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门,一股尿臊味扑鼻而来。正准备解开裤子畅快,发现里面有一个人,看见我进来了,他连忙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是明哲,他在哭,眼睛红肿。
我愣住了,明哲和我一样,父母都在外打工。他爷爷奶奶都死了,家里就他一人,平时大部分时间都以校为家。偶尔回家,面对空荡荡的老屋,他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但是明哲很争气,学习成绩很好,在班上是前几名,在年级也是前十几名。老师说,照这样发展下去,明哲考个重本不成问题。明哲的人缘也很好,同学们学习上有什么问题找到他,他都乐于帮忙解决。他不像班上有几个成绩好的同学,为了避免其他的同学超过自己,在有同学向他请教的时候,故意装着不懂,一问三不知,保密工作做得密不透风、滴水不漏。
“明哲,你怎么了?”我还从没有见过男孩子哭;明哲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大事,而且是自己解决不了的事。
我这一问,明哲本来已经干了的泪水又像决了堤似的涌出来。他转过身,一只手伏在墙上,发出压抑的哭声,肩膀不住地抽动。
明哲的哭声让我也感觉鼻子酸酸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说啊!明哲。”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不知道怎样来安慰他,心里急得不行。
黑心的包工头31(1)
在我的一再追问下,明哲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明哲的父母到广州打工,由于没有多少文化,加上年龄偏大,四处进厂无门,在把从家里带去的老本吃光之后,流落街头,靠当“垃圾虫”为生。
后经一个在广州某乡镇干建筑的同乡引荐,夫妻双双来到一家建筑工地,由于没有技术,只能干些提桶上灰的杂活,每天的工钱低不说,还不能按月领取。
承包的老板只发给每月最低生活费三百元;说好了其余的工钱待工程完工后一起结算。老板说这是为了下力的工人好,怕他们钱乱花了,派不上大用。另外一个原因他解释说由于他同时承包了几个工程,资金一下子周转不过来,希望大家谅解。
老板说完了补充了一句:“随便你愿做不做,不做马上走人,外面等候的人多的是。”
明哲的父亲在千恩万谢老板的收留之后,答应了老板的条件,并且说:“老板这么大的家当,还会亏我们这些下力的人么?”
就这样,明哲的父母就在工地上干起了小工。每月领到三百块生活费后,明哲的父母就寄一百五十块给明哲,作为他一个月的生活费,剩下的作为夫妻俩的生活费。
在广州那种地方,真不知道明哲的父母是怎么凭那每月一百五十块钱生活下来的!
据明哲说,他的父母只买米,明哲的母亲把家乡的泡菜手艺用上,夫妻俩就这样就着泡菜吃米饭;日用品呢,洗头洗衣都用洗衣粉,一个月一包,才几元钱;睡的地方呢,就在工地的一个角落里,晚上用雨棚遮一下,白天又收捡起来。
就这样还是甘当工地照看材料的工人,经过老板点了头的,条件是晚上照看工地,可没有工资。
就是这样苛刻的条件明哲的父母也觉得是老板的照顾,如果不是这样,租房子又要用钱,区区三百块远远不够。
即使这样艰苦的条件,明哲的父母依然觉得生活有乐趣。因为明哲是他们的希望,每次月考后明哲都要把成绩告诉父母。有几次明哲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听见他父亲在那边笑。
明哲说,他父母最大的希望就是他能考取大学,因为他们吃了没有文化的亏,他们不希望明哲走他们的老路。
明哲的父亲说,明家祖祖辈辈都没有出个读书人,现在就看明哲的了,他们在外即使累死,也要攒够供明哲读大学的钱。
就这样,一家人为了共同的目标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岗位上奋斗着。虽然贫穷,但是生活充满了希望。
明哲的父母辛辛苦苦干了一年,眼看着工程完工了,马上就要领到这一年来咬紧牙关挣下的苦力钱了。夫妻俩为此兴奋得一晚上没有睡着觉。明哲的父母计划着将这一笔钱存入银行,拿出一千块作为明哲下学期的书学费,其余的坚决不能动,作为明哲读大学的费用。
第二天明哲的父母一大早就和一帮民工来到工地办公室等着领工资,直到九点了还大门紧闭,不见老板来。民工们以为老板有事耽误了,就继续等,可是一天过去了,还不见老板冒头,民工们才发觉上了当。
电视上经常报道黑心老板卷款潜逃的事,想不到让自己碰上了。民工们在极度的绝望和愤怒之下,开始打砸已经建好的工程设施,明哲的父亲也参加了。
当地派出所赶来,抓了一批人,说要拘留。民工们不服,说老板卷了我们的钱你们不去抓,凭什么来抓我们这些受害者?
警察说,老板卷了你们的钱你们可以报案啊,可以维权啊。现在民工维权的例子多的是,你们这样做同样是违法的,懂吗?
民工们说,我们现在拿什么钱去维权?饭都吃不起了!一个个蹲在地上号啕大哭……
明哲父母辛苦一年的血汗钱就这样泡汤了,明哲开学的书钱一分也没有了。明哲说,他是来收拾东西的,他打算退学。
不,明哲,你成绩这样好,退了学就全完了。你还记得刚上高中时背诵的少年毛泽东出韶山到长沙求学时作的那首诗吗?
黑心的包工头31(2)
男儿立志出乡关
学业不成誓不返
埋骨何须桑梓地
人生无处不青山
明哲嘴唇启动,慢慢地朗诵着这首诗,朗诵完了,又重复着:
男儿立志出乡关
学业不成誓不返
明哲眼神迷蒙,仿佛又回到了刚上高中时那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激情日子。
大款同学朴正熙的秘密32(1)
“那些狗日的黑心包工头,老子操他八辈祖宗。”明哲的述说让我怒火中烧。我一拳打在墙上,手上渗出了鲜血。但是,除了愤怒和对明哲的深深同情外,我又能帮上他什么忙呢?
该怎么办呢?我抓着自己的头发,头埋得很低,然后又把头抬起来。我们相对无语。
此时,我感到明哲是多么的无助。尽管这种事目前只是发生在他的身上,但是,谁又能保证明天、后天,或者说不定某个时候,一觉醒来,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人们常说,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是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是事故。
哦,可怜的明哲,可恨的不公平的命运。
“去找找学校怎么样?”
“恐怕不行吧,我们学校几千人,大都来自农村,贫困生多的是,能解决多少啊?”
“但是总不能就这样放弃啊,明哲,你忘了你的理想吗?”
“理想;哈哈哈哈,那只不过是书呆子一时冲动下虚幻的歌唱。”
明哲的狂笑好恐怖,他的脸变了形。
“天无绝人之路,你没有去试,怎么知道不行呢?”我还是鼓励明哲去找找学校,除此之外,像我们两个十六七岁的空巢儿,在最大的后盾——父母没在身边的时候,又能到哪里去寻找帮助呢?
“让我想想看,我想静一下,你去玩吧。谢谢你,郝凯。”
我拍了拍明哲的肩膀,走出了寝室。
快到中午了,报名的家长大都散去了,同学们有的在校园里溜达,有的在校外闲逛。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学校的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