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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阵奇异的声音响起,安吉感觉到了温暖。随后那些冰冷的雨滴也变了样,纷纷如蒸发了般化雾气,薄薄的萦绕在她周围而不再沾湿衣襟。
“舍农?”
看着突然变样的舍农和身体周围的氤氲,安吉先是微惊,跟着莞尔一笑,对舍农点头道谢地说:“谢谢你,舍农,很棒的魔法。”
舍农的魔法的确是又棒又特别的,只是他自己并不觉得,也不够喜欢。他很不乐意变为其他人的模样来施法,除了一些特别的时候,一些不得不这样做的时候。因为他总是说,那些不是他自己,他不希望别人把他当作另一个人来看待,他就是他而已。
不过,现在的这个时候就算是特别的时候了吧。所以当安吉笑着谢他的时候,他也用加布雷的脸笑着回看安吉,眼睛里满是真心的高兴。但很有趣的地方是,他将安吉隔离在了雨水之外,可自己,却生生被淋湿了。发现了这一点的安吉不禁又笑了起来,于是眼睛弯得更深,苍白的容颜也因此多了几分朝气。
“舍农,你怎么不顾自己啊?加布雷可是不喜欢让自己被水沾湿的呢,哈哈哈……”
“啊?呵呵……是啊……”
他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跟着也对自己施法了。
“安吉,身体怎么样了?干嘛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看着虚弱苍白的安吉,舍农犹豫再三后,最后总算是靠近了。然后他将她轻轻地扶住,一面暗地里绷直肌肉,有些紧张。
“啊,谢谢。我……我在找老骨。”
她只是随意地回答着舍农,却没想到他有些意外了。
“老骨?他不是说要稍微等几天的吗,现在正处于关键时期吧。”
同样是随意的回答,不假思索的,但这一次却令听者更意外了。
没有注意到安吉的愕然,舍农仍旧搀着她慢慢往前走着,准备到一处回廊里稍做休息。他低头沉思了几秒钟,然后像是心事凝重般的叹了一口气。
“你果然……愿意为了他放弃力量,就此做一个普通人吗?可你的身份怎么办,如果被人发现了,岂不……嗯?怎么了,安吉?”
突然感觉到安吉停在原地不动,舍农这才发现了她的惊愕。
“安吉?你怎……”
“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她一下子抓紧了舍农的手臂,隐隐间手指很用力。
“啊?我说……你的项链,你的能力……”
舍农睁着加布雷的眼睛望向安吉,对于她的震惊颇感意外。
“项链?你怎么会知道的!”她颤抖着收回了自己的手,一面不可置信的往后退着,“你……你是怎么知道项链与我能力的事?那是……那可是……咳!咳咳咳……”
“安吉?!”
安吉突然咳了起来,呼吸也有些急促。舍农心里一紧,跟着焦虑的上前。
“安吉?你还好吧……”
“你怎么可能知道?告诉我……告诉我你还知道些什么,舍……咳咳……”
“安吉!”
看着因心急而脸色急剧青白的安吉,舍农只感觉心中隐痛,不由得深深的叹息。
“好的,好的,我都会告诉你的。不过在之前我们先到前面的回廊里坐下好吗?你现在的样子……很不好。”
他不由分说的将安吉扶了好远,然后在到了那条清冷破旧的回廊里后整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来,执拗的让她坐下了,才终于定下了心来,变回自己的模样坐在她旁边开始解释了起来。
“我所知道的事都是从老骨那里听来的,否则……我又怎会了解你。”
“了解……我?”安吉不解,费力地仰着头看他。
但舍农没有停顿,沉着一双眼睛继续思索着。
“那晚,新年夜,当时我正在妖奴楼里等你,想要问问你有关离开伊哥斯帕的事,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一个人出现。直到后来,我听到了什么声音,才在楼外的空地上发现了你,安吉。你虚弱地倒在了地上,一身的鲜血,血流不止……”
他说着又停了下来,像是呼吸困难般的深吸了几口气,最终才得以接着说下去。
“然后老骨出现了,不让我靠近而一个人接近了你,试图为你做些什么。当时我也很急,一直想要帮忙的,可老骨就是不肯,既不准我靠近你也不准我找医士帮忙,几乎把我急疯了。但到了后来,我终于明白……我看见了,我看见你最后的时刻,噩梦般的,那样的你怎能让其他人看到?的确是无法展露人前的……”
“什……么?你说……什么?”
此刻安吉的脸已经煞白如雪了。噩梦般的?最后时刻?她猛然想起了哈黎安的最后模样,那厉鬼般的身影至今仍萦绕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自己果然也经历了那样的时刻吗?那么那个女人的嘶吼声,也果然是自己发出来的了?
我也是……怪物么……
心中顿生一股寒意,令胸口的疼痛更明显,身体也颤抖得更甚了。察觉到她的情绪,舍农犹豫地握起了她的手来,然后坚定的握紧。他扭过头来认真地看向安吉,像是安慰又像是某种宣言般的低低地说:“安吉,别担心,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会永远的信任你,永远……站在你的一方。”
忽然想起了某些事情,他不觉苦涩一笑,生生把最后一句话改了,换做普通的支持。
“呵……那么,都已经准备好了吗?就这样不要能力的平凡下去?小心一点哦,万一被人发现了你的来历总归是有危险的……”
“你是在说项链的事吗?”
不再沉溺于回忆之中,安吉终于回过了神来。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个问题了,没有刚才那么惊诧,但她的眼中疑惑仍然很深。
“平凡?身份?老骨他到底是怎么说的。”答案终于有了点眉目,她的眼中光芒闪动。
见安吉对此竟也是一副急于求知的样子,舍农略感意外,但也慢慢地说下去了。
“他说,如果没有了那条项链,你就会像一个人类,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平凡人类。他说这样很糟糕,因为这将意味着你没有任何自卫能力,无法抵御任何危险……”
“果然是如此吗……”她低头,喃喃道,“果然……没有项链就没有能力,就会变得像我原来那样,现在这样……可是,可是……他还说过什么没有?还有没有别的事?”
“别的事?没有了。很遗憾,其他的事你还是得去问他的。我只是一个隐没者而已,并不是你们的同类,他怎会轻易告诉我呢?呵呵……还无法完全信任吧。”
舍农轻笑着说,目光温和。
但安吉却又愣住了。
“同类?老骨?”
她茫然地望着前方,思绪混乱。
是同类吗?宿主?他是哪个族的宿主,我怎么没发现……
难怪,那些书,那些改变……
“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她突然急切的站了起来,拽着舍农要他带路。
“安吉?等等,他现在不在这里。他在……他在为回家的事情忙碌着,打通通路。再等几日吧,他会出来的。”
“回家?!通路?!”安吉皱紧眉头,大为不解,“那是什么?有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我,我已经……完全迷茫了。舍农,你最近都和他在一起的?怎么前几次来看我却什么都不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你们究竟……”
“安吉,安吉,坐下吧。看你,脸色比刚才更差了,你可是病人,不能这样折腾自己的。”
舍农说着将安吉稳在了石椅上,看着那张美丽却憔悴的脸,心中怜惜。他用一道简单的魔法暖着周围的空气,一面低着头,若有所思。
“之前一直以为你什么都知道了的。你……不知道老骨是你的族人?不知道项链的事?”
听着他的话,安吉缓缓地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
“那么……你放弃项链也不是为了跟威德走了?”
“跟威德?去哪里。”她疑惑地望向舍农,一脸茫然,“我只是想帮他而已,救他的命……”
“那么重新考虑一下吧,拿回项链,拿回力量!”舍农的腔调突然轻快了起来,眼中似乎也明亮了几分。
“嗯?拿回来?可我……”
“可你没有能力要怎么办呢?你无法做一个妖奴,也无法在这个世界里生存啊!”
他说着忽然急了起来,眼底深处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无法开口。
“这……我没想过,也还没有时间去考虑。”
不似舍农的急迫,她的神态依旧淡然,目光似水。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的,而是没有答案。要索回项链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在她却又是难以抉择的。已经向布伯打听过了,花妖之泪似乎的确对威德产生了良好的影响,连布伯也啧啧称奇,说一定得找出令天赋者神奇康复的秘密来。安吉听完只是笑,当然无法说出口了。而这也更加深了她的犹豫,让人无法抉择。
收回花妖之泪吗?她会重新变强的,可是威德,却又要遭受病痛之苦了,而且还是性命危险的折磨,怎么可以……
让他留着花妖之泪吗?可自己要怎么办。就像现在这样子的虚弱无力,根本无法在魔法的世界里行走半步的,也失去作为妖奴的价值,没有理由跟随任何人。
到底要我怎么办?
或许应该先收回项链来,与西卡取得联系,然后让他帮忙再提取出一颗花妖之泪,威德和自己就各有一颗了,皆大欢喜。
可是那又要怎么拿给他呢?找个传信妖精,让它送回来?
不,还是不妥。那样宝贵的东西,万一丢了怎么办。
或许,把这些事情告诉他,让他自己去找一颗?
可那会顺利吗?如今琉璃岛与卡亚那接触正密,会不会有困难和意外呢?
噢,或许就留给他吧,自己……也不见得无法生存的呀?那些镯老巫不也没有魔力,照样可以活得好好的。
说不定我也可以成为一个镯老巫呀,呵……
嗯……或许还有别的选择了,无限的可能性,总会有解决办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