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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话,使得她惊出一身的冷汗,站在那里,只觉一片惶然,看着梁楚儿轻笑,望了望杯中的茶水,缓缓递到唇边,她只觉脑子一懵,她却没有立刻喝下,闻了闻,赞叹道:“果真是好茶,清香扑鼻,闻着就心神安详,既然是娘娘赏赐,妾身就不客气了。”
她仿佛真的没有戒备,端起就要饮下,她却在这时快步上前,一把将茶杯打翻在地,惊得她半晌说不出话,不敢置疑道:“你,你真的下了毒?!”
“惊讶什么,”她冷冷的扫过她,转身走回自己的位子:“你不是没死吗。”
梁楚儿立刻起身,胸口深深的起伏,面上的震惊尚未褪去,快步追上她的步子,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这个疯子!我一定会告诉王爷你……”
她话未说完,一杯温热的茶水扑面而来,直接泼到她脸上,湿哒哒的顺着头发滴落,孟央很是厌恶的甩开她的手,将空茶杯扔在桌上,冷笑一声:“你说的对,孩子是无辜的,所以,我等着你生下他。”
泼在面上的茶水,是温的,但很快变得冰凉,她抬着头,看着转过身背对着自己的孟央,一字一顿道:“你等不到了,因为你活不过这最后一月,咱们走着瞧。”
“绿秀,送梁夫人。”
司马睿走了三天,算着明日就要回来了,她觉得很累,天还没黑的时候,早早的上床歇息,床帏是放下的,除了暖色的帘布,她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屋子里这样静,绿秀守在门外,她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却睡得并不安稳。
模模糊糊,感觉有人坐在了床边,那样熟悉的气息,使她觉得像是一个梦,想要睁眼,又怕睁开眼睛一切都没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温暖的手掌抚过她的眼脸,这样的真实,真实的令她有种流泪的冲动,缓缓睁开眼睛,果真见到司马睿坐在床边,不禁握住他的手,含笑道:“你回来了?”
他一直看着她,手是温暖的,面上带着微微的倦色,声音却没那么暖:“想着回来见你,所以急着赶回来了。”
“你怎么了?”听出他声音不对,她下意识的握紧了他的手,迟疑的看着他,眼中略带惶然。
“央央,”他看着她,微微的蹙起眉头:“为什么这么做?”
“你,说什么?”
“我刚回到王府,就听说嘉末受了惊吓,你不仅打了她,还将茶水泼在她脸上,害的她险些小产,差点性命不保。”
他的声音,有些责备呢,她的心就这样沉了下去,缓缓放开他的手,苍凉的笑了一声:“你去看她了?所以来兴师问罪了?”
“你没有罪吗?”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面露不悦:“嘉末说,你毒死了嫣儿,央央,你为何这样做?”
你没有罪吗?……。疼到了极点,慌到了极点,这一刻,她想起很久以前,己巳师父的一句话,他说,说的出痛就不算痛,有朝一日,真正的痛会让你哭不出,说不出……。
此刻,她真的什么也说不出,缓缓的闭上眼睛,低低的笑了一声:“我没有罪,从来不认为自己有罪。”
“央央,”他心中一痛,想要去握她的手,但到底忍住了,平静道:“你不能仗着我宠你就这般胡闹,嫣儿到底是琅邪夫人,即便你不喜欢她,人命关天,消息传出去你就是死罪。”
他说着,她将身子微微侧向里面,背对着他,慢慢的蜷缩着身子,将头埋在锦被里。而在他看来,她的举动却是如此的任性,明明做错了事,却不许别人说一句,心里有些恼火,偏要顾忌着她有孕在身,于是强压着怒气,开口道:“这件事就此作罢,我会私下处理,不会让消息走漏出去,但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为何打了嘉末还将茶水泼在她脸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可理喻?”
这是第二次,他提及她打了她,他这样紧张,可还记得,梁楚儿打了她那一巴掌,他是如何轻描淡写的带过。如今,他为了这一巴掌,兴师问罪来了……
她没有说话,甚至没有丝毫的反应,他又沉着声音道:“你明明说了愿意跟她好好相处,可是我前脚刚走,你就这样对她?我一直以为你很善良,却逐渐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你,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跟其他女人一样,在我面前学会了演戏,你眼里就那么容不下一个小小的梁嘉末?!”
她的沉默,她的不理会,使得他心里更加窝火,起身就要掀开被褥,扳过她的身子使她直面自己,他并未费了太大的劲,轻而易举的抓起她的肩膀,本以为她窝在被子里哭了,此刻才发现她是如此的平静,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当下更加用力的握住她的双肩,眼中有着失望的神色:“你告诉我,为何这样做?为什么!”
终于,她有了反应,直直的望着他,一字一顿道:“我想梁夫人死,因为我想她死!”
“为什么?”他很久才艰难的问了这么一句,如此的不敢置信。
“我容不下她,不是她死,就是我死。”她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冰冷骇人。
“你!”他明显气结,盛怒之下,不觉的握紧了拳头:“你这样恨她,到底为什么?”
她低低的笑了一声,望向他的眼神冰冷至极:“因为我眼里容不下她,所以她必须死。”
失望,深入骨髓的失望,他如此的难以置信,面色那样难看,情急之下想也不想的扬起了手掌:“你太放肆了!”
可是他的手掌没有落下,因为她早已闭上了眼睛,静静的等着这一巴掌,面上平静的如一潭死水。
“央央,我真的很累,实在无暇顾及这些琐事,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生事,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他缓缓放下了手,显得那样无力,她睁开眼睛,却依旧没有只言片语,仿佛比他更累,直直的倒在床上,拉过锦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背着身子不愿看他。
二人僵持之间,突听门外传来绿秀的声音:“王爷,赵护卫有要事求见。”
他心里烦的厉害,并未起身,直接开口道:“何事?”
很快,赵亚的声音传来:“启禀王爷,暄妍夫人已经醒了,太医诊断是食了风茄花末,能使人昏迷不醒,所以昏睡了一天。”
震惊之余,他随即将目光望向孟央,但见她毫无反应,躺在锦被里纹丝不动,当下急声道:“央央,我并不知道此事,嘉末说你灌了她毒药,我以为是真的。”
她没有理会,他看不清背对着自己的她是怎样的表情,只觉得迟疑:“你,为何这样做?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何不能直接告诉我。”
良久的沉默,他哀叹一声,上前再次拉开被褥,想要将她扶起,可是这一次,他的手还未碰到她的身子,她已经冷不丁的开了口:“不要碰我。”
他一愣,并未理会她的话,手指刚刚触碰到她的胳膊,突然被她一下甩开,伴随着声色俱厉的喊声:“滚!”
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她却已经转过身,望向他的眼神竟然带着恨,带着深深的恨意,以至于呼吸都有些不畅,手指门的方向,一字一顿道:“滚,我要你滚,马上滚!”
惊涛骇浪的恨意,恨的眼睛都是血红的,他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只觉得晴天霹雳,暮然惊出一身的冷汗,起身上前,就要拥她入怀:“央央,你到底怎么了?”
他抱着她,却不知她如此的反抗,几乎是死命的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他铁钳一般的怀抱,当下撕心裂肺,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撕碎,死死抓住他的臂膀,指甲都要折断,歇斯底里的叫出声来:“滚!我要你滚!滚!……”
她就这样失了控,呼吸都有些不畅,全身的力气绷紧在这一刻,仿佛随时会昏厥。惊惧之下,他不由得红了眼圈,死死的抱着她,怎么也不肯松手:“你到底怎么了,央央,别吓我,别吓我……”
全身的力气已经用尽,她被他抱着,仰着头,张开嘴想说话,喉咙像是被棉花塞住,努力了很久,一个字也说不出,眼中蒙上一层吞噬一切的血色。她想起河苑最后的话:……。姐姐,船在漏水,修补不好了,河苑就要淹死了……。
就要淹死了,这一刻,她也就要淹死了,如鲠在喉,这才是真的锥心之痛。身边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他是谁……。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