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你大爷!这都三天了,好不容易推到最后两米,你他妈给我演这种节目!没技术就别下去!国家怎么培养你的?我呸,熊样!”
埂子跳着脚,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抡圆了胳膊叫骂。老六几个人耷拉着头,不敢说话。
土豆大老远的一溜烟跑过来,低声道:“班长,于连长来了。这几天他都怪怪的,你小心点。”
于宽严走到众人面前,沉声道:“爆破前,是不是都按操作规程检查过了?”
埂子双脚一并,打了个立正,“是!”
“那为什么没有按时爆破?”
“不知道!我立刻下去检查!”
说罢,埂子向老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自己一起下去。于宽严伸手拦住了哥俩,“我来吧。”
“可是……”埂子挣扎了一下,话没说出口。下去的危险不言而喻,他们都知道。
“我来吧。”于宽严不容他们争辩,口气毋庸置疑。他穿上防爆服,带上安全盔,又叮嘱了一句,“按照规定,远离洞口。”
于宽严顺着安全梯,缓缓下了竖井。连续几日夜不能寐让他有些头晕,思维却异常清晰。他将灯源放在一边,仔细查看了一下爆破装置。因为地下爆破受临空面的限制,他们使用的是掏槽孔的布置形式。在当时3S技术还没有应用在精细爆破中,布孔、钻孔、装药等流程主要还是靠手动控制。于宽严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时由于其中起爆孔眼的引线虚浮造成了这次爆破未启动。
他的头又是一阵眩晕,眼睛也有点花。他摘下头盔,揉了揉眼睛。
竖井边的埂子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来转去,土豆开口安慰道:“班长,连长经验丰富,是技术能手,不会有事的。”
“闭嘴。”埂子暴躁的打断了他的话,“要是连长有个三长两短……”
话音未落,一阵震动从脚下传来,伴随着低沉的爆炸音。
众人愣在那里。爆炸音静止后,埂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向井洞跑去。瞬间洞口围满了脑袋,此起彼伏的叫道“连长!”“于连长!”
他们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几乎是嚎叫了。
一小时后,在陈司令员的指示下,一架特批的直升飞机到达库鲁克塔格山脉,将于宽严运送到兰州军区总院进行抢救。于宽严生命迹象微弱,满脸血肉模糊。在重度昏迷中,他坚持到手术结束,但始终没有醒来。
三十七天后,于宽严被宣告死亡。
十九年后。
山东淄博市的马庄南路上有一条岔路,通向一个隐秘的巷口。这里原本是电力公司的职工宿舍,几栋老旧红砖四层小楼静静伫立在黑洞洞的院落里,墙面上喷上了“拆”字。再向里面走去,沿着幽深的小径能走到一个废弃的仓库,仓库里漆黑一片,大门用生锈的铁链锁住。
仓库还有地下一层。与地面上安静黑暗的夜色不同,这里灯火通明,烟雾缭绕,地上到处是散落的烟蒂和啤酒瓶。几张桌子上摆满了骰子、纸牌和现金,神色各异的男人分别围在桌子边,为每一次结果大呼小叫,伸手分钱。
这里是淄博一家地下赌场,圈子里的人大都知道这里。只要你愿意,可以在这里做任何形式的赌博,现金交易,不允许赊账。老板的抽成是1。5,虽然有点高,但这里最大的好处是安全。
一个圆脸平头的中年男人红着眼睛盯着桌上正在打转的骰子,旁边的人大声吼着“大”!“大”!“大”!
这是最直接残酷的一种赌博方式,以骰子大小决胜负。钱的来去流动,通常几秒钟就可以决定。
骰子终于停了下来,旁边欢呼声响了起来。男人沮丧的捶了一下桌子,把面前最后两张百元钞票扔了出去,转身从角落里的一个小门走了出去。院子里一点光线都没有,隐约的月光照在路上,他点了一根烟,走了两步。他终于还是抑制不了内心的失望和焦虑,伸脚向身边的一棵老槐树狠狠踹去。
“王征埂。”
黑暗中,有人淡淡的叫了他一声。
埂子的腿悬在半空中,缓缓的收了回来,回头沉声道:“谁?”
一个穿着风衣,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在黑暗中走了出来。他的帽檐压得很低,看不到眼睛。埂子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再次发问:“我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为什么迫切的需要钱。”那个人声音有点低闷,言语间却从容冷静,句句惊心,“你儿子因为尿毒症在做肾透析,一周三次,每月十三次。你想筹钱给儿子换肾,对吗?”
埂子冷冷看着他,“不错。我是一个身无分文的赌徒,还有一个等钱换肾的儿子。你要是有什么事找我,肯定是找错人了。现在连亲戚见了我都绕路走。你到底是谁?”
“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为什么迫切的需要钱。”那个人声音有点低闷,言语间却从容冷静,句句惊心,“你儿子因为尿毒症在做肾透析,一周三次,每月十三次。你想筹钱给儿子换肾,对吗?”
埂子冷冷看着他,“不错。我是一个身无分文的赌徒,还有一个等钱换肾的儿子。你要是有什么事找我,肯定是找错人了。现在连亲戚见了我都绕路走。你到底是谁?”
那个人伸手摘下帽子,又缓缓摘下口罩,让人惊异的是口罩下还有一张白色的麻质面具,鼻、眼、口出剪了洞,其余部分则遮住了整张脸。昏暗中骤见这张惨白的面具,埂子的心猛跳了一下,随即冷静下来,咧嘴笑道:“装神弄鬼,不敢见人。我看你是……”
那个人并没有等埂子说完,伸手摘下了面具。尽管月色幽暗,埂子依然看清了那张状如恶魔的脸孔。瘢痕和凹凸不平的表皮上,几乎看不出原来五官的迹象。歪斜的眼睛和翻开的嘴唇让这个人看上去阴森狰狞。
“我是于宽严。”他缓缓道。
埂子的呼吸急促起来,声音有些颤抖,“骗人!我们连长已经牺牲了!他十九年前就死了!你,你个骗子……”愤怒和积郁让埂子失控了,他向于宽严冲了过去,伸手直取他的喉咙想一击制服他。
于宽严侧身让过埂子的手臂,迅速抓过他的手腕,将他扭压在地上。埂子奋力挣扎了一下,于宽严的手像铁钳一样扣住他,让他绝无翻盘的可能。
“你……你找我想干嘛?”埂子的脸伏在地上,说话时甚至能闻到泥土的味道。
“我想让你跟我回新疆。”于宽严缓缓松开了他,埂子呻吟了一下,抽回手腕揉了揉,爬了起来。
他冷眼看着面前这个自称是于宽严的人,在他身上已丝毫没有当年于连长的英姿。让人厌恶而恐怖的脸上,那些丑陋的瘢痕遮挡住了一切人类的表情,看上去静止而无生气。
埂子思忖片刻,“为什么?”
“因为,”于宽严的声音依然是低沉的,“我在新疆寻找了十九年,有惊人的发现。我相信除了小河墓地和古墓沟墓地之外,新疆应该有另有一个巨大的墓葬区。其中隐藏的秘密,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这个墓葬区是古墨山国那些弃城居民的栖身之所,任何一件文物都会价值连城。埂子,赌桌不可能让你获取为儿子换肾的钱。你考虑一下吧。”
埂子先是轻声笑了两下,随后仰天大笑了出来,“我们的于连长会去盗墓?你做梦吧,编故事也要编得像一点!我不管你是谁,你想干什么,离我远一点!”
埂子说完,转身向院外走去。
“我看见了她。”
埂子身后的人轻声说道,像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