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笑:“段大人那里就需要王司马出面了,段灵箐是他的亲妹妹,想必他也不愿她死。”
“竟是这样简单。”他不禁有些感叹。
“事情当然不是这样简单,”她的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我要的可不止这些,王司马心里清楚鲜卑兵符对王爷的重要性,我要你私底下联手众臣,在段疾陆眷承认自己错怪了段夫人之时,出面指责他的过错,逼他将虎符交托到王爷手中。”
王导一愣,眼中微微闪过赞赏,却面色复杂的点了点头:“真是冰雪聪明,身为帝王星的牵制者,偏偏处心积虑的为王爷做着打算,也难怪王爷对你这样痴迷。你并无害王爷的心思,他却总是因你自毁天下,若是日后有机会除掉你,我同样不会手软。”
她依旧是含笑的样子,目光遥遥的望向远处:“我比谁都清楚自己对他的威胁,王司马是对的,这样活着才真的是煎熬和痛苦。”
刚刚用过晚饭,就听门外传来夏云紧张的叫声:“呀,我的小祖宗呀,你怎么端的动这茶壶,来,交给奴婢拿吧。”
顺着目光望去,她也紧张的赶忙起身,小小的沅儿竟然端着一壶茶水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任谁要伸手接过也不给。她随即上前端过那壶,疼惜的望着他:“沅儿,你怎么能端着这么重的东西,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说着,禁不住皱起秀眉对站在外面的宫人道:“你们是怎么看着沅少爷的。”
宫人们惶恐的低下头:“王妃娘娘恕罪,是沅少爷非要亲自给您送茶水,奴婢们怎么也拦不住。”
沅儿扬起灿灿的脸蛋,稚声道:“姨母不要生气,娘说这茶水是她用初冬的雪水所浸泡,喝这个对身体好,所以沅儿就来给姨母送一壶。”
她当下笑出声来,蹲下身子感动的捏了捏他的小脸:“沅儿真乖,只是下次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不然姨母会生气的。”
“姨母放心,有娘跟着呢,沅儿不会有事的。”他睁着大大的眼睛,认真的回答她。
孟央愣了愣,抬起头望向门外,果真见郑阿春忐忑不安的站在外面,对上她的目光讪讪的叫道:“姐姐。”
她附身对沅儿道:“姨母跟你母亲有话说,让夏云姑姑带你去玩好不好?”
他赶忙懂事的点了点头,夏云带他离开后,郑阿春跟着进了屋子,微微垂下眼睑:“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她自顾自的坐下,面色平静:“你就这么急于让我原谅你,甚至不惜利用沅儿,让他大老远的端着那么重的茶水过来。”
郑阿春神色一变。赶忙摆了摆手:“不是的,姐姐,是沅儿非要亲自端给你,我怎么也扭不过他,只得担惊受怕的一路跟过来。沅儿说,他说……”
“他说什么?”
“沅儿说,姨母一定是不喜欢他了,最近都不去主动看他了。”
见她愣怔的样子,她突然上前跪在地上,凄然的流出眼泪:“姐姐,你真的不打算原谅我了吗?我真的知道错了,顾及着沅儿请你不要不理我,我们母子二人如今只有你一个亲人,难道你真的要一辈子不理我吗?”
她越说越伤心,最后禁不住掩面痛哭:“姐姐,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的,不然也不会私底下拿出那么大比钱给翠萍的家人,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孟央深深的吸了口气,眼圈泛红的看着她:“给了再多的钱又如何,死去的人活的回来吗?郑阿春,你犯下这样致命的错误,这一生能心安吗?”
早已哭成了泪人的郑阿春突然伸出手狠狠扇打自己耳光,每一下都使了十足的力气,打的面纱都快要掉了下来:“姐姐,难道真的要我以命偿还你才肯原谅我吗?那我情愿一死!”
耳光响亮的声音,她心里泛起深深的惊痛,赶忙上前抓住她的手,哽咽道:“好了,你既有悔改之心,我原谅你就是了。”
郑阿春禁不住泣不成声:“姐姐……”
返回别院的路上,郑阿春牵着沅儿的手,目光阴沉的走着。突然沅儿停在原地,死死攥住她的手:“娘的脸怎么了?”
她蹲下身子望着他,声音轻柔:“不关你姨母的事,娘惹你姨母生气了,应该受罚的。”
沅儿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是,是姨母打的?”
她慌忙望了一眼身旁的宫人,仿佛很害怕一般低声道:“沅儿不要胡说,被你姨母听到会不高兴的,到时她又要生母亲的气了。”
沅儿突然撅起小嘴,大滴的眼泪掉了下来:“姨母为什么打娘,沅儿不喜欢她了……”
她神色凄然的对他道:“沅儿记住,她不仅是你的姨母,还是这个王府位份最高的女主人,她有资格惩罚任何人,沅儿若是心疼娘,今后就要听娘的话,好不好?”
泪眼朦胧的沅儿郑重的点了点头,她随即心疼的将他拥入怀中,目光沉沉的望向远处:“在这个王府里,只有娘是真心疼你的,你能完全依靠的只有母亲,而母亲能依靠的人,只有自月色下她的面色流露出坚定的神色,周围花丛的阴影看起来如此斑迹驳驳。
清晨梳发的时候,夏云面带喜色的告诉她,鲜卑段大人来了王府请罪,说兵符已经找到,根本不关段夫人的事。她含笑望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开口道:“段夫人洗刷了冤屈,你怎么这么高兴?”
夏云故作神秘道:“娘娘有所不知,段大人承认冤枉了段夫人,被众臣指责糊涂,闹出了这样的笑话,迫于众臣的压力将兵符交给了王爷,如今虎符在手,鲜卑的兵力可不是完全的属于王爷了吗。”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这样的话在这说说也就罢了,出去可不许乱说。”
夏云笑着点了点头。王府后院的长廊处,她与一身戎装的王敦不期而遇,王敦紧握手中的湛泸剑,褐色的眼眸透出点点的冷厉,身后跟着一队身着铠甲的将士。经过她身边时不动声色的停了下来:“真是一石二鸟之计啊。”
“妾身不懂王大人的意思。”
“我真是小瞧你了,你应该早就想到逼段疾陆眷交出兵符,计谋如此之深,难怪这么多年能够安然无恙的待在王爷身边。”
孟央轻笑:“王大人此话见外了,妾身帮王爷,不就是帮您吗?”
王敦皱起浓黑的眉毛,低下头将脸凑近她,褐色的眼眸透出湛湛的厉光:“你口齿伶俐我说不过你,待我调遣完江东大军,再回来陪你慢慢玩。”
他说完,勾起嘴角冲她深深一笑,头也不回的走了过去,剩她一人愣愣的待在原地,直到一旁的夏云轻声提醒:“娘娘,您怎么了?”她这才反应过来,浅笑着摇了摇头,举步离开。
不出几日,段灵箐果真回了王府,兵符虽找了回来,逃离王府的罪名却是免不去的。于是从她一回来就被关在房间软禁了起来,任谁也是见不到的。与此同时,王府内发生了一件更值得疑惑的事,孟央不止一次听人提起,司马睿前日外出带回一女子,一身长长的黑袍将整个人都遮住,更奇怪的是她以黑纱遮面,显得整个人神秘异常。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司马睿了,对他的事也是道听途说,对于那位传闻中的神秘女子她也只是淡然一笑,不甚在意的样子。
然而她的不甚在意,不能代表所有人都是不甚在意的。刚刚午睡醒来,夏云就匆匆来报,王瑜一伙人早已等候多时,吵吵嚷嚷着要见她。
明知避不过去,她只得起身前去见她们。到了房门前,才有些微微的诧异,这哪里是王瑜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