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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2 / 2)

现在的飞机内空服员很少,两级机舱内都只有两、三位服务人员。飞机舱里的服务方式与结构已改变。除了进舱的指引,一般旅客的需要多半是自行按面前的萤幕的图形取得。供应的物品都透过封闭的履带输送管自行供应。

已不再提供早期随机附带供应餐点饮料。需要的物品都得自行插入信用卡付费选项后,由表面见不着的内部管线输送到坐位前的取送盖来取用。这样的演变,当然是出于航空界不断竞争发展出来的办法。也是配合因应新型式飞机空间错综的座位的服务办法。可也因此省掉了极大的费用和人工,航空票价得以减缩许多。

虽然空服员的工作由于自动化减少许多,但是固定的工作仍在,更由于人少就显得事繁。当然他们最繁忙的时刻应是旅客进舱的时候,寻位、问讯、提供免费的报章杂志仍完全得靠服务员的指引与帮助。

在原来没移过来的位子上,透过走道的空隙,还能不时见到前舱过道走动人们的身影。移过来到边位之后,无论前后,观望底视线几全为眼前的萤幂和局促底顶上及侧边的间隔板壁阻绝。窝在自己卡位间,很难再见到那空姐的身影。

看不着她,不免怀疑就那么一瞥,他能确信见到的会是以为那样么?也许过急推广了,事情并不是那么回事,她跟本不认识他,彼此在此之前从没打过照面。但不像,即使一瞥之下,惊讶的模样并不会看错。已见过很多场合,也很有经验,不致于轻易犯错。

可是适才她在旁边跟邻座讲话时,可没对他多说一句话,也看不出任何他以为会有的疑点。讲的话都是职业上的应对,没有让人可暇想之处。难道还都是自己多心?想到那里去了,彼此确实不认识,也没见过。自己见到的人不少,那个空中小姐不会与自己有瓜葛过,太多心了。也许她只是见到知名人物,一时的惊讶。

他想偏了吗?不会,他清楚人们脸上的表情,她一定认识他,不用故意劝说没那回事。他四顾眺望,不晓得她在那方,视线穿不透阻隔板壁,一切仍无异。

放弃这无益、似有若无的揣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这么在意。翟济深戴好眼镜,重新拿起报纸。飞机已开始滑动,萤幂上亮出扣好安全带的指示。起飞在即,他收回心思,预备一览国内外新闻。

头条标题又是台湾新政府对作为单一政治实体自决不可让步的坚持,他没进去看内容,老问题了,再也没有任何新意。近十年来,从未歇息的岛内政治最敏感的论题和论争,不断底论说,都已无从再有感触。绿党和自我标榜彻底本土化的蓝党轮番上阵,陈义高的左右倾向议题都逐渐向现实的经济或者是政治环境妥协。现在再度上台的绿党又不干雌伏地再来抄这个老题目,谁知真正意图在哪儿。很难说又不会是政客间再度弄讨价还价的招式。

碰到这一类题目,他已懒得去看里面的叙述,反正都是老套,司空见惯的议论与发抒。不仅已激不起反响,也无从带来激昂。不过也幸亏不断地重提这种议论,也由于多多少少大众一直有这类底坚持。才能在这么多年实利主义与渐进的合溶推演下,在与对岸不断接近融会地演化过程中,才能始终维持一个政治实体。

虽然相反的论调,声浪同样高涨;那样的论证,总强调因此让本地人负担过高的财税成本;庞大的政府的开支与种种重叠的费用,让本岛人民相对地负担更重的税负。

身为文化精英翟济深的观感同样也像这边从事工商业人士一样,对政治上统合或者岛内自决的可能性演变,也有冷漠无感的态度。无论怎样论调不仅不再会为之动容,甚至可说是漠不关心。似乎愈呆在这岛上,领悟出既然己不会决裂,就愈希望长久能维持这种状况。虽不说有何实利,但能在政治上能维持着另一个实体的自在或自由,总归是让岛内人的得意与自适。

处于岛上的人,面对着岸的不断成长底演变,一方面可跟着分享工商业廿年来不息地急骤发展,不仅拉近距离,也在经济上发展成依存关系。而另一方面看着对岸始终无从拉近城乡差距,以致犯罪率居高不下,政治改革无从贯彻,种种各级制度始终处于不明朗的状态。更感受官僚主义使得无法像这边这么民主化与开放,就愈发愿意维持一个另一个政治实体的现状。

虽说两岸到了目前由于经济上相互依存已逐渐免不了接近为一体,但是政治上的分离主义,与本土自觉也从没减弱声浪。而本地人更已多半习于这样模棱没有决定性的状态,把这种像是暂时的状态当作常态。

翟济深不由得又想着自己的现状;在国内,他已算是顶知名的华人画家之一,对他而言;那边愈来愈成为他的主要市场。虽然只是个人这一段时间的觉悟。但也可算是岛内依存度愈来愈高的事证之一。将来的走向虽非不言而喻,但确也见不着若何乐观之点。

各个坐位面前的萤幂忽地“叮”地一声响,提醒乘客可以解开安全带了。翟济深放下报纸,注视到幕上显示出飞机在持续攀升后达到平行飞行的高度,中间的字样标示表明约十五小时后就会抵达目的地巴黎戴高乐机场。他特意注意标示的日期:西元二零一七年六月十五日。

顺便也看一眼己折折起来的报纸报端右上角,那儿也标明同样的年份日期。皱紧眉头,没错!还需确认?难道不是这天吗?当然不是要确定日期。他自己岂会不清楚,特意选就离台的日期。为的是今天是他五十岁生日。自己还为此故意挑了这天来离家,没有什么吗?

他心里头感到五十岁除了带来年龄上更明确的标识,确实不觉得对他自己有何意义。

所不同的是他此刻刻意挥别一切,特地选定这天独自起程赴巴黎,动身之前只告诉几位亲近的友人,说今年特别,得到这个意外的收获,终于让他有头有脸地接受知名的巴黎艺术大学颁给他的成就表扬与名誉学位。因此之故,今年他无从举办与亲友共聚的庆生活动。虽然是五十大寿。

被告知的亲友都同声悗惜,他们歆羡地叹息人生好不容易逢到今天。而他在这个年纪又是名成利就,怎能不好好庆贺一番呢?他回说:还不都是一样,一生已经过那么许多的寿诞,每一次还不都是一样过了。过去己经庆贺得够多了,不少这一回。

他是这么说的,很豁达的模样。其实一点也不,俗语说外表装出愈不在乎,内里就愈发关切。是吗?”五十”这个关口,竟让他生动地觉着是步入生命底另一阶段,他认为是步入老年的分野。

当然今天他翟济深到了这时候,是值得来摆几桌酒席跟亲朋好友聚会,欢聚庆寿一番。但他宁愿避开这个为着到了某一年纪而聚集的聚会。

年纪大了,事实上从体认出时间压迫感后,他就从不以为做生日庆有何必要。这些年来,益发感到;年龄的继续累积,除了象征跟死亡更接近一步,实看不出有何更多的意义。

他来往的亲密伴侣林瑞枝还嫌他别扭,放着个好好的五十岁大寿诞不做,偏要扭捏着学过去的大官要人来个避寿。故意装着着出国去领奖,可时间又没真地碍着。

他没回应她的唠叨,仍坚持自己的意思,不觉得有若何要庆贺的需要。

说来,他从来不是不喜欢热闹,更不会不热中于被熟人们簇拥着庆贺。他向来是镜头的焦点,也很能享受其中的况味。否则怎会这么兴冲冲地兼程赶早土去巴黎接受赠奖表扬仪式。

他己经活过了最难熬底焦虑,以及无尽底等待与盼望。也在该得到所谓名声的时候,得到从小所寄盼的名声与成就。而且终于得过较优裕的生活。享受过传媒交集以及国际名声。

只是到了这样的时间,竟又变得像小女孩般扭捏。不愿意被外界确认翟济深已五十了,他宁可保有成长中的将来最有发展的艺术家形象。不愿被被钉上己成名的一十年代的水墨抽象艺术家。他的日子尚未完结,尚大有可为。

他为自己的虚荣心感到勉强与闪缩的做作,他不是不能面对渐渐老去的事实。但他宁愿暗地独自品尝,宁愿保有尚在成长的模样。恐惧被冠以已到了顶了。他不能,更不敢接受即将成为过去,或走下坡的体认。

也许不是这么回事,怎么样的走来,万一再怎么样的走丢,对于他并不会感到致命般严重,他相信种种情况自己都耐得住。他的确知道自己并不会像目前以为的那样关切名声走下坡,还是被当成过去式。他不觉得得来不易,也有包容之胸襟承受可能的遭遇或丧失。可最真实情况还只是不能接受年华老去的现实,这才是他自己从来不提,而又真切关注的所在。

五十岁了,他感到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过去的岁月以及种种遭逢已过去,真有如人们说的云烟浩渺。现下只感受目前触及与掌握住的事物,是只有此刻才是真切实在。

人生算是过了大半,虽不觉得有何大不了的差异,但能好好的活到这一地步,终算可以从容回顾张望。目前这点成就虽难算得了甚么,但要说差堪告慰也未尝不可以。平心静气评估,不妄自膨胀,他觉得除了衣食无忧是确切的,其他而外,都是空泛又空泛,转眼都成空。他实难知这点浮名能算得上什么?能否真正在艺术上为人认定?甚至在艺术史上填上一笔,可是想都不敢想。

往后的日子应不会有所不同,除了仍得费力地活下去。翟济深回想他这一生的事迹,真的像只不过画了一堆画。他的一生算有成就吗?只是不息地在颜料与帆布壳里打转,整个的生命就可如此被拢总地抽象表征突显出来。相较之下,其他的生活上的遭遇与经历,都不能算成是什么,都要被自己所作的画作埋没。各地搜藏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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