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纤细的身躯像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一样浸泡在水里已经长达二十四小时了。白皙的肌肤失去了血色,加深了不健康的苍青。
虽然灵已无躯,虽然人已无形。
天王寺雪音的气息,还是在一点一滴的减弱。
作为一个人而言,作为一个灵而言。
是谁的脚步靠近的声音,本是没有声响,依然让谁有所感知。
水中的身影似乎是瑟缩了一瞬。
在那个人影,挡住了唯一在门开的时候可以照射进来的光源。
“已经醒了么……天王寺小姐?”
雾岛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温和而浪漫。就好像一个关心病人的医生,真的只是想倾尽全力的为之治疗,真的只是想看所有人都露出微笑。
如果不是万恶的灵王,这个表情,可以骗过所有人吧?
镜片松松的架在鼻梁上,他动手推了一推,从镜片里面,透出来无害的关怀的目光。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痛苦?”
“这么苟延残喘真的好么?”
“有的人啊,就是无知,他们以为杀了我你就会回去……可他们不知道啊,除了我亲口说要你醒来,你是不可能再回到人类世界的。”
“想要回去吧?”
“黑田久我在等你不是么?”
“别再挣扎了……”
这温柔的冷酷却诱惑的声音里面,仿佛有种黑色的漩涡缓慢扩张了开去。漩涡中央,一双蛇眼一样的细长眼眸转瞬即逝。
“你的骑士,就要来了。——杀了他,我就放你自由!”
To Be Continued
第四十六章:宿命之战
如果这天下,将只剩下一个人,你希望他是谁?
——题记
第四十六章:宿命之战
那个长者,在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曾经来过他的家中。他是他父母的老师,在一所私立学校任教导主任。
他记得那个长者,是个非常慈祥的人。他会在他偷偷跑过来看他吃父母送的客人餐点时,对他笑一笑,悄悄地将那餐点拿给他吃。
他当时年纪很小,只会傻呵呵的笑着说好吃,并且告诉他希望你可以常来。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久到,綾崎透每次想起来,都觉得是刻在脑子里面的回忆。
他失去家人之后,唯一一个收留他的人,便是明宇伯伯。
透曾经在搬进明宇私立中学的时候,暗下决心,他要在这个长者的学校里面努力学习,他要在有理事长的这里任教,也成为一个可以给人温暖的教导主任。
温暖每一个像他这样的孩子。
温暖每一个,比他幸福的孩子。
綾崎透还记得去年的年糕的味道。
是红豆沙馅料的。有点甜,又不会太甜。吃到嘴里面粘粘的、绵绵的,每次回味起来,都觉得是最好吃的一种糕点。
那一年,学校的学生们都回家过新年了,只有他一个人留在学校里面,看着树木在寒风中茁长的生长,跟那条蹲在保安室看门的金毛了一两句。
它不一定听得懂他说话,但是它在他面前。
人和狗的对话,看在谁眼里,都是寂寞而荒唐的场面。
因为他没有更多的朋友。
无论他多么想,可没有一个人愿意将温暖分享给他。
理事长是在那个时候走到了透的身后,拍一拍少年的肩膀,仿佛将一种力量植入他的身体,让他觉得安心而温暖。
“来跟我一起吃新年饭吧。娟江做的红豆年糕很好吃哦~”
那一年,是透第一次进入厨房慌的手忙脚乱。
可是在那样的忙碌中,他却一次次笑得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那个长者说,小透,以后都一起来过节吧,这里就是你的家。
那一天,他又有了一个新的容身之地。
比谁都诚实。
比谁都真心。
他只是想在这所学校和这个长者一起,做一个可以顶天立地无愧于心的人,将自己的温暖带给另一个人,这天下就会少了一个跟他有同样往事的人。
往事不堪回首。
往事,究竟已经是往事。
“明宇伯伯,你放心吧,透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给了我一个全心的家,我一定会好好的珍惜保护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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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最无奈的事情,不是许了愿望却没有办法实现,而是明明可以实现的愿望,在自己眼前被沉重的打破。
他们明明很努力的经营着信任。
他明明很努力的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那一幕场景,却仿佛让时间都禁止……
漫天的红雾弥漫,雪白的墙面上如同被画花了布料,却不是一盆清水可以再将之洗涤清净的尘埃……
有的事情无法重来,泼出去的水就是收不回来。
綾崎透明白这个道理。
可他不明白死的那个人为什么一定要是明宇理事长!!
眼前的一幕那么清晰,不是两个字幻觉可以概括。
倒在地上的长者,再没有温柔的笑容可以给予他,那个说着“小透,要坚强哦,要相信命运让你活下来是为了继承生命的快乐。”的长者,这一次已经再没有红豆年糕可以递给他来尝一尝了。
他再也不能感受到那份温暖了。
他……又没有容身之处了……
颤抖,一路从手臂蔓延。那是一种比怕更恐惧的不由自主,从綾崎透周身深深的传递,传递给身旁的少女侧目而望。
久远没有吐槽、没有冷哼。
因为现在不是时候。
手指甲的坚硬几乎刺进肉里面,有几滴血开始滴滴答答的落下来,落到了地上,渗透进了地毯。
綾崎透用尽所有的力气握紧了拳头。
他不是为了忍耐。
他已经不想再忍耐!
“君泽凉,我杀了你——”
所有的怨,所有的恨,所有的彷徨,所有的无奈,在这一刻全面的爆发,他本该再一次咽下那留不出的眼泪,可是他再没有任何理由能劝服自己。
泪,流了出来。
少年的拳头,无情的挥向了那个男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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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天意吧。
那柄长剑上的血扬起在空气之中时,理事长室的房门被一个少年撞了开来。透在地上滚了一圈好不容易坐好,对着站在门口的雨宫久远举起双手双脚似的投降“我们敲门就好其实雨宫你完全不用踢我进来……”
“啊,君泽,你先来了吗……”
话语,终究是断在了这一刻吧。
断在了这一刻看到了那个身边,是谁的身体置于浴血。
其实本不该被第三者看见的。
虽然他的确没有特意做什么防范不被其他人看到。
但是綾崎透的到来,还是让君泽凉平静无波的面容上,多了分跳动的波光。不过只一瞬,一瞬之后,恢复了寂静。
其实料到了那个少年挥拳相向。
更深一步的也听到了那声声含泪泣血的怒吼——“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怎么可以杀掉那么好的明宇伯伯!”
对綾崎透而言,那是最重要的人。
他了解,也能够想象他的心情。
……只不过,谁又能想象得到他的心情呢?
对你而言比谁都重要的那个人。
不是对我而言比谁都重要的那个人。
我们说重要因人而异,没有一个人完全和另一个人用着同样深的感情。
同样那份好也因人而异,没有人能在做同一件事情时,对每个人而言都好。
“他的好,只是对你而言吧。”
几乎没有错身的避开,抬起的那只手臂,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少年的攻击——君泽凉的能力,是远高于綾崎透的强大。
他的声音,淡淡清清的,没有丝毫内疚或是同情的感情。
跟以前那个虽然冷淡着、却会为了谁一个吐槽而皱眉的少年已经不同了。从天王寺雪音离开的那一瞬间,君泽凉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君泽凉了。
他或许变得无情。
或许变得比谁都情重。
情到浓时情转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