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惑!”轩辕靳追上前喊他。
云小惑却是越走越快,轩辕靳也急了,三步并一步地跑上前,一把拉住云小惑:“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
他看著他,眼里已没了先前的嬉闹,黑不见底的眼睛里倒映著云小惑迷茫的神情。
“我喜欢你!”他重复道。
“我是男的。”云小惑低下头,看著自己的脚尖儿,心里不知怎麽忽然想到白霖素。
“我喜欢你!”轩辕靳固执起来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你。”云小惑第一次觉得自己枉活了两千多年,情字,他不懂,也从来没想要懂过。特别是看到白霖素的伤心後,他更是不愿踏错一步。
“没关系,我知道我喜欢你就好!”轩辕靳拉起云小惑的手,“回家吧。”
“恩。”素来嚣张伶俐的云小惑在轩辕靳面前成了乖巧的小猫,只可惜,轩辕靳并不知道自己的幸运。
之後的几日,这两个人从表面上看依旧还是老样子般,一个采药卖药,一个砍柴生火烧饭。每个夜里轩辕靳毒发的时候云小惑便一声不吭地陪在他身边,一边儿用法力帮他降温驱痛,一边儿被他紧紧握著另一只空闲的手。而云小惑的姿势也从坐著慢慢变成了半躺著,俩人睡一个床盖一个背,身体贴著身体,隔著衣服料子都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身体。
轩辕靳说:“我到是希望自己的毒一直解不开的好。”
云小惑只是笑笑,并未回答。
轩辕靳也不在意,只是手捏地更紧了,人靠得更近了。
清晨,当轩辕靳被旭日的阳光照醒後,习惯性地一侧身想去抱一抱云小惑,可入怀的却是一阵虚空,习惯的柔软身体已经不见了。
他坐起身叫了两声“小惑”,等了又等,还是听不到一点儿声响。直到他下了床才看到房间的茶案上用茶壶压著一张纸条:三日後回。
简单的四个字,既没交代云小惑要去哪,也没交代他去干吗,更没交代他不在的这三日里,夜里毒发的轩辕靳该怎麽办?
苦涩涌入喉间,轩辕靳说不出的失落。从小到大他何尝被如此冷落过?只有他搁著别人的份,却从未被人如此丢著不闻不问的。这一念之间,苦涩顿时化为怒气,一蹿就蹿上老高,他再是没多想,穿了衣就往镇里而去。
轩辕靳走进一家当铺,当了随身的玉配换了银子,而後考虑著买马上路。离开京城许久,又是这样生死未卜的情况,再不回去怕是所有人都要著急了。
他拿著银子先去酒楼里吃了顿好的,正在二楼喝著酒啃著鸭腿,忽地瞄到楼下街道上,正有个红衣男子背对著他的方向而去,那身形仿佛是云小惑。
一见著那就是七魂不见了六魄,一个弹跳起身,慌忙下了楼朝那男子追去,口中还一直喊著:“小惑!”
小惑,小惑,小惑。
他连喊带跑终於追上了那男子,抓住他肩膀往回一拉,那红衣男子回头喝道:“你干吗?”
这人又哪里会是云小惑?不过是身型略像些罢了。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轩辕靳放开那人,道了歉,转身回到酒楼二楼的原位,却连一滴酒都喝不下了。
“云小惑啊云小惑,算你狠!”轩辕靳认命,还是决定回去等著云小惑。他既然说了三天,那就等三天吧,轩辕靳这麽安慰著自己。
那一边,云小惑却是赶到了杭州。
“白白,出来,我知道你在湖里。”
深沈的夜幕下,月光照在湖面上泛起柔软的白鳞之光,云小惑站在断桥上看著湖面,发出的声音并不响,但他知道白素凌一定听得到。
果然,湖面荡漾开几层波痕,圆点中心忽得冒出一个白蛇的脑袋。
“白白,你闯祸了!”云小惑叹气。
“我杀了他。”白蛇开了口,耷拉的脑袋仿佛随时准备沈入湖底,“通天山的老道士已经追过来了。”
“你。。。”云小惑像是受大极大的震撼,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你一定是想不明白我怎麽杀了他?是不是?”白素凌的身体也从水面腾起,一条白蛇刹时变成一个裸著上身的男子,腰下部位还在水中,隐约可见肌肤上覆盖著的片片白鳞,“我冒著被道士发现的危险进了京,好不容易隐藏起气味,才找到他府上。他好生地安慰我,说也甚念我,只是苦於抽不出身回杭州来寻我,见我上京便决定抛弃功名与我私奔。我从来都是信他的,按著约好的时间到郊外山上的亭里等他,没想到,他却叫道士来收我。我侥幸逃了,但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又返回到他府上,一剑戳进他心窝。”
白素凌说这些话时,语气是四平八稳的,不带一点儿起伏,却听得云小惑心惊肉跳。
“我只是想挖出他的心来看看,究竟是什麽做的!”白素凌的眼中逐渐浑浊化为血色,一滴红色的泪顺著眼角滴落进湖中,与湖水融为一体,顿时将整个西湖也染成了红色,“人间有句话是‘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与他那麽多个日夜伴在一起,就算他不是真心,也不该忍心如此待我。
“白白,跟我回山里躲一躲吧。”云小惑说。
白素凌摇了摇头,“我已经无路可去了。我不仅杀了他,还灭了他满门,那些道士又怎能放过我?”
“你先与我回去再说,山里有我有众妖,通天山的道士一时半会也是闯不进来的。”
“何苦连累你们?我本也就不想再活下去了,二千多个日日夜夜,无止尽地活下去痛苦下去,有什麽好?我到宁愿做回一条小蛇,没有七情六欲得好!”
白素凌转过身,腰下的水忽然被撇成两道明路,将他的的双腿呈现在云小惑眼前。那又哪还是人腿的形状?遍布的白鳞密密麻麻覆盖在原本白皙的皮肤上,鳞片下透著点点血迹。
“你我缘分已尽。你走吧。”白素凌抬头看著眼前越来越靠近的金光,那是岸边某处道士做法下的收妖符所形成的符咒之光。
“白白!”云小惑知道白素凌已一心求死,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天际一道闪电划破云层,随即轰隆一声雷鸣,那金光整个将白素凌包围在其中,缓缓升起,随後朝著岸那头飞去。
云小惑一跃起身,红色长袖刚要出手,金光里的白素凌却看著他摇了摇头。
举起的右手在瞬间失去了力量,云小惑眼睁睁看著白素凌一点点消失。
哗哗的大雨倾盆而下,砸在湖面上,是一阵阵碎裂的声音。
云小惑的妖气在雨中稀薄难辨,他知道,这是白素凌死前最後的法力而致,只为掩盖他的妖气,好让那道士无法发觉他的存在。
他僵硬著身体一点点後退,想哭,却流不出泪,只有无可描述的那份伤心与怒意,在天地间久久回荡。
他记得小时候他问白素凌'你姑姑为了个书生被压雷峰塔下,是真的还是假的?'
' 当然是真的!那法海虽已圆寂归天,但我姑姑却一直被关在塔底,说是直到雷峰塔倒西湖水干,才能出来。'
' 你姑姑好傻。'
' 换做是我,也是愿意的。做妖有什麽好?几千年如一日,无聊死了。等我能成人形了,一定要去人间走一遭。'
' 当心也给你碰上个许仙!'
' 我可没那麽笨,定要他喜欢我我喜欢他,才能在一起的。'
白素凌,你真是条笨蛇!
云小惑抹了抹脸上沾著的雨水,几个跳跃,红光一闪,消失在了西湖岸边。
轩辕靳本以为云小惑能不能三天内回来都是