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争摸了摸鼻子,干笑一声:“不用不用,我就是问问。”
两人朝那屋子走去。离得近了,才看到屋前那个原以为是根木桩子的影子竟然是个人。见了那道身影,贺瑜方咦了一声。
那身影虽然也是瘦瘦小小的,但身姿笔挺,分明不是鬼医。
这里不是一年到头也不见得有人能找来么,什么时候竟有外人来了?
贺瑜方心中疑惑,没有发觉纪争的脸色在见到那道身影后蓦地一变,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人,眼中闪过一道凶芒。
这道身影,打死他也不会忘记这道身影属于谁——他如今只有这几个月好活,千里迢迢来到这鬼医居所求医可全是拜这人所赐!
“傅容!”
少年满含煞气的声音从齿缝里逼出来,贺瑜方诧异转头,还是第一次听见少年如此煞气腾腾的声音。他才刚转过头,只见眼角黑影一闪,少年已经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猛地冲了过去。
傅容听到声音诧异转头,忽见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扑将过来,下意识撤步,运气,举掌,拍出,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不想那扑来的人也不是好相与的,微微侧身避开锋芒,双臂忽的化作柔软的藤条,灵活的缠了上来。
电光火石的刹那,傅容看到了来人鲜血淋漓的脸,登时骇得往后退了一大步,一脸见鬼的神情:“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这后一句话他没能说出来,就因为这一时怔忪被纪争觑得了一个空子,猱身而上,将他扑倒在地。
“小子,想不到你还会落到爷爷手里吧?!”
纪争揪着傅容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嘿嘿狞笑,衬着鲜血淋漓的脸孔说不出来的可怖,骇得傅容一时都以为眼前的人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你、你……”傅容声音都在打着抖,哆嗦着道:“我我我不是、不是有意要害死你的,我我我……”
“你还是下去跟阎王爷说吧。”纪争龇出一口白森森的丫,阴森森道,跟着早已蓄势待发的拳头不由分说就砸了下来。
“小争住手!”就在这时,贺瑜方赶了过来,一把将纪争拉住。鬼医性格古怪,若是在他门前动武,万一惹得他不高兴了那就不好办了。
“你放开我!”纪争瞪眼叫道。这小子居心险恶,哄他修炼阴阳倒逆经,弄得他现在还要担心自己性命不保。他这时没拔出剑来一剑结果这小子已然是非常客气了,不死揍一顿怎么能消去他心中怒火?!
“你先别冲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出了谷咱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但在这里不行,要是惹恼了鬼医他老人家,你要怎么办?!”贺瑜方强硬地把他拉起来,不容置辩。
纪争瞪着他,好半晌才哼了一声,从傅容身上爬起来。
“小子,给爷爷等着!”他低下头,对上一脸惊恐的傅容,狠狠地从齿缝里挤出来这句话,随即便被贺瑜方拉走了。
傅容看着纪争犹自愤愤的背影,眨了眨眼,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那家伙,没死?
他一骨碌爬起身来,愣愣地看着前方不情不愿被青年拉着走的少年,一脸见鬼的神情——逆行了真气到现在还能活蹦乱跳,这家伙是什么妖怪?!
“晚辈试剑堂贺瑜方,奉师尊秦鹤之命前来拜访鬼医前辈,还请前辈移步相见。”到了屋子跟前,贺瑜方并不进去,只是对着那甚是简陋的茅草屋抱拳,朗声道。
屋子里悄无声息,似乎并没有人。
贺瑜方重复再三,屋里仍是没有声息。
“你别忙活了,鬼医现在不在里面。”贺瑜方正待再重复一遍,后头傅容突地插了进来。
“你知道鬼医的下落?”贺瑜方转身,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傅容。
傅容被他身边的纪争凶狠的眼神吓得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听上去颇有些底气不足:“他、他去采药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采药?
纪争嘿嘿一笑,盯着傅容的眼中闪过一丝凶芒,那正好,爷爷正好趁着这时候把咱们之间的帐好好算一算!
049、鬼气森森的干瘪老头
傅容一看见纪争笑就忍不住心里发虚,尤其对方现在脸上还有几道新鲜的还未收口的爪痕,看上去更加显得脸容狰狞凶恶,脚下不由自主又往后退了一步,他颤声道:“你、你不要乱来,我、我我也会打人的……”
打人?
纪争眯了眯眼,正要上前去,却被贺瑜方拉住了:“等等,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
若是放在平时,他并不介意顺手帮纪争将仇人除去,但这是在鬼医居处,这少年不知道同鬼医有什么瓜葛,万一犯了鬼医的忌讳,那就不要指望鬼医会出手救人了。
纪争咧了咧嘴,脸上的伤口扯得生疼,伸手捂着脸,他一指傅容,冷声道:“你说!”要是有半句谎话,看老子不揍死你!
傅容看了看纪争,又可怜巴巴地看贺瑜方,小心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我我我没想到你竟然有功夫的,我我……”
他简直要哭出来了,他是真的没想到纪争竟然会有内功在身啊,谁知道对方身上有功夫竟然还会强迫他教授武功?虽然当时确实存了要教训纪争的心思,但他也并没有真的想要对方的命啊!
——就算有错那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啊!
纪争磨着牙,狠狠瞪着傅容。你编,你再接着编,老子看你还怎么编!
这边他因为脸上的伤口疼得不想说话,锋利的眼刀嗖嗖的甩过去,扎的傅容小心肝直颤抖,好容易壮起胆子,颤着声音给自己辩解:“你、你当初如果不是逼我,我、我又怎么会、怎么会教你……”
他越说声音就越小,脑袋也耷拉了下来。阴阳倒逆经本是阴阳岛的不传之秘,就算受人威逼胁迫也不应该随意传给外人,若是给岛上的人知道了,自己肯定免不了要被抽筋扒皮。
一想到岛上的严酷刑罚,他猛地打了个寒噤,脸色陡然变得惨白,脚下也有点发软,差点就一屁/股瘫倒地上了。
纪争哼了一声,要不是后来想到修炼阴阳倒逆经也是自己逼迫他传授武功的结果,他在见到傅容的第一瞬间已经把剑拔出来了。
不过这小子还是得揍!
听了这么几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贺瑜方看看纪争,又看看脸色惨白似乎站也站不稳的傅容,总算有点咂摸过味道来了。
“他就是那个骗你练那个什么经害得你变成现在这样的人?”贺瑜方指了指傅容,问道。
因为涉及到偷师学艺,当初纪争也并没有跟贺瑜方说的太细,只大略说了一下经过,至于自己为什么会逃出辜家庄则是一语带过。
不说并不是信不过贺瑜方,事实上就连当初和连英儿也没有提起过的五行门旧事,纪争都已经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只是偷师学艺毕竟是武林大忌,纪争心里发虚得很,也摸不清楚贺瑜方知道他曾经偷师学艺会怎么想,是以在述说时,下意识就带了过去。
好在当时贺瑜方虽然听出来了有疑点,却也没有追问,让纪争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
纪争闻言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贺瑜方看了看脸色惨白一副要晕过去模样的傅容,再看看纪争,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平心而论,这件事并不能完全怪傅容。独门绝学就相当于一个人在江湖上立身的根本,夺人秘籍同杀人父母一般,俱是生死大仇,倘若有人威胁逼迫他将试剑堂的绝学交出来,恐怕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对方置于死地。
但此时这样做的人是纪争,且少年当时也并不知道这样做是错的,或者说少年虽然知道这样的做法事错的,但是并没有将这错误看得太严重,可以算作是无心之失,因此贺瑜方知道事情经过后并没有过多责备,只是将利害关系都剖析清楚,令纪争懂得这般道理。
然而如今一个是他亲近的人,一个是不相干的外人,外人想要害死身边亲近的人,那么是帮着占据着道理的外人呢,还是帮着理亏的自己人?
天生的磊落坦荡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