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央不再说话,她觉得心里很冷,为那个和自己相同命格的女子,也为自己的命运。真是讥讽,不久前她还为斛律浚对虞怜珠的痴心所感动,却原来一切都是面目全非的……到底还有多少事是她看不清的,她曾一度认为自己可以摆脱所有人的控制,原来冥冥之中上天安排好了一切的戏码,只等这些棋子逐渐登场。
可是这些儿女情长与她何干?连饭都吃不上的人何谈仇恨?
琳青勾起嘴角一抹浅笑:“你不想知道琅邪王是个怎样的人吗?日后他可就是你的夫君。”
她垂下眼睑,睫毛下一片沉重的阴影,琅邪王岁马睿?她怎会不知?
“武帝病逝后天下大乱,从痴呆皇帝司马衷登基后,贾皇后专政,由此掀开长达十几年的祸端。这场角逐权欲的争斗,以楚王、赵王、齐王、汝南王、长沙王、河间王、成都王、东海王等八王为首,这些利欲熏心的霸主为争夺中央政权前后打了那么多年的混战,祸及天下,生灵涂炭。当年世袭琅邪王爷的司马睿只有十五岁,无兵无权,很聪明的选择了明哲保身,而诸王夺权期间,没人注意到这个默默无闻的小王爷,但当有人注意到的时候,今日的琅邪王已经是手握重兵,成为完全可以掌控天下的霸主。如今八王之乱已至后期,他帮助东海王诛杀成都王与河间王,那些实力强大的藩王自食恶果,斗来斗去,大都落了个惨死的下场。东海王司马越成功夺到了大*山,而有能力与之抗衡的藩王只剩司马睿一个,你猜猜,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
琳青娓娓说完,等待着她的回答,她却是沉默不语的,如果说司马睿没有夺权之心,几乎是不可能的,可她又能说什么呢?在这样的乱世之下,由一个无兵无权的小王爷走到今日手握重兵掌控天下的琅邪王,他是如何一步步做到的?又是怎样危险的一个男人?在这样心思缜密的男人身边,她如何活的下去?
这样想着,禁不住苦笑一声,起身背对着琳青缓缓开口:“待到王府传出我的死讯那天,希望你们能遵守承诺善待田四,只要能够保命,我宁愿他一生追随斛律浚。”
数月之后的一天,健康城突然多了很多官兵巡视,处处重兵把守,稍有不对就有人死于非命,据说是琅邪王妃被人掳走,下落不明。一时间人心惶惶。
这晚的月色竟是出奇的好,斛律浚远远的望去站在月光下的孟央,一泻千里的月光挥洒在她身上,散发出的光晕使得她看上去极美。可是她的面色太过忧郁,回过头来神色有些凄然,“让我再见一眼田四。”
他想了很久,终是回绝了她,“孟姑娘,有些人相见反倒不见,你也不想他丢了性命。”
“可我总得知道他还活着,你是敕勒的首领,可我不相信你。”她的眼中泛着星星点点的泪花。
他有些动容,伸出手为她抹去泪痕,“虽然不能让你见到田四,但我要带你去见另一个人,过了今夜,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斛律浚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用一块绫罗丝帕蒙住她的眼睛,黑暗中牵着她的手慢慢前走。周围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孟央只感觉他的手掌有着淡淡的温暖,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掌,给了她安定的力量,却也给了她未知的危险。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这一生所追寻的不过是这样一双坚定温暖的手掌,一生一代一双人。
斛律浚有着世上最温暖的笑,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他总是能够挑起她深处的记忆,想起泸水村那个干净,美好的许志士。他们有太多相同的地方,可是斛律浚与他终究不同,他对自己所展现的温柔,皆是为了另一个深爱的女子。
她喜欢这样温暖的男子,而他只给她一瞬间的温暖,却要给她一生的动荡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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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双生花
丝帕被解下的瞬间,双眼适应了灯烛的光亮,孟央看到面前站着的这位女子,纵然心里早已有了准备,却仍旧感到诧异,那女子同样吃惊的瞪大眼睛,“真的,真的和我一模一样,除了那道疤痕。”
琅邪王妃虞怜珠一身紫色罗衫,身形纤瘦,眉目温婉娇媚,她很快镇定下来,缓缓走到孟央面前,“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阿浚救了你相公一命,你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与她如此相似,但归根到底是陌生之人。孟央只是淡淡的笑,然后打量四周的环境,这间封闭的密室四周均是光亮的火烛,照耀的如同白昼般,本该温暖的地方却微微的透着寒气,面前两张小小的床榻,屋子里只有三个人,琳青看着她诡异的笑:“我做这些歪门邪道的医术时,不习惯有人在场。”
躺在床榻上,四周传来一阵淡淡的紫罗兰香,令人昏昏欲睡,昏迷之中,孟央隐隐约约听到小妹河苑在小声的唱歌:
“哇哇哇,啦啦啦,小姑娘快来吧,
呜啦啦,呜哇哇,躲猫猫快快藏。
呀呀,天黑啦天黑啦,呀呀,下雨啦下雨啦。
呜哇哇,呜啦啦,小姑娘快快跑回家”
……。
她有多久没有梦到这样的场景,以前的梦里,总是河苑被人打的浑身是血的样子,可现在河苑高兴的对她说:“姐姐,快来陪河苑唱歌啊。”
她一步步的走上前,四周都是白茫茫的,迟疑着、愣怔着、轻轻伸出自己的手,这一次,河苑扬起灿灿的笑脸,将小手放到她手中,冰凉的刺骨,可她稚声说道:“姐姐,你要活下去。”
眼泪终究止不住流下。琅邪王妃失踪小半月,司马睿亲兵出征,平定土族部落。城内每日巡视的官兵逐渐减少,一切仿佛恢复平静,却又暗藏汹涌。
红舞坊的雅阁里,琳青对着蒙着面纱的孟央一脸的审视,“说吧,河苑是谁?”
听闻此话,孟央惊得嘴巴都要掉下来,“你,你……”
斛律浚难得见她如此吃惊的表情,目光亦是审视的望着她,“我从不问你脸上的疤痕从何而来,你不愿说的身世也没人强迫,可是孟央,你的秘密太多了,有时你真的让我感觉危险。”
孟央面纱下看不出表情,“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您现在杀我还来得及。”
斛律浚不再说话,沉默的把玩手中的玉酒杯,琳青一脸的诡异,轻声唱道:
“哇哇哇,啦啦啦,小姑娘快来吧,
呜啦啦,呜哇哇,躲猫猫快快藏。
呀呀,天黑啦天黑啦,呀呀,下雨啦下雨啦。
呜哇哇,呜啦啦,小姑娘快快跑回家”
……。
他的声调很奇怪,一首好好的童谣被他唱的怪异难听,孟央的一只手紧紧攥住的桌布,指甲深深嵌入布里,闭上眼睛打断:“河苑是我妹妹,她已经死了,威胁不到你们的。”
琳青有些狼狈的住口,适宜的想转移话题,“那个,是这样的,那晚我用的罗兰香有**的作用,你心中最想见到什么,就会回到当时的场景,你昏迷的时候一直笑着流泪,差点影响我的医术。”
他说完,偷偷打量周围的两个人,斛律浚的嘴角紧紧的抿起,孟央则是看不清表情,不知道二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琳青接着把脸凑近他们,神神秘秘的样子,“你们,想不想知道虞怜珠梦到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