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众人都只一味的噤声,沈默无语。
安静了好一会儿,只见楚麒走近前来“殿下,我有话要说。”
他这样说法,自然有什麽事情不想要别的人听见。王府中服侍的下人,也自然不会那样没眼色,不消片刻,便在郑博宇的暗示下默默的退了出去。
萧祈走进了中厅内,坐到椅子上。
“说吧。”
“徐小侯爷失踪,恐怕是因为我。”
“因为你?”
“是,今日在相府饮宴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件事情,怕引人注意,便托了小侯爷帮忙,想不到竟害了他。”
“是什麽事情,你一次说清楚。”
楚麒沈默的想了想,开口道:“今日在相府看舞姬跳舞,忽然就想起许多年前在太子府上见过的一个叫豳风的舞姬,当时觉得奇怪,总感到那虽说是个舞姬,却有些寻常人不能比得的贵气,当时楚麟也说过这话,他相面素来都是极准的。而前些日子在博古书斋里头,又见到了一幅画像,据说是宝月国的亡国美女,鸾姬的画像。觉得那个豳风的容貌,与鸾姬十分相似,按照时间与传闻推断,总觉得那豳风也许就是鸾姬的女儿,宝月国的亡国公主。”
“然後呢?”
“然後我猜想,太子如今具不肯说出佘县矿案那些金子的去向,而金子又怎麽也查不著下落。是否就是暗中被宝月国的人弄了去。是否宝月国的人带走了金子楚麒其实并不关心,只是……只是……只是当年,宝月国那批舞姬是怎麽到了东宫太子那里,别人或许没有印象,我却记得很清楚。正是太子向安王讨要的。”
这些事情,看起来都是零碎的边边角角,若不是楚麒,便是神仙也很难把它们拼凑个完整。
“你觉得这所有的事情都与安王有关?”
楚麒先是点头,继而又摇头“只是猜测,没有证据。我只怕安王殿下有什麽密谋。所以才想求了小侯爷帮著悄悄的买回那幅画来,让我仔细的再去想一遍,或者将来查证也有个依据。谁知道就出了事。我原该自己亲自去买画的……”
楚麒话未说完,便只听萧祈忽然质问“那你为什麽不先来对我说?”
“我只是猜测,不想用这些没有把握的事情让殿下心烦,所以想先暗中查明了再来……”
“再来?只怕没等你查明,就已经出了事情了。”雍王殿下难得对著楚麒动了气“若今日失踪的人是你,我连个缘故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人?!”
楚麒不想为自己辩解,也无从辩解,他低下头,跪在厅内的青石地上。
“殿下,楚麒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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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鲜币)君上 62 不哭之人(上)
“殿下,楚麒错了。”
就只这麽一句话,便再无其他辩解。倒也合了楚麒一贯行事的风格,把什麽,都只放在心里头。
萧祈知道楚麒面上平静坦然,实际上心思最为细腻敏锐,且他做事谨慎,在没什麽把握的时候把事情压著不对他说,也无可厚非。方才对他那样语气,委实太过了,想了想,又觉得不该。
於是便放缓了语气“算了,你并没有什麽错。只是我今日心中不大畅快,这件事,暂且不谈。至於徐小侯的事情,我会派人去徐家暗中帮忙查探。你不要再参与,关於此事,日後也不许再私自隐瞒。万事都要小心。楚麟已经如此,你若再有什麽事情,我就更是……”
“楚麒知道了。殿下不必担心。”
萧祈还想再多说些什麽,只是一些话在心头盘桓了几次,到底没有说出口。他便推门而去,身影渐渐隐去在了夜色之中。
萧祈回到房中,遣了身边两名暗位前去徐家查探此事,一有消息便即刻回报。
之後的时间他便独自一人去思量这一件件纷繁扰人的事情。
他所在的这个位置,想要独善其身本就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不怕陷得深,只要太子的事情一了,向父皇上奏外放封地之事,他总有办法解决。
但那前提是,楚麒楚麟两个,都平平安安。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窗外稀稀疏疏下起雨来,风吹过飞檐,呜呜的响。
萧祈翻看一些文书没有多久,派出的暗卫悄然进门,回报说是徐小侯爷已经找著了,受了点伤也受了些惊吓,但是性命无碍,楚大人便先让他们回来。只说有负麒公子所托,那画如今去向不明。他日一定全力追查。
萧祈听完便点了点头,眼见暗卫隐去踪迹消失在门外,他想著楚麒还不曾得到消息,便起身往他的寝房方向一路走过去。穿过回廊时却遇上了管家郑博宇,端著一碗热烫正要往中厅的方向过去。见了萧祈,便是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远远站定了施礼。
萧祈於是走过去问他“什麽人晚上要东西吃还得你亲自送?”
郑博宇是王府管事,规矩著府中一众仆从下人,平日也是从早忙到晚的,等闲的人自然不需要他来伺候。
郑博宇听了这话,却手里端著那托盘慢慢跪了下来,缓缓说道:“王爷……王爷,您不要怪麒公子了,他也是一心为您著想,罚他一个人跪在中厅,这会儿夜深又下了雨,被风吹一夜,著凉了的话……”
“他……没回房间?”
郑博宇却被萧祈问得一怔“麒公子自从王爷离开之後,一直在中厅里跪著。”
萧祈听完,便也不再说话,径自往中厅的方向疾步走去。
远远的,萧祈看见中厅处的大门对开著,仍旧是他离开时的样子。楚麒也同那是一样,端正的跪在厅中。
萧祈走近了,看著他,冷声命令:“起来。”
楚麒闻言,这才缓缓站了起身。大约是先前跪的时间有些长,双腿麻痹,他站有些不稳,用手撑著一张椅子的扶手。
萧祈沈默的看著他,好半天才问上一句“你这样,是在跟我闹脾气吗?”
楚麒迎著他的目光,却镇定坦然,语气很轻“殿下,楚麒只是心情烦乱,想在这里安静思过。您若不喜欢看见,我就回去房中继续。”
这话虽然说得语气和缓,但是细究其内容,却有几分任性的意味在参杂在里头。
楚麒素日里话不多,却最是个词锋犀利的人,只是他对雍王殿下,从来不会如此。
今日萧祈被他这样淡淡的顶撞,心里莫名起了一丝复杂的感觉,不痛快,却又不止如此,於是他只好默默转身出门,甚至不顾檐外的雨渐渐大起来,也不召唤下人取伞,就那麽走了出去。
只对楚麒说了一句:“即使这样,我也管不得那麽许多。便随你高兴吧!”
只是他不曾察觉,他这样,竟也有几分赌气的成分在里头。
楚麒看著他走出去,先前冷静坚持的神色渐渐隐去,不复存在,倒有些像是带了几分惶惑不安。跪久了的膝盖尚有些疼痛,他踉跄几步追出去,站也还没有站稳,就一把扯住了萧祈衣袖。
“殿、殿下!”
萧祈被他扯了一下袖子,便停住脚步,只是却不肯回头。
雨下个不住,让人心变得伤感又脆弱。
楚麒做了有生以来最逾矩大胆的动作,侧著脸,轻轻贴紧在萧祈的背上。
“殿下,楚麒错了。你……别生气。”
(10鲜币)君上 63不哭之人(下)楚麟是终於醒了~~
“楚麒错了,你不要生气。”
见萧祈不语,他又轻轻的,重复了一遍。
他声音里透著许多无力的疲倦,像是在挣扎著什麽,又像是已经完全放弃。手抓著萧祈的衣袖,越来越紧。喃喃重复“我错了……”
两个人,就这麽在雨里,一动不动的紧挨著。淋得有些湿,却谁都忘了。
“不是你的错。”萧祈轻叹,他甚至不敢回头多看上一眼。他第一次产生一种错觉,身後的这个人,是不是已经变成了楚麟。
若非如此,他为什麽,会这麽迫切的想要转过身去,抱一抱他。
这雨下得好,掩去了许多应该遮掩的东西。
楚麒自幼便是个要强的孩子,事事完美,从来一丝不苟,他的脆弱也不能被任何人看见。
他是不会哭的。
何况今夜这麽一件小事,没有什麽理由,可以让他这样难过。
过了好一会儿,楚麒的情绪似乎稍微好转了,慢慢放开手,不再紧拉著萧祈的袖子。
声音也恢复平静“殿下,我方才……失礼了。”
萧祈依旧没有回头“你只是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我回去了。”楚麒甚至也没有过多解释什麽,像是逃一般的,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