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赛博中心重新招标。这个楼原先是富成集团做的,可是因为他们与建设方出现了工程欠款纠纷,闲置了两年多,现在被政府收回重新招标,这对富成集团的损失挺大的。”
“富成集团是后来陈洋去的那个公司吗?”宁宁问。
“是,他在那边也不知道干得如何。不过凭他的性格和适应能力,应该没有问题。”冲霄若有所思。
“其实以你的性格,真的不适合在这个圈子里。对将来有什么想法吗?”宁宁说。
“暂时还没有很明确的方向,我上次对你说过,想换个口儿……”
冲霄的话音未落,宁宁就说:“其实我觉得你不妨和我一样,换个环境,不一定非要在快报,你可以换一个媒体,甚至换一个行业,换一个城市。”
严宁宁的话像一道电流击中冲霄的内心,他只是想过换口,还从来没有想更多的改变。冲霄想,也许宁宁是对的。
“最近去过动物园吗?”离登机的时间越来越近,宁宁似乎想把自己要说要问的话全部说完。
五十九 飞往英伦的航班(4)
“最近没去过了。没有什么心情。”
“我想对你说的是,亲情是最重要的,你能够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的亲生母亲,这是一种福气,不管她此前有多么对不起你,宽容她。我希望我到英国不久,能听到你们母子相认的消息。”
宁宁说完,伸出她的左手,手心向上,平放在桌面上。冲霄把右手轻轻覆盖着宁宁纤细白皙的手心,那一刻,仿佛有一条温暖的河流从宁宁的心里直达冲霄的心田。
丁冲霄想,自己只说了一句喜欢宁宁,就成为宁宁在国外最美好的回忆,而宁宁在这个下午送给他的好多话,更像是无边戈壁上的路标,让他审视自己心灵的方向。
望着冲向云霄的飞机在蓝天中划出的美丽弧线,丁冲霄久久不愿离去。
六十 母子相聚再也不可能(1)
丁冲霄在赛博中心的招标会上见到了陈洋。本来丁冲霄不想再跑房地产了,但领导让他顾全大局,说现在还没有一个人比他更合适,让他先顶着。
冲霄无可奈何。他觉得柯总没有更合适人选的说法实在令人费解,现在最不缺乏的就是人才,如果说缺资金他相信,说缺人不大可能。不过既然领导发话了,那就先干着再说。
陈洋在当天的招标会上和另外几个同事代表富成集团出席,西装革履,很有点职业经理人的味道。丁冲霄好久没有见他了,一见面直夸他穿衣服有型,乐得陈洋嘴都合不拢。
当天并不公布结果,只是几家房产开发公司送标书,至于结果,要等到至少半个月后才能出来。
“有可能把赛博拿回来吗?”冲霄问陈洋。
“你这是算采访呢,还是朋友之间的闲聊?”陈洋开玩笑。
“当然是随便聊聊了,富成关于这件事的说法我不仅要听你的,还要听潘洪涛的啊!”冲霄说。
“哈哈,那是。说实在的,我觉得能把赛博再拿回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今天来就算是凑热闹了。这次赛博中心被国土局收回,潘总的损失太大了。”陈洋说。
“这个大家都知道。”冲霄点点头:“不过收回是政府行为,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等着吧,也许后面还有好戏呢!”陈洋话里有话。
“你不要说半截话嘛,你说的好戏什么意思?”冲霄问。
“过段时间,在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哥们。”陈洋补充道:“我所有和你说的话仅限于私下交流,千万不能见报啊!”
丁冲霄笑笑。陈洋富有含意的话倒让他想起自己和宁宁写的那篇文章,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但是却丝毫没有回音。难道就这样石沉大海?
回到报社,冲霄就赛博中心再次招标的新闻写了一篇短消息,写完后,他觉得该问问罗淼,在周末版面多稿件少的时候,是不是再写一篇有关赛博中心从当年开始建到如今重新招标前后经过的稿子。
罗淼不在办公室。冲霄问办公室外面的同事罗淼今天来报社没有,同事说,两个小时前走的,走的时候好像挺慌张。
“挺慌张的?”在丁冲霄的印象中,罗淼一直举重若轻,镇定自若,慌张?他不敢想象罗淼慌张起来是什么样子。
“你怎么就说他慌张了?”冲霄追问同事。
“他接完一个电话后,提着外套就走了,神情很严肃。”同事说。
“他说什么了么?”
“他说家里出了点事,出去一下。”同事回答道。
丁冲霄忽然有一点不祥的预感。他紧张起来,手心止不住地冒汗。犹豫再三,他决定给罗淼打个电话。
一连响了好几声,那边终于传来了罗淼的声音。
“罗淼么?你家里没什么大事吧?听说你从报社走得挺急的。”冲霄关切地问。
停顿了几秒钟,罗淼用低沉的声音说:“出大事了,妈妈刚才心脏病突发。”
丁冲霄紧皱眉头,问:“现在怎么样?好点了么?”
“她走了。”
丁冲霄的脑子一片空白。他茫然不知所措,他没有听见罗淼下面说了什么,手中的话筒慢慢滑落,他的心也像话筒一样坠落。
话筒落在地上的声音和电话那头罗淼“喂喂”的呼声让办公室里的几个同事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冲霄。
丁冲霄只觉眼前一片模糊,他用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已经悄然流下。
“没有机会了,没有机会了。”冲霄喃喃自语。他原想最近和罗淼确定一个时间,和母亲一起坐下来很正式地吃顿饭,已经不再有可能;他原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她说说自己的童年往事,已经不再可能;他原想听母亲亲口说说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已经不再可能;他原想有一天对着她喊一声“妈”,也永远没有了可能。
这是悲伤的一天。丁冲霄反反复复回忆自己和江一岚仅有的几次见面。现在想起来,他觉得确实上天既对他有所眷顾,又对他残忍之极。在初次见到江一岚的时候,他隐隐地就能感到一种很奇怪的亲近感,那是一种无法言传的感觉,至今让他时常回想。
六十 母子相聚再也不可能(2)
如果江一岚仅仅是一个和自己同样有婺源情结的阿姨,也许一切都会很平静。但是她是母亲,母亲这个词,在丁冲霄几近干涸的内心角落里,重新添加了养分。
他以为相认是迟早的事,可以再拖一拖;他刚觉得自己是一个幸运的人,失散这么多年的母亲能够重新找到,可是一切都在瞬间消逝了。
丁冲霄让自己平静了片刻,立刻赶到联川第一医院。罗淼和沈繁玲都在,一脸的疲惫。丁冲霄走上前,紧紧握着罗淼的手,没说一句话。
沈繁玲傍晚下班的时候发现了江一岚躺在家里的卫生间地板上,沈繁玲惊讶之余以为母亲摔伤了,但是没有发现外伤。她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10多分钟后救护人员赶到的时候已经确认江一岚去世了。
“救护车还是把妈送到了第一医院,医生诊断是冠心病突发死亡。”沈繁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