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侠客风范。连我们自己都要被感动了。
93、
营盘墓地在距离我们营地约200米的地方,古寺院遗址就在墓葬区间隔150米左右的冲沟旁。古寺院遗址已经在千年的风沙腐蚀下面目全非,主建筑为土坯垒砌的长方形塔院,塔院里的僧房及大多数佛塔已经坍塌。唯独一个方形基座的佛塔独苗尚存,也是破落不堪。
虽然明知道没什么猎物,但从吉林到浙江、从陕西到云南,我们的打猎倩影无处不在,“到此一游”才是我们探险精神的主旨。我们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来为每个考古之地铭刻上记忆的标志。
夜风瑟瑟,我们几个人像是小小的蚂蚁向目的地晃去。李大嘴感叹道:“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孔雀河畔游荡。”
魏大头道:“你这是1995年的译本,我个人更欣赏的是1930的华岗译本——‘有一个怪物正在欧洲徘徊着——这怪物就是共产主义’。”
李大嘴道:“幽灵比怪物更有诗意。老魏,你该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泡不到妞了。你太工具理性,缺乏诗人情怀。”
魏大头道:“你不觉得怪物比幽灵更有冲击力吗?”
我实在忍不住,“荒郊野岭,你们两个可以休息一下吗?”
谢天谢地,世界终于清静了。
古寺院遗址约有6000平米,千年前应该是个香火缭绕的热闹寺院。如今这里除了荒寂还是荒寂。我们在外围做了些简单的测量记录,魏大头有个秘密小本,专门记录我们打猎的经过和工作内容。魏大头视小本为生命,片刻不离身边。
确实,如果小本被人发现,我们仨足够被开除十个来回了。
94、
古寺内部荒败不堪。我们勘察了一圈,按照书本上的知识试图对土壤进行鉴别,期待找到可能有所发现的遗存物。不过这里都是沙地,平时所学的土壤分辨知识用不上,只能是靠直觉和运气了。
遗存的佛塔成了吸引我们注意力最大的焦点。这座佛塔在我们眼中不算高大,比起小谷跳的药师佛塔相差甚远。这个佛塔在风沙堆积下显得分外臃肿,原貌已经无法窥见。
魏大头扶着塔底的砂石叹气道:“当年斯坦因曾在塔内发现了佉卢文书。佉卢文起源于古代犍陀罗,这种文字流行于中亚广大地区,是丝绸之路上重要的通商语文和佛教语文。晚生了一百年啊,不然这塔里的佉卢文书的发现者,就要永远刻上我的大名了。发现佉卢文书我就能获得优秀毕业生,获得优秀毕业生后我就可以进入一流研究所,在三十五岁之前进入文物局,四十岁之前就可以当上……”
“文物局长助理。”我和李大嘴异口同声道。
魏大头点点头,不无惋惜的又叹了口气。
在佛塔边逡巡了一会,魏大头有些依依不舍的跟我们向两座已经破败房屋走去,这两个建筑甚至已经不能被称为房屋。从整个寺院的布局看,这一段早已坍塌被风沙掩埋的建筑原址应当是僧房。仅存的两个尚能看出房屋形状的断桓,在夜色中像是被时间掠夺过,仅剩下黑洞洞的进出口,和半屋岌岌可危的顶壁。
我们仨说笑着向僧房走去,有这破落的僧房对比,我们的帐篷油然升级成了豪宅。魏大头心中存着万一的希望,期待能在这破败的建筑中挖出被盗墓和考古先驱遗忘的文物。
李大嘴趁机对老魏不切实际的幻想给予密集型打击,老魏笑呵呵的,居然没有回嘴,估计他的心早已飞到了那两座破泥坯中。
就在这个时候,李大嘴忽然停住了脚步。我和老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脸色惨白,白到几乎可以反光。他拉住我们两个的衣袖,悄声道:“刚才你们有没有在僧房那边看到一个黑影?”
老魏笑眯眯道:“你想黑衣女郎想疯了吧?”
话音未落,我和老魏忽然也僵住了。
我们三个人,六只眼睛,清清楚楚的看到一个黑影,站在僧房遗迹前。黑影稍稍动了一下,依然凝视着我们,似乎期待已久。
95、
李大嘴镇定的问道:“老魏,你认为这个影子是不是就是梁珂见到的黑衣女鬼?”
魏大头低声道:“这你得问梁珂。”
我嗫嚅了片刻,“上次在409没看清楚。”
正说话间,那个黑影依然在黑暗中凝视着我们,似乎在觊觎它的猎物。荒漠上一阵大风刮过,吹的我们风中凌乱,连衣服都似乎在猎猎作响。
我心急如焚。李大嘴和老魏却还在对话。
“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办?”
“我认为我们应该逃跑。”
还没等我们将逃跑付诸行动,那个黑影又动了一下,隐隐能感觉到它的目标很明确,是在向我们这个方向移动。我全身的毛孔顿时竖了起来,一股寒意从头流到脚。
李大嘴颤巍巍说了句:“你们快跑,我断后!”
我和老魏立马转身准备暴走。忽然听到身后一声轰鸣,我和老魏吓的一个激灵。回头望去,只见李大嘴四仰八叉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看上去是彻底晕了。
我和老魏只好分别拽着他的左右脚,向营地方向没命的跑去。那晚我和老魏的肾上腺激素超水平发挥,将体重75KG的李大嘴犹如拖尸般拖回营地。李大嘴的身体在沙地上划出一条直线,精确的指出这就是我们号称考古三剑客的亡命之路。
我们跑的飞快,甚至不敢回头去望那个黑影。在这样的荒漠里,看到这流连在千年历史遗迹中的黑影,除了鬼魂一说,我们别无解释。就算跑的再难看,也好过直接面对这个让人全身冰冷的黑影。
96、
“你不是也逃跑了吗?”
阳光普照大地时,连我们所在这片荒漠也照到了。清晨阳光下,起床后的李大嘴又神气起来,理直气壮的质问魏大头。
魏大头反讥道:“是啊,要是连我也晕倒,今天考古队就可以不用干活了,改成我们俩的追悼会。梁珂也得默哀外带三鞠躬。”
我连忙补充了一下,“据我所知,在考古过程中去世的工作者算工伤,打猎死的不算。另外追悼会肯定会在S大和古生物研究所各举行一次。我得连跑两个场子。”
李大嘴正要辩驳,于燕燕走了过来。两位大神的愤青嘴脸立刻变成了令人鄙视的谄笑。
“于长官,早啊。”
“于小姐,为什么每次见到你,都像有鲜花盛开在你身边?你的美像清晨的露珠,湿润了我的心灵和眼睛。”
于燕燕哭笑不得,向我打了个招呼,问道:“梁珂,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补给车马上要去库尔勒了。”
我想了想,“带点吃的吧,牛肉干巧克力什么都行。”
于燕燕笑了笑,眨眨眼睛,“没问题,小美女。”
她转身向两位大神问道:“你们呢?”
魏大头一吸气,“牛肉干”的“牛”字已经冲口而出了,李大嘴连忙抢上,一脸的明媚,“除了你的心,在这人间我还有什么需要呢?”
于燕燕摇摇头,转身问我:“你跟他们俩在一起,怎么忍下来的?”
我很淡定的回答:“习惯是一种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