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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在轿子落定后,那四个轿夫便悄悄的退了出去。他们的动作很轻,霍水竟然没有发觉。
“书房啊。”叶远拿起放在书案上的折扇,“啪”的一声甩开,一边摇扇一边敷衍道。
“叶远!”霍水沉下脸,带着警告意味的喊了一声。
叶远笑嘻嘻的看着她,很干脆的说:“除了这个,我真的不能再告诉你什么了。”
霍水愣了愣,然后叹了口气,算了,既然她相信叶远,又何必问那么多问题。
“我不会害你的。”叶远想了想,又信誓旦旦的说:“永远不会。”
霍水扑哧一声笑出来,叶远突然的一本正经让她觉得滑稽。
可是心很暖。
“那个人呢?”她不再追问,只是绕着屋子兀自查看着,看墙上字画的落款与印章,倒像是名家真迹。
“等下就来。”叶远走到她身边,和她一同打量满屋的诗词画卷。
霍水点点头,顺着书架走到前方的案台边,手拂过桌面时,不经意碰落了一张洁白的纸笺。
她弯腰捡起那张纸,然后展平放回桌上,在转身的时候,她瞥了瞥上面写着的娟秀小字,却是一首感景的词。她好奇心起,又拾起来仔细看了,只见上面写着:
“宿空房,秋夜长,也长无寐天不明;
耿耿残灯背壁影,萧萧暗雨打窗声。春日迟,日迟独坐天难暮;宫莺百啭愁厌闻,梁燕双栖老休妒。鸳归雁去长悄然,春往秋来不记年,唯向深宫望明月,东西四五百回圆。”
霍水默默的朗诵了几遍,对房间主人的身份,心里渐渐有了底。
“水儿,”叶远又叮嘱道:“关于那人的身份,你不要当面询问,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
霍水点点头,转而问叶远:“你说她是你的一个故人,是亲戚还是朋友?”
“亲戚吧,”叶远迟疑片刻说:“也算朋友。”
霍水不语,对心中的猜测愈加坚定了。
叶远话音刚落,从书房里间走进一个素衣的中年妇女,那妇女端正稳重,虽然其貌不扬,但是气度不凡,恭敬中透着那一股子优越。
“苏嬷嬷,”叶远笑着迎上去,指着霍水说:“她就是我说的霍姑娘。”
苏嬷嬷上下打量了霍水一番,她的目光谈不上挑剔,可是霍水仍然有种被人审视的不自在,她不悦的咳了一声,略带埋怨的看着叶远。
叶远也只是歉意的笑笑,然后又转向苏嬷嬷问:“她来了吗?”
“主人已经等了很久了,请侯爷和霍姑娘随奴婢来。”苏嬷嬷这才收起自己的目光,垂头道。
“侯爷?”霍水不解的反问。
“哦,我在火焰国的封号,”叶远不以为意的笑笑,“御武侯,名号不错吧?”
霍水哑然失笑,此时的叶远更像一个炫耀的孩子,可是,他的神色却说着,他对这个封号可实在没有放在心上。
苏嬷嬷也不啰嗦,已经先一步走在了前面,霍水与叶远则紧紧的跟在后面。
书房后的屏风一转,竟然是一条绵长的通道。两旁的墙壁都是淡青色的砖石,似像墙壁的夹层,也许这是一条通往密道的路吧。
通道很窄,霍水与叶远一前一后,挨着很近,在与苏嬷嬷拉开一定距离后,霍水低声问叶远道:“为什么选我?”
叶远凑在她耳边小声回答:“因为我相信你能创造奇迹。”
韬光养晦(四十六)神秘人(下)
霍水怔了怔,随即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可以挽回一个废后的地位?”
叶远猛地停住脚步,一脸难以置信的瞧着她:“你怎么知道?!”
“你会算命,我也同样会算命啊。”霍水学着他一样卖关子,似是而非的回答道。
叶远怔了怔,然后叹口气道:“早知道你那么聪明,我干嘛还要费那么多劲儿,直接向你说明不久好了吗。”
“怕是你答应她了吧。”霍水浅笑道:“你放心,等下我就装作不知道……她也一样不想让人知道。”
身在天启,朝堂的事情虽然不敢说全部了解,但是多多少少是知道一点的:龙释现在只有一后两妃,而那个皇后原是火焰国的郡主,因为擅嫉而被龙释废掉皇后之位,可是碍于她的身份,还是让她住在宫中,给她应有的礼仪。另两个妃子是新册封的,都是天启大臣之女。其中环妃最为得宠,年纪不过二十左右,听说生得婉约多情,艳名远播。
方才的那首词分明就是描写宫中苦闷的,如此大的排场说明那人在宫中的地位绝不低,何况叶远说那人与他有亲戚关系,那结果只是一个了……她要见的人正式天启的废后,曾经的德庄皇后。
叶远感激的瞧了她一眼,正待说什么。前面的苏嬷嬷已经停下脚步,回头招呼道:“侯爷,霍姑娘,请在这里稍后片刻。”
霍水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完通道,现在身处地方是一个不足10平米的石屋,正对面还有一个小门,屋里的设置很简陋,中间摆放着一张石桌,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没过多久,对面的门被苏嬷嬷拉开,一位身着粉红色长衫,披着绒毛小坎肩的宫装丽人走了出来。
看外形,那人不过23岁左右的年华,她的五官谈不上特别出彩,可是贵在有一种让人望而生敬的风华,淡淡的眼神只是一瞟,便蕴含这浅浅的威仪。
所谓的天生高贵,气质天成,大概就是这样吧。霍水暗自想到。
“叶远,”她说话了,她的声音也是高贵清冽的,“她便是你说的霍姑娘?”
叶远点点头,望着霍水笑笑。
女子的视线也转移到霍水身上,她的眼睛是清秀美丽的,可是目光中锐利挑剔,如苏嬷嬷一样,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霍水暗中苦笑,为什么皇上的老婆都那么年轻,难道她要管这个并不比她大多少的德庄皇后唤作婆婆吗?
她也知道原来的皇后,也就是龙昕的生母,在五年前的变故中抑郁而终了,这位德庄皇后才嫁入天启不足3年。
“霍姑娘,叶远常常在我面前提到你,说你是一个秒人,本宫……我一直想找个机会看看你到底是怎么样的妙?”德庄慢条斯理的说,只是言语中那种已经养成的居高临下还是无法掩饰。
霍水也不介意,只是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叶远,叶远只是讪讪的笑。
“水儿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如果说有什么不同,只不过会讲故事而已。”等了片刻,霍水气定神闲的回答道。
“会讲故事,”德庄的美目划过一丝疑惑,又看了一眼叶远,满脸的不理解:“原来叶远是想让她为我讲故事”
叶远踏前一步,拱手笑道:“非也非也,只是霍姑娘冰雪聪明,而且对女子的事情也比叶远了解许多,所以她实则是叶远的外援。”
霍水偷眼看他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突然想起那日他看见自己为连城第一号写广告语时若有所思的模样。
比女人更了解女人。霍水撇撇嘴:这个叶远也太会断章取义了,我是在宣传产品,可没说自己是女子问题专家。
“哦”德庄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不抱希望的问:“我最近总是气涨胸闷,头晕目眩,大夫也没有办法,不知霍姑娘可有良策?”
霍水狠狠的看了看一眼叶远,而后者则将视线移到别处,假装没有看见她的眼神。然后霍水看着那个高高在上、尊荣寂寞的女子,镇定自若的说:“我还是讲故事。”
“故事?”德庄满眼的怀疑。
“听说过《长门赋》吗?”霍水神秘兮兮地问。
“什么长门赋?”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伊予志之慢愚兮,怀贞悫之欢心。愿赐问而自进兮,得尚君之玉音。奉虚言而望诚兮,期城南之离宫。修薄具而自设兮,君曾不肯乎幸临。”霍水一边默诵一边观察着德庄的表情,德庄果然一脸的感触,凌厉的目光也出现了些许的落寞。
“悬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于洞房。援雅琴以变调兮,奏愁思之不可长。案流徵以却转兮,声幼眇而复扬。……夜曼曼其若岁兮,怀郁郁其不可再更。澹偃蹇而待曙兮,荒亭亭而复明。妾人窃自悲兮,究年岁而不敢忘。”她一口气将它全部吟完,然后淡淡的说:“故事,就从这首《长门赋》开始。”
场内没有一丝动静,德庄的眼中了然一片。
然后霍水开始讲了,千年流传的故事,关于金屋与陈阿娇的事情,她讲的很动听,娓娓道来。
“那个阿娇最后呢?纵然一曲《长门赋》让她得以翻身,难道她一直可以得到皇上的宠爱吗?”待霍水讲完,德庄讥笑的问道:“不过又是一场挣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