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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1 / 2)

> 我已呆了双目,记忆中慕瞳送我那颗黑黝黝的破石头也如此生动过。

正此时,四下的光渐渐暗了。女子的影子随之变淡,那身云萝裙褪了色,化作一袭被水浸透的蓝衣小袄。

分明变成了我隋岚。

大惊失色,我向前浮去,大概想留住她。身子一动,转头一看,自己手中活托托捏着一物,正是那原本藏在衣襟中的石头。

顿时呛了口水,梦戛然而止,失去平衡的身体慢慢又如回到冰窟中一般。

我努力地保持着清醒,微睁开双眼。还在湖中,头顿一片浑浊,就像天塌下来一般。不能就这样死掉,如此想着,索性还能运出口气来。手脚的束缚不再那么强烈,用力挥臂拨开水流,身体慢慢向上浮去。

春夜冷得扎骨,逢着几日前下了场雪,身上的浸衣大概已经结了冰。大力地喘着气,这辈子还有幸能吸到这口清醒,老天爷已经待我不薄了。

脚还侵在水中,却再也使不上劲往岸上爬。我伏低头,由着寒气肆意地啃食着我的骨髓。冷得快失去知觉时,愕然发觉自己手中真握着那方黑石。是黑,不是蓝。每一次吐吸运气,却亦能让她的色泽变幻流转。

终于恹恹地闭了眼,无暇却寻刚才的梦,渐渐昏沉过去。

第55章 嫁娶

青棠等人找到我时,我已经快断气了。

陋宅中,她支了火盆,将我的衣裳里外都换了。一个劲地在我耳边唤我,她其实不知我是极清醒的,只是累得没法着声。

“隋岚,你不能有事,郎中就快来了。你如果出事了,那大将军定饶不了我。”

我想,没有什么饶得了饶不了的,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咒我死呢。

有人来掏我手中的石头,我一惊,手指却出奇地有力,死死地捏紧了。最终那人作罢,却带着哭腔地道:“都快没命了,还捏着我蓝石头做什么。”

蓝!

心口猛然一颤,一口水吐了出来。

“你……你醒了,该死的女人。”抱住我的自然是青棠姑娘。我被她箍得死紧,但却觉得舒服得很,只觉身上的寒意慢慢流去。

错过她肩头,看着的却是自己手中的物什,幽蓝流转中好似酝酿着无限的广博。想必如今是不能称她为破石头了,我痴痴地笑,觉得慕瞳真是料事如神。

青棠姑娘巾帼不认须眉,却不料竟在我肩头嘤嘤地哭了起来。

不禁一笑,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青棠姑娘,你这样勒死我,不知道大将军饶不饶得过你。”

青棠闻声止了泪,拉开我的肩膀。我慌忙地收了运在体内的真气,继而将石头收入袖中。

“竟还有力气说笑。”青棠破涕为笑。

喘了口气,四下望了一眼,如今已不在行馆之中。

关于沉湖之事,我没有多说半句。青棠想来是已经知道事情始末,因而自始至终也没有问过,只说当日被嫣夫人使去摘药,却不料城外下了雪,封了山路,她只得折返,这才救了本姑娘。真真感叹,那场雪下得好呀,否则如今她看见的就是一具美丽冻人的尸体。

如今所居之地是城西的一处小宅,也不知她哪儿弄来的,反正是安心的住下了。关于我还活着的事,不知她告诉沈嫣没有。我倒希望没有,这样,日后相见,我还望看看嫣夫人瞪大眼的模样呢。

二月打头,天气暖和得极快,最后一场雪一化,便迎着几日的好日头,未过多久竟发觉迎春花翘首吐芯。虽然只是柔弱的一簇黄,却徒然让人起了暖意。

听闻京中的形势也如此般,一派春意盎然。

玄鹰骑主力已在半月前赶赴云朔,而桓王的援军迟迟不到。孤立无援之境,桓王依旧不肯投降,死命攻下了宫城,竟挟了幼帝,并逼着幼帝退位让贤,立作新帝。

却不知桓王是勇还是痴?更不知这皇帝能做几日。

“也许一月吧。”我如此答青棠,那至高的宝座无数人想夺,却又有谁真正坐得稳。

“我看未必,至多十日。”青棠自信满满。

我稍稍出神,又问道:“小皇帝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晋太傅。”

青棠摇头,“小皇帝被囚在宫中,不知如何了。晋大人虽有心相救,却无兵无将。”

悠悠叹了口气,如今能救幼新帝的只一人,便是丞相沈熬,见今形势他只守不攻,想来是下了决心放弃幼帝了。

项酉身为皇族,却只傀儡般地活着,他一去下一个又是谁?兀然想起那张清白羞怯的面孔,心里顿时翻滚起来。只望有人,能救他一命,如此而已。

青棠确比我看得明白,也便是七日后,丞相下令举兵攻进皇宫,桓王自刎于朝殿之上。

据说带兵先到的正是慕三公子,当时殿中光阴晦暗,桓王端坐在宝座上,双目灼灼地看着冲进殿的人群。兵士们早听闻桓王威名,吓得不敢靠近。慕三公子自是不凡,独自上走上前去,直到近了,才发觉人早已去了。

此后宫中搜寻,竟无幼帝的下落,而桓王之女琦珊公主更是早已逃离出城。

这场纷乱,丞相大人成为最大赢家,他依旧是万万人之上,无人能撼动,无人敢撼动。如今桓王已死,桓地成为无首之龙。而西霖,虽立了新王,但已经是日薄西日之景,听闻隔月便要对之发兵。

再见鲜于凕已近三月时节,梨花开得繁盛,香盈小庭,仿佛梦里都是香甜的。

坐在窗前拿着那颗黑石头把玩起来,今时今日我已得了法,随意地催动气息便可以让它由黔黑变为幽蓝,而我亦清楚地知道,这宝贝的色泽与我的双瞳恰恰相反。

正当手中的什物颜色渐渐褪散时,院门处却多了个人。我一慌,忙收了气息。

他站在梨花树下,一袭淡青色的长袍,头发微绾在脑后,不着一点饰物,简单得正如那梨花一般,那身姿竟让我想起了白泽。

“隋岚。”他唤我。

心顿时一撞,拉开门走了出去。

相别月余,如今再见竟不知如何开口。他伸出手来拉住我,浅道:“跟我走吧。”

我微愕,任他牵着我的手,问:“去哪儿?”

“东都行馆。”

压了一月的欣喜顿时浮了起来,好戏要上演了。

与鲜于凕同车已不是第一次,不同的却是可以理直气壮地打量他。他侧着脸望着窗外,好似没察觉,良久才转过头来。正与我四目相对,虽不曾弯起嘴角,可真觉得他是在笑。

“你这样看着我,可不太好。”他道。

我撇了撇嘴,“有什么不好,咸鱼,你长得真的好看。”

话音刚落,他的唇却覆了上来,温婉如流水一般划过唇瓣。正当他再深探时,车却停了下来。他悻悻然地退了出来,却滑至我耳边,柔声道:“这才是真的。”

我心里又是一跳,只觉耳根处顿时热了起来。

见到沈嫣时,她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这让我少了好些乐趣。在盯了我半晌后,她终于开了口。

“你还真是命大,这样都死不了。看来下次……”

未待她说完,鲜于凕却将她打断,“孩儿觉得不会再有下次了。”

沈嫣平静的脸上终于添了些颜色,若白若青,煞是好看。胸口定是压了口气,起伏得有些焦躁,终于没能忍住,指着我道:“你当我平白无故发难于她么?这贱人背着你勾三搭四,与你的好三弟早就不清不白了。你……”说话间,人已经走了下来,看这架势定是想扇我几巴掌才解恨。

然而那高高举起的手,却终将被人劫了下来。只觉鲜于凕额上青筋突了下,眉头已经拧了起来,“母亲。”独独两字,却让沈嫣双眼犯了光华。她俯着头点盯着自己的儿子,应是强忍着泪水,喉头处明显地起伏着。

“凕儿,母亲绝无虚言,你问她自己,那夜在瞳儿房里都做了什么?”那双灼热的双眼已经转了过来,定定地企图将我烧尽。

兀自一笑,我隋岚清清白白,有何可怕的。正待驳她,却被鲜于凕回身握住了手,只听他道:“不必了,母亲,您多虑了。回京后,我便,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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