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叫似乎?”我不乐意。
“那人戴着一斗篷,看不见面,这不叫似乎么?”小老儿也几分不乐意。
“那衣着言谈如何?可有交代什么话?可知道他如今在何处?”我迫不及待地问。
小老儿将眼顺到我身上,瞅得我好不自在,最后憋出一句话来,“都快半年了,我哪儿记得。”
“先生。”我正着急,慕瞳却又抢我话,顺手还摸出些碎银子来,“有劳了。”
小老儿装模作样地推了两下,“真没见着脸。”最终将银子放入怀中,“不过他留下样什物,你们可要看看?”
“什么东西?”
小老儿一愣,慕瞳又塞银子。我看了心痛,这样得塞到什么时候呀,上前便揪住小老儿的衣襟,“痛痛快快拿出来,一口一个价,少跟我磨蹭。”
被我一喝小老儿得了教训,伸手比划了个五,“这个数。”
我愣,“五钱?五两?五十两?他白泽值这个数么?”
“五十金。”小老儿道。刹那间我有种被雷劈到黄泉的感觉,但是又如被点中了笑穴,顿时哈哈地大笑起来,“五十金?让他白泽去死吧。”
正欲向外走,却被人拉了回来。“先生先请将东西拿出来。”我已气昏了头,现今还是慕瞳清醒。
小老儿一张棺材脸,指了指墙角旮旯里一旧木柜上的一个乌漆抹黑的东西,“就是那东西。我告诉你,这不是我说的值五十金,是那人说的。他说这东西是‘玳瑶’的一倍价,还说了些疯话,说什么可换天下。当初他将那古琴搁这儿说是买二十五金,我当初都跟他说了我这儿是琴坊只售琴瑟,他非得放这东西在这儿,还说有人会来取。”
说话这当口,我已经凑了过去,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可换天下,估摸白泽是喝多酒了,还真有人当他是真的。“就一破石头,五十金?木头我们回吧。”
慕瞳此次却无异议,点了头跟着我的步伐。我心里却凉了半截,虽然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但依然气不过,“五十金?把我卖了算了。”
他闻言暗笑,应是早猜到我就这点本事,“且等等。”
携着我脚刚迈出门槛,却被身后的声音止住了,“两位,如果兵乱,老头儿我也不想图什么富贵了,明日我便要携全家避难去了,且给我五十两,好让我一家日后有个好住处。”
第24章 身陷重围
五十两换个破石头,我隋岚从来没想过活了这些年自己还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我拿起破石头对着日头照了照,浑沌一片,不知道是宝是糠。
“木头,你还真肯花银子呢?这破石头……”我负气道,差点将东西扔出去。
木头一把止住我,沉着气儿道:“我看挺好,用来压压纸什么的,比五十两纹银有书卷味些。”
“五十两纹银,会砸死人了。”我叹道,“白泽也没了踪影,留着这破东西有何用?”
“银子着实也是个破东西。”慕瞳嘻笑道摇了摇扇,“不过你那师父倒是个怪人,我看你还是别找他了。也许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翻了翻眼,加快脚步,顺手将破石头放进布袋里。
天已至黄昏,本该找个客栈住下的,哪知咱慕三少爷一身的矜贵,说自己往不惯这些陋室,偏生要拗着性子回予州。
我自然嫌他麻烦,剜了他一眼,“好吧,住在破庙里你可得帮我防着山猪。”
他轻笑一声,拉着我便向城门走去,好似急得很,一刻也不愿再待。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正待问他,却被他从前拦了往,我没止住步子,直撞在他手中,而且……还是前胸。
我脸色一沉,气道:“死木头,你……”
话还没吐出,街头上已经闪出一群人来,虽然着装不齐,但是手上都拿着长戟。
“就是他们,拿下。”
我正愣头,还未分清形势,对面的十多个人已经围堵上来。慕瞳随身未带刀剑,应是处于劣势,但我自然是小瞧他了,没见他三下五除二已经将人打趴了一堆。尚记得当日鲜于凕单挑群雄,与之相比慕瞳也绝不含糊,真可谓是鲜于凕拉扯大的娃。
我站在一旁感叹,有慕瞳在,那些抢呀戟呀的都近不了我的身。转眼间,先前的十数人变成了数十人,慕瞳应付也有些吃力了,战了少顷我被逼到了墙脚,背着我轻声道:“我拖住他们,你先出城。”
如今的形势外面围了一圈,一不小心就被戳成蜂窝,若真走的话,太不仗义了。我定了定神,清气在体内运了一小周天,伸手拉住旁边一酒幡,带着另一人上了檐顶。
据慕瞳分析,是那令牌露了足迹。其实进乐坊的时候便已经有人盯上我俩了,所他才催着我出城,但又怕我担心,于是只说是自己住不惯客栈,这让我颇有几分感动,道了声谢。
破庙,苍穹,满天繁星,还有如今的窘境,倒像极了十年前在金汤的场景。
慕瞳微愣续而一笑,“谢就不用了,看着火,不要让野鸡焦了,我出去把点水来。”
我闷声应了句,乖乖地移了过去。慕瞳将任务交到我手,默了片刻,开口,“小岚子,你……”
我抬眼,正巧与他四目相对,他愣愣地望着我的眼,好似第一次见到一般。我略愕,“什么?”
本等着他的话,他却兀自笑起来,朗声道:“我眼花了,你看着火,我去去就回。”
这一去,便是大半个时辰,我正犹豫着要怎么掩盖证据的时候慕瞳却回来了,看着我手中的烤鸡,抽了抽嘴角,一幅小船不可重载的模样,再配上了八分嫌弃的声音,“还真被你烤焦了。”
我只得撇嘴,“谁让你磨蹭这么久,不是打水来喝吗?水呢?”
他好像神游刚回,傻兮兮地搔了搔头道:“刚才看见只野兔,结果追着追着就忘了。”
我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掰下只鸡腿丢给了他,“算你今天有良心让我先走,赏你的。”
许是今天大战群雄,慕瞳好似有些疲了,拿着鸡脚靠在柱上自在地吃了起来,“味道虽不怎么样,不过尚能果腹。”今日他倒是客气,若是以前,定被他数落得想找个地洞钻下去。所以我痴了下,顺眼朝向他,“你没病吧?”
他速度极快,刚刚一只鸡腿已经给他啃得只剩骨头了。见他手一扬,鸡骨头飞了过来,险些砸中本姑娘,幸而我身手敏捷,方能躲过。
见他没甚食欲,我也不再扰他。他伸了个懒腰,歪着头闭了些,邻睡着还提醒道:“你也早些睡,明日定还有好戏,养足精神不要掉我的后脚。”
明日?好戏?
我省得多想,将手中的焦鸡给啃了个干净。
这一夜竟做了许多梦,却记不清头尾,只清楚有人说什么石头。是那黑兮兮的破石头吗?我迷糊着双眼伸手摸了摸,这大热天这石头也热乎乎,隔着衣袋也能感到温度,我嫌它碍事,本想掏出来丢到一边,却听有人在唤我。
“小岚子,小岚子……快起来了。”
是慕瞳,我清醒不少,加之被他一拉扯,什么瞌睡也去了。“天还未亮呢。”我抱怨地看了看庙外,鱼白将将在天边染了一片,橙红橙红的,看来又是个毒日头。
“再不走这庙就要被夷为平地了。”
怔怔地望去没瞧出名堂,依旧是青山绿水,没有添什么,但是……好像少了什么。是了,这清晨应是鸟鸣山幽,然这会儿却静得怕人。我撇头看慕瞳,这大难临头的时刻,他居然还笑得出来,我着实佩服他。他抿着嘴,指了指我身后,“昨日我已查探清楚,庙后是水路,我们从那儿走,你跟紧我,等出去抢一匹马便回予州。”
水路?他不知道我天生惧水么?大敌当前,我也只能忍了,总好过在次等着被捅好。
一折腾,天已大亮。庙外的人掩藏得半点声音也无,必是军纪甚严。“只怕今天这拨不是惘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