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你没——事吧?”
“我先走——先走了,伯父!”
支撑着回到了家,我倒在了床上,
没有了一丝力气,
身体里所有的东西仿佛都被人拿走了。
感情,回忆,快乐,一切的一切。
闭上眼睛,车祸的事情就会在脑海前浮现,
挥之不去的噩梦。
浑身湿透的我——成了一具没有灵魂感情来支撑的空壳。
圣诞节,我把自己关在了黑暗里,
想念他。
那几年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
甚至于对于时间这个观念漠化了。
工作,读书,回家,睡觉。
就像一个机械化的劳动工具,
不知道什么叫娱乐,什么叫快乐,什么叫消遣。
失去了做人的意义。
更忘记了应该怎么去笑。
“没事吧?”
“。。。。。。”
“你不要回忆,只要跳出来就可以了!”
“。。。。。。”
“说话,你给我说,把你心里的感受说出来,不要沉默!”
“。。。。。。”
我用沉默面对了一切,在跟所有人提出抗议,
哪怕是遭到惩罚也甘愿。
可老天选择带走了他,把痛苦当作惩罚留给了我。
沉默可以让我不用思索什么,
静静的呆着。
诗屏很多的时间是在写东西,
晚上则会跟我谈心,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
但我真的不需要,我只是想一个人安静会,
也正因为这样,
过多的时候,我们之间的谈话想一场战争,
而不是面对面的谈心。
他就像一个最了解我的知己,
一个最最了解我病情的医生。
尽其所能开导我。
葬礼是在12。31号,
我没有参加,因为不敢,
如果没有跟我吵架,他不会走,
如果没有跟我吵架,他就不会生气的冲出马路想要拉住我,
如果没有我,他或许就不会死。
我是个凶手,亲手害死他的凶手。
那天也是下雨天,一样的天气,不同的心境。
三年了,
我从来没有去过他的墓地。
每逢下雨天,我就会想起那个车祸发生时的情景。
想起了他最后——跟我说的那句话
“来世,我还爱你!”
因此,我不怎么喜欢下雨,下雨天会让我掀起无尽的思潮。
和——想起木影。
而三年了,我也在尽可能的选择去遗忘。
1998。11。25
“欣欣,最近好吗?”
“还可以,在日本怎么样啊?”
“家里老老小小一帮女人玩疯了!”
“你的荷包快被榨干了!”
“早知道就不让她们知道我的稿费,还不如带你来,我快疯了!”
“在你没疯之前还能让我听到你的声音,你太善待我了,对我真好哦你!”
“那是,我诗屏是前所未有史无前例的大好人耶!碰上我,你真是上辈子积了太多德了!”
“哥哥,快点,我跟妈妈他们决定要去玩过山车,快点~~~~~~”
电话的那头,听到了一个女孩喊声,
我猜是他的妹妹,每次打电话给他的时候,
偶尔就会有一个女孩声音大的出奇,应该就是他们家里那个爱玩的妹妹。
“家里催了!”
“是啊,明知道我有恐高症,心脏又不好,什么过山车,海盗船,疯狂老鼠都要拉上我!”
“哈哈,说不定你回来心脏抗打击能里好很多也说不定?”
“好啊,是不是连你也笑话我啊?”
“哪会啊!”
“不说了,回去再聊有礼物给你!”
“祝我还能看见你吧!”
“乌鸦嘴!”
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挂上电话,
说不尽的委屈。
我想象着他被一群女人团团包围着拉上过山车,
死死的握紧栏杆,双眼紧闭,极尽痛苦又无助的表情。
他肯定一个劲的求饶,拼命的想逃。
最近,他写的书卖的特别好,稿费也比平时多了。
所以心血来潮的带全家去日本玩。
早知道会这么被折磨,他一定不会决定去玩这个提议。
糟糕透顶了。
心恢复了平静,没有了那么多的波折了,
情绪好了很多。
诗屏真是个不错的朋友。
会陪你谈心,聊天一整夜,
会陪你疯吃东西吃到吐,
奇怪的是,诗屏会和他说同样的话,都觉得爱会有来世。
我曾问他为什么,
他笑着告诉我说,因为所以因果道理。
我差点摔倒,
有时我都觉得他跟个超人没两样,怎么熬夜折腾都还是那么有精神。
要做上半年的结算表,所以显得忙了很多。
留在公司里的时间多了很多,
除了中午出去吃个饭,多数的时间都是在办公室。
桌子上摆着一个胖娃娃不倒翁。
桃红色的外套,一个眨眼直直看人的眼睛,
偌大的笔筒,
乱七八糟的笔我都丢在那个笔筒里。
桌上就特别的干净,很方便!
经理是个出了名好脾气的人,虽然上司逼的紧,
可他长不主动留我们加班。
上面的总公司要来检查,
为了作作门面工夫,一直在赶那些报表。
我也习惯了。
走出公司已经十二点了,
四周静的很,很难看到来往的车辆,
更谈不上看见人。
最后一班公车已经没有了,
我欲打电话找人求救时,却发现手机有一通留言:
“亲爱的欣欣,我回归了。什么时候有空?来拿礼物,有空打电话给我!”
难得的暧昧传进我的耳朵,
我怀疑那是不是诗屏的声音,受不了,耳朵都快酥掉了。
“叮咚!”
冷的不行的我哆嗦着身体,冰冷僵硬的手指按响了他家门铃。
我百分之百相信这只夜猫子没睡。
“谁啊?”
他大气势的开门刮起一阵风,让我原本很冷的身体结了层霜。
“哎呀,你来啦!快进来!”
被他招呼进屋时,瞬时觉得自己得救了。
房间好温暖,
不用猜,他这个败家公子一定开空调没关过。
客厅里一个漂亮的女孩抱着熊娃娃坐在地板上,
手里翻阅着相册,礼貌的跟我打招呼。
“你好!”
“你好!”
她算是个标准的淑女,
可以面对诗屏这么个狗窝而无动于衷,
不得不佩服她的忍耐力。
“礼物!”
“谢了!”
“还以为废寝忘食忘记开电话了!”
“前几天电话坏了刚修好!”
“是吗?看来你那只电话可以寿终正寝了,这只肯定适合你!”
听他这么一说,我迫不及待的拆开礼物,
包装纸真是多一层又一层的,
是个翻盖式的双屏手机,银白色外壳,翻开手机,黑色的底板,
按键是蓝色的。
还有一个小狗样式的挂件,好可爱。
“没想到你这么细心啊,手机挂饰都被你想到了。”
“那当然!”
“谢谢,手机很漂亮。有眼光?一定不便宜吧,破费了!”
“哎!瞧你这么客气还真不习惯,收下吧,比起这个啊,家里几个女人才真正厉害,差点就没把日本的百货公司给全搬回来!”
他翻找我包里那只旧的,拿出号码卡塞进新的手机里,
猛的拉开落地窗,一个投手投球的姿势,
把我的旧手机朝窗外扔了出去。
“喂!”
就连最后拯救它的机会都没有,我依稀听见手机落地的碎裂声,
轻的让我好心疼,还担心那只手机有没有砸到人。
“好了,现在你可以名正言顺的用我送你的了!”
“你——”
我哑口无言,开骂也不是,闭嘴也不能。
“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循环道理!”
“你解决事情的方式会不会太过激啦?”
“对待你啊,软的行不通,关键时刻就得帮你作决定!”
“喂!”
“别这样啦,反正都没了,别想了。”
手心紧握新手机,心里惦记着落地已尸骨无存的旧手机,
我一阵悼念,扼腕,
却只能节哀顺便。
“诗屏,我走了!”
“哦,我送你!”
拿了件外套,胡乱的整理了一下他自认为颇有形的头发,
诗屏跟着那个女孩走了出去。
我刹时纳闷起来,
甚至没有注意到,排除我跟MARY,
他第一次请女孩到家里来坐。
第一次显得那么的绅士,那么的谦谦君子,
在沙发上我一个人干坐着,盯着那个新手机发呆。
猜测那个女孩的来历。
“忧郁公主!想什么心事呢?”
“没——没,没有!这次日本之行怎么样?”
“两个字:疯了。”
“哈哈,可想而知~”
我假装思索问题,在考虑究竟要不要开口问问那个女孩。
转念一想,还是把问题咽回到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