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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那个人对她,完全就是一个未知数。
那天下午,霍水就一直坐在床上,靠着墙壁,思绪万千又实则满头雾水的看着钟林消失的洞口。
也许是昨晚太累的缘故,这样的情况,她竟然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在醒来的时候,洞里弥漫着一股异常诱人的烤肉香,她肚子打鼓,因为出来见萧轻尘,她可是连午饭都没有吃。
悠悠的睁开眼晴,钟林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在靠近洞口的地方生了一推火,支上架子,正在烤一个似乎是兔子的东西。
“醒了?”他头没抬,不过脸上的面巾换成了一个白色半面的面具,挡在鼻子以上的地方。
虽然霍水还是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是可以断定那个人并没有遭遇毁容或者形容难看,显然是因为那张脸太出名,所以才不得不掩藏起来吧。
“下来吃肉吧。”他撕下一个大腿,往霍水的方向一递。
霍水讪讪的走过去,从他手中接了过来,然后很不矜持的开始大嚼。
平心而论,没有盐的烤肉虽然闻起来很香,但是吃起来的味道还真是不敢恭维。
霍水皱了皱渭,但仍然很仔细的将每一口肉嚼碎咽下,现在情况不明,所以一定要多吃了,补充体力,如果他万一有什么举动,也不至于让自己处于被动。
并不是霍水有太强的居安思危意识,只是放在冥想的时候,她意识到一个极有可能的情况:钟林拘禁她是因为萧轻尘与龙昕,可是即使一个月后龙昕真的成功,他也不得不依靠萧轻尘,那时候,她仍然是两人中间的毒瘤,如果钟林想到这一层,保不定会将她杀了一了百了。
好在钟林似乎没有想那么遥远。
钟林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霍水,那双从洞口透出的狭长眼晴里透出些许的意外,以及笑意。
“你很饿?”他的声音还是清清淡淡的,比先前的少了一丝冷,多了一分平易近人。
“还好。”霍水咽下最后一口肉,然后将眼晴瞟向了放在钟林身边的皮囊。
“要喝吗?”钟林似乎看见了她的心思,顺手将皮囊递给她。
霍水抓过来,猛地喝了一口,可是液体刚刚滑到喉咙,她就开始大声的咳嗽起来,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从喉咙一直贯穿到胸腔。
“是酒,”钟林从她手中接过皮囊,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水我放在床边了。”
霍水直把眼泪都咳了出来,又奔过去,捧着水一阵猛灌。
钟林只是静静的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忙活完,他才淡淡的说:“这只烤兔就留在这里,如果饿了,就自己吃。”
“你呢?”霍水闻言,诧异的问。
他不用吃的吗?
“我在外面,有事叫我……也不要试图逃走。”钟林丢下一句话,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霍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洞口的荆棘之后,这才将身上噗出的酒渍收拾了一下,然后重新坐回石床上。
会随身带酒吗?霍水一边平复方才一口酒带来的晕眩,一边暗暗琢磨:随身带酒的人,大抵都是孤独的吧?
他在这个山洞里,也应该住了很久吗?他看到昨晚的龙昕,却不知自己是何人,可见也不常出现在京城里。
这个钟林,到底是谁?
到底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霍水还在思量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件清淡恍惚的歌声,那歌声很平和,虽然听不见歌词,但是让人闻之气爽。可是再凝耳去听的时候,却又消失在渐渐垂下的暗色之中。
她万种的思绪突然安静下来,抱膝坐着,看着遥远的夕阳在山洞平整的地面上挣扎着最后一丝光辉,终于沦为黑暗。
韬光养晦(五十二)山谷歌声(下)
如此又过了两日,钟林还是会准时为她送上一只烤野味,也总在夜幕降临之前出洞,只是傍晚时分,间歇会有歌声转出。
他甚至避免与她过多的交谈,而他们之间确实没有话可说。
到了第四日的时夜半时分。霍水仍然抱膝坐在床上,那日无月,外面黑漆漆的,隐隐的传来风穿树林的呼啸声。
她侧耳听了许久,确定外面没有了声息,才悄悄的爬了起来,从虎褥下掏出那柄长剑。
借着微弱的夜色,她慢慢的往洞口走去,方才烤肉的火堆发出轻微的“啪啦”声。
果然,洞门外,钟林似已经睡熟,头斜斜的靠着岩石,一只腿松松的曲着,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而盖在他身上的长衫也滑落在地上。
他的睡姿很闲散,没有丝毫戒备的状态。
他是真的没有防备她,霍水心想,可是她却不能在这里等着。
抛开自身的安危不说,她的失踪,也势必会引起龙昕的反应,到时候,反而不好收场了。
霍水暗暗的想着,人已经来到钟林的身旁。
原来所有人熟睡后,都显得如此娴静。
要下手吗?她开始犹豫,刺伤他的腿,或者制住他,逼着他带自己出去?这个方法到底可行吗?
她握剑的手不停的松开,然后合拢。
傍晚的夜风凉嗖嗖的,吹着霍水单薄的衣裳,透心入骨。
她迟疑了许久,终于只是拾起落在草丛里的长衫,极轻的披在他的身上。
那个人独居山洞,应该是孤独的吧?而且看在他那么为龙昕着想的份上,姑且相信他一次。
她又转身,重新回到虎皮褥子上,裹紧了,放任自己继续沉睡。
再醒来的时候,洞里弥漫着一阵怡人的肉香。
霍水翻身一看,钟林正神清气爽的蹲在昨日的火堆处,用一柄木勺子不停的搅拌着悬在火堆之上的铁锅,几缕袅袅的热气逸散出来。
“醒来了就来吃早餐,肉片粥。”钟林的语气比昨日多了一点温润,竟异常悦耳。
霍水愣了愣,随即笑道:“你熬的吗?”
“比烤肉好,”钟林回答道:“见你这几日吃的很为难。”
难道不是狼吞虎咽吗?难道那个微小的蹙眉动作,也不能逃开他的眼晴?
霍水突然一阵后怕,如果他真的如此洞察纤毫,难不成自己昨日的举动……
“那把剑,是没有开刃的。”钟林顺手指了指还放在褥子下,兀自露出一截刀柄的长剑说:“不过放在那里终究不安全,还是挂在墙上吧。”
霍水的脸红了红,讪讪的点了点头。
他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对了,昨晚的歌,是你唱的吗?”等一碗稠度适宜,香味俱全的肉片粥下肚后,霍水竟然觉得心里都温暖许多,与钟林说话的语气也变得随和了。
“不是歌,只是一些不成曲的调子而已。”钟林淡淡的回答。
他们现在正并排坐在山洞口处,霍水侧过脸,刚好可以看见他的侧影。
面具是紧贴轮廓而制,所以非但没有减损那张脸的美感,反而有种希腊雕塑般的清晰。
霍水突然无端端的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个歌剧,《歌剧魅影》,似乎也有一个孤独的、带着面具的男子。
只是那个男子是阴暗的,身边的这个人却是清新柔和的。
“即使只是调子,仍然很好听,是你自创的吗?”霍水想了想,毋庸置疑的说。
钟林也扭头看了看她,然后低声回答:“是我母亲经常哼的”,他的语气很平静,可是霍水仍然听出里面的伤感。
她没有问他的母亲到底如何,因为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天启崇孝,母若在,子女不远游。
“她一定是一个很惠心兰质的毋亲,”霍水忙声说:“因为那些歌真的很动听,好像……没有瑕疵的心灵一样”,也或许,像母爱。
“能再哼一次给我听吗?”良久,她很冒昧的提出了一个要求。
她原以为钟林会拒绝,抑或者充耳不闻,可是在钟林沉默了许久后,一段低低的轻吟悠悠的从他的唇边流逸出来,如昨晚般轻灵,空明。
霍水几乎不敢大声呼吸,只是静静的听,而歌声也似没有尽头,蜿蜒曲折,延绵不定。
一如人心。
然后霍水跟着一起哼,她偶尔会夹杂着一些自己熟悉的旋律,在歌声中,他们几乎忘记了自己对立的身份,只是眉眼含笑的听着从对方口中出来的旋律,夹杂着山风,划过摇摆不定的芦苇、远处湍息的溪流。
钟林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吟唱,只是侧身听着霍水轻轻的哼,他的一只手撑在地上,身子斜压在手腕上,侧对着霍水。
她在唱一首完整的歌,有歌词,有婉转的曲调。
而他,在尽力捕捉她的歌词。
“拈朵微笑的花
想一番人世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