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锦佟也不觉得有什麽,只说道:“我最近几日便要离开若望城了,只是临行之前,想要找个人陪著我喝几杯酒,再说上两句话。可想来想去,除了王爷之外,又想不起别的什麽人来,於是,就派人去下帖子请了。初时还有些担心,只怕王爷不肯前来。”
他一边说一边挥退了身边侍候的婢女,亲自执起酒壶,倒了两杯醇香美酒。
“醉来枕水横波上,就是人生在世的至极乐趣了。雍王殿下,您觉得如何呢?”
萧祈盯著赫锦佟身後那青玉小盏里开得亭亭玉立的冰莲花,不禁说道:“本王天生喜欢清醒著做事,痛也罢,快也好,但求其真。所以,不大能体会那些醉生梦死的乐趣。”
“王爷可是还在因为前些日子在下伤了羽墨质子的事情而心中不高兴?”
萧祈饮下杯中酒,索性也不绕什麽弯子,说道:“岂止伤了羽墨质子,只怕,昨夜伤了徐小侯爷的人,也正是赫教主吧!”
赫锦佟继续斟满酒“此事,我倒也无从辩驳。即便不是我,也是手底下的人。只是,雍王殿下,我也不是存心要谁领我的人情,只是这话我还是想说个明白,昨夜若不是我出手,换了别的人去做,那徐家的小侯爷,就不是受伤,而是命丧当场了。”
“哦?”萧祈抬眼“那敢问赫教主,你又为何会手下留情?”
赫锦佟忽而笑了起来,颇有几分坦然率直“因为……若是真让那小侯爷受伤而死,只怕今日,就请不到雍王殿下坐在这里陪我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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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鲜币)君上 67 夜探禁地(上)
“因为……若是真让那小侯爷受伤而死,只怕今日,就请不到雍王殿下坐在这里陪我喝酒了。”
他这话,说的似真若假,仿佛玩笑,带著几分轻佻,只是被他这样说出来,听著,却又不觉得讨厌。
萧祈低垂著眼,轻轻转著手里的缅窑细瓷杯。
赫锦佟这个人,吃的用的,无不讲究,就连只喝酒的小杯子,都精美到极致。
萧祈一边欣赏那杯子上的水墨晕染出来的图画,一边轻声说道“非天教主这个名号,天下皆知,若你亮出身份,这若望城里,不知要有多少人排队相邀,陪著你喝酒话别,又何必非得找我。只怕安王殿下,就是个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赫锦佟投箸夹菜,听了这话,笑著问道“这又是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萧祈放下酒杯“就从这缅窑瓷说起。缅云国的瓷珍,是安王最爱收藏的玩器,千金难求。诡月国内,就连皇宫里,也找不出一套完整的。像这样精美齐整的缅瓷酒器。也只他的府上才有。这套杯子,就是他的爱物。既然送了给赫教主,那必然是非同一般的关系。九皇兄我是知道的。等闲之人,他是看不上眼的,谁碰一碰,他都会不高兴。更不要说,送出自己的心爱之物。”
“原来如此。”赫锦佟听萧祈这样说,便像是要重新认识一番那手中酒杯似的,拿起来在手掌心里把玩一番。
“既然话说到此处,我不妨就告诉你。其实我会愿意与安王合作,想要的,无非是他手上的天地经文。这对我而言,非常重要。至於究竟重要在何处,就不便告诉你了。而这酒器,的确是他的,我到他府上坐坐,见了说好,他随手便送了给我。至於什麽缅窑瓷器,我一概不知。想不到,你竟然看了就认出来。幸亏你提醒,下次再请别的什麽人来喝酒,我可不敢再用它了。”
“赫教主。”萧祈听著赫锦佟说话,像是对他极不避讳,有什麽,便都顺口说了出来。看上去就像个没有心机的孩子,然而他分明又不是那样的人,做这样的事,让人费解。
萧祈便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何会告诉我这麽多事情?”
赫锦佟听到此处,笑著眯起一双凤眸“因为我看你顺眼啊。”他说“你这种人嘛,明明就该是我最不耐烦应付的类型。既不想害人,又没有野心,你看,我对你说了这麽多事,可是你一回害我,二,又不会坏我的大事,说了,又有什麽?!你既然只求那一世平淡逍遥,就与我不是敌人。就像你明明对那羽墨皇子只要狠下心来,就很容易便能了解那件事。可你偏偏又舍不得下那份狠心……”
说到此处,赫锦佟喝了一口酒,凑近了,轻声道“亏我之前还当你看上了他,那一剑,手下留情,刺得一点也不重。可惜……想来那位羽墨皇子长得也不错。虽然比不上你身边那两个,但是感觉不同,偶尔换个口味也是不错。可後来才发现你又不是那个意思。既然如此,又何苦救他?为他浪费内力,问医求药,到头来,他也不过是利用你罢了。”
对於羽墨栩之事,萧祈虽然如今想来心情仍旧不太畅快,但是,只要楚麟醒来这一件事,便足够他忘掉所有不高兴的事情。
於是,他笑道:“有人对我说,依从心意,就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我想做,便去做了。只求那无愧於心,别的,便不去理会。”
“会说这种话的,想必是那位麟公子吧?”
想到楚麟,萧祈便觉得心中一片温柔祥和,也并不掩藏,便点头“是。”
“他那孩子气的话,你也信?”
“我信。”萧祈幽深的眼睛里透著几分明朗“我做了他所赞同的事,他就会醒来。”
萧祈真的相信,楚麟,与别人是不同的。
他是那冥冥之中,天地之灵。
他的心情,赫锦佟自然无法体会。
“你信什麽,是你的事。我只知道,安王殿下中意您身边麒公子,您若是……”
“楚麒无意於他。”
赫锦佟的话尚未说完,萧祈便将轻声他的话截断。赫锦佟想说什麽,他大抵也猜得到。
赫锦佟却也并不勉强往下说,点到即止。
他将酒壶里最後一杯酒倒满了两个杯子。
“既然王爷已经知道我想说的,那麽话题到此,也就没了。殿下,喝了这最後一杯,我们各自珍重吧!”
平心而论,对於赫锦佟的此次相邀,萧祈本以为来者不善,如今听他这一席话,既没有敌意,却反而带著些善意忠告,让他有些想不明白。
道理上而言,他在佘县,就欠了这人一份人情。欠人的情,来日,总是要还的。
於是也不多话,便只抬手举杯,将那醇酒一饮而尽。也道了一声“珍重”。
临去之前,赫锦佟却又补了一句。
“最後还有一事。”他说“若是殿下今夜能抽得一丝空闲,子时初刻,不妨夜探宗正寺。听说您与太子殿下感情不错,於情於理,也该送他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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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鲜币)君上 68 夜探禁地(中)
楚麒从司农寺府衙回到王府中的时候,萧祈还没有回来,只有贴身的随从先一步将鹦鹉、大鸟笼子以及鸟儿吃食等等杂乱东西先一步送了回来。
楚麟则只睡了一会儿就醒了,见房里的侍女拎了鸟笼子进来,立刻忍著腰酸从床上坐起,也不肯穿上外袍,只一身中衣就直接爬起来靠近桌子边上逗鸟。
“你看你看,它头上的毛,一撮红,哈哈哈哈,真逗!看上去傻乎乎的,小梅,你说,这鸟真的聪明能学懂人说的话麽?萧祈不会是糊弄我的吧?”楚麟高兴的围著那鸟儿左看右看。
小梅也凑近过去,一看给那鸟笼子里的小盅添水一边说“绝对是不会的吧,王爷送给麟公子的东西,从来都只会是最好的!我听外边带鸟回来的人说,这只红葵鹦鹉,是极好的品种,聪明会学话,寿命又长,普通的都能活五六十年,若是寿长的,活上七八十年都没问题。那麽久的时间,岂不是什麽话都学会了!”
“哎呀,那不就成个鸟精了!”楚麟去将鸟笼子的小门打开“别关著,这多闷啊,把它憋坏了,放出来放出来!”
“不等养熟了你就放它出来,万一飞走了,过後可就要心疼了。”
楚麟正玩得高兴,这个时候,就听见个熟悉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
他侧头,眼睛一亮,就看见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他的孪生兄长楚麒就站在窗格子底下,一身平整的官袍,面上流露著温柔浅淡的笑意,正看著他。
“楚麒!”楚麟当下也忘记的鹦鹉,一刻也等不得,只三步两步从桌子边扑到了窗格底下,隔著窗牖,双手撑在木格上,探头出去,看著哥哥的脸。
“楚麒……楚麒……”他露出灿烂的笑,眯著眼睛,漂亮的嘴唇弯成一个极好看的弧度,开心的说:
“楚麒,我醒了!”
楚麒歪著头打量他,看了好半天,才缓缓伸出手,食指在他眉心处轻轻戳了一下“知道了,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