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抹忧郁,自水儿看见他第一眼起,就时时刻刻的注意着。
她心中一直在揣测,他失去的,到底是什么人?以至于忧伤,如此泛滥而深邃。
她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带着一点点关心,一点点怅然。
他立在她面前,笑着说,三天后,她与他人的婚礼。
世事如棋。
三天,弹指一挥间。
宫里早已经张灯结彩,红色的喜庆,立刻将舞月国皇宫里常年来的清冷扫得干干净净。
轻尘这几日一直忙得马不停蹄,却总也抽空来水儿现在居住的院子里探望她。
他们总是对坐浅饮,对于即将而来的婚事反而只字不提,只是许久许久,萧轻尘才轻声说:“你不喜欢这热闹,我答应你,等天下局势一定,我就带你回小村庄,从此,只要世不犯我,我们便再也不入世了。”
“可是天下局势,何时才能定呢?”水儿抬起头,淡淡的看向萧轻尘。
萧轻尘怔怔,随即浅笑道:“很难说,但是,我会尽力,你相信我。”
水儿点点头,凝重的说:“我一直都相信你。”
萧轻尘心中一暖,这样的信任,是以前的自己,根本,就无法奢望的。
他站起身,绕到她的身后,伸手环住她略显单薄的肩膀,“明天……你就要真正的嫁给我了,你可想好了?”
“自然,我相信自己不会后悔的。”水儿抬起眼,纯净无垢的望着他。
萧轻尘心中微荡,忍住低头吻她的冲动,终于说,“明天会很累,今天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也似自己下定决心般,快步离去。
水儿微笑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却没有丝毫困意。
站起身,徐徐的走向院门,冬日的庭院,没有了暖风花香,只是孤月照眠,说不出的清冷落寞。
而在这冷寂的月华中,那人一袭白衣,依假山而立,脸上,依然是淡的看不清的忧郁。
“国主。”她略有点吃惊的走上前去,停在他的面前。
逐月抬起头,温和一笑,“明天就是你的大喜日子,怎么还不睡?”
他的声音也是极好听的,与轻尘让人平静的声音不同,逐月的声音,让她心悸。
她也是一笑,第一次近距离的好好打量他,不可否认,这确实是一个极美的男子,仿佛天地间的钟灵俊秀,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只是脸庞略微瘦削了些,松松的,垂在右耳边的发束间,隐约透着一簇紫色的光芒。
“你的耳环很漂亮。”她突然说,“我有一只,和它很像,但是没有那么亮。”
逐月的脸色突然一变,呆在原地。
“外面风太凉,国主早点回去休息吧。”水儿没有察觉到他的怔忪,兀自说。
逐月的身子看上去太单薄,也太弱,常常会不停的咳嗽,即使是听的人,也觉得很难受。
逐月恍若未闻,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处,脸上或惊或疑,好像在不断生出许多猜测,又不断否认一样。
水儿叹了口气,也不再管他,默默的转身走开。
毕竟,她明日就是别人的妻,即使轻尘不在乎,她还是会尽可能的做到忠贞。所以,她不想与逐月太多的独处。
而面对逐月,也只会将自己心中的空,变得越来越大。
她转身走了好几布,突然听见后面近乎颤抖的声音,低低的唤了一声,“水儿……”
远方,突然响起一个炸雷,冬日的天气,雷雨天竟然也说来就来。
水儿蹙蹙眉,转身喊道:“要下雨了,快点回去吧。”
逐月恍若未闻,只是将那个刻在心骨的名字又重复了一遍。
可是雷声太大,她没有听清,所以她反问道,站在不足百米的地方,大声的反问道,“你说什么?”
她没有听到他的回话,因为夹着冰雹的风雪,已经倾然而出。
舞月国的第一场冬雪,来了。
有侍卫匆忙赶来,为逐月撑起雨伞,披上披风,然后簇拥着他往寝宫走去,又有另外的人跑过来为她撑伞,'炫''书''网'将她送回她居住的小院子里。
她一步一回头,望着渐渐远去的那个修长寂寞的身影,突然有种温润爬上眼角,似泪,却全然没有哭泣的理由。
逐月,你最后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明天,舞月国将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
明天,舞月国新任命的大帅,将迎娶他美丽的妻子。
明天,逐月将亲自主持这场盛宴,亲自,将新娘,交到新郎的手中。
一切,又是明天……
舞月国的婚事,惊动的,不仅仅是舞月国。
那个神秘的大帅是谁?这个问题已经摆在了叶远和钟林两人的案前。
舞月国现在时整个局势的导火线,如今舞月国突然冒出一个据说可经天纬地的将帅之才,当然举世瞩目。
只是,萧岚这个名字,显得太陌生了,而他的出处,竟然连天一阁的风组都查不出来。
“五月,你确定他姓萧?”上书房,一身龙袍的龙凛,转头看向待立在一边的五月。
“是。”
“而且,一头雪发?”
“风组的人是这样报告的。”五月看着面前的皇上,安静的回答。
师兄,钟林,龙凛,天启之帝,这样一步步走来,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越来越不认识这个曾经温雅随和,满身贵气的师兄了,他称为了一个真正的帝王,冷酷,沉着,喜怒不形于色。
即使在听见主子身死的消息,他也不过死沉默的转身离开,没有多说一句话。
“难道,是他?”龙凛的眸子微微敛起,随意却异常犀利的看向窗外沉沉的夜。
而此时的火焰国,也在进行着同样的谈话。
杜子谦拿着第一手的资料,反复沉吟着“萧岚”的名字。
“听说他到了舞月国,只做了两件事,就在国民中得到了很高的声望”倚靠在软榻上的叶远淡淡的说,“这样的人物,从前竟然没有听说过,倒也奇怪。”
“那两件事,第一件是以军役抵租。另一件是将家有双亲而为有弟兄的战士从边疆放回来,又鼓励众人从军,又讨好民众,只两件,就够了。”杜子谦一边说,一边合起手中的折子,然后拱手恭敬的说,“皇上,现在天气转寒,御医吩咐,不可再熬夜伤身,现天色渐晚,望皇上早点回宫休息。”
“怎么,杜府不欢迎朕么?”叶远假装发怒,“还在为上次朕罚你的事情耿耿于怀?”
上次叶远醒来后知道杜子谦下令烧山,二话不说,便让人将杜子谦脊杖五十下,而杜子谦竟然也甘心受罚,甚至不运功护体,生生的将这五十下挨了下来,然后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下床。
可是他躺了一个月,叶远却躺得更久。
直到现在,叶远依然缠绵病榻,那场硬战,真的透支他太多了,五脏六腑,都似被什么灼烧过一般,均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所以,此刻软榻上的叶远,固然还是从前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脸色,却已经苍白了许久,一种病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