧。”
众人边抬头把目光投射到苏王身边那双绣花鞋时;边起身;但却见到紫发微扬的苏琚岚时;纷纷怔住。容厝望着失踪已久的四小姐;面容未变;可眉宇间娴静从容;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顿时吃惊道:“郡主……”
“都进府吧。”苏王知道众人的疑惑;却掀袍拾阶而上;朝里面走去。
翘楚跟弯月从惊愕中回过神;弯月急忙走上前去搀扶苏琚岚;就近看着她的发色;紫的纯净;紫的亮眼。苏琚岚也就由她搀扶;然后朝易山峰跟邵乐道:“一起走吧。”
四人也先后踏进府邸;其他人望着四小姐的身影;纷纷凑到容管家身边疑惑道:“管家;那真的是四小姐吗?”
“四小姐的头发怎么变成紫色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四小姐的性情好像也变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容管家皱眉;赶紧驱人:“不是四小姐那是谁?还不赶紧干活去;主子的事哪轮到你们说三道四了?”
前两日是依仗巨鹰飞行;今日又在入城时坐马车颠沛了大半天;苏王便让她先回房歇着;又命人给邵乐跟易山峰安排客房;然后嘱咐晚膳共同进食;便去书房处理多日来耽搁的军文。
于是苏琚岚先跟苏王在前厅分开走;又在花园分道处与邵乐两人分开。
翘楚扶着苏琚岚;弯月跟在她右侧;两人皆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直到苏琚岚问道:“我三哥呢?”
弯月答:“还在学院里;再过一个多时辰;二小姐跟三少爷才会放学。”
苏琚岚点头。穿过垂柳匝地的玄;沿着廊道走了没多久;弯月在前方拐了弯;翘楚扶着她走到一座庭院中。日色若金;庭院翠绿;有阵花香袭;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弯月推荐庭院里的房门。房内阳光充足;并有华贵的摆设。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圆桌;角落设置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
墙上挂着《烟雨图》。有两扇屏风;一扇屏风后是卧榻;摆着张一张华丽的床;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另一扇屏风后;摆着大澡盘;还搁着一个放满竹篓的架子。竹篓里放着沐浴时的花瓣;以及各种用具。
“你们先下去吧。”她道。
翘楚跟弯月皆退了下去。
苏琚岚在房内缓缓走动;看着这些摆设;脑海中情不自禁回忆了某些事情:这副《烟雨图》是苏王的最爱;可坳不过幼时的她撒娇耍泼便挂在这;镜台前的羊角梳;是苏飞玉重金从拍卖行为她购下;插着的白菊;是听说逝去的母后生前最爱这等素白如雪的花……
至于堆放在卧榻上的各种小布偶;她情不自禁抓起其中一只;细细抚摸:原来是傲楚殇嫌弃她粗俗;所以在他每年生辰前;那苏琚岚便会偷偷缝制这些布艺;可明明知道他会嫌弃;明明不敢送给他;可她就从未放弃过学习这些女工。
如果傲楚殇能够爱她;那苏琚岚原本也可以幸福的。
只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苏琚岚已经死了;活过来的是玺岚;一缕来自三百年前的魂魄。
心中默认着“我是苏琚岚”“以后就是苏琚岚”好几遍;她将玺岚这个名字隐藏在心中;然后镇定喊道:“翘楚;弯月。”
守在门外的两人听见声音;顿时踏入屋。
苏琚岚道:“把这些木偶拿到外面去;烧了。”
烧了?
翘楚弯月登时怔住;这些小布偶虽然做工粗糙;可都是苏琚岚每年一针一线缝纫出来的;可没少刺破手指。以前每次被七皇子气哭回来;也只有看着这些小布偶才会破涕为笑。可两人再也不敢忤逆四小姐的意思;赶紧走上前将那**个木偶抓起来;走出去烧了。
以前的苏琚岚爱傲楚殇;爱得太盲目;爱到放弃自尊;所以傲楚殇踢开她时毫不留情。
现在的她回忆起那些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事;只能暗自摇头;可怜人必有其可悲处啊;假若还保留这些玩意朝夕相处;她估计自己看了会按捺不住的变了脸色;恼羞成怒;然后厌恶、唾弃;说不定会放火连整间屋都烧了。
府邸门前;又有辆马车随着一声长“吁……”急速停下来;还未等车厢稳住;白衣娟巾的苏飞玉随即跃出来;三步并两步地朝大门冲进去。
身着浅粉百褶裙的苏西梁也缓缓登下车辕;眉间刺着耀眼的金色兰花;可那双斜飞的凤眸中;没有苏飞玉那样的欣喜;反而是**裸的厌恶与鄙夷。
她垂在袖子的手紧紧攥紧;心中愤恨道:像苏琚岚这样的废物死了最好;为什么还要回来?明明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除了争风吃醋还能做什么?为什么父王多年来专宠她;甚至亲自跑去白赤城接回来?
苏西梁瞳仁猛然缩紧;一甩袖;负手跟着进去。
大厅内;苏王在正间坐下;苏琚岚入座左侧。有两名婢女正在献茶。
苏琚岚才刚喝了两口茶;就看见苏飞玉疾步冲了进来;朝苏王问道:“父王;琚岚呢?”
苏西梁不慌不忙地走进来;可能因为她并未急着追问;所以目光随意地游移;不经意间瞅到静坐左侧的人;瞬息被这头紫色缎发惊住:“你是谁?!”
苏飞玉听见苏西梁的惊呼;疑惑地从右侧转过身去;却发现苏西梁目光稍露怯意;这才缓缓朝左;看到一个眉宇皆淡的人。
苏琚岚正左手拖着茶碗;右手轻轻翻着碗盖;曼声道:“三哥;二姐;许久未见了!”然后面对两人目光里的惊愕;淡淡一笑;平静饮茶。
苏飞玉神色一凛。
苏西梁眼中一寒。
苏飞玉情不自禁上前;伸手勾起她的一缕紫发细细端详;良久方道:“琚岚;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当初离开白赤城的时候;她的头发还是漆黑如墨;不像现在这样……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