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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开门,看见屋内的景色都不免一惊。他们认识严休景也好些月了,这个男子虽然身体孱弱,面貌温柔,可是骨子里面却是一个倔强不屈的汉子。这会儿小鸟依人般依偎在别人怀里,一时还不能让人适应。
当年在洪王爷的地牢中,萧龙便见识了这个瘦弱身躯的强大精神力量。那么多酷刑打在身上,这个男子连一句求饶的话也没有。后来将他救下,黎老先生为他疗伤时,他也是吭都不吭一声。疼晕了就睡会儿,睡醒了接着疼,稍微能忍耐了便急着托他和叶清帮忙去寻找他家大人。
其实萧龙早已听过司徒拓的大名,对这个大青朝廷的第一位半昆官员也是佩服得紧。他听过司徒拓很多事迹,也听说过他救过很多奴隶,只是一官一反立场不同,也不好相见。
不过休景好歹也算他的恩人,恩人的愿望他一定要去完成。当他派人潜去京都时,得到的消息是宋洪老王爷已经被刺死,凶手不明。没过几天传出来护卫总管司徒拓涉嫌刺杀洪王爷一案,已经畏罪投崖自杀了。
他将消息带回来,休景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不哭不闹,良久才轻轻微笑道:“我家大人不会有事情的,他可厉害着呢。他曾说过,一日不看见昆山红玉人自由,他一日便不会死。所以,他一定没事的。”萧龙和叶清听后没有反驳,他们看着休景坚持治疗,强迫自己吃饭喝药,稍微能坐起身,便求着叶清带他回一趟京都。
京都来回半个月路程。休景赶回去时,原来的总管府已经被洪渊小王爷一把火烧了,残垣断壁,甚是凄凉。休景只能靠在马车里静静地看着,不言不语。叶清本想安慰他,没想到他却安慰起来叶清,“没事没事,家没了可以重建,只希望大家都还活着就好。”他望着烧黑的大门,喃喃道:“那个大门原本很漂亮,是我家大人喜欢的木雕,烧了实在可惜。”说完靠着车子合上眼睛。叶清偷偷看他,他的眼角湿润,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叶清想,留点希望总比绝望好,也没有再打击他,没想到他还真的等到了他家大人。
萧龙进屋朝司徒拓抱拳道:“司徒大人,在下萧龙,好久不见。”
司徒拓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子只觉得眼熟,想了想恍然大悟,这不是当初在街上从洪渊刀下救下的昆山奴吗?
司徒拓还礼不可思议看着他道:“那时没想到你就是腾龙阁阁主。”
萧龙笑道:“那时我却知道你就是司徒大人。”
司徒拓苦笑:“还什么大人,我现在已不是朝廷官员了,朝中的很多人巴不得我死。”
萧龙突然单膝跪地,双手在胸前抱拳,道:“这事起因由我,只因我杀死了宋洪狗贼的侄子,连累了休景兄弟,也连累了司徒大人。今日前来,便是请大人治罪的。是我考虑不周,给大人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和痛苦。”
司徒拓赶忙走过去扶起萧龙,拍拍他的肩膀道:“一切都是天命,怪不得谁。宋洪本就视我为眼中钉,早想将我拔去,你的事情只是为他寻到了一个借口。即便是没有那件事,他还会找到别的法子来除掉我的。所以,我也必将走上这条道路。”
司徒拓将萧龙扶起,坐在圆桌旁,萧龙道:“我与大人虽然走的不是一条道,却是做的同样的事情,便是寻找昆山人失去的自由,若是大人不嫌弃,我愿意与大人结拜兄弟,一起打拼属于昆山红玉人的天下。”
萧龙刚硬的脸颊在烛火中很是激动,他看着司徒拓的双眼,等待着答案。休景一直听着,也看着自家的大人。司徒拓一下子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这一段时间大起大落,大悲大喜已经将他的豪情壮志打击的烟消云散。对于休景的失而复得,让他一瞬间什么斗志也没了,只想着能与之携手到老,其他的实在是爱莫能助。
萧龙没想到他会犹豫,却也是个识大体的人,他改口扭转室内的尴尬道:“大人一路艰辛,我又提起了大人的伤心往事,真是抱歉。大人先休息,这事我们今后再谈。”
司徒拓摇头道:“阁主莫叫我大人了,叫我司徒拓或者司徒骁之都可。这事容我再思考一下,尽快给阁主答复。”
萧龙起身道:“我听休景道司徒兄今年过了二十有六,我长了贤弟三岁,若不嫌弃就唤我萧兄即可。”他又走到床前,看了看昏迷的宋祺道:“我听黎老先生说你要亲自照顾病人,想必这也是你重要的家人,我已经派人去抬一张床来,司徒兄弟还是要以身体为重,好生休息。”
司徒拓点头答谢:“那就多谢萧兄了。”
叶清站在床前,盯着宋祺猛看。宋祺脸上的污渍早已擦干净,只是因为疼痛挣扎,脑袋上的发髻乱成鸟窝,身上还是那件脏衣服,扑鼻的气味熏得叶清头闷。不过,不影响美观,叶清点点头心里感叹,这小辣椒收拾出来一定美得很呀,若是能加入到腾龙阁,将他和严休景培养成阁里的探子,只怕是事半功倍呀。
寒暄了几句,等着下人将床抬来,床铺铺好,众人才道别离去。待到走廊中只剩下萧龙和叶清二人时,叶清凑上来问道:“大哥,我见那司徒拓是被吓怕了,若他不愿加入怎么处置呢。”
萧龙停下脚步,望着远处道:“那司徒拓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你知道吗,他在昆山有个秘密的基地,他救了的昆山奴大部分都送去了那里,这些年队伍怕是也很壮大了。若是有了他的协助,我们的大业也会顺利许多。只是……”他转首看叶清道:“二弟,这人与那皇帝还有纠缠不清的瓜葛,若是不能顺从我们,也不能让他出卖了我们。”
叶清点点头,与萧龙并肩离去。
多了一张床,屋子显得拥挤了些,不过好歹有了休息的地方。宋祺因为麻药,一直睡得很沉,司徒拓和休景守在一旁照顾,到了半夜温度终于减了许多。
司徒拓不睡,休景也不睡,看着一张脸白的透明,腰板都快直不起来了。心疼的司徒拓强行将他押到了床上,吹了蜡烛陪着他躺在床上。
“睡吧,你若是再生病了,谁来伺候我?”司徒拓故意道,借口抱怨被单太薄,将休景搂在怀里给他取暖。这些年第一次正大光明的搂着自己心爱的人,司徒拓的脸在黑暗中笑的像一朵花。
休景躺在他的臂弯,安安静静。良久轻声道:“大人……你睡了吗……”
“没有……”司徒拓想,我现在哪里睡得着,恨不得好生拥着你吻着你才能解我心里相思之苦。
休景‘哦’了一声,又没了动静。司徒拓将他往怀里拢了拢问道:“你想说什么便说吧,憋着很难受的。”
休景喃喃解释:“我……没有……”
司徒拓轻笑:“我不了解你吗?你的话都写在了脸上。”怀里的人动了动,司徒拓知道他想问‘什么话’,接着道:“你一定想问我为何不答应萧龙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