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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1 / 2)

>                  「大王放心,臣弟定当竭尽所能,好好相助太子以保我大周疆土。」姬旦木然启唇。

听着姬旦再次对他的称呼转为对君主的尊称,姬发只觉他的心被什幺给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似乎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将这些事推到旦的身上,而最应该给旦的东西却吝啬地捏在手里,就连将心中真正所想的一句清晰表达之语,亦舍不得对旦说出。

读着姬发眼中的惭愧与懊悔,又瞧着跪在地面上双膝似乎开始发软的姬诵,姬旦闭了闭眼,他终是不能见着姬发用这般又是为难又是期望的眼色看着他,在这种目光的温柔逼迫下,有哪一次他没有应着姬发的要求呢?

所以,这一回亦不例外。

姬旦轻轻将手小心地从姬发掌中挣脱出来,快步上前,扶起了一脸迷惑的姬诵。

再一次,他感觉眼睛热热的,但却没有再淌下泪来。就当在卷阿山中心系姬发的那一刻开始,这便是他选择的道路,他根本没有理由埋怨任何人,亦觉没有那个资格。

仍然云淡风轻地微笑着,姬旦回头弯身,温柔地替带着满脸怜意与疼惜还有愧疚之色的姬发理了理散发,然而挺腰转过了身。

「旦,再等等,我一定会。。。。。。」

姬发微弱蚊蝇的模糊语声,风过般飘进姬旦耳内,显出几分苍凉。

姬旦没有回首,他很想再次对着病人绽开笑容,但他此时已然心神交瘁,没有半分力气迫使自己那幺做。

「这个东西藏于我身已久,如今该让它还与你了。」

听着姬发费力之言,姬旦总算转身,入眼,便看到病人握在手中的玉块。

豁然间明白了一切,这块在他神智不清时被人拾走的东西足已说明一切。姬旦浑身颤抖,心中伤痛难以自制。

姬发竟然一直隐而不发?他竟然眼睁睁见自己为此事伤神多年、看着自己在这无力又无望的境地里苦苦挣扎?

「对不起。。。。。。」坦然罪过的王者黯然由衷道歉:「我原想以这个借口,便可许你十年之期。。。。。。而彻底将。。。。。。我最重视的。。。。。。拥有。。。。。。如今看来。。。。。。」

姬旦垂泪,陡升的怒火却因姬发短短一语烟消云散。

姬发,始终是他命中克星。总算他此刻知道姬发并非真正对他无情,尽管明白这一点是在长年的欺骗之后。

见着姬旦的神情,姬发无憾地闭上双眼。

他知道,无论如何,姬旦总会原谅于他。这一点,仅从姬旦没有将玉从他手中取回,便足以知晓。

他紧紧地握着手中之物坠人梦乡,只留下全然不明所以的姬诵,怔怔地看着他二人发愣。

倦,极度的疲倦。姬旦拢了拢衣襟,裹着止不住阵阵泛凉的身子,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他快步出得寝宫斥退众位宫人,径直奔向太庙。

难得一见平日德高望重、深沉如水的周公这般失魂落魄的神色,侍者们皆不敢言,只得引命退却。

推开朱红的木门,姬旦立即软倒于地,刚才走过的那段路彷佛已耗尽他体内所有的力量。

但略歇得片刻,他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奔到先祖太王、王季与文王牌位前,直直跪于其前,忍耐已久的泪水终于滑下。

「列位先祖,今武王病重垂危,定是你们希望召名子孙相伴膝下。若然我周室欠上苍一个孩子,那就让我代替武王去吧。武王虽然勇猛,却不及我多才多艺,定然不能好好侍奉你们左右。」

姬旦泣日:「所以,恳请先祖们庇佑我王远离病痛之若,许他康宁永乐。」

回应姬旦的,却是空荡荡的隐隐回音。

姬旦向来信奉卜算、敬重鬼神,如今他向上天祈求当真诚之至。

他也曾对姬发那句暧昧不明的承诺抱有期待,但内心深处亦深为明白:姬发断不会为他离弃大好江山。

但即便如此,他仍不希望亲眼目睹姬发先于他亡故。如果定要逝去一人,倒不如以他之命换取姬发安好。因为他确是乏了,在这幺多年的欺骗之后,他当真不愿再受这情爱之累。

姬旦伏于地久久不得起身,只在嘴里声声重复低喃,直至天明。

此次太庙祷告之后,姬发的病情似稍有好转,但数日后便从宫中传出讣讯……

周武王姬发于夜半病重崩殂,终年四十五岁。(注一)

注一:历史上周武王的生卒年皆不详,有关周武王死亡的时间有三种说法,九十三岁、五十四岁和四十五岁,在此笔者选用四十五岁。

第十六章

姬旦身着炬领玄衣,木然跪于姬发梓宫(注二)之前,这偌大的殿堂里除他之外,只留有数名剪修灯花、添灯油的宫人。

据闻此为姬发临终前严令嘱咐,夜晚祭祖之值只容姬旦操之,旁人就算邑姜、姬诵亦不得入内。

姬旦无法探究姬发此令有何意义,若这是姬发实现对他的诺言,也算是做到了吧?

毕竟这最终的相伴时刻,姬发仅留给了他一人。

晃动的烛火下,姬旦望着黑色厚实的千年沉木,这副隐隐散着香味的梓宫便是姬发的归宿,不管里面这个男人生前是否拥有天下尘土,最终所得到的却只是这不到两丈之地。

那幺姬发一直以来所争夺、所付出、令万人牺牲的,以及他自己一直竭尽心力辅佐换来的东西,有什幺意义?

姬旦恍然不觉殿堂中燃亮的烛火此刻竟然怱明怱暗,好似有风从窗格里拂进来,将那几名一直低眉烧纸的宫人吹得没了影儿。

不知道姬发一个人在里面躺着,可否寂寞?

姬旦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轻轻抚摸梓宫黑色的封盖,然后缓缓地将头枕在了那上面。

堆放在姬发这副梓宫四周的有不少芬芳之物,用以掩盖梓宫内部的味道。但姬发逝去这三日来,并无一丝异味自这沉香之味中传出,想必是这木料异常坚固所致。

然而姬旦此刻没有心力探究此等闲杂事,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眸,怔怔地凝视光滑的封盖,好似欲将此物看穿一般。

姬旦不敢掀起盖来,因为他不愿确认姬发真在里面。如同这样的光景,多年前似有过一回。

在姬发第一次偷偷带他着爬上卷阿,曾一时玩笑假意将他抛于木林之间,以希看到他哭泣哀求的光景。但最终姬发却因自己不慎跌倒而悻悻从树后钻出,虽然嘴中不停抱怨但脚下却不停,背负他行巨大半夜,累得几欲力尽才将他带回行宫……

自此之后,姬发领着他游卷阿时就再不会松手。。。。。。

那幺,此刻若然揭开棺盖,姬发会不会像多年前从树后跳出来那样,叉着腰对着他爽朗大笑?

姬旦从不曾知道他的泪竟有如此之多,几十年来的隐忍,却在这一夕之间尽皆丧去。

「你这个,骗子!骗子!大骗子!」姬旦低喃自语,初时语声尚弱,用不了多时却渐渐激奋起来:「你不是我兄长!姬发应我之事便终会做到!他绝不会食言!」

十年?不是说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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