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时自带滤镜
作者:孟中得意
晋江vip2023-12-24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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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文案一:
谭幼瑾三十一岁那年依然单身,她想自己会永远单身下去。
某天,于戡醉后突然对她说: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的。
从没有人这样说过她,可谭幼瑾仿佛听惯了情话,微笑道:你这破烂情话,还是拿去哄小姑娘吧。
一个女人,二十一岁被一个二十三岁的男人骗情有可原,三十一岁被骗不免丢人现眼。
可有一瞬,她竟怀疑是真的,她不上相,最好的照片都是于戡拍的。也许只是技术好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文案二:
因为于戡,谭幼瑾几乎得了漂亮男孩ptsd。见了漂亮男的,能不接触就不接触,生怕触动他们内心深处的自恋情结。
和于戡打交道的经历告诉谭幼瑾,好看而不自知的男人只存在于传说中,这个世界上没有被女妖觊觎还不自知的唐僧。多的是没有唐僧命却得了唐僧病的人,多看他几眼,就认为女的对他求而不得。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与现实对号入座!
内容标签:娱乐圈姐弟恋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谭幼瑾;于戡┃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请你不要再自恋了!
立意:切勿以貌取人?
第1章第1章
◎唐僧病◎
谭幼瑾习惯一个人去餐厅吃饭,上菜前顺便处理下工作,不怕怠慢了谁,但她母亲却把这当作她可怜的证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点完餐菜还没上,母亲发来链接:独居老人去世十五天后才被发现。接着又有一个链接:女性最佳生育年龄是二十八岁之前。
和链接一起发来的还有一条消息,让她明天去舅舅家前化个妆,明天约了她舅母的学生来吃饭,务必给人家一个好印象。紧接着还有一句:条件好还不嫌弃你年龄的好男人不多了,千万不要错过。
谭幼瑾忍不住问:不嫌弃我年龄?他是十八吗?
那边答什么十八,三十五。
一个三十五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嫌弃她的年龄?
谭幼瑾马上回:我没时间。
母亲:没时间?默克尔都有时间结婚,你以为你是谁?别拿工作当挡箭牌,我结了婚生了你我照样是市优秀教师,我教了这么多学生,多的是事业家庭都没满的人,优秀的人干什么都优秀。
又是谭幼瑾熟悉的语气,别人都怎样,你为什么不能这样?通常这例子周主任也不需要从别人家去借,只需要搬她的学生就好。谭幼瑾母亲是附中高中部的级部主任,附中盛产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人才,但她从来都不是。她三十一岁仍孑然一身,恋爱都没谈过,工作倒还说得过去,可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业,完全不能作为她母亲口中的优秀榜样。
母亲的话言犹在耳:默克尔都要结婚,你以为你是谁?
谭幼瑾深吸一口气,打出一行字:我是谁?我是个废物,我没结婚的能力。
年纪渐长后,她发现,只要承认自己是个废物,能省却许多口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为什么不谈恋爱?我是个废物,没有处理亲密关系的能力。
——你为什么不结婚?别人三头六臂,结婚生子和事业兼得,我是个废物,拥有一样就够费劲的了。
其实问问题的人就是这么想的,可她真痛痛快快承认自己是个废物,对方反而显得不好意思,开始安慰她“其实你长得还挺不错的,你能力也不差……”
之后母亲再发来安慰的话,劝她不要发小孩儿脾气,谭幼瑾无奈笑笑,一个字没回。同一时间,她收到了一份节目策划案。
是她的大学同学许辰发来的。许辰比谭幼瑾大四岁,两人却是一届。谭幼瑾比一般人早两年上学,而许辰为考导演系复读了两年。许辰本来有一电影梦,刚毕业就被无情粉碎,那时候还没网大网剧,拍电影的门槛还很高,副导演也不是那么好混上的,只能转向电视节目,做起了综艺。
许辰赶上了综艺大火的早班车,做的几档节目都很有水花,如今她刚生完孩子还不到三个月,就马上投入了工作,目前正在筹备一档恋爱综艺《条件有限的约会》。节目三位女嘉宾设定都是30+,每个女嘉宾都有三个男人作为约会备选,在经过筛选后选择一个进行交往,在节目组种种条件限定下约会。在恋爱综艺漫天的当下,许辰想做一个全程不谈恋爱也能好看的恋综。
三个女嘉宾,要有代表性,节目已经敲定了两个,一个离异带娃女演员,一个和男明星传绯闻却被否认的女歌手,目前就缺一个母胎单身的女嘉宾。
谭幼瑾是许辰认识的人里唯一一个过了三十岁还没谈过恋爱的。最近谭幼瑾还出了个音频课,专门讲爱情电影,反响颇好。一个天天跟学生讲爱情电影却没有谈过恋爱的人,来参加这种节目,许辰很好奇会有什么效果。
谭幼瑾并没有打开ppt,她现在没有和男人约会的兴致,更没有在众多摄像机前和一个陌生男人约会的兴致。之前她已经拒绝了一遍,但许辰好像并没有想要放弃。
五分钟后,许辰发来一条消息:今晚有时间吗?咱们面谈。
见谭幼瑾不回,许辰又发来一条:万一遇到你喜欢的呢?恋爱本质上是社交活动。要想遇到满意的,还是应该扩展社交范围。就算在节目里遇不到合适的,观众里也不乏优质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回复,许辰仍不死心地发来消息:近距离接触下男的,了解下真实男性心理也没坏处嘛,有助于你对人性有更深刻的认识。
谭幼瑾徐徐打出一行字:你相信对着摄像机能展现出真实的人性吗?
她从不相信。她甚至不相信任何人的自传,人是很难不美化自己的,尤其对着摄像机。当然想美化自己最后变成丑化是另一回事。
许辰:一个人百分百地说真话并不容易,但完全说谎也很难。你应该知道,有这种演技的人很少,表演系一年也未必能出几个好苗子。再说我们的节目设置不是那么轻松的,累到一定程度,就没有精力伪装了。
过了一秒,许辰又发来一条消息:我知道你不在乎钱,但这次的酬劳还不错。
这个数字有点儿出乎谭幼瑾的意料,一般素人不会给到这个价钱。她最近很在乎钱,在换了新房东之后。
谭幼瑾看到这个钱数倒是真考虑了一下,她还没回复,一个声音叫她:“谭老师!”
女孩儿t恤短裤一脸青春,长得很像表演系的学生。谭幼瑾在电影学院教电影史论。她十六岁考上电影学院文学系,生平见过的美人大都是在电影学院见的。
女孩儿漂亮得很有特点,能够经过镜头的考验,假以时日,或许会有属于自己的荧幕代表作。但是前提是远离网络大电影。演技这东西,一旦在网大里成型,再改就难了。
谭幼瑾第二眼就看到了女孩儿旁边穿灰色帽衫的男孩子——于戡。如今在拍网大。
当年她第一次见他,还以为他是表演系男生,差点儿推荐他去拍朋友的影片,一问才知道是导演系男生,对成为被拍摄者毫无兴趣。于戡去年毕业,毕业后疯狂拍网络大电影,毕业不到两年,就买了房,正好是她租的那一所,他是她的新房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戡也看到了她,他像以往一样称呼她为“谭老师”,他问谭幼瑾:“谭老师,一个人?”
谭幼瑾并没回复,她对着女孩儿笑笑,顺便也把残余的笑意对着于戡展示了一下。于戡看向她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怜悯,谭幼瑾努力管理着自己的表情,才没流露出对于戡的蔑视。他好像当年一般肤浅,以前她没男朋友,热心帮助他这个性别为男的生物,就是看上了他;她现在一个人吃饭,没人陪着,就是孤独的可怜人。
谭幼瑾目前在住的房子她已经租了多年。房子是一百平的两居,小次卧充当了原来房东的储藏室,一直锁着门,她相当于租了个一居。前房东是她师哥,她签了长租,还花了大几万装修。房东最近把房子给卖了,卖给了于戡。于戡便成了她的新房东。房东卖房前,问她可有意向购买,她倒是有意向,但是没有钱买上千万的房子。
去除房租等七七八八的花销,谭幼瑾一个月的工资能剩的极为有限。要不是长年写影评,最近又和平台合作出了付费音频课,光靠工资,她现在连个厕所的首付都付不起。但即使有副业,买下租住小区的房子也不是短时间能办到的事。父母在买房上倒是愿意帮忙,但她一点儿都不想回到十六岁之前花父母钱的日子。
得知新房东是于戡时,谭幼瑾很惊讶,她没想到拍网大这么赚钱,不到两年就攒个房子钱,即使是贷款买房也够可以了。
卖房前,房东跟谭幼瑾讲好,买卖不破租赁,她可以在房子住到合同终止。那时谭幼瑾不知道新房东是于戡,自然没有反对。后来知道了,如果于戡给钱让她退租,她一定爽快答应,虽然她很舍不得这房子。她工作后就一直住在这房子,这是人生中第一个完全只属于她的空间。可于戡不给她钱,谭幼瑾便继续住着,虽然她一点不想和于戡打交道。
因为于戡,她几乎得了漂亮男孩ptsd。见了漂亮男的,能不接触就不接触,生怕触动他们内心深处的自恋情结。后来发现,男人的自恋和长相并不是强相关,不好看也可以很自恋。于戡完全误会了她,她再饥渴,也不会喜欢比她小八岁的学生。
女孩儿又说:“谭老师,我经常在网上听你的音频课。”她是另一个学校的表演系女生。
谭幼瑾又对着女孩儿笑一笑,并不看于戡,低头喝了一口山楂汁。
旁边桌子的客人正好离开,他们便坐了下来。
服务员端来了谭幼瑾点的干炒牛河,谭幼瑾放下平板低头吃饭。她这一桌很沉默。旁边桌的人倒一直在说话,他们大概在谈剧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天菜上得很慢,干炒牛河吃完了,菠萝油还没有上,谭幼瑾向服务员询问进度的时候,瞥了一眼旁边桌,她在女孩儿的脸上看到了崇拜和欣赏,她猜于戡大概在讲一个网大剧本,女孩儿的崇拜除了爱人眼里出西施别无解释。
第2章第2章
◎划清界限◎
谭幼瑾有时会想,或许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播下了于戡误会她的种子。
于戡读大二时,她第一次见他。那时候她朋友正筹备一个小成本片子,讲母亲的,演员还缺一个叛逆的儿子,让她帮忙留意。她在学校路上看见他,第一眼就觉得他很适合演那个叛逆的儿子,怕错过了,主动走到他对面,简单说明了情况,问他有没有意向。他只对她说了两个字,没有,就又戴上了耳机。谭幼瑾给了他一张名片,对他说,如果他以后改变想法,随时可以联系她。他最终也没改变想法。
谭幼瑾真正知道他的名字还是在她自己的电影史选修课上,期末没考试,她只布置了一篇论文,最后一节课,于戡来交论文,谭幼瑾觉得他既熟悉又陌生,她对他的脸很有印象,但从来没有在电影史的课上看见过他。她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字:于戡,导演系。于戡这个名字她也很熟悉,整个学期,她一共点了三次名,这个人三次全部缺勤。他的论文她给了满分,顺便推荐给了一家杂志发表。不过于戡这门课只得了八十分,二十分的考勤分被全部扣光。后来在她的推介下,于戡还在这家杂志开了专栏,专门谈电影,不过只写了一个学期就停了。后来想想,大概是为了和她彻底划清界限。
于戡的第一个非作业性质的短片是谭幼瑾投资的,因为她喜欢他的分镜剧本,那和一般编剧写的剧本是两回事。那时她刚工作不久,手头没多少钱,不仅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存款,还专门给他借了很贵的设备,像是操持自己的事。外面开始小规模地传她和于戡的绯闻,最广泛的一版当然是单身女青年为色所迷,于戡虽然是导演系的,同届表演系的却没有一个人比他更有气质。她不当回事,因为她对于戡毫无想法。一个老师,对比自己小八岁的学生有想法,也太过禽兽。
可于戡大概当了真,怕她真的对他有想法,他还了她的投资,开始跟她避嫌。她请他吃饭,于她,老师请学生吃饭很正常,她当穷学生的时候,老师也没少请她。她想问问他的想法何以转变,在此之前,他们毫无矛盾,创作理念也很合拍。他说他没时间,还特意强调他另有约会,是一个年轻女孩子。这几乎是明示了。
跟他有约的那个名字,谭幼瑾还算熟悉,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读中学时曾当过她母亲的学生。她母亲很喜欢,谭幼瑾很少听母亲赞学校里哪个女生美,周主任喜欢聪明刻苦的学生,但这女孩儿是个例外。谭幼瑾因为母亲的缘故,还给女孩儿做过几次艺考辅导。女孩儿开红色跑车,很主动地要给于戡当短片女主角,于戡谢绝了好意,只让她在短片里友情打了三秒钟酱油。
其实不必告诉她名字的。非要告诉她名字,大概是告诉她,她的这点儿钱根本无法收买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戡另找投资的事传出去,仿佛坐实了谭幼瑾对于戡有想法的传闻。这是一个很严重的传闻,指向谭幼瑾没有师德。
证明自己从未爱过一个人,竟然这么困难。
她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让于戡造成了误解,但她连问也不能问,因为于戡没有明着说,她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只会把事情推向更尴尬的境地。
在这一刻,她发现她之前学的逻辑都丧失了用处。
她对他的善意帮助都成了她喜欢他的证明。她确实对他有好感,那不过是老师对学生的欣赏,无关性别。只有这时,她觉得男朋友还是有点儿用处的,可以抵挡于戡的猜测。她的身份也限制了她,她不光比他大八岁,最重要的是他口口声声地叫她谭老师,他把她限定在了一个框子里,她无法对天发誓说她如果喜欢或喜欢过他,她天打雷劈。
于戡拍的短片获了一些奖,他还在一个采访里感谢了谭幼瑾谭老师对他的帮助。
学校这么小,于戡还在上学的那两年,两人碰到几乎无可避免。于戡看到她,依然会尊敬地称呼她为谭老师,她每次都微笑着回应。传闻只是传闻,没后续也就淡了。有于戡的前车之鉴在,她更加注意和男学生保持距离。
除了偶尔的碰面,谭幼瑾并不关心和于戡有关的一切。他拍网大的事她也只从别人那里听过一嘴,语气是很惋惜的样子,那意思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她听了却毫无感觉,像是听别人讨论一个陌生人,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来。
吃完饭是七点半,她买的电影票要半小时后才检票。餐厅里还有不少空位,如果没有遇上曾经的学生,吃完了她会在餐厅多坐一会儿。她买单时,于戡和他对面的女孩儿还在聊,完全忽略了食物。
电影是她自己买的票。她在圈子里也算有些资历,有片子上映,片方都会主动请她去看,对于这些免费送上门的观影机会,她每次都是拒绝。免费看了电影,让写几句好话,写不写。片子好当然没问题,片子不好,免费看了电影写起批评都不硬气。即使是熟识的朋友主动请她去看参与创作的电影,她也坚持自己买票去看。有人在背后议论她,这么固执难搞,怪不得没见身边有男朋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谭幼瑾晚上回到家,窝在沙发里写今天的影评,里面有一句话是“观众隔着屏幕也能闻到里面的气味”,她写的时候没察觉,重读才意识到这句话是于戡说的,虽然在他说之前她就这么觉得。
他拍她投资的短片时也贯彻了这句话,短片是一个九十年代初的青春片,为了还原当时的气味,他买来106涂料又把租来的场地重新刷了一遍,等涂料干了,他又拿湿抹布去擦墙弄脏做旧。他不光充当了导演摄影剪辑,道具灯光也包揽了。于戡找来了当时的画报杂志摄影作品,不光服装要还原,就连天空颜色要还原,一个短片,他变换了五种天空颜色,现实拍不到,就想办法用滤镜。谭幼瑾至今还记得某一天傍晚橘红的天空和担心钱烧光的恐惧心情。于戡对细节的苛刻,对于一部学生作品,实在太奢侈了,远超她的预算。她刚工作没多久,虽然有工资,也靠写影评赚了一些稿费,但钱完全不够于戡烧的。为了完成对于戡的投资承诺,她甚至接了艺考辅导。
不过这种恐惧只持续了一段时间,于戡就把她花的钱全都还给了她,彻底和她划清了界限。她是过了些日子才知道于戡还她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她三姨家是做女性内衣的,有天家族聚会,三姨对她说,她最近找了个电影学院导演系的学生给公司拍了好几支内衣广告,还附送了许多平面图,加起来的劳务费比广告公司一支广告的报价都便宜,广告公司就是坑冤大头。谭幼瑾被迫得知这个物美价廉的学生叫于戡。
谭幼瑾盯着于戡说过的话,思考留下还是删掉,如果留下,不是她的话就要注明出处。就算他们俩没有误会,于戡现在拍网大挣快钱去了,她引用他的话,未免太没有说服力。
也是凑巧,于戡这时也想到了她。谭幼瑾收到一条短信:我现在住的地方有点儿挤,您介意我把目前用不到的东西在您的次卧吗?
短信是于戡发来的,谭幼瑾很想拒绝。
但她的回复却是:次卧从来不在我的租住范围,你想放什么都可以。
房子没卖给于戡的时候,次卧一直充当着前房东的储藏室,房东一换,次卧就空了。新房东想放东西,她自然也不能阻止。
谭幼瑾从冰箱里取出清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她打量着自己住了多年的房子。虽然是租的,但她已经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家,房东很体谅她,除了次卧作为储藏间,其他能搬走的家具都搬走了,留给谭幼瑾自己布置。客厅里只有一张单人千鸟格沙发,原本放长沙发的地方现在放着一张很大的升降桌,作为她的工作台。桌上有一盏绿色小台灯,是谭幼瑾高中时用零用钱买的,作为给自己十五岁的生日礼物,还没坏,一直用到了现在。她从小就这个性格,喜欢什么东西就会一直用,用到坏了还舍不得扔。她读中学时很喜欢一双鞋,一直穿,穿到鞋底都快要掉了,又买不到同款,只好去修,修鞋师傅不好意思做她的生意,请她再买一双新的。她失落地拿回家,把鞋子好好刷了一遍,放在鞋盒里,一直放了好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谭幼瑾喝了一大口酒,趿着拖鞋走到落地窗前拉窗帘,星星很多,她忍不住开了个窗缝。正是严冬,寒风借着白色纱帘扑到她脸上。窗帘是她对这个家做的最贵的一笔投资,客厅加卧室的窗帘花了她一万多块钱。窗帘和别的不一样,其他的都可以搬到新家,窗帘却很难原封不动移植到未来的家。她搬到这里的时候刚工作,在租的房子里买这么贵的窗帘并不必要,在她看了几家平替之后,最终还是狠心定了第一眼就喜欢的窗帘。她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立房子,当然一切都得是她喜欢的。选择喜欢的也是有代价的,代价是她连着一个月连吃饭间隙都在给杂志写影评。
她转过身再次看她住了多年的家,再过不到一年就是别人的。
如果她有足够的钱,可以把这房子再从于戡手里买过来。他不像她,对这房子没感情,多付出点钱,他或许会愿意卖给她也说不定。
如果她答应许辰的邀约,加上她之前的存款,付下这房子的首付还能挣个装修钱。
许辰再发来信息,谭幼瑾没有拒绝,而是问:在约会之前,我可以知道和我约会的男的是谁吗?
为了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总得付出些代价,代价是牺牲自己的部分隐私,收获一些社交尴尬。谭幼瑾对自己说,其实也没什么,还能丰富自己的人生体验。
那边回道:不可以,不过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谭幼瑾微笑,确实不会失望,她根本没任何希望。
【??作者有话说】
第3章第3章
◎不正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天清早,谭幼瑾洗漱完没来得及吃早餐,就开始用洗地机拖地。周日是她固定的大扫除时间,但因为于戡要来,这个打扫时间从下午提前到了上午。房子虽然是她租的,但她很爱惜,她不希望于戡对此有什么误会。
谭幼瑾的前任房东很尊重租客隐私,不留任何备用钥匙,每次来都要提前打电话通知她。于戡也保持了这个好习惯。
于戡打来电话,说他请的工人先来,他一会儿才能到。她并不介意于戡晚到,只希望他不到。
她接到于戡电话不久,就听到门铃响,直觉是于戡请的工人来了,她走到门口,却在电子猫眼里看到了自己母亲的脸。周主任长了一张很符合她职业身份的脸,让人一看到她,就脱口而出周老师。
周主任进门,先检视了一下鞋架,发现没有男式拖鞋。她每次来,第一目标都是鞋架,第二站便是家里的卫生间。如果家里有男人来访,这两个地方最能发现蛛丝马迹。
事实证明,女儿没有骗她,现在确实没有和男人交往。但她也没有感到很高兴。
周主任近来总是怀念十六岁之前的谭幼瑾,那时候的女儿很听她的话。十六岁的谭幼瑾瞒着她把志愿改成了电影学院,从此离她规划的路越来越远。但即使女儿背离了她设计的轨道,她也没有放弃女儿,她每天耳提面命让女儿在博士毕业拿到教职前千万不要谈恋爱。按照她的规划,女儿二十五岁拿到教职,二十六岁谈恋爱,二十七岁结婚,二十八岁生孩子,在对的年龄做所有对的事。但谭幼瑾在二十五岁拿到教职后,就再没做过她认为对的事。
周主任此番决定采取怀柔战略,她坐在客厅唯一的单人沙发上喝着女儿给她泡的茉莉花茶,语重心长地问道:“恋爱结婚是人生必不可少的体验,你这么大了,不体验一下以后多遗憾。只是见个面,并不是就认准了这个人。不喜欢咱们再换。”
周主任正要继续发表高见,门铃又响了,谭幼瑾对母亲说:“我房东让人把他用不着的东西放到储藏室,等人走了您再说。”
于戡告诉谭幼瑾,他目前在同栋楼租了房子,他的房东坚持要把卧室的床、床垫和柜子留在家里,他带来的东西根本没地儿放,恰好这里有间次卧空着,正好放原先房里的床和衣柜。他一个人拆了床架,把东西打包,请工人帮忙把东西抬过来。
于戡在电话里打了招呼,谭幼瑾见到来人往房里抬家具床垫,并不意外。她把工人指引到次卧,意外的是周主任,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目送着工人把床架床垫衣柜抬到次卧,她问谭幼瑾:“次卧是要住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住,就是放房东用不着的东西,放完了就锁上了。”
“你新房东男的女的?”
“男的。”谭幼瑾对母亲的敏锐既佩服又无奈,叹了口气,补充道,“家里钥匙都在我这儿,一年也见不了两次面。”
等工人把全部东西都搬完,于戡才来。
谭幼瑾第一感觉是这人真不怕冷,只在衬衫穿了一件连帽衫。她记得他以前也不怎么怕冷,从未见过他穿羽绒服。严冬她裹得像个熊,他却只穿棒球衫。她并不认为是年轻的缘故,她年轻时也很怕冷。
“谭老师,您中午有空吗?我请您吃饭。”
他客气地称呼她“谭老师”,开口闭口您,她也不得不露出一点专属于老师对学生的温和笑容。称呼这事儿很能限定身份。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于戡并不如何尊敬她,说话总是“你”“你”的,基本不称呼她为“您”。他也不叫她谭老师,叫她密斯谭,有点儿戏谑的意思,全学校只他一个人这么称呼她。那时她偶尔想在于戡面前拿出老师的样子,还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拿范儿。
谭幼瑾当于戡是客套:“谢谢,不过我中午有事。”
于戡并没就着谭幼瑾给的台阶下来,追问道:“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当年您没少请我吃饭。”
谭幼瑾笑道:“又不是特意单请你一个,不必这么客气。”她自认这句话说得足够明白。她是请过他吃饭,不止一次,好像都是拍那个短片的时候。大都是和别的学生一起。一群学生,有男有女,只有她一个老师,她怎么好意思让其他人请客?于戡每次抢着买单的时候,她都这么说。难道因为这个,于戡就对她产生了误解,误会她爱上了他?那她爱的人也太多了。
而且当年他还钱的时候,连饭钱都还给了她,那坚决和她划清界限的坚决震动了她,甚至让她产生了自我怀疑,是不是她真的对这个比自己小八岁的男生意图不轨,才令他这般决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戡好像并没因为她这话有什么尴尬:“谭老师,那对我没什么分别。”
但对她有分别,谭幼瑾不喜欢和于戡这样站着,他比她高,为了和他说话,她要仰着头。
周主任把目光从次卧转到客厅,看见自己女儿在和一个年轻男人面对面说话,男的看上去和踏实稳重没有一毛钱关系,却和她记忆里的一个人重合。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人叫于戡。虽然她没教过他几天,但他的长相确实很有记忆点。
于戡也注意到了周主任,主动和她打了招呼:“阿姨好。”
怕母亲误会,谭幼瑾介绍道:“这是我新房东。”
“新房东?”周主任从上到下把于戡扫了一遍,“怎么称呼?”
“于戡。”
“于戡?”周主任又把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她果然没记错。但这个曾经的学生好像没认出她。
谭幼瑾截断了母亲要说的话,对着于戡笑道:“东西都搬完了吧,我正在收拾卫生,家里比较乱,就不请你喝茶了,改天见。”她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连于戡的表情都没看,就为他打开了门。再厚脸皮的人,也知道这是在送客。
于戡这时仍保持了礼貌,临走时还不忘和周主任说再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于戡走后,周主任问谭幼瑾:“刚才那于戡是房东的儿子?”
“房东本人。”
“他才多大?还不是拿的家里的钱。你和这男孩儿还是少接触,那种家庭背景的孩子你可不是人家的对手。”
周主任认识于戡要比谭幼瑾早得多。前些年,周主任的一位老同学找到她,这位老同学颇有些财力,打扮得珠光宝气的,请她帮忙解决家里孩子的转学问题,她记得这位老同学最小的孩子也二十了。一问才知道,老同学离婚后又找了个男朋友,男朋友想把在外地上学的儿子弄过来在附中借读,求到了周主任头上。
周主任却不过人情,帮了忙,于戡转学到附中高中部,开家长会的时候,她见过于戡的爸爸几次。于戡父亲在一众家长里,格格不入,从长相年纪到做派,一点儿都没个当家长的样子。给孩子开个家长会,他像个雄孔雀开屏。于戡父亲对周主任很是尊敬,周主任却对他全无好感,现代社会,哪个正经男人会不到二十就有了儿子?三十多岁又找了个快五十的女朋友,除了吃软饭,还能有别的理由?这段感情断然长久不了。事实证明,她猜得没错,没多久,老同学就分了手,于戡他爸好像也换了个同龄女朋友,于戡也转了学。
“买这房子的钱不定是他爸从哪个女人手里弄来的。”
即使谭幼瑾现在连句话都不愿和于戡多说,但此时仍忍不住为于戡澄清:“这房子是他自己买的。他还没毕业就拍网络大电影,您可能不知道,拍网大挺赚的。”
“你跟他很熟?”
“不熟,只不过我和他是校友,对他多少有点儿了解。”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还是要小心一点。有些男人功利起来完全超出你的想象。我听你舅母说,有个男孩子为了考她们学校的研究生,竟然去勾引系里的女导师……真是道德败坏。”
谭幼瑾听了母亲的话只觉得可笑:“您是想暗示我什么呢?我还没有师德沦丧到这种地步。至于于戡,早已毕业,而且早有女朋友。我和他,只有房东和租客这一种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戡勾引她?亏她母亲想得出来。她此时被迫理解了于戡当时的想法,他爸爸已经戴了一顶吃软饭的帽子,眼看这顶帽子突然要落在自己头上,无论如何也要撇清关系。于戡和他父亲是截然相反的两类人,他花她的每分钱都还给了她,包括她请他喝咖啡的钱。但她并不想把当年的事讲给母亲听,母亲听了,只会觉得她这老师当得很失败,竟能让学生产生那种误会。
周主任听女儿的语气,也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了,但女儿周围都是这种所谓搞艺术的男的,她很是不放心:“要我说,还是理工科的男孩儿好,踏实稳重,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你当时听我的学理多好,周围不缺好男孩儿,学业感情两不误。像我和你爸爸就是同学,知根知底。你非要来什么电影学院,身边圈子就没一个正经男的。我觉得你舅母给你介绍的那个就不错……我知道,你说不想结婚是气话,归根结底还是靠自己找不到合适的,又放不下面子。你跟我说心里话,妈妈难道能笑话你吗?”
“我确实是靠自己找不到。”谭幼瑾听烦了母亲的这番议论,几乎是恶作剧地说道,“您也别给我介绍了,我自己找,我正准备去上个相亲节目,发掘下其他可能性。”
周主任下意识地说道:“哪个正经男人会上节目找对象?”
谭幼瑾笑:“您不是一直认为我喜欢不正经的男人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第4章
◎落单◎
签节目合同之前,谭幼瑾和许辰进行了一次长谈。
正式谈话前,两人聊最近在上映的几部电影,提到其中一部的导演陈导,许辰笑道:“我们这专业的淘汰率太高了,大陈是我们那届导演系唯一能拍院线电影的。你别看现在电影拍那么烂,当初没毕业的时候眼光叫一个高,国内的导演他没一个看得上的,至于国外,伍迪艾伦的电影在他看来就是浪费胶片,完全可以压缩成五分钟的脱口秀……他谁都批评,结果你看他现在拍的这是个啥。”
许辰随口提到了于戡:“没毕业的小孩儿都特狂,你知道我们系有个叫于戡的小孩儿吧,上学时听说那是狂得没边了,不过他影评写得确实好,我当初还以为他以后能吃上电影这碗饭,最近才知道,他不声不响地拍了一堆网络大电影。网大也能叫电影?现在的年轻人跟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我们那会儿放弃艺术选择金钱还要纠结扭捏一下,觉得臊得慌,没脸见人,他们就很理所应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谭幼瑾抓住一个并不紧要的信息笑道:“你自许老前辈,其实完全是年轻人的想法,只有二十岁以下的人才会觉得三十多岁老得不得了,是另一代人。像我这个年龄,我几岁,就觉得几岁年轻。”她完全略过了“于戡”这个名字,也没有对他的行为做出任何评价。
许辰也笑:“倒也是。前阵子遇到一个刚火的小明星,长得是真好,就是嘴跟白送的一样,见了我,夸我真不像35岁的,我心里想35岁在他心里得老成啥样。”他们这圈子从不缺年轻面孔,也不缺年纪轻轻就功成名就的,像她,已经算大器晚成。
谭幼瑾问许辰:“你能告诉我,你们节目给我定的人设是什么吗?”
“没有人设,你只需要展示真实的自己。在家什么样,在节目里就什么样。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在节目上演三流电视剧的戏码。”在许辰没考上电影学院之前,这个行业的鄙视链很坚固,拍电影的看不上拍电视剧的,拍电视剧的看不上搞电视节目的,这几年由于网剧网络大电影的加入,鄙视链又有了深度细分。许辰虽然是个综艺导演,长期处于导演鄙视链的底层,但她也不怎么看得上狗血电视剧的剧本,她坚信只要找到合适的嘉宾,就会自动生成具有可看性的故事,根本不需要导演组专门写蹩脚剧本。
谭幼瑾微笑,什么是真实的自己?在家和在学校的她都不一样。
她问许辰:“那三个男人都是谁?”节目为每个女嘉宾准备三个男嘉宾备选,三个男嘉宾涵盖20+、30+、40+三个年龄段,女嘉宾通过微信聊天等筛选方式从中选一个约会。
“保密。“许辰又说,“男嘉宾我们已经有了初步人选,我们会在里面尽可能选择契合你条件的。你更喜欢年轻的还是成熟一点的。”
找到合适的男性人选并不是个容易的事,要世俗条件相对优秀,长得能上镜,还愿意曝光,还要在镜头下接受被挑选,被女嘉宾委婉地嫌弃。现在许辰手里有一个男嘉宾大名单,这些人选她并不是都满意,但是这是一个双向选择,也有她满意最后名额敲不定的,所以有些不那么满意的也只能在名单里留着。为了提高效率,许辰制定的策略是:既然三个男人里,每个女嘉宾最终只选择一个约会,那么每个人的备选里有一个让女嘉宾满意就够了,其他的说得过去就行。如果谭幼瑾喜欢二十多的,那么就在这个年龄段里侧重找一个符合条件的,另两个条件也不太强求。
谭幼瑾对在节目中谈恋爱毫无希冀,所以很大度地表示,世俗条件优秀的男嘉宾优先节目里的另两位女士,介绍给她的男人只要道德人品不低于人类平均水平,至于长相身高职业她都不是很有所谓。唯一的要求不能找她的熟人,下了节目,她还要生活。
许辰也笑:“虽然你对我们毫无要求,但我对自己还是有要求的。放心,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都能上我们节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节目录制时间长达四周,跨越了春节,除春节的三天假外,其余时间都是连续录制。谭幼瑾对这个录制时间倒还满意,都在她的寒假里。正式录制的前一天,天还没亮,她就打车去编导给她安排的“家”。
按照导演组制定的计划,在正式录制前要完整记录谭幼瑾她约会前一天的生活,最好是在她真实的家里拍摄。但是谭幼瑾签合同的前提,就是不暴露她的房子。也不是完全是为了保护隐私,这房子是她租来的,房东未必同意被拍进节目里。节目组只能妥协,给她临时找了个住处。
负责谭幼瑾这部分拍摄的小编导让她多带点书到她临时的家,因为这样比较符合大家对知识分子的期待。编导想象的谭幼瑾家,就算没有专门为书准备间房,至少得有面书柜,要不书都读哪去了呢。
但谭幼瑾连个专门书架都没有。她坚信“书非借而不能读”,凡是能在图书馆找到的书,她基本都不会买。即使自己买了书,看完了她也会捐出去,而不是收藏在家。为数不多的书都是图册,每天睡前翻一翻图。在房子更换房东前,她睡前常翻的一本书是世界家具大百科,方便她在梦里畅想自己未来的装修。
她如实告诉编导,她自己的真家里没什么书,更没有某些读书人家里和屋顶齐高的书柜。小编导听了,还有些惊讶,大概是觉得她名不副实。
为了让谭幼瑾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知识分子,编导拍摄前很贴心地带来了不少英文假壳书,虽然这些书只有一个壳,但显得很厚重,在书架上摆满,很有书香气息。谭幼瑾看见这些全新的书壳,自嘲地笑了笑。她无意间看到第三排中间那本,书名的英文字母印错了,她不得不提醒小编导,最好把这些假书撤掉,否则很可能弄巧成拙。
大概是为了呼应她这三十多年的单身生涯,谭幼瑾临时的家一股性冷淡工业风。她自己的家可没有这么冷。这个新房子供暖不怎么好,她为了配合拍摄只穿了一件高领毛衣。摄像拍她做早餐,她在热面包上比平常多抹了一大匙黄油,就着热咖啡送进去,希望能让自己暖和一点。她比编导想象得要配合,当小编导提出让她在镜头面前表演看书,谭幼瑾在尴尬地笑了一声后,同意了。
她每天确实都在见缝插针地,但表演,对于谭幼瑾来说很困难。她虽然在电影学院待了这么多年,但演技非常一般。
客厅里有一架琴,小编导问谭幼瑾:“谭老师,要不弹首曲子。房主说了,这琴可以用。”
但谭幼瑾不想弹。她学过五年琴,她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每天在家吃饭时,周主任都会放曲子给她磨耳朵。谭幼瑾五年学琴经验向她的母亲周主任证明,她全然没有任何弹琴天赋。她还学过一阵舞蹈,在培训班浪费了不少光阴和金钱,却从没在学校文艺汇演中露过一次脸。谭老师在本市最好的中学之一教重点班,见识过太多德智体美劳全方面发展的学生,但她最终悲哀地发现,她的女儿并不属于这些全面发展的学生之一。周主任尽力掩饰自己的失望,但掩饰得不太好,偶尔会冒出一句:别人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谭幼瑾也很无奈,她就是不可以,她有什么办法。很多别人轻易能做到的事,她费好大劲都很难做到平均水平。有好几年,谭幼瑾最大的愿望就是混迹于人群中,成为最普通不过的一个人,她不求聪明的冒尖,只求不引人注目的丢人。但很长时间里,连这都是个奢望。
小学每次两两组队的时候,她总是落单的那个。作为唯一一个落单的,很难不吸引别人注意。这时候老师会问同学们,谁愿意和谭幼瑾组成一个三人队,在老师多次善意提问下,终于有人善良地站出来,表示她们不介意多谭幼瑾一个。但善良也是有限度的,他们只愿意善良一次。
她从没把这些事告诉自己的母亲,因为母亲很忙,工作之余操心她的衣食已经够累。她父亲做地质科考,常年出差在外,家里全年靠母亲一个人操持。她上学早,固然有她母亲想揠苗助长的雄心,但实际上还是她的意志。她不想再上全托幼儿园,而一般的幼儿园上下学时间和她母亲工作时间冲突,于是她就只好提前上小学了。
她不光生理发育晚,智力发育也晚,何况她的同学们比她的智力多发育了两年,她在班里就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她一天到晚混混沌沌的,老师上课,她根本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老师向她提问,她也不能领会什么意思,但还是会回答,老师听她回答听得一头雾水,在同学们的笑声里,请她坐下。放了学,她不知道老师留了什么作业,就背着书包回家了。交作业的时候,她甚至不懂撒谎说忘在家里了,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留了作业。她的同学们大都是幼儿园就在一起上,她属于临时插进来的一个,在智力和体力上又都属于拖后腿的存在,没人愿意和她组队。
轮流当了几次电灯泡后,再遇到两两组队的情况,谭幼瑾就主动提出自己一个人。一个人的时候,她觉得很自在,不怕会拖谁的后腿,不怕谁会嫌弃自己。她能和自己的一切缺点和平共处。开始是被迫不一样,后来就习惯了不一样,和大多数人不同也没有任何精神负担。
谭幼瑾微笑:“抱歉,我不会弹琴。”
于是小编导只得作罢。
拍摄的这一天,谭幼瑾在镜头下看了两部电影,耗时五个小时。她觉得电影很好,正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推介一下。而她三餐包括做饭时间只有一个小时,早饭牛奶列巴,午餐是蔬菜三明治,晚餐白粥配榨菜,榨菜是在楼下便利店买的。
编导很疑惑:“您平常都有这么多时间看电影吗?”她还以为谭幼瑾单身到现在是因为工作太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谭幼瑾说:“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小编导很是羡慕,她也希望工作就是看电影。
接着小编导对谭幼瑾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您看了这么多爱情电影,就没想过谈恋爱吗?”
没等谭幼瑾回答,小编导又说:“我当初听您讲爱情电影,还以为您恋爱经验丰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第5章
◎单身老小姐◎
活到三十一岁,谭幼瑾从不觉得结婚生子是人生必选项,也不觉得自己至今没有谈过恋爱有什么不对。只是在给学生们讲爱情电影的时候,偶尔会有一点心虚,虽然她的侧重点是电影。
但她大多时间觉得这心虚没有必要,她回道:“人类的所有感情都是共通的,没谈过恋爱也不妨碍讲爱情。”
谭幼瑾早上六点打车到临时住处拍摄,拍到晚上十点才回家。进单元楼时,正巧碰到于戡和一个女孩子在一楼等电梯。
谭幼瑾光凭背影就认出了于戡,他只在连帽衫外穿了件外套。于戡还没毕业的时候,谭幼瑾为了不在学校里和他说话,培养出了五米开外凭背影认出于戡的能力,见到背影,便绕着他走。她不想听他客气地称呼她为“谭老师”,她还得虚伪客套地回应。既然他那么避嫌,为什么不能绕着她走,见了面装看不见。他自己爱演也就算了,她还得陪着他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也有躲之不及的时候,比如说现在。
于戡转身看见了她,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称呼她为“谭老师”。谭幼瑾微笑着回你好,笑容很机械。女孩儿也转身,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眼。
女孩子不是上次谭幼瑾吃饭遇见的那一个,是另一种漂亮。高而瘦,背着一把吉他,看上去和于戡一样也不怎么怕冷,虽然穿着宽大的羽绒服,但腿上只一条破洞牛仔裤,脚踝也完全暴露在冷空气中。
女孩儿在和于戡谈她最近看的一部电影——《丑闻笔记》,三分钟看完一部电影的电影博主为了吸引眼球,大概会给这部电影改名为《快退休老处女因为嫉妒,恶意捅破四十岁闺蜜和学生不伦恋》。
女孩儿对着于戡感慨,中年女老师会被小她二十多岁的学生爱上,只有凯特·布兰切特的脸才有说服力。
女孩儿又说:“不过朱迪·丹奇更能吸引我,她让我忘记了她在演戏,让我相信她就是一个被寂寞和欲望折磨的单身老女人。我不觉得她可恨,只觉得她可怜。”为了佐证她的看法,女孩儿重复电影里朱迪·丹奇的一句英文独白,她记得不是很准确,却还算完整,流进谭幼瑾的耳朵里直接翻译成不算准确的中文:“太久没有被人触摸,以至于仅仅是公交车售票员的无意碰触,都能在体内激起一股久违的渴望,直涌到两腿之间。”
谭幼瑾很怕冷,一条围巾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她现在很感谢这条围巾,把她的一切情绪都堵在了里面,没有泄露出来。
她有些焦躁,九层的人到底在做什么,电梯为什么一直卡在那层,让她在这里听两个既不懂单身也不懂老的年轻男女谈单身老女人的寂寞难耐。
“不知道她是孤独才变成这样子,还是因为她是这样的人才会孤独。一个人寂寞惯了,就像坠河的人,稍微有人释放一点善意,就当成救命稻草,要把这稻草一起拉入水底。”
谭幼瑾站在一旁,心想:这女孩儿的观点可比她的长相要平庸太多。
大概是旁边有一个单身、年纪不算很年轻的女人在旁边,于戡自始至终没有对电影发表意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孩儿又换了一个主题感叹:“不过她有一句话说得很对,青春期男生的感情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不过是新鲜而已,得到了就弃如敝屣。其实希芭也未必完全不知道,她只是需要一个年轻男人确认她的魅力还在。希望我以后老了不会这样。”
于戡沉默许久,突然说:“这部电影太老套了,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谭幼瑾也不喜欢这部电影,不过她不认为她和于戡的不喜欢是同一个原因。这部电影的导演大概是无法理解两个女人间的复杂感情,所以直接简化成了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求而不得的爱情。把男女之间的感情直接简化成爱情也就罢了,同性之间也这样粗暴。
谭幼瑾等不及电梯到一楼了,她转身向单元楼门口走。
她刚要开门,听见有人叫她:“谭老师,电梯来了。”
“我想起我还有个快递要取。”谭幼瑾没有转身,走出了门,她身上宽大的黑色羽绒服将她和夜色融为一体。
刚才在出租车上的困意都被寒风驱逐了。她真是和于戡一句话都不想说,然而以前不知道怎么这么多话。大概是她以为她说什么他都会懂,当时年纪也不小了,真不知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难道真是因为孤独?
在夏天好像更容易产生错觉,冬天则不会,冬天的寒风让人清醒。
几年前的夏天,晚上某家艺术影院重映《巴里·林登》,谭幼瑾到了电影院,意外发现于戡坐她后座。外面正热,这家电影院夏天空调温度一贯开得很低,谭幼瑾每次来都特意带件外套。她猜于戡或许不常来,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短t恤。当然也可能不怕冷,她见过他冬天只穿一件帽衫。
电影散场,他们前后脚出去,于戡主动跟她聊起了电影。两人从电影画面聊到电影配乐,从电影院聊到了地铁站,地铁里没座,两个人便站着聊,面对着面。怕打扰别人,他们的声音并不大。开始是两个人说,后来便变成了谭幼瑾一个人说,她从电影配乐讲到了老单身汉亨德尔,从他的歌剧讲到清唱剧,讲亨德尔和巴赫的交集,于戡低头看着她,听她说话。
她很少这么痛快地讲话。给学生讲课是另一回事,要有主题,偶尔引申到别处,也要适时拉回来,要考虑学生的理解能力,要思考怎样说他们才能听懂。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擅长说话的人,她可以写明白,却很难说明白。她的母亲以前经常对她说“谭幼瑾,真不知道你到底在嘀咕什么,不要整天自说自话。”母亲对她说的话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只盼着她把时间都用在学习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讲得太尽兴,以至坐过了地铁站都没察觉,于戡也没提醒她。于戡大一就从宿舍搬出来住,他和谭幼瑾都住在学校附近,虽然不在一个小区,但应该在同一个地铁站下。
过了两站谭幼瑾才意识到自己坐过了,她抱歉地笑笑,和于戡从车厢里出来,等相反方向的地铁。
玻璃映出谭幼瑾的像,她穿着牛仔裤白t,外套被她搁到了包里,玻璃里的她并不比于戡大多少。有一瞬她觉得自己和于戡好像同班同学,放学后相约一起回家,结果话太多坐过了站。事实上,她的学生时代,并没有一个可以说这么多话的同学。
从小学到高中,她的同学都比她大,他们自以为成熟,嫌她幼稚,觉得她根本不会懂大人的事,也不怎么和她交流。她和同学们最多的交流,就是他们来向她请教错题。她经常看见有人一到课间就开始聊,打了上课铃还不想结束,她很好奇那是怎样一种感觉。等到成人,主动和她交流的人多了,她也始终遵循着社交礼仪,倾听多过表达自己。话说得这么多,还是第一次。
谭幼瑾站在等候区看着自己的镜像,思考话是不是太多了,好像在学校里上课还没上够似的。于戡问她:“你怎么不说了?”
他好像也很喜欢亨德尔,谭幼瑾自以为了解他,以为他要不想听会直白地表现在脸上,恰好她也很想说,好不容易找到了同好,恨不得把之前积攒的话都倒出来。这次上了地铁,谭幼瑾一直盯着上方的站牌,生怕坐过了站。以前她一直希望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这次却觉得太快了,到了站还觉得有好多没来得及说。她对于戡说,她那儿有亨德尔早期清唱剧的cd,可以借给他听。她不算音乐发烧友,对音乐设备并不怎么讲究,cd也很少买,手机的音乐软件基本就能满足她,但她却收集了很多亨德尔的cd,也许是因为亨德尔作为一个倔强的老单身汉,倔强地单身到死,她觉得不出意外,自己也可能单身到死。
出了地铁站,于戡并未和她告别,而是提出送她回家,理由是她是个女的,这么晚一个人回家不安全。谭幼瑾觉得完全没必要,她以前总是一个人回家,并没遇到什么事。
然而于戡坚持,谭幼瑾也就没反对。路上,于戡跟她说起他想要拍的一个短片,他们从地铁走到谭幼瑾的小区,又走到她家楼下,要说的话还没说完。如果是白天,谭幼瑾会请于戡上去坐坐,继续聊,虽然她基本不请人到她的家。但此时是晚上,而于戡是个男的,她并不觉得于戡对她有什么企图,但她作为老师,基本的避嫌还是要的,传出去,对他俩的名声都不好。她让于戡在楼下等一下她,她去楼上取了cd拿给他。
她并没取回cd给于戡,她出门忘记带钥匙了,门打不开。她第一时间给于戡打电话,说cd一时找不到明天再带给他,让他先回家。她没在电话说她没带钥匙的事,她这时突然想起了师道尊严,让学生知道她出门没带钥匙开不开自家门,够没溜的。
她站在楼道窗户前,往楼下看,心想果然是年轻,才几秒就跑没影儿了。等看不到于戡,她才下楼,附近有酒店,她可以临时住一晚。
第二天她找开锁匠开锁,进门拿了cd送给于戡。没多久,于戡就把cd还给了她。后来,她在于戡的短片里听到了熟悉的老亨德尔,只有几秒,就被男主粗暴地关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作者有话说】
第6章第6章
◎三个男人◎
三位女嘉宾各自录制,分线并行。等到中后期才见面。
正式录制这一天,谭幼瑾戴着黑眼圈早早醒来。她到凌晨两点才睡着,为了驱逐困乏,她连喝了两杯浓咖啡。
天还没亮,谭幼瑾就爬起来洗漱,一刻不歇,坐车去她临时的家,和她一起离开的,还有两个行李箱。在节目录制时间,她都要住在临时的“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